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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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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吴恙话中之意,分明还是疑心这场并未发生的祸事乃是人为。

    而岁山,则是他认为同此事可能存有关连的人。

    “还未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吴恙道:“近几日我被族中之事缠住了手,刚处理干净,正打算去亲自看一看他,试试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许明意将双手小臂叠放在面前的桌上,闻言便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小声说道:“我倒是懂些叫人开口的法子,可需要我去帮忙试一试么?”

    这间茶室本就不算多么宽敞,此时她这般动作,更叫少年觉得四下空间狭隘,让他的呼吸顿时都有些不太自然了。

    “……你若无事,那晚些我们一同过去。”吴恙尽量拿正常且正直的语气说道。

    许明意道:“宜早不宜晚,等用罢早食便动身吧。”

    “好。”

    吴恙点了头,端起茶吃了一口。

    “这茶不错。”他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许明意笑着道:“正是你昨日叫岁江送来的那一罐。”

    是吗?

    吴恙意外地抬了抬眉。

    他房中也有一罐,可往常吃起来不过如此,为何今日竟觉得格外清香?

    他又吃了一口,道:“那便是泡茶之人手艺了得了。”

    许明意笑着轻“嘁”了一声,“行了,你就别奉承打趣我了。”

    她记得,吴家拿来饮用的水,皆是每日清早由城外取了上好的山泉水送入王府中去的。相较之下,她随便拿铜壶烧一壶水,这么一冲,说是糟蹋东西都不为过了。

    吴恙却实实在在地喝了半壶。

    二人就在这间茶室里一同用了早食。

    而后许明意回了客房中稍加准备了一番,换了男装出来,同他一起上了马车。

    吴恙今日没骑马。

    许明意不曾多想,只当是下雪的缘故。

    可她不知,以往便是雪天,吴恙也习惯骑马出行。

    今次换了马车,是因恐她对他雪天骑马坠湖之事阴影太深,才特意改乘了马车。

    马车缓缓朝着城南的方向驶去。

    待马车停下时,吴恙先下了车,想着脚下被车轮碾过的雪水有些湿滑,便伸出了一只手臂想要去扶许明意。

    但他的手臂刚伸出去,就见女孩子已经利落轻盈地跳了下来。

    “……”少年便只能不着痕迹地默默将手臂收回,负在身后。

    许明意的注意力皆被眼前的别院吸引了去,未有留意到他的动作。

    这别院看起来再普通不过,想来应当不是他明面上的东西。

    上一世她并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这是不是便说明,这一回他与她之间,倒果真是比上一世要更加交心且更加了解彼此了?

    而二人刚进得前院,许明意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院子里十来只颜色大小不同的狗子正在雪窝里追逐撒欢,见得吴恙来,立即都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围着他欢快地叫着,伸着舌头哈出一团团雪白的热汽。

    举目去看,还有几只猫儿蹲在廊下。

    只是相较于狗子们的热情兴奋,这几只猫儿就显得冷静端庄多了,坐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许明意莫名被这群狗子们的欢快给感染了似得,脸上也皆是笑意,抬头问他:“此处怎养了这么多猫猫狗狗?”

    “皆是前前后后从外面带回来的一群无家可归的小东西。”

    吴恙挑开了一条大黄狗,但脚上显然没使什么力气,只是提醒它让路而已。

    许明意跟着他往前走,边真心实意地道:“吴公子可真是个好人。”

    从他将天目养大这件事情上她便看出来了,他是个善待小动物的人,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所以,前世今生,她一直都觉得吴恙是个好人。

    “……”吴恙闻言脚下一滞。

    就不能换个夸法吗?

    二人带着岁江来到了后院厅堂一侧的一间暖阁中。

    吴恙对许明意说道:“人在密室里,需从此处下去,但应当冷了些。你且在此坐一坐,我若问不出,再试试你的法子。”

    岁山不同于寻常人,甚至不同于寻常暗卫,其自幼吃过的苦头受过的磨砺非常人可想,许姑娘的法子再能折磨人,对他来说也未必有用。

    所以,他也承认,他之所以带许姑娘过来,纯粹是因为想同她多呆一会儿。

    许明意点了头,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吴恙见状,没急着下密室,而是一言不发地将墙角处那罩着熏笼的火盆搬到了她面前。

    而后,才带着岁江打开机关,下了密室。

    见书架重新合上,许明意的视线落回到面前的熏笼上,伸出双手烤了烤,浑身的寒意仿佛都被这暖意驱散。

    昏暗的密室内,手脚被铁链缚于石柱之上的岁山听到动静,头也不曾抬一下,仿佛昏死过去了一般。

    身上虽看似没有太多血迹,然而这几日他并没少吃苦头,只是多半都不是寻常的皮肉伤。

    “还是不肯说吗?”

    吴恙在离他三步远处站定,出声问道。

    听得这道声音,岁山微微抬起了头来,散乱的发丝遮掩下,露出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是属下愧对公子……”

    他声音沙哑地道:“属下身上并无值得公子再费心之处,求公子,给属下一个痛快吧……”

    吴恙看着他,眼底神色莫测。

    “我倒是愈发好奇了——让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也要守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岁山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公子当真问错人了。”

    “是吗。”吴恙道:“你同岁江说,当初假死只是为了脱身,与山匪之事毫无关联——我却想问一问你,当初我们一行人在客栈里被人在饮食中下药,如此寻常手段,究竟是如何瞒过你的?而你,又为何可以在身中迷药且为我挡了一刀之后,还能坚持到布置好假死的现场,并脱身离去的?”

    “还是说,只有你,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中这迷药之毒——”

    问罢这些,吴恙也并不指望对方能够回答,只道:“岁山,你话中的破绽太多了。”

    岁山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没有说话。

    此时,视线中的少年上前了一步。

    下一刻,少年冷而平静的声音在空荡的密室中传开——

    “我想了许久,始终想不出第二个答案来。能让你甘愿做到这般地步的,这世上——似乎,就只有吴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