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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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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哥,那人没死。”

    “嗯?”

    魏海月坐在车中,双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眼睛望着前方的道路。

    雨夜里的灯光映在一个个细小的水洼中,穿梭不停的车辆将水花溅起,像是碾碎的星辰,一瞬一瞬的迸发华光。

    人既然没死,那小勇岂不是被白打了一顿。

    原野的这通电话里信息很多,从蓝青手里出去的那批货确实有问题,但掉包在交易之前。

    而在鱼儿姐手里买货的那人,原本就是一早被安排好了的,余二是想找蓝青的麻烦。

    原来鱼儿姐的真名是余婷,余婷说她想见见魏海月,老同学回来了总得叙个旧。

    老同学,魏海月的印象里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他翻出短信看了看,地址在城西的酒洋场,是个夜总会。

    跟着导航一路行去,七彩霓虹灯做成的巨大招牌映入眼帘。夜总会修得富丽堂皇,像座小金楼,楼顶还设置了四五个远光射灯,在如漆的夜空里投射出一道道绮光。

    门口一溜西装革履的黑衣安保,身材高大,面无表情,一边指挥停车,一边仔细检查着入场的客人。

    想要进这夜总会还需门票?魏海月扬了扬眉毛,余婷可没托原野交给过自己什么入场凭证。

    他将车停好,直接走到门口,安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耳麦里似乎是收到了通知,什么也没说便将他请了进去。

    有点意思。

    于此同时,一头金发的余婷抬抬手,示意身边的男人送自己回屋。

    露台上风大,又兼下着小雨,既然人已经到了,待客之道,总不好叫对方一直等着的。

    魏海月被请进一间装修暧昧的包房,紫红色灯光在不大的空间里眨着眼睛,似暗夜的妖姬。

    他朝沙发的位置走过去,半分不自在也没有,悠然落座。

    “你们就没有正常一点的房间吗?”

    身前的长几上摆满了小食拼盘、水果、卤味、坚果、几瓶红酒、十来种洋酒,还有一箱未开瓶的啤酒。

    黑衣人顺着魏海月的视线跟着看,这些零食是他刚摆好不久的,但是这个男人好像不怎么喜欢。

    他又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是余婷前不久赏给自己的高级货。

    魏海月摆摆手,“戒了,最近打算要孩子。”

    孩子?黑衣人挠挠脑袋有些尴尬,那这一桌子的酒对方想必也不会喝了。

    他担心余婷怪罪自己没招呼好客人。

    “那,那你就坐一会儿吧,她应该就快来了。”

    “她”,这个称呼别有深意。

    “无妨,你去忙你的吧。”

    魏海月已经拿出手机玩了起来,听声音像是消消乐。

    “余婷叫我招呼你,我今晚没别的事了。”

    魏海月又抬眼看他一瞬,这话原本平常,但叫一个大男人陪自己一晚?他可没有特殊爱好。

    那黑衣人却似没眼力价,干脆坐到了魏海月身边,“你玩到第几关了?”

    “什么?”

    “消消乐呀。”

    魏海月把手机亮到他面前一晃,“给我老婆发短信呢。”

    确实是短信的编辑界面没错,魏海月打出几个字,还没想好后面的内容,包厢的门开了。

    金色的大卷发,一席香槟色长裙,烈焰般的红唇,还有一双同样火红的高跟鞋。

    女人靠在门边,媚眼如丝:“嗨,魏海月,好久不见。”

    魏海月盯着门口的女人看半晌,“余二姐麻烦走近点,灯光太暗了,看不清啊。”

    余婷果然走了进来,嘴里啧了一声,示意黑衣人把屁股挪开。

    她坐到了魏海月旁边,锤了一下男人的肩,语气并无不快:“好啊你,居然把老同学都给忘了。”

    “余二姐长得越发美丽,叫人不敢相认呐。”魏海月嘴里虽然玩笑,但其实记忆里压根还没想起这号人来。

    “你小子,以前可没这么油嘴滑舌。”

    “哦?我以前如何。”

    “你以前啊······太高冷了。”余婷感叹。

    男人笑了一下,他的性子并不太冷,只是不爱搭理除了南蔷以外的女孩罢了。

    余婷想起短暂的学生时期,自己唯一一次和魏海月有过说话的机会,居然是他向自己拜托帮忙。

    翠微山的夏令营,按理魏海月是不会参加的,但谁能想到少年最后也会报名加入呢。

    短短三天的时光,同年级有不少的女孩子借机跟魏海月说话,但少年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越过人群,他紧紧地盯着一班那个扎麻花辫的小姑娘,一眨也不眨,语气里满带着不耐烦的冷漠,他说,“不想挨揍就滚开,别挡着我。”

    魏海月只是在担心南蔷会不会被橡皮绳绊倒,他得看着她。

    ***

    “话说回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余婷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道:“我听说蓝青手里的那批货,原本该是你的?”

    得,又有了新传言。

    魏海月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在谁手上便是谁的。”

    余婷把眼睛微眯着,并不相信,“你甘心吗?”

    “没什么不甘心的,我和他现在的关系不算差。”

    “呵呵,骗谁呢,我可听说了,你因为这批货还进过几次局子,是人,都不会甘心的。”最后几个字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来余二姐心里必定是有点什么不甘心的咯?”

    余婷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情绪激动了起来。

    “他妈的以前好歹同过校,我余婷的名字在城西的夜场随便一摆,不说面子有多大,但同行里谁不看着给几分情面。”

    魏海月不言语,等着下文。

    “蓝青有个手下,喝醉了在我的场子里闹事,小黑把对方给打了一顿,他居然让人断了小黑一截小指,这笔账不能就这样算了。”

    “小黑?”这个小黑在余婷心里分量不轻啊。

    最初领魏海月进门的黑衣男人听到对方点名,默默举了举手,“我就是小黑。”

    魏海月笑了,这大个子傻愣愣的,还挺可爱。他注意到余婷瞥小黑的眼神,真叫人熟悉。

    “所以你就让人从蓝青手中买货,然后假装吃出问题,好坑他一道?”

    余婷不否认,魏海月心中思量,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其实这批货真的出了问题。

    “但蓝青现在有他岳父撑腰,你轻易动不得。而且小黑应该也不希望你再同蓝帮的人打交道了吧。”

    魏海月这话不错,曲汶虽然已经老了,但毕竟曾经是在虞市的黑帮里排得上号的人物,他不再管事不代表不会帮衬蓝青,至于小黑······

    余婷把烟按灭,瞅着黑衣男人,像要发火:“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小黑憨憨一笑,语态温柔,揉了把女人的肩:“听你的,都听你的。但太危险了嘛,我们不如不做。”

    “所以啊,我这不是把这座神仙给请来了嘛。”余婷转过身,重新看向魏海月。

    魏海月舔了舔嘴唇,舌头顶到腮帮子,合着这俩人跟自己演戏呢。

    他讪笑:“我能帮你什么?蓝青我也惹不起,何况还有警方一堆眼睛正盯着呢。”

    “你把资金从青市撤回来,不就是为了对付他?”

    男人好整以暇,“我为什么要对付他?”

    “是吗,那你想对付谁?”余婷这话问完,又将话题一转,“不管你对付谁,反正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你今天到我酒洋场来,按照蓝青的性格,你认为他不会疑心?”

    22:30分,魏海月把原本编辑好的短信内容一字字删去,这个时间她大概已经睡了。

    “你想怎么做,我只能答应尽力配合。”

    余婷没有琢磨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以为对方肯帮自己,心情更好了:“到时候我会再联系你的。”

    还卖关子,魏海月笑了一下:“行啊。”

    既然都谈妥了,时间不早,他打算离开。

    小黑在一旁给余婷撑着伞,一边挥手,“魏先生,下次再来玩啊。”

    魏海月看着两人依偎在一处,“下次咱们改约茶楼吧,我不太喜欢这样幽暗的环境,而且也不通风。”

    “成,下次你做东,咱们就去茶楼。”余婷想了想又问,“这么些年了,也没听说你找个对象?”

    魏海月眼底不自觉浮出的柔情,让余婷一愣。

    “怎么没有,以后若有机会的话就带来让你们见见。”

    车驶出酒洋场,他给蓝青打了个电话:“你之前怎么没提,鱼儿姐就是余婷?”

    那头的男人笑了两声,“怎么,她真找上你了?”

    魏海月语气似乎有些不快:“你故意的,你想怎么样。”

    “你们俩不是老同学嘛,让你们叙个旧。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

    蓝青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一个一个,由小变大,在半空中散开。

    他眯着眼睛,神情陶醉:“那,魏兄弟有想法了吗?”

    “她想让我帮她,既然这样,你把曾勇交给我,我来跟她谈。”

    ***

    下了一夜的雨。

    南蔷睡得昏沉,想要下床时才发觉全身无力,竟是站也站不住了,一头又栽回了枕头。

    难怪昨夜觉着发冷,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发热,她后知后觉,原来是发烧了。

    昨天和叶明真约好要去见田晓甜的,看来也得延期。

    想到这里,她才记起昨天见了魏海月居然连要紧事也忘记问,碰上他,自己真是又给活回去了。

    没出息。

    在床头摸了手机,她最近只和叶明真联系过,看也没看,直接就按下了拨号键。

    “叶明真,我有点发烧,明天再······”

    “嗯?”

    声音不对。

    南蔷愣了愣,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不是叶明真。

    听筒那边的人再次开口,南蔷方反应过来,这是魏海月的号码。

    “是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南蔷还处于一种迷瞪的状态,她记得自己没存他的号码呀,懵懵地缩进被子,脑子里还回响着那句“我马上过来。”

    又眯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南蔷猛地撑着一股力道坐起身,魏海月的家离自己不远,他说要马上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两人最近算是刚刚和好,若是这幅模样······她连忙爬下床,踉踉跄跄地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换衣服,收拾好一切才又重新躺了回去。

    脸上烫得厉害,心里也咚咚直跳,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别的什么在作祟。

    魏海月果然很快就赶到了门口,大门关着,他也不想麻烦南蔷起身开门。

    在玉兰树周围的一圈石栏下摸索了半天,南蔷习惯在这儿藏把备用钥匙,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变。

    他开门进去,轻声上楼。

    南蔷又睡了过去。

    魏海月坐在床边,南蔷小小的一张脸探在洁白的被子外面,长发漫在枕头上,她闭着眼睛,脸上两团绯红,大概还有些上火,嘴唇也比平日里红得略不正常。

    一只手抚上额头,滚烫遇上温凉,南蔷动了动身子觉得极其舒服。

    像是夏日里的雪糕,解渴的西瓜,冰镇的橙汁······好喜欢。

    魏海月轻轻拍了拍被子:“小方言,咱们去医院吧。”

    有一个声音在叫她。

    “嗯?不想去。”下意识的拒绝后突然又反应过来,南蔷缓缓睁开眼睛。

    “你真的来啦。”

    魏海月浅笑,“难道我还诓你不成。”他将被子揭开一角,伸出双手想要去抱她。

    “哎哎哎。”有气无力的慌张声。

    “别乱动。”男人手下微微用力,直接将南蔷拎了起来。

    “生病了就该乖乖听话。”

    他帮她把外套穿好,一个横抱直接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