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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投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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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华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这玉佩为旁人所赠不好送人?”长公主笑着给安平侯夫人找台阶。

    她忙道:“也怪我……没有提前告诉荣华姐姐今儿个要添彩头,荣华姐姐定然是觉着打赏的金裸子和首饰不适宜给小郎君们添彩,无妨的……我正好有要送姐姐的东西,还来得及送去,姐姐从里面挑拣一样添彩头就是了!”

    安平侯夫人回神,笑着开口:“哪里,不过是偶然得了这一物,翡翠倒是好翡翠,不过雕工乍一看还成,终究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王嬷嬷觉着……自己带一带还成,送给小郎君们添彩头,怕旁人以为我们安平侯府小气。”

    谢云初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寒意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舌,从她小腿蜿蜒而上,一口咬在了她的心口处,生疼……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长公主笑着拿起那块翡翠玉,“这翡翠一丝杂质都没有,干净通透,实在是难得!这雕工……的确不如姐姐身上其他物什儿精致,可也算是上乘了!姐姐这是见惯了好东西,咱们觉着是宝贝儿的东西,都入不了姐姐的眼了!”

    几位勋贵夫人,跟着用帕子掩唇直笑:“咱们荣华公主幼时被大长公主金尊玉贵的宠爱着,自小呀……那眼光都是极高的,咱们打小都知道。”

    长公主含笑将翡翠玉佩放在托盘之中,别的夫人也都跟着添了彩头。

    从兰花阁退出来。

    谢云初立在耀目骄阳之下,紧攥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她看着谢云溪谢云霄他们走远的身影,眼眶酸胀的厉害。

    是啊,对安平侯夫人来说,上一世的她,可不就和那玉佩一样,是上不了台面的么。

    被抛弃了那么多次,被嫌弃了一辈子,已经都死了一次,还这么不清醒,还要这么可怜巴巴的,心存妄念吗?

    本就知道的事情,她又有什么计较的。

    她轻轻笑了一声,抬脚朝前厅走去。

    即便安平侯夫人觉得她精心雕刻的玉佩上不得台面,那也是她的东西!

    安平侯夫人不要……

    她要!

    谢云初跨进设了投壶的葳蕤厅时,谢云霄已经推拒了同柳四郎的比试。

    谢云霄心中清楚,长公主刚才让人将象牙折扇取来,分明就是想要借柳四郎之手还给工部尚书夫人,他若是赢了柳四郎,定是要得罪人的!

    可要是故意输给柳四郎,好不容易挣来的名声可就没了,不如借这象牙折扇之说……成人之美。

    谢云初看了眼被安平侯夫人说上不得台面的玉佩,问正同谢云霄说承让的柳四郎:“不知道柳四郎是怎么个比法?”

    旁人听谢云霄说这象牙折扇是柳四郎母亲的爱物,原本这局都已不打算与柳四郎较量,没想到谢云初却出声了。

    柳四郎一向自视甚高,上下打量了一眼衣着不凡的谢云初,眼睛一亮:“我见过你!你是……钟灵巷谢家的六郎!”

    那晚,他见谢六郎带着高举火把的护卫家丁,从钟灵巷浩浩荡荡走出来,他还跟着去看热闹了。

    谢云敬笑着颔首:“正是,这是我家六郎。”

    谢云初同柳四郎行礼,道:“先给柳四郎赔个不是,长公主心善替谢家寻齐了我长姐陪嫁的十二颗红宝石石榴,长公主原想……六郎幼有善做诗词之名,便言六郎若能在今日任意一项比试中夺得魁首,便允将红宝石石榴带回,可四年前一场大病,六郎已失了作诗之能,也只有投壶尚能拿得出手。”

    说着,谢云初又是一礼:“今日柳四郎是为了替母赢回象牙折扇,六郎……是为外祖母传下来的传家宝,都是为了自家长辈,六郎无颜请柳四郎相让,只能斗胆请柳四郎一战,还请柳四郎包涵。”

    谢云初这番话也算是情真意切,都是为了拿回自家长辈之物。

    “好说!好说!”柳四郎语声爽朗,抽出一根羽箭,“六郎小小年纪傲骨嶙嶙,我愿与六郎一战,但小六郎……你可别说我欺负你,旁的不敢说,投壶……除了没有同你庶兄谢云霄比试过之外,还从未遇见过敌手!就连晏小侯爷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谢云初再次行礼:“还请柳四郎全力一战!”

    谢云溪颇有些担心,谢云初自打四年前中毒醒来后,就越发的不爱与人来往,他从未见谢云初投过壶,他身子那么弱……能成吗?

    要是输了,丢的可就是谢家的脸面了!

    “唉唉唉唉!我说这么着比没有什么趣味,咱们不如来下注吧!看是长胜不败的柳四郎能赢,还是咱们不知道实力如何的谢六郎能赢!”户部侍郎家三郎合了手中摇晃的折扇,在掌心里敲了一下,从椅子上起身站在柳四郎身旁,高声喊道,“我做庄,你们来下注……来来来来!”

    隔着十八幅楠木精雕的嵌珊瑚的屏风,正陪二皇子说话的晏知见转头看正在隔壁闹腾的小郎君们。

    “小六郎,可是你让我全力一战的!我可就不让着你了!”柳四郎抽出一根羽箭,走至正对投壶正中央的位置,略作瞄准,便将手中羽箭投了岀去。

    羽箭冲出,直中贯耳。

    “有初贯耳,二十筹!”

    小郎君们这边儿顿时沸腾了起来。

    原本坐在椅子上看的小郎君都站起身来,只觉这柳四郎的第一投便已经定了江山,这谢六郎定然是追不上了。

    就连正在喝茶闲谈的长辈们都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朝着隔壁喧闹的小郎君们看去。

    坐在主位上,戴着半幅银色面具的二皇子,端起茶杯,徐徐往茶杯中吹着气……

    隔着氤氲而起的浅薄热气,二皇子余光瞧见屏风另一边,一位身着白衣的小郎君走至箭筒旁半晌未动。

    他漫不经心转头朝着那小郎君看去,只能看到那小郎君白净如瓷的侧脸轮廓,和那小郎君交襟长袍中露出的洁白的领缘。

    二皇子曾经在北魏的时候,识得一人……投壶投的极好,很少能遇见对手。

    只是,她已离世有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