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医道天下 > 第三百八十八章圣心难测

第三百八十八章圣心难测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八章圣心难测

    郭朴也站起身,躬身施礼道:“王爷,高大人说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徐阶坐在内阁辅的位置上,否则后果不堪想象王爷,您和臣等都没有退路了,只能破釜沉舟杀出一条血路来”

    裕王慢慢坐下,颤抖着拿起桌上的茶盏,茶盏出一连串有些刺耳的敲击声,裕王连拿了两次盖碗都没有拿起,突然扬手,将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精美的景德官窑粉彩福字茶盏被摔成了粉碎。

    裕王煞白的脸露出几分狰狞,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碎片瓷粉,咬牙道:“本王决不束手待毙事关生死,本王就不再顾忌了,高师傅、郭师傅,该收了,将躲在广东会馆的吴德兴秘密抓回王府关押”

    高拱和郭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意,高拱躬身笑道:“王爷恕罪,臣和李总管瞒着王爷悄悄商议过,李总管已去广东会馆拿人了,现在,臣估摸着,李总管已该回来了。”

    裕王惊喜交加的看着高拱,半晌,语带哽咽道:“高师傅,本王要是没有你帮衬,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高拱眼泛起泪光,抬头看着裕王:“王爷待臣以国士,臣唯有死命追随,以报王爷恩德于万一。”

    静心斋的厅门外传来李芳惶急的声音:“主子,奴才、奴才回来了。”

    裕王闻言激动地站起身:“快、快进来。”

    厅门推开,李芳快步进厅,突然扑通跪倒在地:“主子,奴才该死,吴德兴已不见了踪影。”

    裕王兴奋的脸色帘大变,惊怒的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派人日夜盯在广东会馆外吗?人怎么会突然没了踪影?”

    高拱和郭朴脸色也是大变,高拱急忙追问道:“李总管别慌,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芳伏地哭道:“奴才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奴才带人到广东会馆时,盯着会馆的几个狗奴才都信誓旦旦保证,吴德兴在里面。可等奴才带人进入天字号房时,吴德兴却不在房内。奴才急忙找来会馆管事,管事也是一脸愕然,他对奴才说,吃午饭时吴德兴还在房内,吃过午饭,有四个人来找过他,在房内谈了不过盏茶功夫个人就走了,不过吴德兴并没出来送客。”

    “那四个是什么人?”高拱追问道。

    李芳抬起头,泪流满面道:“都是操着广东口音,从广州来,说是吴德兴衙署的差人。是管事亲自引着这四人到的天字号房,吴德兴开门很惊愕,其一人说了一句四太太打的来,海顺出事了。吴德兴听完脸色大变,给了管事五两银子,将四人让进房内,紧闭了房门,管事也没在意,就离去了。他们走时,管事正好在会馆门前瞧风景,还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奴才听完就急问那几个人的长相年纪,往哪个方向走了,可没想到管事愣了半天,摇头道,只记得四个人溜溜达达说笑着沿着棋盘街向富贵街方向走去,至于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穿着打扮都记不清了。气的奴才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也不敢耽搁,就急忙回来复命了。”

    高拱目光闪烁,沉吟了片刻,问道:“李总管,那四个人离去时,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李芳一愣,尴尬的摇头道:“我一时惶急,忘记问了。要不奴才这就回去问。”

    裕王暴怒的吼道:“废物还不赶紧去问”惊得李芳连滚带爬站起身,就要往厅外跑。

    郭朴叹了口气:“李总管不必去了。”躬身道:“王爷,若是臣猜得没错,吴德兴恐怕是已被这四个人劫持掉包了。”

    裕王惊疑不解的看着郭朴:“劫持掉包?”

    高拱恍然,点点头:“质夫兄说的没错,臣也想明白了此的关节。那四人进入房内,就劫持了吴德兴,然后其一人与吴德兴调换了衣衫,三人挟持着吴德兴离开了广东会馆。”

    “那与吴德兴调换衣衫,躲在房内之人是如何离开的?”裕王惊疑的问道。

    高拱苦笑道:“恐怕是借着会馆二楼的住客吃晚饭下楼时,混在人群内离去的。”

    裕王呆了片刻,苦笑道:“会是谁先下手为强?”

    高拱冷笑道:“这不必问,一定是徐阶所为。看来今日下午质夫兄拿走弹劾奏本,惊到了徐阶,因此他狗急跳墙,先劫持了吴德兴。”

    郭朴摇头道:“徐阶没离开过内阁值房,今儿也不是月末,他的管家徐福也没来内阁值房给他送换洗的衣裳。”

    “那会是谁干的?”裕王茫然不解的喃喃问道。

    高拱皱了一下浓黑的双眉,眼射出两抹寒光,沉声道:“王爷,不管是谁干的,这说明咱们今日的举动惊到他了。当务之急,王爷请马上派得力心腹去广东,查实徐阶走私的罪证。”

    “对绝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臣赞同高大人的建议。”郭朴附和道。

    裕王犹豫了片刻,咬牙道:“也罢,本王就豁出去了,李芳,你抽调府内得力的护卫,即刻随你奔赴广东,听仔细了,一定要拿到罪证,不然你就别回来见本王了”

    “主子放心,奴才这次绝不会失手了”李芳伏地重重的叩了个头,站起身,快步出了正厅。

    裕王身子软软的靠在圈椅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一遭本王都做了,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两位师傅都累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高拱和郭朴互相瞧了一眼,躬身道:“臣告退。”两人后退了几步,转身,郭朴谦让的站住脚步,高拱眼闪过浓浓相知之色,迈步先行出了正厅,郭朴紧随其后离去了。

    瘫坐在圈椅上的裕王木然的沉默了片刻,突然扬声道:“来人”

    一名贴身听事急忙推开厅门,翻身跪倒:“奴婢听候主子吩咐。”

    “李妃在做什么?”

    听事忙答道:“李妃娘娘在世子房内,正在哄世子爷睡觉。”

    裕王清瘦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微喘着气,有些烦怒道:“快去告诉李妃,快点将世子哄睡,然后马上到本王这来,回来,再给本王倒杯茶来”

    “是”转身要出厅门的听事急忙又躬身答道,这才快步出了厅门。

    裕王有些烦躁的站起身,将身上的湖绸长衫脱下扔在地上,在正厅内来回踱着步。厅门轻轻推开,一名身穿淡绿色杭丝长裙,姿色俏丽的宫女端着托盘走进厅内。裕王猛地停住身形,一双眼泛着血色恶狠狠地盯着宫女。

    宫女蹲身施了一礼,端着托盘刚走到八仙桌旁,裕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宫女按在了八仙桌上,宫女惊叫了一声,手里端着的托盘扔了出去,盘的茶盏再次摔成了粉碎。

    裕王压在宫女身上,气促的喘着粗气,低声咆哮道:“再敢喊一个字,本王就杀了你”

    宫女惊得花容失色,急忙抬起手捂住了嘴,厅内响起了丝绸撕裂的刺耳声响,紧接着裕王的喘息粗气越粗重越急促了

    西苑,内阁辅值房房门紧闭,房内,徐阶震惊的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惶急的儿子徐璠,呆怔了好半天,才喃喃道:“吴德兴失踪了?”

    “父亲,如今该怎么办?”徐璠惶急的低声问道。

    徐阶慢慢叹了口气,脸色又恢复了荣辱不惊,轻声道:“起来说话。”

    徐璠急忙站起身,既规矩又紧张的瞧着自己的父亲。

    徐阶慈爱的瞧着儿子:“搬把椅子,坐过来吧。”

    “是。”徐璠急忙搬过一把圈椅放在书案前,坐下,瞧着书案内满脸慈爱微笑的徐阶:“父亲,儿子该如何做?”

    徐阶笑了笑,沉默了片刻:“你确定不是裕王所为?”

    徐璠点头道:“儿子听闻了李伯捎来的父亲的口信,一刻都没敢耽搁,匆匆换了便服出了衙署,可是不成想,儿子到了广东会馆没见到吴德兴,儿子也没敢惊动会馆内的管事打听吴德兴的去向,又怕在会馆内人多眼杂,被人现,就躲到会馆对面的广生茶楼边喝茶边等吴德兴回来。等了不到盏茶功夫,裕王府的内府总管李芳就带着几名王府护卫急匆匆进了广东会馆。片刻,又气急败坏的离去了。儿子急忙打人去会馆探听情况,才知晓吴德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徐阶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微笑道:“看来盯着吴德兴的,不只是裕王啊。你就算见到了吴德兴,将为父警告他马上回广东将走私的所有罪证都销毁的口信告诉他,他也走不掉了。”

    徐璠惊恐的看着徐阶:“父亲,您的意思,难道吴德兴是被厂卫?”

    徐阶笑了一下,突然问道:“你二叔有信捎回来吗?”

    徐璠摇摇头,有些气急败坏道:“父亲,这个海瑞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也来添堵。你说他刚到任,就贴出告示,冲毁的堤岸两侧的数万亩农田,只要有田亩地契,待河堤重修后,一律归还。确实无主的农田,由朝廷以官价出卖。他这么胡搞,这不是将江南的士绅大户全得罪了吗?没有士绅大户平价卖粮救灾,我看这个海瑞怎么收场”徐阶笑了笑,没有说话。

    徐璠犹豫了一下,说道:“父亲,虽然二叔还没有消息送来。但儿子在南京工部的同年有信给我,他信上说,他有个亲戚在苏州衙署当差,听闻到了海瑞动了重新丈量江南田亩,实行按田亩收税的一条鞭法的念头,让儿子心提防。”

    徐阶静静地听着,半晌,低沉的问道:“你怎么看?”

    徐璠不屑的笑道:“他若真动了改制的念头,儿子有四个字送他。”

    “哪四个字?”

    “不知死活按田亩收税,实行一条鞭法,帘会将江南的士绅和勋贵全都得罪了。士绅勋贵群起抵制,不再答应平价卖粮,单这一点,就会让江南饿殍遍野,灾情无法收拾,到那时朝廷追究起来,他海瑞的脑袋还能不能长在腔子上都未可知了。”

    徐阶沉默了片刻,低沉的说道:“今晚你就给你二叔去信,让你的管家骑快马,以最快的度送到你二叔手里。”

    徐璠点点头,问道:“不知父亲让儿子写什么?”

    “八个字,急流勇退,保住徐家。”徐璠一震,惊骇的看着父亲。

    徐阶叹了口气:“璠儿,你也为官有些年头了,看事情不要只局限于方寸之间,要懂得学会自保。”

    “父亲,难道说这一次皇上是真要动您老人家了?”徐璠脸色煞白,惊骇的低声问道。

    徐阶微笑道:“不要慌,现在只是暗潮涌动。但是惊涛骇浪随时就可能到来。咱们徐家要准备蛰伏了,该收的全都收回来吧。也许还能有一丝再起的机会。”

    “父亲”徐璠翻身跪倒,惊怖的失声痛哭起来。

    徐阶微笑道:“起来,不要哭,为父还不会马上就倒下。”徐璠抬头,流泪的双眼惊愕不解的看着徐阶。

    徐阶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有些人看着为父碍眼了,不过他们以为攀上裕王这条粗腿,就能觊觎甚至坐上这个位置,那他们也太瞧我徐阶,还有皇上了。”

    徐璠悲愤道:“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对裕王也是尊敬有加,甚至好几次都施与援手,救裕王于困厄。儿子实在没想到,裕王竟然受人蛊惑,对父亲落井下石,实在是太寡恩薄情了”

    “住口”徐阶脸色瞬间阴沉似水,愤怒的瞪着徐璠。吓得徐璠垂头不敢说话了,低声抽泣着。

    片刻,徐阶微微冷笑,低声道:“这个位置能不能轮到他们来坐,他们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可见他们的本事才智也不过泛泛而已。”

    徐璠泪眼一亮,抬头瞧着徐阶:“父亲是说,皇上并没下决心拿掉您?”

    徐阶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露出一抹玩味难解的笑意,轻声道:“这个世上,所有人的心意,为父都不难猜透,只有皇上的心,为父猜不透。为父能否过得了这一坎,就看圣心如何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