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面具(上)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市医药公司总库内外灯火通明,大门口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解放军士兵。丁战国带着几个侦查员赶到现场的时候,救护车正闪着灯往外开,一出门便飞速驶出,很快就消失在寒冷的黑夜里。

    丁战国回想着刚才的爆炸声,今晚市医院恐怕又要热闹了。他继续朝里走,在发生爆炸的一号仓库门口,遇到几个正往外走的消防员。丁战国拦住其中一个,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火已经被扑灭。我们来之前,库工就已经控制住火势了。”

    丁战国有些意外地说:“这么快?”

    仓库内,库工们正在清理现场,他们在已经扑灭的废墟堆里扒出一件件药箱,然后装上推车运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仓库门口指挥道:“西边的三百箱倒到三号库。中间的二百箱运到四号库里。大刘,你小心点儿,留神脚底下——”

    一个侦查员走到中年男子身边,对丁战国说:“丁科长,这是仓库的韩主任。”

    丁战国赶紧走上前,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公安局的,怎么样,损失大吗?”

    韩主任扶扶眼镜,一脸万幸地说:“还好,还好。只是毁了靠近爆炸点的几十箱药品,其他的都没事。”

    “怎么会这样?”丁战国更加惊讶了。不过话一出口,他便马上察觉出有些别扭,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听爆炸的声音,炸弹的威力不算小啊,怎么连火都着不起来?”

    “炸弹是在那堆空箱子里面爆的,周围没别的东西,万幸啊。位置就在那儿,紧挨着那辆叉车,就那个。当然,叉车是报废了。”

    正说着,一名库工跑过来:“医院的电话打通了,小崔没什么事,就是耳朵少了一半。”

    韩主任长出了一口气:“这真是谢天谢地呀。”

    丁战国关切地问道:“其他的伤员呢?”

    韩主任摇摇头,答道:“没了,就他一个。”

    丁战国越来越不解,又问道:“就一个人?”

    “对。他要不是憋不住出去解手,也不会受伤。”

    惊动了半个城的爆炸声,就伤了一个人,着了丁点儿火,药品也没毁几箱。丁战国觉得这事有点儿意思。

    他迅速回到局里,向高阳汇报这些反常的情况。

    “的确不寻常,可这是为什么呢?”高阳也在苦苦思索着这起爆炸案里的反常。

    “不光这些,”丁战国继续说道,“经过对炸弹残留物的分析,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怎么个怪法?”

    “这颗炸弹的装药量明显不够,但它的动静一点儿也不小。制造者似乎要达到一种效果,怎么说呢——”

    “雷声大,雨点小。”高阳接茬儿说道。

    丁战国点点头说:“对,是这个意思。”

    高阳笑了笑,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从医药公司出来,我去了一趟医院,见到了那个唯一受伤的仓库保管员。据他回忆,他解完手回到库房后,发现叉车被挪动了位置。”

    “就是那台报废的叉车?”

    “是。”

    高阳思忖了片刻,说道:“这样的话,炸弹被放置在那垛空箱子的中间位置,就不是疏忽,而是有意为之。”

    “把可能炸翻的叉车挪走,也是为了减少爆炸的威力。”

    高阳想了想,又问:“了解药品损失程度的人多不多?”

    “除了我们,只有仓库的人。”

    “好,你马上布置一下,放出风去,就说总库的药品损毁严重,部队正在紧急调拨第二批药品。”

    “是。”

    “同时要保证所有知情者对药品的受损程度严格保密。一旦让敌人了解到真实情况,他们肯定会实施第二次爆炸。”

    “明白。”丁战国看着高阳,说道,“这样也能保护一下那个有良心的炸弹放置者。”

    高阳会意地点了点头。

    冬日的清晨寒冷非常,李春秋缩着脖子一溜儿小跑,还得防着手里端的豆浆和油条洒落出来。任谁也看不出,这个居家稳重的男人,昨晚刚刚亲手制造了一起爆炸案。

    一进家门,李春秋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七点十分了。他快速盛好两碗豆浆,招呼李唐和美兮:“你们俩快点儿吃啊,别迟到了。”俩孩子倒是懂事,立马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李春秋喝了口豆浆,问道:“美兮,你爸爸昨晚几点走的?”

    丁美兮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早上醒了,我就没见到他。”

    “我早上醒了,也没看见我妈。”李唐塞了一嘴油条,说道。

    李春秋擦掉了儿子嘴边的油条渣,拍拍他脑袋说:“你妈也去加班了,他们都是大忙人。就我闲,给你俩当保姆。”

    吃罢早饭,李春秋骑一辆自行车,前面坐着李唐,后面载着美兮,送俩人去上学。自行车上,李唐和美兮嬉笑打闹,一刻也不肯闲着。李春秋半哄着他们,半和孩子们一起玩笑。其实,他早已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在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开车的正是魏一平。

    自行车和黑色轿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魏一平并没有看李春秋,李春秋同样也对他视而不见。李春秋心里明白,该来的迟早会来。虽然魏一平的反应速度有点儿超出他的预料,可他昨晚一夜没睡,反复琢磨着说辞,如何解释爆炸没有达到效果的原因。现在,还有几个小细节没有完善。送完两个孩子,他就得面对魏一平的质问,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市医院的病房里,伤员小崔脑袋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旁边陪护的正是昨晚和他一起打牌的另一个保管员。

    病床前,姚兰给他包扎完最后的纱布:“躺下吧,注意翻身的时候别碰着伤口。”

    小崔慢慢躺下,愁眉苦脸地问在一边记录病历的方黎:“方大夫,我这耳朵是被什么给削下去的?”

    “你的伤口里有木屑,应该是碎木头片削的。”方黎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少了半个耳朵,这叫我怎么出门哪,我连媳妇还没找呢。”

    “知足吧,要是削了脖子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该享福了。没准儿一出院,新媳妇就来了。”

    站在一边的姚兰和保管员都被方黎的话逗乐了。方黎又检查了一下处方单,见没什么问题,转身准备和姚兰一起离开病房。

    小崔并没被这些话逗乐,见同事还拿他打趣,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连你也笑,真是太倒霉了。我在三号库好好值我的班,偏要叫我跑到一号库和你们打个破牌,打打打,耳朵没了。”

    听到这话,方黎突然停住脚步。“后来改造了,一库是抗生素,二库还是片剂类,中成药被挪到了三库。前不久,我刚去过,亲眼所见。”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说的这句话。

    姚兰见方黎突然停下,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个事儿来。”

    回到办公室,姚兰又开始给其他病人配药。方黎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儿地打哈欠。

    “困了吧?”姚兰关切地问道。

    方黎揉了揉熬红的眼睛,说道:“大半夜就让人从被窝里薅出来了。现在给我张床,倒下我就不起来。”

    “现在没事了,你去睡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算了,熬到了点,睡个饱吧。”

    说着,方黎走到洗手池旁,想洗把脸提提神。站在洗手池前,他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地说道:“活着多好呀,有些人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去玩命呢?”

    “什么,谁玩命?”姚兰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

    “医药公司的总库我去过。门口有当兵的站岗,大院里有狼狗。你说,那个跑进去放炸弹的人,是不是亡命徒?”说完,方黎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姚兰这厢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说道:“刚才我听那些人说,有人提前把掺药的蒸饺扔进去,院子里的狗都昏过去了。你说,这些歪门邪道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方黎洗脸的动作一顿,之前那段关于仓库的谈话又回响起来——

    “可不是,查得还严了。仓库里驻扎着好几个当兵的,门口有岗哨,证件、介绍信盘查得特别仔细。院子里还养了两条狼狗。进出一趟,不知道有多麻烦。”

    “这是把我们当贼了。”

    “你说是吧?”见方黎没吭声,姚兰又问道。

    方黎带着水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是啊,还真有法子。”

    食堂的小餐桌上摆得满满的,有包子、咸菜和白粥。郝师傅坐在桌子旁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胃口好得不得了。丁战国端着饭盆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喝完酒还吃得下这么多?我要是头天喝了大酒,第二天准吃不下东西,还是你身体好啊。”

    “昨晚,我俩也没喝多少。”郝师傅喝了一口粥,接着说,“李春秋喝半斤就不喝了,我一个人喝着也没啥意思。”

    “才半斤就散了?”

    “喝得慢,细水长流,都喝到快十二点了。”

    丁战国掰了一块烧饼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我跟你们这样的就喝不到一块儿去。太慢,话说了一箩筐,酒不见下多少。”

    吃完饭,俩人一起走出食堂,郝师傅不停地跟他说昨晚喝酒的事儿。丁战国感叹道:“还是你俩关系好啊,我听说,他调进公安局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当初是我开车到医学院接的他。他这人没架子,和我这种粗人第一次见面,也能聊到一起。人不酸,知道的事也多,开车修车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我坐过他开的车,又稳又快——就是那辆福特。”

    一提到那辆福特车,郝师傅又忍不住夸赞道:“昨天我还跟他说那车呢。轮胎换了,后备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你说这人,就是这么讲究。”

    丁战国笑了笑,幽幽地说:“是啊,医生嘛,干什么都喜欢干净。”

    等人的时候,魏一平喜欢从车上下来。外面虽然冷,但寒冷可以令人保持清醒。路上的行人不多,远远地只有一个小男孩朝这边走过来。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狗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前面的魏一平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直到差点儿撞到魏一平的身上,小男孩才抬起头来。

    魏一平蹲下身子,一脸和蔼的笑容,问道:“怎么了,小弟弟?”

    “我的小狗受伤了。”小男孩说着,眼圈有点儿红。

    “我看看,行吗?”

    小男孩点点头,松了松抱着小狗的双臂。小狗的一条腿不自然地从小男孩的胳膊上垂了下来。它看着魏一平,发出阵阵呜咽。

    魏一平看了看说:“它的腿折了。啧啧,疼啊。”

    “我去找大夫给它接上。”

    “够呛。现在哪有给狗治病的大夫呢,人都管不过来。”

    小男孩听到这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问道:“那怎么办?”

    魏一平直起身子,举目四望,然后指着远处的一座楼,说:“看见那栋楼了吗?你爬上楼顶以后,就会看到远处还有一座更高的楼。那座楼是尖顶,上面还有一个十字架。”

    小男孩抢着回答:“我知道,那是教堂。”

    魏一平笑着摸摸他的头,接着说:“聪明。你爬上楼顶之后,对着教堂把你的小狗从高处扔下去,这样它就不痛苦了。”

    “真的吗?”

    “真的,但你一定要对着教堂的方向扔,这样它就会上天堂。”

    小孩转忧为喜,冲着魏一平鞠了一躬,向着那座高楼走去。看着小男孩远去的背影,魏一平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胆寒的微笑。

    李春秋看到了这一幕,走到魏一平身后,轻轻地问道:“您认识他?”

    魏一平没有回头:“不认识。不过,我就是喜欢孩子,尤其是男孩子。”

    “他是挺可爱的。”

    “做男人做了几十年,经验不多,教训不少。所以,我总想找个小男孩,带带他,跟他分享一下,怎样做一个男人。”魏一平说着,回头看了看李春秋,“就像你和你儿子一样。”

    李春秋被魏一平看得有些发毛,尤其提到儿子,更让他心绪不宁。好在魏一平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笑着对李春秋说:“男人就得敢作敢当,比如你——在我眼里,你就是男人的典范。”

    李春秋低头答道:“站长谬赞了。”

    “别妄自菲薄。言必行、行必果。昨天晚上的事,让我对你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

    李春秋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一贯的反讽风格,硬着头皮说:“这从何说起啊。”

    “昨天晚上的爆破效果非常理想。内线传来的消息:这批库存抗生素,在这次爆炸里基本已经化为乌有。为了稳定人心,中共正在连夜从前线调集第二批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