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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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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已经是在秋日里,夜楼里也能看到艳丽的桃花争相开放。桃花淡淡的香气顺着微风送来,令人不禁心情愉悦。

    夜楼中的桃花很是奇怪,是花挽月刻意同人寻了法子,又培育出了这些特别的桃树,才会让这里四季都能看到桃花盛开的景致。

    秋日的萧瑟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的美丽,即便是墙角的那棵银杏树已经早早的叶落凋零,也无法掩饰这满目的碧翠。

    除却这终年不败的桃花,夜楼各处也遍植常绿乔木,让所有的季节都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美丽景色。

    清早,天刚蒙蒙亮。江南秋日的清晨并不如北方寒冷,但仍旧是让人有些瑟缩。

    只听已经有嚯嚯的挥拳声,启开窗扉一看,花廊旁黑衣女子正挥舞拳头,显然已经有了一段时候了。

    而看女子身边不远处,有一小亭,亭中石桌铺陈着华美的锦缎摆放着热茶点心,布巾等物什,还有一只小小的手炉放在一旁。石凳上亦放上了厚厚的垫子,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石凳的凉意。

    男子坐在石凳之上,目光始终定格在女子的身上,眼波温柔,嘴角含笑。只是眉宇间隐隐有着几分沉郁之色,好像有什么事由困扰着他一般。

    这二人自然便是凌弃同花挽月了。

    自柳枝村那事,已经过去了足足七日。

    凌弃贯彻了自己的决定,不允许花挽月上床就寝,每日定会将他赶到隔壁去,或者让他在屋中软榻小憩。

    花挽月本想不从,但难耐凌弃武力镇压,只能委屈的抱着被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隔壁,那间临时被收拾出来的房间里。

    夜里,咬着被角,心中悲泣,真是好不可怜哟……尤其这二十几岁的年纪,年轻气盛之时,自己的妻子就在隔壁,却不能触碰,真是折磨个人哦……

    每日在饭桌上,哀怨的目光总会投在凌弃这边。她一向是视而不见,甚至连头不抬,任由花挽月自怨自艾去。而没有了花挽月的打扰,她每次果真能早早起床,习一会儿拳法,舞一会儿剑,才去进食早膳。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不想因为同花挽月成亲,日日被他巴着一定要太阳升起才起床。现在总算是还了自己一片清静,真是好生痛快啊!

    眼角睨到小亭中,男子温柔的视线,以及略微有些火辣的目光,凌弃心中一甜,作势便收了拳。

    眼见着凌弃朝这边走来,花挽月连忙将一直用手炉温着的布巾抓在手里,只待凌弃一过来,便冲上去给她擦擦汗。

    凌弃的体质本就不易出汗,但见他如此热情,便也遂了他。

    布巾很是柔软,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的面颊,说不出来的舒服。

    旋即,一杯热茶便被塞入手心。男子眼巴巴的盯着她,示意她赶快喝下。

    已经嗅到了茉莉香片熟悉的味道,凌弃不觉莞尔。这是南灵儿喜欢的茶香,凌弃倒是稀疏平常,只是不知花挽月是为了谁才这般准备的。

    这一点,却是花挽月偷偷同梦依问过的。说凌弃此人对许多事都不大在意,举凡是吃穿住行。只是,在饮食方面还是有些偏好的。比如喜欢食鱼,却不喜欢挑刺。饮茶白水都可,但若是一杯茉莉香片,总会多喝几盏。

    这些都被花挽月仔细的记在心里,每日必定令厨房准备一道鲜鱼,而饮茶也早就换成了茉莉香片。有时,他甚至会想。凌弃是否是南灵儿派到他身边来的,为什么两人面容相同,连喜好也有相同之处。灵儿喜欢茉莉香片,随她喝了十几年,便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味道。于是,后来便在夜楼中令人准备这种茶叶。只是,他对灵儿了解的不多,对小弃也是一点点的探索。

    他并不是刻意寻找着两人之间的相同点,因为灵儿就是灵儿,而小弃也只是小弃。他心中虽对南灵儿有愧,却不愿意因为她而冷了凌弃的心。只能默默在心头对南灵儿说声抱歉,因为命运的玩笑,让两人错过,又让他遇到了凌弃。

    所幸凌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可要好一番嗤之以鼻了。若是凌弃同南灵儿是两个人的话,她或许还有几分感动。但她即是凌弃,又是南灵儿,对于花挽月对那一方的偏向,都会觉得不快。

    单手撑着下巴,花挽月静静看着凌弃的容颜。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她的容颜愈发美丽了。少了几分苍白,白里透红的肌肤,真是让人爱怜不已。又因为夜楼中那一眼温泉,更是将她整个人调养的很好。

    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在这个小天地里,花挽月哪里都不想去,只想静静的看着她的容颜,微笑。

    “去吃早膳吧。”凌弃被花挽月看的有些不自在,忙说道。

    花挽月含笑着挽上她的手掌,十指交叉,握紧。“走吧,肚子都饿了呢!”

    两人近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亲近,凌弃目光垂落,唇角露出了浅浅的弧线。“走了。”

    风过,吹落一树繁花。

    院子里的槐树渐渐落了叶子,看的很是寂寥。

    人们都说,院子栽种槐树视为不详。因槐树属阴,又因槐树一方为木,一方为一个鬼字,而房子呈四方形,便是将那不吉利的腌臜之物困在了这居所中。

    对此,花钰嗤之以鼻。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也因为这院中的槐树,这院落才卖的如此便宜。他喜欢这院子,后见这里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槐树,才决定买下。夏日里,在树下乘凉,岂是一个畅快可以表达的清楚。

    是以,有人劝说他将这槐树砍下,他也未曾动摇过。

    昨夜他同人谈生意,彻夜未归。将至清晨,在从酒楼返回。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气给他开了门,他一路朝里走来。经过这棵大槐树旁,目光顿了顿,旋即面色如常的进了对面的房间。

    小窗轻启,女子的哀容一闪而过,只有一道清浅的叹息。

    昨夜几乎一夜未睡,一直喝到凌晨时分,方才罢休。在桌子上眯了一小会儿,他便返了回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躺在冰冷的床上,花钰毫无睡意。

    空气里满是清寂的味道,没有熟悉的芳香。四周也空寂的很,只有一张圆桌,一个衣柜同一张架子床罢了。这里的一切和一切,都能看得出,这里本来并不是一个居所,而是一间空屋。

    但这里,却已经是花钰住了半个月的地方。虽然两人同住一个院落,却分居两室。他本来是有意宿在书房的,但又怕这里缺了人照顾,再出了什么岔子。因两人不喜欢奴仆近在身边伺候,院中寻常也只有夫妻二人而已。只是最近,花钰已经命管家调了人到这院子中。毕竟他平常不在家中,这院子里又有一名怀孕的妇人,多少有些不便。

    算起来,他已经有足足十五日未同她说过话,两人也不曾遇到过。他有心躲她,而她怕也是知晓,尽量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想到此,花钰不禁有些烦躁。自己不去找她,她就不懂得过来吗?真是一个蠢笨的家伙!

    只是,花钰怕是忘记了。那日他早已经对灵儿下了狠话,让她尽量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等到她诞下孩子后,二人便和离。

    灵儿是个聪敏的,知道这已经是花钰考虑再三,才寻到了一个方式,又怎么会拂了他的意愿。况且,她确实是有意接近花家,也是杀害花家老爷夫人的凶手。他不杀她,还允她生下孩子,她已经感恩戴德了,又岂会不愿。

    虽心中多有不舍,但灵儿怀有身孕,虽对花钰一腔爱意,此刻也都尽数化为了母性,统统都只为肚腹中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每次,她都会悄悄从窗子旁窥视他的动静,看着他匆匆离去,又匆匆归来,脚步却从不会在她的房门前停留。

    若说一开始还有几分期待的话,此刻早已经因为花钰的举动而化为了悲凉。如今,灵儿只想守着自己的孩子,静静的等待他出生,守着这几个月能还冠着他的妻的名头,继续待在这里。

    花钰躺在冰冷的床上,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他的心莫名的一喜,却佯装一脸的不在意对门外说道:“进来。”

    然而,当房门被推开,伴随着一只粉色绣着蜻蜓的绣鞋踏入时,他失望了。进来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一个不熟悉的丫鬟。

    他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那丫鬟二八的年纪,模样很是娇俏。一双杏核大眼,带着爱笑的弧度,不点而朱的菱唇旁有一枚小巧的黑痣。一袭粉色的衣裙,尽显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她手中托着一方托盘,上面有一只汤盅。

    见到花钰后,她盈盈一拜,“公子,奴婢是给您送醒酒汤来的。”

    花钰起身,淡淡应道:“放在一边,我稍后会喝。”昨日他就已经知会了管家,告诉他不用为他留门,说是有应酬。因此,对于这丫鬟的举动,并不觉得讶异。

    丫鬟小心的将汤盅放在一旁,又问道:“公子,厨房已经备下了早膳,是否为您送到房里来?”

    花钰摇头,说道:“不用了。今日午饭也不用叫我了,我要好好休息。记得让厨房为夫人准备补汤。”

    “奴婢省的。若是无事,奴婢便退下了。”

    花钰道:“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一愣,便笑着回答:“奴婢小桃。”说罢,盈盈而去。

    花钰看着那丫鬟的背影,竟是久久无法回神。只因,那丫鬟的笑容,很像她。

    院中,小窗合拢的声音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只是,女子眼中的惊诧却一闪而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却不知幸福到底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