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灵飞经 > 第七十三章另有其人

第七十三章另有其人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原来打输了。”郢王撅起小嘴,颇不满意,“这就完了么?”

    “完了!”蜀王摸摸他头,笑嘻嘻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胜败兵家常事,常胜将军少得很,嘿,少得很。”

    齐王冷笑一声,嘲讽道:“十一,听说你的乐师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蜀王文雅,向来跟太孙、宁王投缘。齐王是个草包,自己不爱学问,反倒轻贱儒雅饱学之士,不但嫉恨宁王,跟蜀王也不对眼,逮着机会就要嘲弄一番。

    蜀王脾性甚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有道是:‘祸乃福之所倚,福乃祸之所伏’,我的乐师暴死,本是不幸之事,不料因祸得福,近日让我遇上一位奇人。”

    “奇人?”齐王两眼向上一翻,“谁啊?本王倒要开开眼。”

    蜀王回过头,扬声叫道:“落老先生。”一名老者慢吞吞走出人群,瘦骨棱棱、神情淡然,卓立人群之中,仿若一羽孤鸿。

    “落羽生?”乐之扬大吃一惊,冲口而出。蜀王瞅着他大为惊讶:“道灵仙长,你也认得落老先生?”

    乐之扬迟疑一下,注目望去,落羽生瞥他一眼,神情淡泊如故,仿佛二人从未见过。乐之扬苦笑道:“我跟他有一面之缘,不过,有他老先生出赛,这‘乐道大会’也不用开了。”

    晋王奇道:“此话怎讲?”乐之扬道:“田僧超的笛子我没听过,落先生的胡琴我倒是有幸一听,放眼当今,无人能及。”

    “是么?”晋王嘿嘿一笑,大有不信之色。蜀王春风满面,随着乐之扬说话频频点头。齐王心中不忿,冲落羽生招手道:“老东西,过来!”

    落羽生扫他一眼,凝然不动,齐王怒道:“老狗,本王叫你呢?”落羽生仍是不动,齐王更怒,厉声道:“老狗,胆敢蔑视本王。”作势欲上,蜀王慌忙拦住:“奇人有奇行,老先生风骨不凡,不可以威势屈之……”

    “去他娘的奇人。”齐王一贯凶暴,性子一起,除了朱元璋谁也不怕,他一叉手,将蜀王掀倒在地,挽起袖子冲向落羽生。

    乐之扬见势不妙,正想出手阻拦,忽见齐王双脚搅在一起,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浑身连连抽搐,口角流出一缕白沫。

    众人大惊,凑上一瞧,齐王两眼紧闭,已是人事不知。午门前乱成一团,晋王急召太医,数个太医会诊,其中一人说道:“齐王脉象如常,五脏安好,如此昏迷不醒,应是怒气攻心,得了小中风。休息一阵,或许就好了。”

    诸王面面相觑,晋王叹道:“这个老七,年纪不小,还如年少时一般大动肝火,我劝了他几次都不听,这下好了,父皇寿辰,他闹这么一出,不是大大的扫兴么?”转身喝令齐王府的太监小厮将其抬了下去。

    冲大师凑近乐之扬,低声笑道:“佩服佩服。”乐之扬怪道:“佩服我什么?”冲大师道:“佩服你手足不动就伤了齐王。”

    “胡说!”乐之扬大皱眉头,“关我什么事?”

    冲大师道:“齐王闷绝倒地,分明是为气功所伤,手法隐秘巧妙,这些庸医自然看不出来。方才你离他最近,若不是你,谁又有这样的本事?”

    乐之扬一愣,反唇相讥:“论内功,贼秃你只强不弱?”冲大师注目瞧他,忽而笑道:“真不是你?”乐之扬冷哼一声,冲大师皱一皱眉,意似不信。

    乐之扬见他神情,不由寻思:“大和尚人品不堪,眼力却很厉害,他说齐王伤于气功,估计七九不离十。此间内功最高的只有我和他两个,若不是他,应该另有其人。”举目一扫,落羽生袖手而立,冷冷直视前方。

    乐之扬拿捏不定,又想:“落羽生的胡琴是极好的,可是举手抬足却没有半点儿习武人的样子。再说他离得太远,内功再高,数丈之外又岂可伤人?”越想越觉疑惑,走上前去,向落羽生行礼道:“老先生无恙?”落羽生扫他一眼:“你这小子,怎么又当起道士来了?”

    乐之扬笑道:“小的本就是道士。”落羽生摇头:“你不是。”乐之扬一愣:“我为何不是?”

    “你有道气,无道心,身为道士,心是俗人。”落羽生举目看天,“你的‘大金天隼’呢?”

    乐之扬道:“也许觅食去了。”落羽生又问:“你也来参加‘乐道大会’?”乐之扬笑道:“老先生在此,晚辈不过献丑罢了。”

    落羽生看着午门,意兴萧索:“乐道,乐道?乐者人所共知,至于‘道’么,哼,这世间又有几人明白?”

    乐之扬心头一动,《妙乐灵飞经》里的句子几乎冲口而出。这时忽听钟鸣数声,人群登时肃静。三个白发老者上了圆台,踱步进入竹亭,竹亭四面放下卷帘、隔绝内外。

    乐之扬怪道:“这些老头是谁?”

    “大会的评判。”落羽生停顿一下,“都是乐坊的老人,龙阳子冷谦的门徒。”

    “龙阳子冷谦?”乐之扬微感惊讶。落羽生问道:“你认得他?”乐之扬如实道:“少年时学过他的曲谱《太古遗音》。”

    落羽生点一点头,不再做声。此时一个大太监手捧圣旨,宣明规矩,大意是公平起见,三位评判隔帘听音,与会的乐师抓阄以定次序,这么一来,裁判不知谁人演奏,只能以音乐判定输赢。比试乐器先后为古琴、洞箫、编钟、羯鼓、琵琶,分制为甲、乙、丙、丁四等,甲多者为胜。此外又说了一通洪福齐天的场面话,至于到会的百姓,也均有钱米赏赐。

    乐之扬笑道:“可惜没有胡琴,若不然,一支《终成灰土之曲》奏完,这广场上的人都要哭死。”

    “是么?”落羽生淡淡说道,“要是那样,我这一颗脑袋可保不住。”乐之扬一愣,笑道:“是了,那调子太悲,寿诞大喜之日,演奏起来太不吉利。

    “大喜之日未必。”落羽生两眼望天,幽幽叹一口气,“己之所喜,母之所哀,有其生,必有其死,蓬勃万物,终成灰土,凡事不过尔尔,只是世人看不清楚……唔,也许本就不愿看清。”

    乐之扬见他如此悲观,心想:“老先生勘破世情、了无生趣,须得想个法儿叫他高兴。”意想及此,笑道:“既然不免一死,何不及时行乐?”

    落羽生看他一眼,点头道:“好个及时行乐。”

    这时小太监奉上一个丹漆托盘,上有一色信封若干,乐之扬取了一封,打开细瞧,上面写明参与次序为二十四号,另有五支演奏曲目,大多是歌功颂德的宫廷雅乐。

    “还好,还好。”乐之扬看过,大大松一口气,“我都练过。”

    转眼一瞧,落羽生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折好,正待问他奏何曲目,忽见梅殷引着一个中年军官走上前来,拉着他的手大笑:“道灵仙长,好久不见,真是想杀我了。好几次去东宫,太孙都说你不在,待要上‘阳明观’沾点儿仙气,可又俗事缠身,每每错过。”

    乐之扬笑道:“驸马爷客气,有事派人打声招呼,小道自然听从差遣。”

    “没事,没事,就是思念得紧。”梅殷连连摆手,转身指着那位军官,“我来引荐一下,这一位李景隆李公爷,袭爵曹国公,故勋臣文忠公的长子。”

    李景隆高大魁伟,扬起面孔略略拱手,目光越过乐之扬肩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骄悍。

    乐之扬行走东宫,听说过此人名头。李景隆是开国功臣李文忠的儿子,李文忠又是朱元璋的外甥,因为这一层关系,开国功臣荡尽,李文忠却得以善终,死后备极哀荣。更难得“将门有将”,李景隆承袭父爵,统领兵马,乃是东宫在军中的栋梁,朱元璋对他颇为看重,屡次令他外出练兵,想他继承父业,成为朱允炆的得力臂助。

    当下乐之扬还了一礼,笑道:“早听说李大人是圣上的外甥孙,精通兵法,才气过人,因在襄樊练兵,无缘一睹尊容,今日见面,果然是器宇轩昂、大将风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景隆听得舒服,面露笑容,拱手道:“仙长金口谬赞,小将愧不敢当。久闻仙长是老神仙的关门爱徒,故而特请梅驸马引荐,仙长少年得道,真是奇才高人。”

    “行了行了。”梅殷挥手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虚客气就免了,曹国公来京城庆寿,还要逗留几天,大伙儿有的是工夫亲近。明儿我做东,都来驸马府喝酒,大伙儿不见不散。”

    黄子澄等人虽得太孙宠信,血缘上终是隔了一层。梅殷、李景隆皇亲国戚,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才是“太孙党”的主心骨。梅殷深知乐之扬与众儒生不和,只恐动摇东宫根基,多次想要开解,始终不得其便,此次借口给李景隆接风,要把太孙一党集中起来,弃绝前嫌,共保太孙。

    乐之扬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驸马相请,不敢不从,怕只怕我过不了‘乐道大会’一关,圣上治我一个‘奏乐不力’之罪,关在牢房里面喝风。”

    梅殷笑道:“仙长才艺卓绝,太孙时常向我夸赞,只要尽力而为,万无败落的道理。”李景隆也笑道:“仙长多才多艺,李某佩服之极。”

    乐之扬笑了笑,再不做声,斜眼看去,落羽生遥望前方、一派淡漠,三人的客套寒暄,他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见。

    “五乐”比试开始,陆续有人上台演奏,起初四人甚是平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五种乐器演奏下来,听得乐之扬生出睡意。第五人是辽王府的一位艳装女子,古琴功力甚深,洞箫吹得幽怨,编钟也敲得一丝不乱,唯独到了羯鼓,力弱声小,气势全无,大约乱了方寸,后面的琵琶荒音走板,连出了几个纰漏。最终两件乐器均只得了“丙”分,加之前面一甲二乙,无奈黯然退场。

    众乐师轮流上场,不乏技艺卓越之辈,可大多只精一种乐器,擅长两种者都少得可怜,至于精通五乐,更是没有一个。乐之扬听得乏味,不由连打呵欠。

    “奇了怪了。”李景隆神色疑惑,“李某粗人一个,不通音律,还请各位明示:为何连试了十多人,得一甲的不多,二甲者极少,三甲更是一个也没有。按理说,参加此会的都是一时之选,为何个个如此不堪。”

    “惭愧。”梅殷苦笑,“我向来耳拙,任何曲子听起来都差不多,还请道灵仙长说道说道。”

    “这个么……”乐之扬想了想,“乐器形制不同,演奏起来天差地别,好比武艺,会使枪的用刀不行,会用刀的弄剑不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又有几个?武器尚且如此,相较之下,乐器繁复得多。”

    李景隆笑道:“仙长这么一说,李某茅塞顿开。”

    乐之扬笑了笑,正想谦虚几句,忽听落羽生冷冷说道:“茅塞顿开,嘿,好个茅塞顿开。”

    李景隆脸色一变,他向来清贵,自视甚高,带兵统军更是说一不二,听出老者讽刺之意,心中大为不快,瞅着落羽生冷笑:“这位老兄是谁?”

    乐之扬忙道:“这一位是蜀王府的乐师落羽生老先生。”

    “原来是蜀王府的高人。”李景隆顾忌蜀王,口气稍稍缓和,“听起来,仙长的话似乎不合先生的心意,但不知先生有什么高见?”

    落羽生道:“武艺再好,也是杀人之道,音乐再坏,也是修身之法,二者一死一生,有何可比之处?”

    李景隆心里有气,冷笑道:“这么说,我们这些当兵的保家卫国,还不如这些下九流的乐师么?”说到这儿,自觉连乐之扬一并骂了,忍不住瞅了乐之扬一眼,后者若无其事,李景隆才稍稍放下心来。

    梅殷深知李景隆尊性高傲,寻常人都不在他眼里,只怕他口无遮拦,说出更难听的话,忙道:“老先生说得也有道理,学了武艺,不杀人干什么?蜀王一向风雅,他看中的乐师必然不错,这位老先生一定是精通音乐的高人。”

    “不敢当。”落羽生口气冷淡,“老朽一事无成,不过看看热闹。”

    李景隆冷笑一声,说道:“那么先生不妨说说,为何没有一个乐师精通五样乐器?”

    落羽生冷冷不答,李景隆瞅着他两眼出火,乐之扬看出不妙,一皱眉,正想岔开话题,忽听有人笑道:“琴心如水,奏琴者先要洗心,静中生动,方能幽中见奇。”

    众人回头看去,宁王笑着走上前来,侃侃说道:“羯鼓则反之,鼓槌下落如雨,大动特动,好比千雷迸发、万骑杂来。是以自古鼓琴者不爱击鼓,击鼓者不喜鼓琴。唐明皇雅好音乐,独独不爱古琴,每次听完琴曲,都要听‘羯鼓’洗耳去秽。”

    “果然如此。”梅殷恍然道,“方才的乐师,鼓琴得分高的击鼓得分便少,击鼓得分高的,鼓琴得分就低了。”

    宁王点一点头:“洞箫与精气相通,一根竹管连接五脏六腑,心之所系,情之所衷,东坡《赤壁赋》里形容洞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弄箫者‘情’字第一,无情者吹不出好曲调。”说到这儿,有意无意地扫了乐之扬一眼,又道:

    “比起洞箫,编钟又反之,数量甚多,一钟双声,同一编钟,敲击位置不同,音律也就大异,加之八十四调旋宫,演奏者的心思务必冷静,出手务求精准,是以兼顾多方,心如轮转,情思无法专注,想要演奏得当,须得摒弃七情,身外无物。”

    “我懂了。”梅殷拍手慨叹,“洞箫有情,编钟无情,若要全力演绎,有情者难奏无情之物,无情者也吹不出有情之声。”

    宁王含笑点头,李景隆笑道:“殿下高见,那么琵琶呢?静还是动,有情还是无情。”

    “当然是有情。”梅殷摇头晃脑,“白乐天《琵琶行》有云,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驸马说得有理。”宁王微微一笑,“琵琶和羯鼓一样,都是胡人乐器,来自西域龟兹。汉人性子内敛,胡人热情奔放,古琴之弦长而缓、琵琶之弦短而急,前者雍容闲雅,好比谦谦君子,后者演奏到厉害之处,狂飙骤雨不足形容其万一。故而演奏五种乐器,须有五种性情,自相矛盾,彼此生克,精通兼美,难之又难。当然了,若是不难,也又显不出高人一等的手段。”

    李景隆道:“这么一说还真是难,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宁王笑而不语,乐之扬心头一动,拍手道:“我知道了,一定宁王殿下!”

    宁王微笑点头,梅殷转动眼珠,忽道:“殿下,贵府上的乐师精通五种乐器么?”宁王摇头:“我定了规矩,又找人参加,那不是又买又卖么?为示公平,本王只好旁观。”

    梅殷拍手大笑:“果然公平,果然公平。”

    李景隆环首四顾,忽道,“宁王殿下,你见到燕王了么?我来了半天,也没瞧见他的影儿。”

    “不错。”梅殷也说,“殿下一向与燕王交好,如此大会,他为何没来?”

    “我也不知。”宁王叹了口气,“今儿一早他出城往北去了,说不定是回北平。”

    燕王北归,乐之扬也觉意外,梅、李二人面面相对,李景隆道:“圣上的寿诞也不参加?莫非北方胡虏犯境?”

    “我没接到军情。”宁王大皱眉头,“此事太过蹊跷,我问四哥,他也不说。”

    忽然古琴声传来,数声入耳,乐之扬应声一震,回头看向台上,心子怦怦怦跳动起来。

    不知何时,台上坐了一个年轻男子,头戴东坡冠,身着青丝袍,体格纤瘦,肌肤白皙,眉目清秀俊雅,宛然图画中人,五指嫩如春葱,挥洒之间,琴声流水一般淌泻而出,起初涓涓细流,渐渐弥漫开来,偌大广场无远弗届,纵横恣肆,汪洋无限。听众原本窃窃私语,广场上嗡嗡一片,琴韵所至,竟尔慢慢平复下来。数万人一颗心随着琴声起伏,一切似静非静,若说寂静,一缕琴声宛如游丝,缠缠绕绕,悠然不绝,若说不静,琴声入耳,又使人心火熄灭,凡俗尽消,回顾平生,如梦方醒,整个人松弛下来,说不出的平和自在。

    乐之扬望着台上男子,不觉呆了痴了,对方一曲弹罢,他也毫无知觉,忽听落羽生道了一声:“好!”

    一字入耳,乐之扬陡然惊觉,忽见台上三座竹亭中递出三张白纸,赫然写了三个“甲”字。要知评判三人,各自给出评分:一“甲”为下甲,二“甲”分为中甲,三“甲”为上甲,“五乐”比试以来,“上甲”从未有过,这时突然出现,人群里掀起一阵细微的声浪。

    李景隆盯着那人一脸惊奇,忽然“啊”了一声,说道:“这人是……”梅殷捂住他口,笑嘻嘻说道:“这人是本府的乐师,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李景隆一愣,回看宁王,后者嘴角含笑,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李景隆恍然有悟,忙道:“原来是驸马府的人,难怪,难怪,唔,那姓名是什么,杨若南……呵,有点儿意思……”

    乐之扬一直专注人事,李景隆一说,他才留意到台上一角写着的乐师姓名,登时心生波澜:“若南,若男,是了,她说过,她妈妈姓杨。”想到这儿,忍不住看了宁王一眼,宁王冲他摇头。乐之扬定一定神,再看台上那人,心头忽酸忽热,思绪忽高忽低,如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台上的人正是朱微,她女扮男装,作为宁国公主的乐师参加大会,只因混在人群,乐之扬一无所觉,直到弹起古琴,那琴韵乐之扬魂牵梦绕,只听两声,就知道弹者是谁,一想到要与小公主同场较量,他心中乱如游丝,苦恼夹杂喜悦,缭绕心头、挥之不去。

    叮,一个太监敲响石磬,朱微冉冉起身,手持洞箫,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箫声哀切动人,变化随心所欲,声之所出,情之所至,众人也随着她的箫声忽悲忽怒、忽忧忽喜,一曲吹完,台下寂静一片,落羽生手拈长须,又叫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