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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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刀回去取雨具了,我们先到这里避避雨,一会儿再走。”霍玄把肖折釉从马上扶下来。大雨倾灌似地落下,在脚下开出一汪一汪泥。泥泞难行。

    霍玄不得不扶着肖折釉进到破庙门口,霍玄松开手,道:“先进去,我把马拴在这里。”肖折釉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她有点不敢进去,就立在那里没动,然而拽着霍玄的袖子。霍玄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浇湿了,肖折釉攥在掌心里的这一小块袖子能挤出水来。霍玄快速将马系好,带着肖

    折釉进到破庙里。

    这破庙几乎快要倒塌了,左边的屋顶还可以遮雨,右边屋顶处已经缺了很大一块,暴雨从露了的屋顶灌进来。破庙最中央的位置,原本供奉的菩萨倒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霍玄带着肖折釉去了左边。

    “衣服。”霍玄朝肖折釉伸出手。

    肖折釉急忙将霍玄那件裹在她身上的宽袍扯下来递给霍玄。霍玄接过袍子,略弯了腰,将衣服铺在地上。

    破庙里黑漆漆的,肖折釉只能看见霍玄大概的轮廓。

    “虽然很湿,总比地上脏兮兮的强。”霍玄拉了肖折釉一下,将她安顿在一张落满尘埃的长桌前坐下。肖折釉摸了摸身下湿漉漉的料子,正是霍玄的外袍。

    “将军你去哪儿?”见霍玄往外走,肖折釉急忙喊。

    “给马换个位置,一会儿就回来。”

    马原本栓的地方还是能淋到雨的,霍玄将它牵进破庙里,重新找了个可以避开雨水的位置系好。直到霍玄重新回到肖折釉身上,肖折釉才松了口气。

    她拧了拧袖子,拧下不少水。

    “这雨下得好莫名其妙。”肖折釉继续拧裙子上的水。

    “你本可以先走,倒是连累你淋了雨。”霍玄道。

    肖折釉没说话,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等霍玄一起走,不过是盛夕月故意将她扣下为了见霍玄一面罢了。不过肖折釉自然不会说出来。

    这场突然降临的冬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肖折釉缩着肩,连打了两个哈欠。她不得不抱着自己的胳膊,实在是太冷了。

    在暴雨洗刷一样的声音里,身边悉悉率率的脱衣身倒是没那么明显,直到霍玄将衣服脱下来披在肖折釉的身上。

    “虽然是湿的,好歹多一层。”

    “将军不冷吗?”

    “不冷。”

    肖折釉攥紧了胸口的衣襟,衣裳湿漉漉的,但是好像真的因为多了一层衣服,而没有刚刚那么冷了。肖折釉抱着膝,偏着头望向右边。从毁坏了的屋顶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天边沉沉无尽头的阴云。

    时间慢慢流走,大雨依然倾盆,没有势小的趋势。归刀也没有回来。不过肖折釉觉得就算归刀带着雨具回来,这天气恐怕也不能立刻往回赶路。

    “将军,你真的不冷吗?”肖折釉转过头,望向一旁的霍玄。

    霍玄太安静了,这段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动一下。

    “将军?”

    肖折釉想要拉一下霍玄的袖子,然后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霍玄的衣角,她的手腕忽然被霍玄扣住。霍玄的手很热,灼烫一般。

    肖折釉愣了一下,莫不是发烧了?

    霍玄忽然翻身,将肖折釉压在身下。肖折釉猛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到无措。直到衣服被撕裂的尖锐声音才叫醒了肖折釉的神智。

    “将军!”肖折釉双手抵着霍玄的胸口,奋力推着他。

    可是论力量,娇小的她哪里抵得过高大的霍玄?衣服被撕开,然后是裙子。

    “不要……将军!将军!”肖折釉一声又一声地喊。慌张的声音里逐渐染上一层又一层的恐惧。可是霍玄好像根本听不见她的话一样。

    肖折釉慌张地在身边摸了摸,终于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她举起石头想要奋力朝霍玄的脑袋砸过去。

    雷电交加,一道白光闪过,照亮霍玄的脸。

    望着霍玄痛苦地皱着眉,空洞的眼睛,肖折釉手里举着的石头忽然砸不下去。

    霍玄的眼睛永远沉如静潭,让人捉摸不透其中深意。又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眼前的霍玄根本不是往日的他!

    这是……中毒了?

    霍玄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落在肖折釉的脸上。肖折釉眨了一下眼睛,她掌心里紧紧攥着的石头没能砸下去,反而戳破了她的掌心。

    霍玄轻易扣住她的手腕,她吃痛,手里握着的石头落到一旁。肖折釉忍不住呼痛了一声,紧接着霍玄的身躯压下来。

    “将军……”肖折釉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一下霍玄的额头,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肖折釉闭上眼睛。

    肖折釉以为她可以帮他,心甘情愿的,全当是报恩。可是当他进入时,他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喊:“阿楠、阿楠、阿楠……”

    肖折釉还是哭了,心里迅速被一种屈辱的感觉淹没。她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外面毫不停歇的大雨,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音来。

    霍玄将她翻过来,长臂探入她腹部,将她下半身提起来,让她伏跪在那里。

    肖折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转过头去,喊:“将……”

    她的话还没有喊完,霍玄从她身后压下来,掰过她的脸,吻上她沾了泪的唇。

    身下的衣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卷到了一旁,她的膝盖抵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很快被地面上的小石子儿划破,血肉模糊。

    “霍玄,疼,求你了……”她像十四年前那样在一片黑暗里低声求他。

    霍玄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他坐起来,如十四年前一样将肖折釉抱在怀里,在她的唇角颈部逐渐落下细密轻柔的吻。

    在这个肮脏黑暗的破庙里,相同的人,相同的场景,肖折釉盈满泪渍的眼睛里逐渐浮现一抹困惑和茫然。她到底是谁?到底是肖折釉还是盛令澜?

    她慢慢将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落在近在咫尺的霍玄身上。她颇为意外地看见了霍玄眼角的泪。

    他哭了?

    肖折釉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眼角的泪。可是她眼中的泪却如外面的雨。

    肖折釉知道,过了今日,她和他终究会变得不一样。或许,等待她的是分别。她愿意选择的也只能是分别。从今往后,她与霍玄只能再不相见。

    突然降临的冬雨终于停了,浓密的阴云散去,一颗颗星星爬上天际。星星的光从毁坏的屋顶落下来,将破庙的情景照得明亮了一些。

    霍玄头疼欲裂。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盛令澜,又好像是肖折釉。他痛苦地皱着眉,没有睁开眼睛,任由混乱的记忆在他脑中横冲直撞。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抱膝坐在远处的肖折釉。

    霍玄一下子清醒。

    他起身,看着衣不蔽体的自己,看着地上的血痕。他动作僵硬地将衣服穿好,立在那里不能动。

    “将军醒过来了。”肖折釉扶着墙站起来。

    霍玄缓慢地转身去看她。

    肖折釉脸色苍白,毫无唇色。她双手攥着胸口的衣服,因为她上身的短襦被撕坏了。下半身的裙子也是碎的,露出小半截发白的腿。霍玄的目光落在她藏在裙子下若隐若现的膝盖上。

    “我本来想先行回去以避耳目,只是……天还黑着,我也不认识这里,所以才决定等将军醒过来。”肖折釉勉强笑了一下。

    霍玄喉间哽了一下,他僵硬地点头,说:“好,你在这里等我。”

    他大步跨出去,立在破庙前,喊:“归刀。”

    “属下在。”

    霍玄转身看着身后的归刀,问:“昨晚你在哪里?”

    “属下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方便再进去阻止……”归刀跪下,“请将军降罪。”

    霍玄闭了一下眼睛,想到那杯茶,想到盛夕月的主动。他睁开眼时,眼中是难有的冰寒,他冷冷地说:“去把盛夕月给我杀了。”

    “什么?”归刀猛地抬头。

    盛夕月怎么说都是郡主,而且还是景腾王最疼爱的一个女儿。

    “取不了她的性命,你也不用回来了。”

    霍玄语气中的冷意让归刀一凛,他立刻起身:“属下遵命!”

    破庙门口是归刀昨夜取回来的干净衣服和蓑衣,霍玄从中拿了一件他的宽袍,重新走进庙中,他将宽袍裹在肖折釉破碎的衣服外面。

    肖折釉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

    “走吧,我们回家。”霍玄别开眼,不去看肖折釉的眼睛。肖折釉却尽最大的能力保持脸上端庄的笑意。

    肖折釉爬上马背双腿分开时,疼得闷哼了一声,抓紧了马鞍。

    霍玄看在眼里,他翻身上马,去掰肖折釉的腿,让她侧身坐在马背上。肖折釉有些不安,她毕竟刚学会骑马,她担心跌下去。

    霍玄将她圈在怀里,说:“没事,掉不下去,靠在我胳膊上。”

    肖折釉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前方,一路沉默,一路脸上挂着笑。

    霍玄带着肖折釉回到霍府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霍玄一直把肖折釉送到她住的偏院。肖折釉想要跳下马的时候,霍玄扣住她的手腕。

    “将军,有什么话等天亮了再说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先洗个澡,再睡一会儿。”肖折釉的脸上仍旧挂着笑。

    霍玄握着她的手腕许久,才慢慢松开,僵硬地点了下头,说:“好。”

    偏院的灯居然还亮着。

    肖折釉用身上的袍子将里面破烂的衣服遮好,才进门。

    “表小姐,您回来了!”绛葡儿急忙迎上来,“这么大的雨,您一定淋了不少雨!”

    “是的,将军带着我去了庄户家避雨。等雨停了才往回走。”肖折釉笑着说。

    “别说这些了,赶紧换身衣裳!”绿果儿抱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肖折釉向后退了一步,说:“淋了一身雨,帮我烧水,我要洗个澡。”

    肖折釉将绛葡儿和绿果儿全赶出去,她坐在浴桶里,逐渐让温热漫过她冰冷的身子。

    她慢慢将脸埋进水里,忍了一路的委屈泪水这才翻涌而出。滚热的泪和热水融在一起,分不清了。

    绿果儿和绛葡儿就守在外面,肖折釉不想让别人听见她的软弱,她慢慢捂住自己的嘴,不肯哭出一丝一毫的哽咽。

    霍玄没回勿却居,直接骑着马飞奔赶去盛令澜的坟前。暴雨过来处处泥泞,上山的路上还是难行。最后马不能行,他将马留在山下,踩着没过小腿的泥水上来。

    他赶到盛令澜的坟前,如墓碑一样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

    “阿楠,我还是负了你。”

    在第一抹朝阳冲出天际时,霍玄高大的身躯如泰山崩塌一样轰然跪下,他将头抵在盛令澜的墓碑上,支撑着他不倒下。

    “她才十四岁,我一直把她当成个孩子。可是我像一个禽兽一样侵犯了她!”霍玄睁开眼望着盛令澜墓碑上的名字,他的眼中有丝丝血红蔓延扩散,逐渐染成猩红一片,狰狞可怖。他痛苦而绝望地抚摸着盛令澜的名字,低声乞问:“阿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