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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回 墙倒众人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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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这是解药。”景沫看她退缩的模样,冷淡笑道:“只不过眼下徐恒听从父亲的话,一直守在母亲床边,我无法靠近,才想让你去将这解药喂母亲服下。”

    景璃瞳仁紧缩:“真是解药?”

    “当然。”景沫微笑道:“你以为我会去害母亲吗?只有母亲醒来,才会去惩治那两个人,依我母亲秉性,她醒过来的话,首当就会要了景秀的命。”

    景璃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目光混沌不清。

    景沫察觉她的犹豫,继续温言怂恿道:“你也不想六妹妹还留在世上快活对不对?她一日留在府里,那徐恒的心思就总牵挂在她头上,根本不会正眼瞧你。若想徐恒待你好,只有六妹妹不在了才行啊……”

    说罢,她走上前,靠近景璃,握住她的手,将手里的药瓶放到她手心上:“我也是为你好,你当知晓,为何五妹妹会顺利和季闵结亲,她性子冷傲,若不是有落水那幕,她怕是不肯轻易从的。这早是母亲为她结下的亲,我从中推波助澜罢了。说到底,我和母亲一样,全是为这个家更富贵荣华,莫要怪我这个做大姐姐的心狠,眼下父亲器重徐恒,倘或你没个手段抓住他,将来六妹妹和他好上了,那你在这府里又有何用呢?”

    景沫几乎已把话说破说绝,不再给景璃留口回绝。她慢条斯理的拨弄着涂满豆蔻的指甲:“话已至此,如何决断还在你,你考虑清楚了就是。”

    说完这话,她便挥袖大步走出门,留下景璃满是挣扎的神色。

    ******

    景秀和白苏径自去寻傅正礼,傅正礼此刻正在午睡,倒是川连和川贝接待了她,二人见景秀好生生的一路过来,又没人拦着,川连不禁笑道:“内宅的下人可都听从六小姐了?”

    景秀微微一笑,不可置否地道:“母亲昏迷后,父亲让我打理内宅,虽说我此时有害母亲的嫌隙,但还没定罪,她们自以为我会翻身,不敢轻易得罪。”

    川连晓得这个道理,府里的下人多半是如此。墙倒众人推,可六小姐这堵墙还没全坍塌,哪肯得罪:“老爷在休息,六小姐还是请回吧!这样子被其他人瞧见,难免会有不中听的话指摘老爷,六小姐得老爷疼爱,也不该让老爷为难才是。”

    “我有急事要跟父亲商议,还请川连姑娘代为传禀。”景秀说的诚恳。

    川连问道:“是何事呢?”

    “是关于母亲中毒一事。”景秀如是道:“当日江枫护卫从大哥房里搜出那些草药证据,经廖大夫悉心研究后,发现那些药草并不是给母亲下的毒药,而是大哥自行给自己配的嗽喘之症药方。”

    川连脸上浮起惊疑:“此话当真?”

    景秀镇色的抬起眼:“大哥从来没有要害母亲,真正要害母亲的该是大姐姐才是。”

    川连和川贝听的一头雾水,傅正礼已从屋子里走出来,冷面喝止道:“休要满嘴乱言!”

    两个丫鬟忙行了礼,去搀扶傅正礼。

    傅正礼走到近前来,满是愁容的凝视着景秀:“事情如何我心里清楚的很,到底那毒是谁所下为父早有断定。不处罚你们,是因这因果全是为父造的孽,六丫头你要想让你们兄妹脱罪,就祈祷太太早日醒来。”

    景秀失笑一声道:“父亲真的认为母亲的毒,是我和大哥联合所下吗?”

    傅正礼看她低语呢喃,狐疑的瞥了她一眼:“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父亲英明神武,要真是我二人下的,我们早把解药交出去,何苦被父亲关押柴房活受罪。何况,父亲也说只要母亲无碍,就会保住我们性命,我们手里真有解药,早拿给父亲救治母亲。”

    傅正礼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你们没有解药。”

    景秀点头:“无论谁逼问,我和大哥都拿不出解药,是因为毒不是我们所下,我们更不会有解药。”说着,她双膝跪地道:“女儿恳请父亲召集宗祠里的人,还我们兄妹二人一个公道。”

    “你,简直胡闹!”傅正礼厉声道:“景秀,你何苦要将事情争论的没休没止,我说过会保住你兄妹二人,此事便就此揭过……”

    景秀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记响头,末了,缓缓抬起眼,双眼迷离楚楚:“当初我娘是否也这般跪在父亲面前,求父亲还她一个公道,可父亲一味听信谗言,执意将娘亲沉塘,不给她辩解机会……今日同样的事摆在父亲面前,难道父亲还是要如当年一样吗?”

    傅正礼浑身一震的向后仰去,景秀泪眼朦胧的模样和如眉竟那样相似,让他分不清跪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柳姨娘还是景秀?

    川连和川贝把傅正礼扶住道:“老爷勿要动气……”

    景秀秀丽的双眸轻轻扬起,清澈而澄明,蕴着十足的凄凉:“父亲,我与大哥也是您的血脉呐!”

    傅正礼不无动容,倚在软椅上。

    景秀膝行至他面前,弯腰又是一拜,扬起素白的小脸道:“母亲生辰宴那晚,我与五姐姐落水本就不是意外,我当时不追究想息事宁人,是因整件事并不单单只是四姐姐一人所为,她不过是替罪羔羊,真正要害我与五姐姐的是大姐姐。而从那日起,大姐姐就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一次这样,两次如此,她要逼的我走投无路才肯罢休。父亲将我们关押柴房时,她更狠心派人来刺杀我们,我们之间早就没了姊妹情可言。可大哥替我挨了一刀,现在还昏迷不醒,女儿无法,只求父亲为我兄妹二人住持公道!”

    语罢,重重一记响头磕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她额心上已落下淤青痕迹。

    傅正礼听的耳嗡,抚着眉心沉痛道:“你大哥他昏迷了?”

    景秀眼角噙着泪,点头。

    傅正礼有些犹豫,事情闹到这一步,他自不愿看到。都是他傅家的子女,事关傅家百年威名,他是想方设法想掩盖下去,可景沫非要闹大,闹得族亲人皆知,还给他施压。而傅四爷又郑重让他保住这两个孩子,他也在竭尽所能,才没有将他们关押大牢。以为只要太太能醒,这整件事他就能一手遮掩过去,却是眼下,景秀会求到跟前,请他做主……

    也就在他徘徊之际,赵总管急急忙忙走进屋,顾不得请安,他就急着道:“老爷,应天府尹丘大人来了……”

    傅正礼坐在软椅上的身子一惊,脸上也露出几分急色来,但旋即站起身,看了眼景秀,敛袖走出去。

    景秀拿袖子点了点眼角的泪,缓缓地站起身,面色沉静。

    白苏走上前扶稳她,只听景秀轻柔的道:“我们也去瞧瞧。”

    傅正礼听闻应天府尹突然到来,料定是与景沫有关,毕竟不是谁都请的动。

    他赶紧去外院迎接。

    说起来,这应天府尹丘大人与傅正礼颇有交情,两人虽是上峰下官的关系,但偶在一起吟诗作对,谈论国事,倒生了几分惺惺相惜,应天府尹同情傅正礼往年遭遇,所在他管辖内,屡让傅正礼三年考核期获优,才一路升至知府。

    “下官拜见丘大人。”傅正礼见了上峰,忙裣衽屈膝行礼,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丘大人比傅正礼痴长五六岁,面目炯炯,威严昂扬,他托起傅正礼的双臂道:“快请起。”

    他二人应酬客套一番后,丘大人直接道明正事:“傅大人,本官此次前来,是经人禀报,说贵府夫人傅太太暗遭陷害,至今昏迷不醒,情节严重,何以傅大人早不上报?”

    傅正礼心下知意,敛色道:“请恕下官无能,至今未查明原因。”

    丘大人义正言辞地道:“傅大人说的好含糊,分明是推矮搪塞。本官今日前来,早闻风声,事关你家宅一事,本官不该参与,可眼看闹出人命,傅大人也还包庇只手遮天吗?这个案情涉及在内全是傅大人子女,知情者难免有所不公,怕会掀起闹事来,再不处绝,只会越闹越大无法收场。细想傅大人能有今日地位,全是你匡扶正义,为百姓谋福祉,才稳稳坐上一州知府,当中不易本官看在眼底,不想你一错再错,才急忙启程来滁州。”

    一番话说的傅正礼又悲又叹。

    丘大人也不予多说,而是道:“把涉及在案的人全请过来,本官亲自来审。”

    ******

    那边厢景沫还留守在远香堂厢房里,她正喝茶时,猛然听到窗外响动,她侧过脸,就看到江枫跳进屋来,拱手道:“大小姐,丘大人来了。”

    “这么快?”景沫吃惊的放下茶杯。应天府离滁州少说也有七八百里,快马加鞭最快要两日时日,可丘大人竟来的如此迅速,她心里一慌,“那你有跟丘大人细说吗?”

    江枫忙道:“已据实向他禀明,他说会为大小姐住持公道。”

    景沫这才松下一口气,忙起身走出去:“我去看看。”

    她急忙推门出去,刚一打开门,就看到景秀站在门前,她冷面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景秀只扫了眼景沫,视线就落在屋子里头,眼前一袭黑影闪开出窗,虽是动作极快,但景秀看的清楚,唇角微提起一丝笑。

    景沫见她望着屋内,眼波一动,侧脸转开视线,看江枫已不再屋内,她稍有心安道:“贱人自有贱命,这样都还敢在府里大摇大摆的走动!”

    景秀与她对视,淡淡道:“父亲请我们去外院,大姐姐勿要迟了。”说着,脚步轻移,转身就与白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