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逃避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赵捕快荣升为青河县新一任的捕头后,如何大力查处青河县内失踪案背后牵扯的势力的,陈县令在得知刘大康等人掌握的线索后,又是如何应对和动作的,都已经与江家人没有多大关系了。

    翌日清晨。

    江老爹自柴房夜话和县衙堂审后,又重新恢复了雄心,拿出了江家掌舵人的架势,不畏流言张罗起重新开张的事情来。

    而两个女孩子,一个是身份暴露心中惴惴疑神疑鬼不敢出门,一个是脸面尽失无颜以对羞愧难当陷入了自我厌弃中。

    当沙漏指示跨过卯初后,连早起晨读的小安都在一边读书一边帮忙烧火时,多躺了半个时辰的芸娘也不好再躺下去,爬起来加入了忙碌的众人之中,可江寒却依然在蒙头大睡。

    江老爹手上串着蔬菜串,无奈忧虑与心疼交集的复杂目光,频频往东厢瞟去。

    芸娘见了,问道:“大叔,要去叫醒姐姐吗?”

    江老爹摇摇头,叹了一声,道:“不用,让她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那日拉了一天伤了元气,要不是有何班头抽空帮着张罗了的药食,恐怕……昨晚熬的骨头汤,我给她弄了一小份在灶上煨着,待会给她煮点粥,一会咱们出门前,再留两个豆皮包子就行了。咱们未时末就回来了。”

    芸娘张了张嘴,犹疑片刻,讷讷道:“大叔,我今日可以不去摊上吗?”

    “……”

    “我,我怕……昨日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外面传着姐姐的流言……咱家正在风口浪尖上,恐怕有些闲人会跑去咱们摊上寻乐子,我要是去了,怕会有人提起我那身份的事……我想等这事消停一些后再去出摊……或许,我们的身份没人再提起,那些黑衣人能晚点得到消息……”

    江老爹表情凝重,沉吟道:“你考虑得有道理,你们姐弟俩是该避避风头……”他看了看手上的串串,和正在井边与厨房里忙碌的花田二婶,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大叔考虑得不周到,只想着生意不能耽搁下去,却没去考虑其他。今日东西都已准备好了,摊子是一定要出的,明日开始,咱们就再停业几天。”

    “大叔,摊子不用停。谣言的事有利有弊,或许这也是一个时机,到咱们摊上来的看热闹的人,万一忍不住坐下来吃几个串呢?咱们不能有生意放着不做,只是接下来只有您与两位大婶招呼,咱们就少准备一些料,早点收摊。”

    “你说的也对,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待着吧。不过,小安那边要不要也告几天病假?”

    “应该不用吧——小安没有去县衙,学堂里的同窗和夫子,也一直以为他是王掌柜家的亲戚,他暂时应该没有危险。”

    “还是小心为妙,小安到底才十岁,万一有危险他也抗不过……”

    小安正好走出厨房,闻言,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一本正经地道:“大叔,我会很谨慎的!早上我带着多多一起去学堂,多多很聪明,等我进了学堂,他可以自己回来。下学的时候,我会与同窗一起走,尽量走人多的地方,那些黑衣人就算出现了,想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强掳了我走。”

    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来说,没有人也没有时间去做更好的防范,大家都必须要学会自保,即便是不到十岁的小安也得如此。

    江老爹心中甚慰,向小安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点头同意了。

    ……

    江寒一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迷糊不醒。

    江老爹几人走后,芸娘想着她元气大伤,也没敢去打扰,直到吃午饭时,才推门进去叫。

    可叫了两三声后,却只听她嗯了一声不见她醒来,想着她可能还累得很,就将饭菜留在她房里,叮嘱了几句吃了再睡,然后迳自回了房。哪知一个时辰后,她再进去看时,桌上的饭菜动也没动,芸娘才不禁着了急。

    待到午后江老爹收摊回来,她连忙让田大婶去将邱大夫请了来。

    邱大夫把过脉扎了几针,江寒倒是睁开了眼,不过只眨了眨眼就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之前在县衙拉虚了,但是已经用过药,昨天人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却变成这样了呢?”江老爹一双眼睛紧盯着邱大夫的动作,杵在拐杖上的双手微微发抖,心里直懊悔昨日到家没将邱大夫请来,也不知是不是误食巴豆粉留下了后遗症。

    “唉,身子没什么事,恐怕因为那些闲言碎语,这丫头自己心里过不去。”邱大夫直起身子,怜悯地看了眼昏沉的江寒,转身走到桌边,拿出纸笔开方子,“老夫开个舒肝理气健脾胃的方子给她调理两天,但是,还得丫头自己想通才行,否则也是治标不治本。”

    邱大夫拎着药箱走了。

    江老爹愁眉不展地坐在桌前,望着床上的江寒发了一会呆,忍不住劝道:“月丫,爹知道你听得见——那事是意外,你别往心里去。不就是被人笑话几句,又不会少一块肉,以往你也不是没被人笑过,怎地如今却想不开了呢?”江寒忽然翻了个身,他忙走到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胳膊,温言道,“咱们为人处世只要问心无愧,偶尔有些出格的事也没什么。若是这点小事你都扛不住,以后还如何开饭馆做大事?”

    江寒双眼紧闭毫无反应,江老爹声音却更柔了:“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爹说了,咱们以后商量着办——你才十几岁,一辈子才起头,往后还会有很多意料不到的困难,咱们不着急,慢慢来,不懂的就问,问懂的人,看看别人如何做,想一想,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会知道如何看人如何做事的。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爹活到快四十,也还有很多要学的呢。以后,爹跟你一起学!”

    他又叹息:“你小时候,你娘死得早,我又忙得没时间看顾你……”吧嗒吧嗒开启了絮叨模式。

    可惜说了一个时辰,芸娘都熬好了药端着进来了,江寒还是一动不动。

    一家人毫无办法,只能往她嘴里强喂药硬灌汤和粥,期待她尽快醒来。

    次日午时,芸娘勉强将一碗药给江寒灌了下去,却累得手脚发软浑身是汗。

    她坐在床边歇气,定定地看着江寒,欲言又止,半晌后道:“姐姐,你一直是最坚强的啊,怎能被些许流言蜚语击倒呢?如今我身份暴露了,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何时候会来取我们姐弟的性命,你一向有主意,赶紧醒来想个办法,可不能丢下这事不管了……”说着说着,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意,声音变得不客气起来,“别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若不是你,我和小安还能顶着竺陈谢家人的身份,好好过上一段时日呢,现在却要天天提着颗心!你倒好,往床上一躺昏迷了事——既然有胆子惹事,就要有本事解决啊,这个样子到底算怎么回事?”

    见江寒依然没有动静,芸娘心中蓦地一悲,“哇!”地一声,伏在她身上痛哭起来,哭声震天动地,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似要将这些日子心里堆积的恐惧迷茫,全都狠狠地发泄出来。

    哭累了的芸娘,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江寒的屋子,昏沉中的江寒却还在黑甜乡中挣扎。

    她确实能听见。

    起初她是自我放逐,想要睡死过去,不愿醒来面对不顺心的现实。后来却只觉得越睡越沉,身体似乎正在地朝一处黑色深渊坠去。她努力想往上,可双腿却似被绑缚住一般,怎么也挣扎不脱。她想睁开眼,眼皮似黏住了,想大喊,嗓子又如同堵住了一般。她急出了一身汗,悔恨不已,却始终脱离不了迷境,最后累得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

    “啊!”

    一声大吼,江寒弹坐起身,双眼木木地盯着床帐,良久才回过神来。

    “呼!”

    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听见吼声,闯进来看她。

    她转了转酸涩的脖子,咽了口唾沫,才倏地反应过来,方才那所谓的大吼,应该只是一声虚弱的低呼——此刻她嗓子还有些干涩呢。

    她挪到床边,颤巍巍地穿鞋下地,眼前猛然一黑双腿跟着一软,又坐回了床上。

    直到一刻钟后,她才恢复了一丝力气,慢慢走到木桌边,灌了半壶凉水,总算好过了些。

    “咕咕~”

    凉水一入腹,肚子却开始叫嚣起来,江寒只坐了一会,就有种饿得想吐的感觉,只得起身打开了房门。

    两天来第一次踏出房门,却仿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月亮的夜空,繁星闪烁仿佛黑绒布上缀满了钻石,夜风轻抚,如同妈妈的手温柔得让人缱绻,燥热尽失的凉爽空气,不停钻入肺腑,她不由长长一吁,将心中郁气吐了个尽。

    她缓缓走到厨房门前,摸出钥匙开门。

    “汪汪!”

    柴房边半睡半醒的多多狗听见响动,伸长脖子吠了两声,待看清是她后,就颠颠地爬了起来,跑到她腿边亲热地绕了两圈。

    江寒眸中浮现一抹温柔,蹲下身捧住多多狗的头,直直与它对视。

    多多眼睛眨了眨,脑袋在江寒掌中歪了歪,黑亮的眼珠似有迷惑,那模样要多萌就有多萌的,看得江寒的心都要化了。她倏地一笑,突然再也不讨厌它了,却忍不住狠狠地挠了挠它的头,惹得它呜呜抗议,头一昂挣脱她的手跑开了。

    厨房灶上,正煨着用来调串串汤底的大骨汤,江寒盛了些面粉,舀了半瓢骨头汤,给自己做了碗面疙瘩,美美地吃了一顿。

    收拾干净,往灶里添了些柴,再回到院中后,她就坐在石凳上,望着天空发起呆来。睡了两天,经历了梦中恐怖的挣扎,此刻她再也不想闭上眼睛。

    这一坐就坐了快一个时辰,远远传来五声更鼓,紧接着隔壁家的鸡也叫了起来,不一会似乎听到了人的响动。

    江寒刚刚平静的心绪,突然又紧张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想回房,望了望门却又很排斥再进去,于是索性开了大门走出去。

    还没到天亮时分,但夏日的黎明前却并不太黑暗。

    江寒漫无目的地走出巷子,远远见着有两个人,正匆匆朝这边走来,那身影,一瞧就知道是花田二位大婶。

    江寒有些慌张地调头,快步从巷子的另一头出来,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当她爬上曾经与沈大人摔在一起的大石头时,天际边的颜色已变得更浅。

    这地方并不算高,却是半山腰上视角最好的。站在石头上朝下望去,落霞镇尽收眼底,一种豪迈之气顿时充溢心间。

    江寒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七个多月的地方。

    三条河道穿插其间,给它布上了江南水乡一般的基调,可一排排青黄相间四四方方的房屋,不算规整的或窄或宽的巷子,却少了柔美多了粗犷,形成了山民独有的硬朗彪悍风韵。

    镇上南挤北宽,正确说是西南房挤东北地宽。

    屋舍层叠拥挤不堪的是西镇,特别是靠近南城门和青河的地方,不仅拥挤还破烂。地宽屋美,间或还点缀着大小花园子的,就是东镇的富人们居住之地了。

    看过区别明显的东镇西镇住宅,视线一晃,隐约就看到了青河渠两边商铺前飘扬的店旗。

    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青河渠就是一条分界线,将东西两边的商铺分成了两个档次,东边街宽铺大,站在此处,都能看到带着小院子的酒楼茶铺和客栈;而西边却是道窄店小,建筑物密密麻麻看不见空隙,间或夹杂了几个不算大的住户院落。

    再来就是三面环水,远远与东镇西镇遥相呼应的地方,正是整个落霞镇最有标志性的区域——靠西北的河边是落霞码头,正中央是占地最广,门前街道最宽阔,房屋盖得最有气势的巡检司。

    她不知道巡检司占地几亩,但至少有五个现代标准体育场那么大,这还不包括它后面那个占地至少十亩的空地。

    视线往回收,跳过三五条街道和一片小树林,就是江家的所在的北镇了。

    那里有她的家。

    江寒默默地估计了一下,她家到巡检司的距离,发现目测直线距离不超过一里地。

    原来巡检司这样近啊!

    这一念头骤然闯入了江寒的脑海,她微微一愣,心间涌上一丝酸涩难辨的滋味。

    她慢慢蹲下身抱着腿瞪着前方。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乍破天际时,江寒才发现自己正脑子空白地,直盯着巡检司主殿翘起的屋角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