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孤王寡女 > 坑深101米 险上之险!

坑深101米 险上之险!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谢忱提醒得真是及时。

    霎时,室内哗然一瞬,随即,在至华帝厉目的扫视下,又归于死亡一般的寂静。有些道理无须解释,有了谢忱的话,就都清楚了。而且,萧乾与墨妄串通藏匿真正的钜子,不单是罪犯欺君那般简单了。武器图谱早挠了天下野心人的痒痒,于是它便成了“罪之源”。

    至化帝声音沉沉,却是对宋熹说的。

    “太子,可有此事?”

    墨九现在的身份是东宫侍婢,最应该解释的人自然是宋熹。他微拂袍袖,恭顺地致礼回答:“父皇,此事儿臣可以解释……”

    “旁事不问,朕只问你,是也不是!?”至化帝声音猛地抬高,铁青着老脸又掷了茶盏。这一回,茶盏是朝宋熹面前的地面掷下去的。清脆的瓷器声里,众人的心脏跟着猛跳,高高悬起。

    宋熹看了墨九一眼,终是慢慢从唇间吐出一个字,“是。”

    “噼啪”一声,静静燃烧的灯火,突地一爆,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让人紧绷的神经几乎快要断裂。火光落在至化帝凝重的脸上,他眉心纹路皱得深深,目光也更为冷厉。

    “来人,将枢密使萧乾及涉案一干人等押入大牢,由朕亲审。”

    没有迟疑,没有商议,他流露出来的全是帝王的天威。南宋司法完善,由皇帝亲审的案子,大都是特殊案件,基本无法再翻身了。也便是说,若萧乾入狱被定罪,显赫一时的萧家将在南荣的历史上画上一道休止符。朝廷内外,那些盘根错节的权利分配都将彻底洗牌,整个南荣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至化帝说罢,室内寂静一片,气氛凝滞到了极点。除了灯火受风跳跃,没有任何一人动弹,就连谢忱也跪在地上没敢起来。

    殿前司的禁军来得很快。

    一阵阵“嚓嚓”的跑声里,二十来个披甲执锐的禁军就跑入了进来,将这间休息室挤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目标明确,却没有马上跑过去抓人,禁军统领远远站定,似是习惯了对萧乾恭顺,一时半会改不掉,竟当众向他施礼。

    “萧使君,请吧?”

    萧乾眼眸淡淡一扫,不疾不徐地起身,嘴角抿出一丝凉笑,只字片语都无,也没有向皇帝解释,可他眉宇间的冷漠与孤傲,仍旧让人无法忽视他强大的气场,心生悚惧。

    看着萧乾的脸,墨九微微攥拳,这一瞬的情绪很是复杂。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没有完全明白,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但事以至此,说什么都没有作用,怎么解决事情才最主要。他抢在萧乾之前,当先站在屋中,正待说话,萧乾就冷冷看来。

    这一眼,很深。

    似乎将她的想法看穿了,他抿紧的唇角生生带出一种阻止的寒意,对她的行为极是不满。墨九微微一怔,这时,宋骜却抢先跳了起来。

    “慢着!”

    他高声阻止了禁军,三两步抢过去,跪在至化帝跟前。

    “父皇,使不得,使不得啊!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哩,怎么可以把人投入大牢?父皇,你先问明白再说,成不成?”

    这个混世魔王由小到大没少为至化帝惹事,至化帝却从未真正责罚过他一次。便是偶尔骂上几句,事后也只有依从。但凡他要的,他没有不允的。

    然而这一次,他却冷着脸拒绝了,“你掺合什么?下去!这些事,谁也不得求情,若不然,与萧乾一并论罪。”

    “儿臣就求!”宋骜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他老子做对。

    可至化帝的心脏却像置了冰,不留一丝余地,低头看着跪在面前耍无赖的儿子,一字一顿冷漠不已。

    “来人,把安王一并押入大牢侯审。”

    他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似惊涛骇浪一般,让人除了感觉到恐惧,也惊讶不已。爱子若命的老皇帝居然连小王爷一起打入大牢?这得下多大决心。

    几个权臣互视一眼,赶紧懂事地给皇帝递梯子,一口一句“陛下息怒,小王爷少不事云云”为宋骜求情。便连谢忱也猜度着圣意,委婉地规劝道:“陛下,小王爷与枢密使情义甚笃,求情也是怀有体恤善意之心,不当受此牢狱之灾……”

    “你闭嘴!小爷的事要你管?”宋骜恶狠狠打断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从至华帝面前站起,瞬也不瞬地盯住他,道:“父皇当真要关押儿臣?!”

    至化帝别开脸,“动手!”

    “好样的,我就住大牢去,就住一辈子,八抬大轿来了,也别想抬我出来。”堵气似的冷哼一声,他径直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禁军走过去,伸手双手厉喝,“来啊,给老子上绑!”

    “小王爷,属下不敢。”禁军看着皇帝的脸色,快吓尿了。

    “绑!”宋骜低喝。

    那禁军脚都软了,看向至化帝沉沉的面孔,哪里敢给皇子上绑呀?可只静谧一瞬,至化帝却突地抬手,轻轻一挥,“绑了!”

    “父皇!”这一回出声的是宋熹,他漆黑的眸色里似有踌躇,考虑了许久,方才出声,“皇弟任性也非一日两日,他素来有口无心,父皇无须与他计较。至于枢密使,儿臣也以为……”

    “太子!”至化帝打断他,厉色望过去,那眸中之意是“你的事儿老子还没有和你清算,你却来帮别人求情?”,不过出口的话,却说得委婉许多,“律法不论亲疏,犯错就该惩罚,你身为太子连这点都不明白吗?此事朕自有分寸,你无须为他们辩白。”

    宋熹垂目,慢慢退下,“是,父皇教训得是。”

    幽幽的火光将一道道人影投射在地面上,宋骜倔强任性的样子,让至化帝头痛,也让禁军无奈。他们不想开罪了小王爷,可有皇帝口谕,又能如何?两名禁军战战兢兢地将宋骜的双手绑住,另外两名这才走过去看萧乾。

    “萧使君,伸伸手。”

    皇子都上绑了,他自然也得同等对待。

    可他在禁军中素有威仪,这两个人也有些紧张。

    熠熠的灯火下,萧乾从容而立,风华绝艳的身姿与常时并无不同。他唇角缓缓上扬,几不可察地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转瞬便又伸出手,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声音。

    “请便!”

    两名禁军如释重负,拿着绳子绕过他的手腕,并没有敢太过用力。与宋骜一样,他们只想做一个捆绑的样子,可这时,一只葱段一般白嫩的手腕却伸了过来,径直拉住绳头,阻止了他们。

    “住手,谁敢绑我家六郎?”墨九突兀地窜过来,当着皇帝的面儿咄咄逼人地吼着禁军,那高仰的下巴,一脸严肃高傲的样子,似乎她才是这个天下的主宰,皇帝给她提鞋她都会嫌他手粗似的。

    众人再一次扼紧了心脏。

    这墨九真是一个混不吝啊,胆子够大。

    可如果方姬然不是新钜子,那么墨九必然就是了。

    他们怀疑皇帝舍不舍得宰了她,至化帝也为此伤透了脑子。若非墨九连闯初、中、高级机关屋的本事,还有她有可能是墨家钜子的身份,他当场打杀了她都有可能。

    可这个人,偏生暂时杀不得。

    “墨氏无礼!”老皇帝眸有怒意,可看她时的神色明显轻缓许多,“但念你有才,朕不与你计较。可你若是为了给萧乾求情,那就不必了。朕连亲生儿子都惹得关押,自是心意已决。”

    亲生儿子都关押了,这个借口用得真好。

    看来老皇帝的棋路高明,比她走得快了一步。

    早知会有人为萧乾求情,先拿宋骜堵住了众人的嘴。可实际上,便是宋骜入了大牢,谁还能让小王爷吃苦头么?他住在牢里与住在王府里,根本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换一个地方潇洒罢了。

    “我不想求情,只是舌头痒痒,不吐不快。”她眉梢一挑,丢下绳头,索性将戴在脸上不太舒服的面具轻轻撕掉,也不管“醉红颜”会不会吓着人,直勾勾看着至化帝,又恢复了那一副半痴傻半认真的表情,“青天大皇帝,你若单凭谢丞相几句话就定下萧六郎的罪,也太轻信馋言了,做皇帝脑子这样简单可不行,一个弄不好,就搞得国破家亡的……”

    “你……”至化帝几十岁的人,被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指着鼻子斥责,顿时恼羞成怒,心血上涌,几乎想直接让人把她捏死。

    但为了千字引与武器图谱,他又找到理由安慰了自己其实本不想动她的心,冷哼道:“念你智力不全,朕便与你说道一二。朕只让投入大牢,还未审,何时定下了他的罪?”

    “虽未审,可入狱的污名如何洗去?萧六郎家世清白,人品贵重,南荣哪一个人不说他的好?可入了大牢再出来,不也沾了一身霉灰?不管他其实有没有罪,军中与坊间都会传得很难听,那时候,他可怎么统领军马,为青天大皇帝你征战沙场?

    再有,入过狱的人,都是有前科的,你让萧六郎往后如何在朝中立足,如何与群臣共事?青天大皇帝,做事得讲证据。这个机关屋中的手印,到底是不是那什么山什么台上的,哪一个可以保证?这拓制的过程中,难道就不会出点儿岔子吗?不会有如同谢丞相一样的奸佞之人动手脚吗?青天大皇帝可别冤枉了好人,让奸人得逞呐。”

    墨九噼里啪啦的话,语速很快。

    以至她这番说完,那番至化帝还没回神。

    萧乾淡淡看她,眸中情绪微荡,“嫂嫂莫要冲撞了君王。”说罢他只一用力,便去扳墨九紧握粗绳的手。

    可墨九却固执得很,他一扳开,她以继续抓住,一来二去,萧乾力量便用得更大了一些。没有想到,她竟当着众人的面儿,不捏绳子了,改为捏住他的手不放。萧乾一怔,用力想要挣脱,她索性低头就去咬他手,那孩子气的举动,让众人愕然不已。

    “萧六郎,你是傻子么?”

    她自己傻里傻气,大庭广众之下咬人,却骂人是傻子。

    有人憋笑不止,萧乾却无奈一叹。

    “嫂嫂不必如此,陛下自有圣裁……”

    “我呸!还圣域哩?”墨九毫不客气地鄙视皇帝,“古书上说要自古圣君明主皆亲贤臣,远小人,这个皇帝却专门亲小人,害贤臣。他怎么会为你证明清白?”

    骂完了皇帝,在众人惊诧的抽气声里,她又瞪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半仰着头,对萧乾严肃道:“而且,我这人讲究。虽然你抛弃了我,我却不会随便就抛弃你……所以,我要跟着你,与你‘共狱’!”

    她似是而非的话,让萧乾皱紧了眉头。墨九却挪开了注意力,眼风转向盛怒之下脸色铁青却极力压抑着暴躁情绪的至化帝,眸中溢出了一抹笑。

    ——这几句话她便试探出来了,至化帝舍不得动她,至少在没有得到武器图谱之前,她会非常安全。皇图伟业的基础是横扫千里的精兵利器。他要,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最讨厌人家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你不想我跟,我偏生要跟。”一字一顿地说着,她突然握住萧乾的手,又转头正经对皇帝道:“上次青天大皇帝虽然没将萧六郎许我做妾,但我心意已决,你允是不允都不打紧——把我一起绑了送入大牢吧?我陪他待审。青天大老爷什么时候审完,我再什么时候出来。”

    “墨九!”萧乾低斥。

    “闭嘴!”墨九回头瞪他,“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萧乾无语,室里众人皆无言。

    这墨九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傻,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本事,有命定钜子拥有的一切,可以开八卦墓,开祭天台,可以拿到千字引。更何况,她先前说的那些话,看着疯癫,并不是没有道理。

    “那依墨氏之言,应当如何?”

    至华帝锐利的眸子放缓,语气竟有商量之意。

    众人皆知他看重墨家钜子,却不想这般看重。

    谢忱每次遇上墨九这个妖女,被她乱七八糟的逻辑与言论一绕,脑子就会出现短暂的思觉混乱,这边厢看皇帝又被她蛊惑了,脊背上冷汗再一次窜出,恨不得生啖了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谢忱对墨九也有这般的忌惮。

    尤其他深深知道,皇帝绝对不会动她。于是,他抬袖拭了拭额头的细汗,上前煽动道:“陛下,墨氏虽然是墨家钜子,却也是萧家媳妇……她的话,如何信得?”

    “你的话信得,我的话为何就信不得?”墨九古怪地笑着上下打量他,“我数了数,谢丞相也不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而已,怎么你的脸就那么大哩?动不动就想做皇帝的主,你是皇帝的爷啊?”

    这般出格的话,让担心她的人紧张不已,生怕她一不小心触怒了龙颜,惹来大祸。可墨九的话总是这样,听上去不中听,让人有些恼火。可仔细一品,回过味儿来,却有那么几分深意,比如——想做皇帝的主。

    至化帝冷冷扫了谢忱一眼,示意他退下,然后看着墨九精致的脸蛋上那一片红红的颜色,皱眉道:“墨氏有何谏言?”

    墨九严肃脸,“第一,核实祭天台的手印,与机关屋是否一样。”

    这个建议皇帝也认为非常有必要,点了点头,“好,我便允了你。马上派人快马加鞭前往神龙山,再拓手印。”

    “谢陛下。”墨九愉快地福了福身,有风低低拂过,吹得她凌乱的几丝碎发翻飞不止,脸虽难看了些,却别有一番动人的风姿。

    她注视着至化帝,考虑了好半晌儿才慢吞吞道:“第二,请出布置机关屋的人,好好问问,不就都明白了吗?而且依我看,可以出题考钜子的人,自然比钜子还要厉害。青天大皇帝就不好奇这个人是谁吗?”

    究竟手印怎么回事,布置机关屋的人,自然清楚。而且这个机关屋,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布置出来的,能考得住方姬然的人,又岂是碌碌之辈?在机关屋的时候,墨九就深感其中知识复杂、包罗万象,非常人可为。后面的十来局她走得很慢,便是因为在研究机关布置的手法。等走到第四十九局,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布置机关屋的人,与坎墓复位、巽墓改装的是同一个人。

    这样强大的幕后高人,不趁机见上一见,那多遗憾?

    从真相与好奇心两个方面入手,她又赢了。

    至化帝一声示下,墨妄只有应承着,把目光投向尚雅。

    “此事是右执事在安排。”

    尚雅眉头一皱,却施施然福个身,望向乾门长老:“回陛下的话,为了比试的公正,此事一直由乾门长老负责,乾门弟子也因此没能参与比试。妾身与左执事一样,并没有干涉机关布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乾门长老早已心有余悸。眼看问到了自己,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禀报,“陛下,机关屋是由乾门首席大弟子曹元布置,草民这便唤他前来。”他说罢使了个眼色,便有跑腿的弟子“噔噔”下去了。

    想到先前诡奇的机关屋,众人对这个曹元都产生了兴趣。便是至化帝也轻松一笑:“墨家人家济济,钜子已是才高八斗,这个可以出题考钜子的人,想必更是出类拔萃了。”

    乾门长老低垂着头,谦虚几句,额头上的汗意更重了。

    不多一会,乾门的首席大弟子就被人请了过来。墨九一看,就是先前过来汇报“官家来了”的那个年轻人。他来了,二话不说,便汗涔涔跪在地上,先向皇帝请了安,又向乾门长老磕头。

    “弟子有罪,请师父责罚。”

    “何责之有?”乾门长老眉挑得老高。

    “机关屋中的布置并非全部由弟子所想,而是,而是弟子……受了新入乾门的师弟易展风指点。”

    师弟?这么说来事情就玄妙了。事情绕来绕去,绕到结果居然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来指点了首席大弟子,再由首席大弟子布置,而他们的考题考的人却是墨家钜子……这任谁听了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至化帝面有疑惑,已是不悦,“那还不快把这个易展风叫过来,给朕想见上一见?”

    曹元趴在地上,额头都快要垂到地面了,“回陛下,易展风不见了。我先前拆机关之时便一直在找他,可整个临云山庄都翻遍了,却苦寻不到。”

    人没了!节骨眼上不见了?众人皆有疑惑,至化帝更是冷冷出声,“荒唐!活生生的人,莫不是遁地了?怎会说不见就不见?长老莫非有所隐瞒?”

    看皇帝发火,乾门长老急得跺脚,指着曹元便骂:“你个不晓事的,瞒得我好苦。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细细向陛下道来。”

    曹元不敢撒谎,赶紧磕头称是。

    据他说,前些日子他去神龙山总院时,有一个叫易展风的年轻人来投奔他,想要加入墨家乾门。此人称倾慕墨家已久,一心想要入门,曾上过墨家设立的教习堂,接受过墨家学术的洗礼云云。曹元见他年纪轻轻,非墨家人,却对墨家知之甚详,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欣喜不已,便做主留下了他。

    这一次做机关屋,乾门长老把布置机关的任务教给他一人完成,一来是为考核这个大弟子的功课,顺便学习。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接触的人少,嘴太杂,从而泄密。

    不过,机关屋是早已失传的,曹元能够接触到的内容,不过是乾门长老交给他的半本残篇。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可以接近祖上机关屋的机关来。

    乾门长老怒其不争地指着他,恨恨道:“老夫交给你时便说,这件事以你的能力,恐会有些艰难,但机关屋考的不仅仅是机关,只要到达最后一环,最终考量还是在于手印。故而前面的,便是简单了些,也不妨事。”

    曹元沮丧地耷拉着头,“是,弟子也是这么按师父的要求做来,可那个易展风来为弟子送水,无意间瞄一眼弟子的图纸,便笑了起来。说这等简单的机关,是用来唬弄三岁小儿么?

    弟子当即不服,把图纸给他,让他来解。没有想到,他拿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似乎不必过脑就解了弟子耗时十日设计的机关。弟子脸红向他讨教,他便说可以为弟子设计机关屋。弟子想给师父争口气,也就……应了。”

    乾门长老道:“你个孽障!我不是交代过,除了你我,不许第三个人知晓?老夫还当真以为……以为你精进至此。”说到最后这一句,他目光有些闪烁。想来他也有些怀疑自家弟子有这般能力的,只不过出于脸面的考虑,终究没有拆穿。

    曹元羞愧不已,“弟子有罪,弟子有罪。”

    在众人的盯视下,曹元磕头不止。可不论他磕多少个头,那个叫易展风的人还真像他的名字,“嗖”一下就随风飞走了。

    寻不见人,多说已是无益。可不管机关屋是谁设计的,都不影响比试的结果,尤其是手印的结果。事情僵持在此,各有各的想法,最后还是至化帝拍板,让专人从临安去神龙山拓片,对于萧乾与墨妄等人的处理,也不知是为了给将来的墨家新钜子一个脸面,还是皇帝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没有坚持将人投入大牢,而是采取了折中的方式。

    一方面让他们继续留住临云山庄,非令不得外出,相当于一种变相的软禁,等拓片回来再行决定。另一方面他派了重兵层层把守,并亲令太子宋熹坐镇临云山庄,不得回东宫,也算是对宋熹的一种变相惩罚。

    此去神龙山总院,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几日路程。

    冬天来了,昼短夜长,天气大多时候阴冷干躁。山庄里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围得水都泼不进去,山庄外面,来瞧墨家大会热闹的人,各自猜度着变化,都不得其意,每日都有人来观望,人潮攒动,比赶集还要热闹。

    于是出不去的人,便没有什么耍事,整天便闲得无聊。墨九这几天,都快要淡出霉来了。虽然她与萧乾等人一样被软禁,却没有失去自由,除了不能出庄子,其余地方都可以随便溜达。

    不仅如此,由于那日她开启了手印,虽然这个手印的真假还没有得到证实,但连闯初、中、高级机关屋的能力,已经足够让庄子上上下下的墨家弟子对她刮目相看了。

    所以,不管她走到哪里,墨家弟子都毕恭毕敬,不管她想吃什么,墨家弟子都想方设法地为她弄来。单就这一点,她觉得其实真做了钜子,那属实是一件乐事——墨家弟子遍天下,她岂不是可以吃遍天下了?

    这两日,她想了很多。

    她有想过去问一问墨妄那天的事,可他并没有怎么着她,如果把这件事情挑明了,那二人之间的情分就彻底完蛋了,以后相处更是尴尬。再说,就像一般人在背后说了坏话不会承认一样,墨妄说了那些话,又怎么可能直接承认:“没错,我说过,要杀你。”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而且方姬然病了,那日从机关屋出来,她便一病不已,不再人前露面了。墨妄整日陪着她,墨九去探望过一次,瞧着二人间的气氛,如果她真的问起那件事儿,确实有些扫兴。再怎么说,方姬然都是这个身子的亲姐姐。

    至于萧六郎,他住在临云山庄东头的一个独立小院,是墨妄专程为他安排的,比之东寂住的院子,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隔了老远。萧乾那里,墨九到是去过两次,可有了她在老皇帝面前的装疯卖傻救他脱险的经历,他似乎不太乐意见她,每一次墨九过去,不待她问出心里那些疑惑,他都以身子不适为由让薛昉把她送了回去,就她像是瘟神似的。

    不就是当众说纳他为妾吗?这个人真是面浅。

    墨九感慨着,又想到他那日身子确实是不太好,早上来时还青白着脸,草垛子里,他又那么生猛,用了那么大的力……想到那日的情形,她咳嗽一下,摇头回屋。

    坐在榻上,她盘腿,开始进入冥想状态。

    那日在机关屋玩了一次冥想,她闲得无聊就练一练,一来可以屏弃浮躁与烦念,二来每次在这种状态下,她都可以更为真切的感觉到藏在心底深处的另一种情绪,似由体内孳生,像她的,却又不像她的……她猜测这便是来自*蛊的感应。

    她想加强练习,最好达到能控制萧六郎的地步,那样她的人生就完美了……美美的想着,她脸上满是笑意。

    冷冽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口飘入。

    不知多久,她脑袋一垂,竟然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她身上慢慢温暖起来,感觉自己睡在了榻上,与一个男子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身体与爱、情与欲的探索,那个人身子很热,很暖,呼吸很重,气息很粗,萦绕彼此间的味道也是她熟悉的那一种。是他给了她温暖,让她冰凉的身子又活络了。她被他紧紧纠缠着,快活地轻哼,像掉入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浮泥,踩不到实地,又像飞翔在九天之上的白云之端,美得想要就此停留,再也不愿下来。

    “六郎……六郎……”她低喊。

    “阿九,阿九。”萧六郎的声音飘飘浮浮,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阿九快醒醒!阿九快点醒醒!醒醒!”

    他柔和的声音,有些急切,急切得让墨九身子一颤,脑子便有了一丝清醒,她很想睁开眼醒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子像是被胶水沾住了。

    慢慢的,那一种被噩梦魇住了的恐惧感呼啸而来——脑子是清醒的,似乎与醒着时一样,可明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无法自动醒转。

    很快,梦里的萧六郎不在榻上了。他身上白衣飘飘,玉带缓缓,像一片轻烟似的,突然往上升起,似乎要飞离她的视线,他用冷冷的眸子看着她,就似乎先前的旖旎只属于她一人,他清峻的面孔、孤傲的身姿,离她越来越远……

    “萧六郎!六郎!你回来!”

    冷不丁从榻上坐起,墨九冷汗涔涔,脊背上都湿透了。摸一下,她发现自己混身冰冷。愣了一愣,她侧过眸子,这才发见东寂坐在床侧看她,目光柔和,一动不动。

    这两天在山庄里,她仍然由鸳鸯和翡翠伺候着,可并没有单独见过东寂。她萧家大少夫人的身份公开之后,便有意避嫌,不给彼此惹麻烦。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与他交往,她心里不太踏实。她不敢完全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哪怕他待她是那样的好,她也只能保持适当的距离。

    几天来,这还是他们私下里第一次见面。

    墨九拭了拭额头,道:“东寂怎么过来了?也不叫醒我。”

    氤氲的灯火下,东寂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暖,可仔细观之,他面色从前几日苍白了一些,“鸳鸯说你睡着了,我原想回去的。可刚从外间走过,便听见你在惊呼。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顾不得其他,闯了进来。怎么了?九儿做噩梦了?”

    依旧亲切地唤着她九儿,东寂柔和带笑的样子,让墨九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这般怀疑他,会不会亵渎了他的善意?

    墨九挤出一抹笑,“那日的事,我没有为东寂添麻烦吧?”

    她没有问他事后怎么向至化帝交代,只关心他这般面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东寂唇角勾了勾,轻笑出声,“训几句而已,我是他的儿子,他未必还能打杀了我?”

    “没事就好。”墨九也报以一笑,可想到他先前的话,她的笑容忽地凝滞在唇边。盯着东寂温和的脸,她皱着眉头问:“你都听见我喊什么了?”

    东寂目光微闪,笑道:“说梦话都模模糊糊,我在外间并没有听得很清……你做什么梦了?”

    那样的梦实在不好分享,墨九尴尬的笑笑,正寻思找个旁的话题探一探东寂,鸳鸯便打了帘子进来,冲东寂福了福身,语气踌躇道:“殿下,萧使君求见……求见大少夫人。”

    ------题外话------

    感谢追文的大家等待,你们辛苦了,么么哒。

    月票如今没有奖励,一分钱都没有,所以二锦也很少求票。但是月票也是有作用的,它影响月票榜的排行,是对作者的一种肯定。我希望送我月票的都是觉得二锦努力了,心甘情愿送给二锦的,这事来不得勉强,我更新是不准时,也不可能每一章都固定字数,因为创作本身,是不能定量和时间的,写作是需要状态的,坐在电脑前两三个小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的时候,时常有。

    不过,我自认字数不少,是个尽心的作者,无愧。有埋怨的亲,可能你要求比较高,是我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