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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绝壁万仞 可敢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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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快要被冻成冰雕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从天上传了过来:“今年居然只有两人?”霍千钧首先惊醒过来,运功一震,把身上薄薄一层寒冰震碎,又关切地看了邓飞叶一眼,此时邓飞叶也已经醒过来,嘴皮动了动,片刻后一道黄光在手上一闪,接着浑身突然冒出赤红火焰,只眨眼间身上薄冰便被烤化,就连衣服也立时被烤干了。

    “咦,烈火符!”天上那道声音惊讶万分。

    两人同时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头顶一丈处正有两头巨大的白色仙鹤,前面稍小一些的白鹤身上正骑着一名身穿蓝色道袍的青年道士,年约三十左右,此时他正惊讶地看着邓飞叶。后面更大的仙鹤上骑乘着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年道士,长得慈眉善目,一派仙风道骨。

    不待两人发问,那青袍老道直接开口道:“尔等二月二来到这朝天峰,可是想拜入我道宗门下。”

    “正是。弟子霍千钧经千辛万苦,历九死一生,到这朝天峰顶,正是想拜入道宗门下,学习修行之法,万术之源,还请前辈成全。”霍千钧已经郑重抱拳,弯腰行礼。

    二月二,龙抬头,朝天峰,门户开。

    两千多年前,大陆战国时期,道门分为两宗,德宗曰入世,要扶佐周朝统一天下,创道门之兴盛。道宗曰出世,要追求道门先祖的清静无为,天人合一。两宗各有其强者支持,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道门分裂成道宗,德宗。

    德宗入世扶佐周朝先皇,道宗则远避于‘九州山脉’朝天峰内,其山门所在,传说便是这九千九百仞的朝天峰顶。

    一千多年前,德宗在与其他门派斗争中获胜,扶持周朝始皇登基,灭世间万法,独尊道门。

    道门一时间兴盛无比,一统天下法门,开创了万世之伟业。但毕竟有斗争就会有仇恨,不论是战国争雄中落败的门派强者,还是始皇登基后‘焚书坑术’带来的灭门之恨,统统需要报应在道门修士身上。

    周朝立国不过六百余年,期间德宗虽曾一统天下法门,风光无比。但随着周朝分裂为四国,周国反而成了最弱小的国家。虽然道家已经历六百多年传播,早已深入人心,凡人百姓,也多信仰道门,但周朝分裂,这世间未被灭尽的其他的门派,也纷纷再次冒头而出。

    到如今,这天下修士虽然学道者仍是大多数,但至少不再象周朝那般,独尊一教。例如宋明国,就已经不再奉道门为国教了,其拜理派宗师周离为国师,国内修士大多修习理派术法。而秦汉、隋唐两国,虽然仍奉道门为国教,但国内并不禁其他教派教义,特别那隋唐国内,有自新印诸国传来的佛教,现如今几乎与道门平起平坐,德宗在这两国的影响力,也有限的仅。

    反而道宗,虽然一直出世,追求无为自然,不涉世间斗争。但这两千多年来,不知多少战败门派被德宗追杀,无处可逃,托庇于道宗门下。特别是始皇登基,‘焚书坑术’不知使多少曾经辉煌过的门派,剩下残兵败卒带着门内千万年才积存下的修行典籍,仓惶逃入道宗门下寻求庇护。

    德宗灭万法,道宗则收万法。虽然此浩劫让天下术士精英,十不存一,无数先人智慧凝结的修行典籍被毁去。但那侥幸逃过一劫的门派却仍然还有一些,不论是化整为零隐于民间,还是远离中原,败走其他诸国,或是拜入道宗门下寻求庇护。总之,最后道宗变成了最大的获益者。不论是名声、还是实力都在这两千多年来,整体提升了一大截。

    虽然德宗仍是这世上最大的教派,号道门正统。但其实在天下修行术士者的心中,道宗才是道门正统,修士心中的圣地。

    每年二月二,道宗山门大开,接收有缘弟子入门修炼。每年此时,不知有多少想拜入道宗门下的弟子,不远万里,不畏艰难,徒步攀登上这世间神山,只求能得到一个入门测试的机会。

    此时霍千钧已经答话完毕,那青袍老道又向邓飞叶看去,并不时满意点头。邓飞叶看上去此时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小小孩童能靠自身之力到达这朝天峰顶,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且刚刚还看见这孩童居然身负符箓之术,若好生调教,将来必会是道宗栋梁之才。

    邓飞叶此时却有些犹豫,舅舅居然一直没有现身了,虽然上山前他就已经知道,舅舅是想让他投入道宗门下修行。但两人又明明说好,会在上峰顶前再见一面,这十几年来,舅舅答应过自己的事,还从来没有没做到的,莫不是舅舅出了什么意外?他正犹豫惶恐,那蓝袍道士已经开口不喜道:“小娃儿,莫非你费尽千辛万苦爬上这朝天峰,竟是为了看风景不成。”

    青袍老道扫了蓝袍道士一眼,开口道:“云汉,休得多事,入我道门全凭己心。”蓝袍道士急忙抱拳行礼,再不多言。

    青袍老道接着对邓飞叶和声道:“孩子莫急,容你考虑片刻便是。”说完闭目等待,脸上不见半分不耐之色。

    霍千钧在一旁见邓飞叶迟迟不肯答应,不由急的抓耳挠腮,不停的冲邓飞叶使眼色。恨只恨自己不能替他答应。

    邓飞叶正自沉吟,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飞叶。”舅舅,是他。他来了,就在附近。

    邓飞叶脸色一喜,总算他少年老成,心性沉稳,脸上喜色只是一晃而过,没让人看出半点破绽。

    “飞叶,你不要出声,听舅舅说,今年上山之人本有不少,但不知怎的,在六千仞下都被一伙黑衣人阻拦住了,现在除了你和那个傻大个,再无一人能登上山了。当时我与你刚分开,就碰到两名黑衣人上山,我把他们擒拿住,逼问之下后才知道居然是德宗弟子。那些半路被阻之人,却都是被德宗抓回去做弟子了。舅舅与道宗有些渊源,知道这事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耽误了相见的时辰,你且莫怪。”

    邓飞叶此时脸色才缓和下来,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舅舅又接道:“你只管放心答应那老道士,说你愿意入门。虽然道宗山门神秘莫测,但我当年与道宗颇有些渊源,那山门难得住别人,难不住舅舅,我随时可以去找你,今日不及多言,你就先去吧。”

    邓飞叶听到这里,当下不再迟疑,上前一步,朝老道遥遥一拜,抱拳朗声道:“弟子邓飞叶,想拜入道宗门下,学习修行之法,望前辈成全。”

    “好,好,好。”那青袍老道连说三个好字,接着双目一睁,精光四射,“既如此,那你们当知道就算来到峰顶,也只是有入门的机会而已,不通过测试,一样不能拜入我道宗门下修行。”

    那霍千钧听到邓飞叶答应入门后,便一脸喜不自尽的模样,简直比老道答应了自己还要高兴,此时听到老道提问,他又赶紧给邓飞叶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弯腰抱拳道:“还请前辈赐题!”

    “今年测试的题目容易得紧,看见你们的脚下了嘛,山河大地,甚至星辰云彩,此刻皆在尔等脚下。”老道骑在仙鹤上,意气风发地用手指点着。

    两人不由自主看了过去,但见星辰云彩,确实就在脚边。可那峰下却是一片漆黑,一片虚无;万丈深渊,黄泉鬼路,也莫过于此了。

    “你们听好了,今年测试题目便是此刻纵身往下一跳,若得不死,即入我道宗门下。”

    两人顿时傻眼!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测试居然是让自己从这山顶之上跳下去,此处高达万仞,狂风凛冽,普通人就算站在此处只怕也很难站稳,两人费尽力气,抗拒天地之威,努力挣扎,连那千斤坠的功夫,此时都熟练了几分。

    可那老道居然让两人就此跳下去。

    霍千钧吞了一口口水,紧张地朝邓飞叶看过去。只见小兄弟此刻也是一脸呆滞,好似听错了一般。此处如此之高,若是纵身往下一跃,只怕就算是地仙、散仙高手在旁,也护不住两人性命。更何况怎么瞅那老道,也不象是地仙、散仙境界。至于九阶境界,那就更是笑话了,武破虚空、天人合一、飞升天外天、仙界、天宫、天仙,神话传说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但那也仅仅只是传说。

    虽然道宗声名在外,传承两千多年。但毕竟事涉自己的小命。试问天下间,除了一心求死之人,谁人听到此话后不得呆滞发晕。

    青袍老道微微含笑,却也不催促。那蓝袍道士倒是一脸鄙夷之色,不过开始出声被喝后,此时倒也不再继续开口嘲讽。

    邓飞叶微微抬头,看着面前浮空的两只仙鹤,又看着那神情鄙夷的蓝袍道士和那面带微笑的青袍老道,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把手中铁棍往背上腰带上一插,踏步前冲,低喝一声,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下了绝顶山崖。

    邓飞叶纵身一跃,小小的身子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霍千钧此时已经彻底傻了,心中想着的却是古怪的念头,‘小兄弟那单薄的身体,被狂风一吹,只怕不等落下,立刻便要被绝壁山石给撞成肉泥了。’

    他目光呆滞地看向两人,青袍老道还是一脸微笑,仿佛在说:“大个子,到你了。”那蓝袍道士倒是不再鄙夷他了,而是看着邓飞叶落下的地方,脸上微有佩服。

    霍千钧突然狂喝一声,威势震天,连头顶那两只仙鹤都惊得连退了几尺,蓝袍道士正想鄙夷的丢白眼过去,再甩上一句:“跳就跳,不跳就滚,喊个毛啊。”

    霍千钧却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双足狠狠地踏在冰地上,大步往前奔去,可笑的是手中长枪太长,又不能象邓飞叶那般插入身后,只能双手紧紧握住,仿佛笨拙的大象一般狂奔而出,待要奔到峰顶边缘,还没等他摆出一个威猛的跳崖造型。突然脚下一滑。那不知多少万年才结成的寒冰滑不溜脚,霍千钧怪叫一声,一脚踩空,身子便跌落于茫茫黑暗之中。有声音随风远远传来,却是“我日!”二字。

    邓飞叶刚纵身跳下山崖,就感觉身子好象被人狠命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飞去,他刚暗道一声不妙,身子已经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绝壁山岩,却是狂风势大,竟拒斥了天地引力。幸亏跳前他早有准备,落崖时就又拍入了一张三品金刚符,此时背上铁棍撞上身后山崖,他不但毫发无伤,反而把突起的山石碰落了几块。

    当然了,若是妄想靠着三品金刚符就能从九千九百仞上跳下而不死,那只能是神话故事。别说三品神符,就算是真武、凝神境界高手,用上传说中的绝品神符,也达不到那样的功效,别说九千九百仞,就是千仞之高也足以把用了三品金刚神符的真武、凝神给摔成肉泥。

    这世间能御风飞行的,只有地仙和散仙罢了。只是从这么高处纵身一跃,地仙和散仙能否活命,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邓飞叶借那一撞势,双腿狠狠地在山石上用力一蹬,接着人便往前飞出几丈后开始直线往下落去。他双手抱脚,脑袋缩在双腿中间,全身紧紧缩成一团,此时山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他的耳膜一阵鼓荡,片刻便有血自耳鼻中涌出。由于往下的速度太快,心脏被压迫的似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发出‘砰……’急促的跳动之声。

    他正咬牙努力支撑,此时头顶上空却又传来一声大吼,接着是‘啊!’的一声惨叫。

    邓飞叶此时恨不能探头骂上一句:“靠!没事长那么大嗓门做甚,古有姜孟氏哭倒洛都城,今有霍千钧喝塌朝天峰。再叫就不止雪崩了,得山崩!”

    此时他努力保持睁开双眼,直直地盯着下方。开始在山顶时,青袍老道微笑说出测试题目就是从峰顶往下纵身一跃时,邓飞叶脑中就在不停思考,道宗招弟子入门,自然不会是开玩笑,更不会明知道是死路还让别人去走,顶多是一种考验罢了。

    只是他一时不知道道宗想考验的究竟是什么,当时两人那一脸傻样,霍千钧是不是真的被吓傻了他不知道,他却是脑中在高速转动,急急思索这场测试的目的。

    直到看到老道骑着的仙鹤,邓飞叶才突然明白过来,参加入门考试的弟子的确不会飞,但仙鹤可以啊,道宗在这朝天峰附近呆了两千多年,自然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无比。这道题目考验的应该是弟子的胆量和机智罢了,下方肯定留有接应的仙鹤,只要测试弟子不太呆傻,知道远远一纵,不被山风吹到崖上撞死,应该就不会有危险。胆大心细应该就是这道题目的测试内容。

    邓飞叶努力睁眼看着自己下方,却半天看不到任何影子,他心中不由开始惶恐起来,暗道莫非是我猜错了,正在担忧小命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身子一紧,接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上飞去。不过眨眼间,便落到一头仙鹤背上。仙鹤上正有一名英俊的蓝袍道士,朝他嘿嘿直笑。

    蓝袍道士手中扯着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却在邓飞叶身上,邓飞叶此时被捆成粽子一般,仍旧保持着双手抱脚,脑袋埋在腿间的姿式。虽然姿式无比难看,但邓飞叶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万幸,万幸,果然没有猜错。

    仙鹤神俊异常,虽然背上多了邓飞叶一个人,但他年少体轻,本就没有几分重量,接到邓飞叶后,那仙鹤巨大的翅膀开始振动,缓缓往上飞去。

    英俊道士似乎看出邓飞叶眼中的疑虑,便开口道:“所谓让弟子跳崖,不过是考验弟子的胆量罢了。我道宗招弟子入门,自然不会让他白白丧命。其实入门测试时,我便一直在峰顶边,你纵身跃下时,我就已经乘鹤跟上了,本来当时便想挥手救你,但你身子与山壁一撞,居然加速飞出,我绳子甩下去,竟是啥也没捞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上面又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可把我吓得。这手一抖,绳子又甩偏了。等我再甩,你又抱头加速,好嘛,这绳子又甩偏了。”

    这英俊道士看来也是如霍千钧一般是个自来熟的家伙,嘴里自故自说个不停。

    “小师弟,你这姿式却也有趣,跟球一般翻滚不停,害师兄我又连甩了几次绳子都没绑住你啊,这不,那鬼哭狼嚎的小子早被抓住带上去了,我费尽力气,这才追上你。”他开口便喊小师弟,想必是已经把邓飞叶当做同门之人了。毕竟通过了入门测试,便是道宗弟子,两千多年以来,规矩从来不变。

    邓飞叶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师兄需得多吃胡萝卜了!”

    英俊道士一脸茫然,半张着嘴:“啊!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