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天香美人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殇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安如锦慢慢涂抹着伤药。冰凉的药膏消去灼热的疼痛。

    她慢慢抹着。耳边是一声声嗤笑。

    “听说太后十分满意苏侍郎,还赠了不少金银珠宝。……”

    “啧啧……这苏侍郎还真的有福气,明明都娶了妻子还被公主看上……”

    “……”

    这一声声无处不在犹如魔音穿耳般。她慢慢抹着,眼前渐渐恍惚。

    ……

    那一年,她才十岁,总角孩童对男女之别懵懵懂懂。她记得父亲那一日很高兴回来,说道有一位同窗好友到此地任职。

    母亲问:“是谁?”

    父亲捻着胡须笑道:“就是苏天城。”他想起什么似的,对自己意味深长地道:“阿香,苏伯伯有一位公子和你年纪差不多。你到时候见了人家可要叫哥哥。”

    懵懂的自己还有点不明白,不乐意地噘嘴:“哥哥有什么好玩的。苏伯伯家难道没有多几个姐妹吗?”

    父亲哈哈笑了起来。她记得母亲柔声道:“听说苏家的公子从小文武双全……”

    接下来的话她没耐性听了。

    过了几日果然到了父亲特地为苏天城办的接风洗尘宴。她记得那一日人来人往,整个傅府好像是过了年热闹。

    她不耐喧嚣,见了前厅不好玩躲在了后园开始伺弄自己几盆兰花。

    就是在那翠色深沉的夏日下午。

    那一日,她一手的泥巴。挖出来的蚯蚓惹得她惊叫连连。可是听花匠福伯说,蚯蚓越多,花长得越好。

    她大着胆子去拨弄蚯蚓,忽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这么怕这些虫子,为何还要去弄它们?”

    她抬起了头,在一处茶靡花下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苏渊。

    郎朗如皎月,眉如峰峦,眼如深海。白衣郎君翩翩前来,犹是上辈子相识。

    那一眼的惊艳,贯穿了她整个似懂非懂的少女时期。

    她记得自己丢了铲子,惊吓得呆呆瞪着他。

    苏渊慢慢走过来,然后看着那一盆盆珍贵的兰草,抬头问:“都是你种的?很少看见有女孩子能够亲自伺候花草。”

    他眼中有不相信的神气。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看见他挽起袖子帮她松土。

    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蹲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拨弄兰草。

    “你叫什么名字?”

    “苏渊。”

    “你呢?”

    “傅冷香。”

    “冷香?……”

    她看见苏渊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一颗心忽然抽了抽。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生怕看见一丝丝不高兴。

    “冷香?多冷啊。”他忽然露齿一笑,仿佛清光在眼前绽放,“以后我叫你阿暖吧。”

    ……

    泪一点点滴落在手背上,她木然看着自己被烫得丑陋的手背,心殇,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那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苏渊的妻。

    遇见他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为这一刻准备。她刻苦女工,她学习丹青,琴棋书画,她不落与人后。

    为了更气质优雅,她调香弄粉,只为让他赞美一句。

    他是她十岁那一年白衣如雪的少年郎,是她傅冷香一辈子愿意嫁的男人。

    ……

    “你哭了?”肩头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

    安如锦猛地一惊,回头。

    不知何时萧应禛已默默站在身后。

    “是皇上,没事……”

    她想要擦眼却不小心把膏药都擦在了眼上。火辣辣的感觉顷刻间让她越发泪如雨下。

    萧应禛无语地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从前只见她沉稳似水,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张皇。

    “好了,别擦了。”萧应禛扳过安如锦的肩头,拿出干净的汗巾慢慢替她擦去膏药。

    眼前终于清明,安如锦看着萧应禛面上的不解,慢慢低了头。

    “怎么好好的哭了?”萧应禛接过她的手,皱眉看她手背上那水泡。

    安如锦只觉得自己的手没入他修长的手掌中,温热传来,掌心是他的薄茧,刺刺的,痒痒的。这温度竟奇迹能消解心头的悲凉。

    她想要缩回手,萧应禛却是握住不放。他皱眉:“这水泡要挑开。”

    他说着命人拿来金针和干净的绢布,就着窗棂的光线,他慢慢挑开水泡。做完这一切他又亲自为她包好手上的伤。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

    安如锦甚至可以看见绢布一圈圈绕上自己的手掌,最后打好了一个漂亮的结。

    “皇上果然擅长跌打伤。”她勉强挤出笑容。

    萧应禛笑了笑:“年少时候经常在外面游历,有了伤都是自己治,这不算什么。”

    安如锦看着他那双灵巧的手,忽然愣住。今日她才发现萧应禛的这只手上布满细细的疤痕。那些疤痕并不显眼,不认真看是看不出来的。

    就连她这么亲近的人就今天才看清楚。

    这一双手上的伤痕是细数他的过往的标记。

    她忽然想起十岁的那个浓翠的夏日。苏渊接过她手中的铲子,那一双漂亮的手,白嫩没有一点瑕疵。

    她的心忽然重重一恸。

    脉脉温情的往日记忆揭开面纱,只剩下一地的荒芜。那双手,不是伺弄花草的手。苏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后花园。为什么他会和她说话……

    安如锦忽然捂住心口,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心痛得无法喘息。

    她此时才明白前因后果,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年……那一年十岁的她,颜色未开。那一年的苏渊已经整整十八。

    他父亲苏天城初来乍到,需要的是攀附傅家。

    “怎么又哭了?”萧应禛拿了汗巾为她擦泪,不明白她好好的怎么又泪落如雨。

    安如锦抬头望着他,千言万语都在心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垂下眼帘,哽咽:“想到从前皇上……那么辛苦,如锦忍不住……”

    萧应禛微微一笑,擦了擦她的眼泪,道:“一切都过去了。”

    安如锦深深埋入他的怀中。

    幽幽的龙涎香传来,抚平了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她没有嫁给苏渊,苏渊娶的也不是她。在那一个火光冲天的夜,他和她早就恩断义绝。

    无缘无份。如此甚好,从此不用想念不用再挂心,从此,再也没有故人之情。

    她紧紧的,紧紧搂住萧应禛。

    ……

    后宫又恢复平静。闵嫔的被责罚让整个后宫不敢非议安如锦。而皇上的一些处置又让人不得不重新看待安如锦的得宠。

    有的人开始迷惑。

    后宫充盈,可是皇帝都不喜欢,偏宠毫不起眼的女官。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玄机不成?

    皇后还亲自前来探望安如锦的伤势。她对安如锦安慰道:“闵嫔如此胆大妄为理应受到严惩,若是有人前来求情,你也不用搭理。”

    安如锦恭敬在一旁听着。

    皇后见她乖顺,目光掠过她平坦的小腹,笑道:“安尚宫承恩日久,竟没有喜事传来。”

    一句简单的话惊得安如锦身后的女官宫女们脸色发白。

    安如锦平静从腰间摘下一枚香囊呈给皇后:“皇后娘娘放心,如锦深知自己无福承受皇上的恩宠。”

    皇后接过香囊在鼻间微微一嗅。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平庸的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笑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身吧。”

    她握住安如锦的手,情深意切地道:“若是你能得了一子,本宫可以是视他如己出。”

    她笑意盈盈,安如锦目光一闪,避了开去。

    皇后离去,秋荷心有余悸:“安尚宫,这可怎么办才好?皇后的意思是……竟然要夺你的子?”

    安如锦眸色深深,道:“皇后也是依宫规而行。你们不用大惊小怪了。”

    她虽然位列正二品尚宫,可是她没有脱宫籍,从本质上说,只是奴婢。身为奴婢怎么可能拥有尊贵的龙嗣?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又是皇帝的结发之妻。九嫔以下的皇嗣都要由她教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奴婢的儿子。

    秋荷还要再说,姚燕悄悄拉了拉她,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圆子探头探脑进来。

    安如锦见他有事的样子,招了他过来。

    圆子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安如锦面色掠过异样,点了点头,让他先走了。

    她回头对秋荷和姚燕吩咐道:“赛马会过两日要开始了,都去准备多些的线香和香丸,香饼。驱蚊香囊也多做几个。”

    秋荷和姚燕恭声领命。

    安如锦在殿中呆呆坐了一会,这才起身悄悄出了甘露殿。圆子已经在外面等着她。等她来了,他眼中一亮,在前面恭敬领路。

    他一边领路一边笑着道:“安尚宫吩咐的奴婢已经打听好了,太后这次……”

    他絮絮叨叨地说。安如锦已经全然没听进去。

    她慢慢地走,一直到了元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