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千山记 > 123.议储位三

123.议储位三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何恭找纸给他娘做帖子,另一边儿她闺女也迎来了三太太五婶子婆媳,沈氏一向是个面子上过得去的性子,虽然两家好几年不说话了,不过这次是人家来找她闺女占卜的,生意上门儿,沈氏便也客气了三分,道,“三大娘五嫂子进来吃茶吧。”

    何老娘却是将眼一翻,唱白脸,“亲兄弟明算账,吃什么茶呀,先付银子。”

    三太太颇是肉疼的从怀里摸出个天蓝底子绣金元宝的半旧荷包,抠抠索索的自荷包里取出两个银锭子交给何老娘,还道,“足两的。”

    何老娘早命余嬷嬷备下银秤了,秤了一秤方收了,让余嬷嬷上茶,三太太刚割肉似的付了十两银子,哪里还有心思吃茶,道,“子衿有空先给我们卜了吧。”

    何子衿道,“今儿不成,您也知道,我向来是逢十才动卦的,不为别个,得到那天这卦的灵性才能养回来。昨儿祖母回来同我说了,我给您空了一天出来,就这月三十,您过来,我再给您占卜。”

    三太太颇为失望,“今儿卜不了啊。”一瞅何老娘,那这老婆子收我啥银子啊。何老娘却是道,“你去打听打听,就是排号子领号牌的,一个号牌也要定金三两的,我叫丫头得罪人给你们插队,先收你十两多不多。”

    三太太也不是好缠的啊,道,“原我也没想赖账,只是我今儿付了银子,可是把银子都付清了,待三十我再来,你可别找我收银子了。”

    “当我跟你似的掉钱眼儿里了啊。”何老娘还有声明,道,“钱是交了,可先说好,三十占卜来一个就行,没有收一份儿钱给你们婆媳俩卜的理。”

    把占卜的事儿捯饬清了,三太太也不走了,在何老娘屋里坐下吃茶,反正银子也付了,既然今日卜不了,不如白吃两盏茶回去,还招呼儿媳妇,“你也尝尝你婶子这儿的茶,他家都是好茶,我在族长大嫂子那儿吃过一回,还带着花儿香。”一尝,满嘴苦且涩,还不如自家吃的茶呢,三太太巴嗒着嘴,皱着眉头同何老娘道,“怎么跟我在族长大嫂子那儿吃的两样味儿啊,我说弟妹啊,你可不能这般厚此薄彼啊。我花大价钱来占卜,你就给我吃茶叶沫子,咱们还是同族老妯娌哩,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啊。”

    何老娘一听就竖了眉毛,瞪眼道,“这是茶沫子?你可别不懂眼啦!你看看这茶色,闻闻这茶香,这可是上等好茶哩。族长大嫂子那个是我春天得的,就那么点儿,我自家都没留,想着大嫂子是个斯文人,就全给了她,你有福,你尝了一回。这个茶也不错啦,一两银子一斤哩,还是我们家小舅爷托人带回来的帝都皇帝老爷赏给他的上等好茶,还说不好?我问问,你吃过好茶么?知道好茶啥样么?”何老娘一编就是一套啊。

    三太太便又细呷了一口,咂摸咂摸,道,“果然是好茶啊。”又说,“这帝都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皇帝老爷呆的地方,风水好,东西更好,连这茶与咱们平日吃的也不一样。”

    “那是。”何老娘扬起头,得意非常。心下却是偷笑,这不懂眼的傻老婆子诶~

    三太太吃了两盏茶,见何老娘没有上点心的意思,便带着媳妇告辞了。路上还同媳妇道,“个死老刁婆子,以为谁吃不出来呢,就是街上五个大钱一斤的烂茶叶沫子,还糊弄我说是帝都捎来的。帝都捎来的她还不得藏裤腰里,看她还舍不得拿出来吃呢。”

    五奶奶道,“那娘你怎么还坐着不走涅?”倘不是为了儿子,她才不乐意看何老娘那嘴脸呢,还坐下吃啥茶,赶紧回家呗,自家也有茶吃。

    三太太恶狠狠道,“去老刁婆子那儿一趟,就是五个大钱一斤的茶沫子,我也得吃两盏才算解气!”又道,“老天也没眼,怎么就叫他家丫头大仙儿附体了,咱家俩丫头呢,大仙儿一个也不来。”这大仙儿眼神不好啊,抱怨一道,婆媳俩回家去了。

    三太太一走,何老娘晃晃茶盏,道,“这茶就是不一样啊,泡了两遍就不出色了,亏得那三婆子没继续再吃,她要再接着吃,还得浪费一壶茶水涅。”交待余嬷嬷,“不找这茶我还想不起来,让周婆子煮几个茶叶蛋,俊哥儿爱吃。”

    余嬷嬷应一声,丸子跑腿去了。

    待得十月三十那一日,何子衿早早起来沐浴焚香,穿戴打扮好就去了净室盘腿打坐,孙御史看她那庄严的样,悄悄同江仁道,“瞧着还真有些神道啊。”每次看何子衿这番打扮,孙御史就有一种术业有专攻的想法。

    江仁道,“那是,只要见过子衿妹妹占卜的,都说她是神仙投的胎。”这县里比子衿妹妹还漂亮的姑娘真不多,要不也不能招惹到赵二那条野狗,想到赵二,江仁道,“好些日子没见这野狗了,都说他出门儿,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孙御史微微一笑。

    江仁用过早饭就与阿冽冯家兄弟一道去书院上学的上学、打理生意的打理生意。三太太五奶奶婆媳俩也是大早上的就来了,何老娘有言在先,只能给一个卜,婆媳全明显商量好了,三太太去了净室,五奶奶在屋里跟何老娘沈氏婆媳说话,也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不一时,陈姑丈给送了半头鹿来,五奶奶见了陈姑丈就有些不好意思,缩手缩脚的打了声招呼,陈姑丈也未料得何家还有女客,虽然五奶奶年岁不轻了,到底不好共坐一室,沈氏笑,“五嫂子来我屋里,咱们说些私房话。”又招呼陈姑丈,“姑丈你慢坐。”

    陈姑丈笑应,看沈氏带着五奶奶走了,方坐下与何老娘道,“说来也巧,昨儿我坐车回来的时候,经过黑林坡时,这鹿撞了上来,被护卫一箭射死,正好带家来。大郎他娘说了,家里留一半,给妹妹一半。”实际上昨儿陈姑丈家来就听说何家来了孙御史,今儿他老人家借着这鹿立码亲自上门啦。带着何老娘去瞧那鹿。

    何老娘瞧过半拉鹿,道,“这鹿可不小,半拉就有七八十斤了吧。”

    陈姑丈笑,“是啊,平日里上山打猎也不一定能遇着,倒是路上平白得了,可见今年运道好。妹妹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大雪,我跟阿恭他爹出门,临年往回赶,也是经黑林坡的时候,那时候穷啊,凡事只靠两条腿走的,我们还说呢,运道不好,回家就遇着大雪。我们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也是从林子里跑出来的,那黄羊跑得急,把阿恭他爹撞个跟头,当时我还以为是狼呢,吓得我赶紧扶起他,才见黄羊也撞懵了,我们俩就把羊牵回来,咱们过个肥年。”

    何老娘最爱说旧事了,笑道,“是啊,那时年下称二斤肉就了不得了,哪里敢想现在呢。”

    陈姑丈笑,“一转眼,咱们也老了。”见俊哥儿忠哥儿一人一个竹蜻蜓的跑进来,陈姑丈抱起俊哥儿来亲香了一回,逗得俊哥儿咯咯直笑,陈姑丈赞道,“这孩子,生得越发好了。”又问,“子衿丫头呢,怎么没见?”

    何老娘笑,“今儿是三十,族里有人过来占卜。”

    “唉哟,看我这记性,成天瞎忙,日子也记不得了。”陈姑丈絮叨了些闲话,就说到有用的了,道,“我回来才知道赵家那起子混账的事!唉,真是老天没眼,叫这起子混账东西发达了!如今更是无法无天,听说赵家老二裹挟着玄水观的王神仙去帝都招摇撞骗了!”

    说到赵家,何老娘就来火,道,“原来是去了帝都,还以为他把王神仙怎么着了呢!好事不瞒人,瞒人没好事!还不知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陈姑丈道,“早晚要有报应的。”

    何子衿在里间儿给三太太占卜,三太太在家已早想好算什么了,问何子衿,“我就想帮我们沧哥儿卜一卜前程。沧哥儿念书,夫子都赞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是时运不好。”

    何子衿问了何沧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方道,“自生辰上看,倒是个少年得志、平步青云的命数,怎地现在还未有功名?”

    这话真是入了三太太心坎,三太太直拍大腿,急道,“是啊,早在阿沧他娘生他时,我们就请的青城山的神仙看好文曲星的方位才生的,神仙说是大吉大利,日后必得功名的好方位哪。他平日里念书极好极用功,只是不知为何,考功名时总有不顺。”

    一县一族的住着,这些事,三太太不说何子衿也都知道,何子衿闭眸沉思片刻,取了龟甲,双手高擎,唇间陡然发出一阵玄奥音符,直吓得三太太一哆嗦,接着就见龟甲中逸出一缕青烟白气,三太太大震,惊的只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何子衿手腕一抖,自龟甲中闪出一道金光落在雪白羊绒毯上,五枚金钱一明一灭后归于沉寂,三太太双目圆睁,嗓中不由自主的发出“癔”的一声!

    何子衿将眼一瞧这卦,皱眉道,“怪呀!白虎镇西,青龙东起,玄武在北,唯朱雀移位,为阴生阳沉之相。难怪难怪,阴长则阳衰,自卦相上看,必是有一阴人或是阴物克了府上文昌之气,以至文昌微弱,不能显身扬名啊。”

    何子衿一面说,素白的指点儿在一枚金钱上悬空一指,接着她指尖便燃起一缕青色火焰,她曲指一弹,那一缕焰火正中三太太眉心,三太太给烫的唉哟一声,何子衿过去一指摁灭,三太太眉心烫出一水泡来,何子衿一脸莫测高深道,“阴人并非施主。”

    何子衿这神神道道的一番折腾,三太太已是信的不能再信了,忙问,“那是哪个?”

    何子衿道,“朱雀属南,原该在南方却位往东移,该是应在你们府里原住南边儿现住在东面儿的一位阴人。”

    三太太一想,道,“琪姐儿以前住在南屋,后来搬到东厢与她妹妹一道住了。”

    何子衿问,“近来府上可有什么不顺意之事?”

    三太太是诚心为孙子前程而来,既说到何琪,她张嘴便道,“要说不顺意,就是琪姐儿的亲事了,这两年,给她说了二十户人家不止,她总不乐意,等闲就要生要死,真是愁死我了。”

    何子衿又问了何琪的生辰八字,连声道,“此女生辰年月俱应阴年阴月,这等八字,原也是有些福分的,只是阴气太盛。我与府上公子早便相识,他年岁未长,阳气不足,故此受了克制。想破此法倒也简单。”正说到关键,何子衿偏又沉吟起来住了嘴,而是一双眼睛淡定无波的望向三太太,三太太忙问,“小仙儿你快说。不论什么法子,我都去办!”

    何子衿道,“克阴必得金才成,打一十八两八钱八分八的赤金朱雀,拿到我这里来,我为朱雀开光,由此女佩于身上,府上情形当有好转。”

    一听说要十八两八钱八分的赤金朱雀,三太太险没瘫在羊绒毯上,大冷天硬是急出一脑门子热汗来,急道,“这,家里哪有这些金子,我就是倾了家也凑不上啊!得去卖地了,可还有别的法子?”

    “或是将此阴人移出府去,抑或为令公子另寻住处。”

    三太太哪里舍得让宝贝孙子住到外去,直接道,“那,那将她嫁出去如何?”

    何子衿将眼一阖,道,“此法虽大善,只是令女生辰不与寻常,怕一时间难找相配之人哪。”

    三太太连忙道,“小仙儿且放心,我自有法子。”说完就顶着眉心一水泡起身告辞了。

    见三太太走了,何子衿盘腿静坐,直待一时听到三太太婆媳告辞的声音响起,她仍在静坐,倒是三太太忽然想到还有件事没问,推门见何子衿仍是在打坐,不知要不要开口,想到十两银子的卦钱,三太太就硬着头皮问了,“小仙儿,那我沧哥儿什么时候能中功名啊?”

    何子衿伸出一手做莲花状,莫测高深道,“一去二三年,归来汝且知,若问鸿鹄日,当是青云时。今日缘法已毕。你且去吧。”

    三太太文化修养有限,没听大懂,还要再问,已给何老娘自净室门前揪走了,何老娘道,“哪儿有你这样的,我丫头为给你算耗了三年修为,你还没个完啦。”

    三太太唉哟唉哟直叫唤,将脖领子自何老娘的手中抢出来,说何老娘,“小仙儿面前你尊重些成不成?小仙儿也就肉胎做了你家孙女,待日后成仙成道,还轮得到你来摆谱儿。”自己整整衣领子,理理衣裙,道,“你既做了小仙儿的祖母,不求你有啥造化,起码得有个模样才成啊。没的给小仙儿丢脸。”

    何老娘摇摆下脑袋,抚一抚头上金灿灿的金簪,一脸得意,“我丢脸,也是我家才有这仙缘儿。不似某人,眼珠子都红了,你家也没这仙缘仙法儿!”

    三太太不理何老娘,道,“我全看小仙儿的面子!”一扯媳妇,气咻咻的走了。

    待路上五奶奶方问,“娘,你这眉心怎么有个包呢。”

    三太太深吸一口气,道,“这就是小仙儿的灵通哩。以往别人都说她有神通,我只不信,唉哟,你是没亲见,你若亲见就知道她的本事啦。”便绘声绘色的说起何小仙占卜时的神通来。

    另一头儿,陈姑丈白送半头鹿,只是没能顺利的见到孙御史,孙御史同胡文出门了,陈姑丈中午在何家用过午饭,便告辞离去,走时只叫何子衿送他,悄悄托何子衿替他跟孙御史牵线。

    何子衿道,“孙叔叔不过是御史,从六品,官儿又不高,姑祖父这么上赶着想认识他做甚?”

    陈姑丈道,“多个熟人多条路么,谁还嫌关系多,你小丫头不懂涅。”

    “有啥不懂的,铁打营盘流水的官,孙叔叔就是个过路官儿,不过是他与我舅舅相熟,如此两家来往着。我可看不出,姑丈你能沾他什么光?要是正管的知州知府盐课老爷,您上赶着拉关系,他一个御史,实在跟你八杆子搭不着啊。”何子衿可不好糊弄。陈姑丈只得道,“你不知道,孙御史同蜀王府相熟,傻不傻,他虽是个流水过路官,蜀王府以后可是咱们这儿的地头龙。蜀王府的人,不知怎地,特难攀关系,就是个小属官,也冷淡的不成。你既然搭上孙御史这条线,给姑祖父引荐一回可怎么了?姑丈这次特意在州府打听了,赵二与李衙内带着王神仙去帝都,怕是巴结上大人物了,赵家如野狗一般,咱们在家里,虽有些小钱小势,只是到底没他家巴结的高远,没个硬靠山,遇着事干生气没法子。如今好容易有孙御史这关系,再怎么也不能闲置了啊,你想想,倘咱能得蜀王府青眼,以后你还有什么好愁的,怕是赵家也不敢动你。蜀王可是皇帝老爷的亲儿子涅。”

    何子衿道,“那姑丈与我说,赵二去帝都巴结谁了,好叫我心里有个底。可别说你不知道!”

    陈姑丈之所以想叫何子衿替他引荐孙御史,就是觉着何子衿是何家难得的精明人,看吧,这丫头忒不好糊弄。陈姑丈轻声道,“具体我真不知道,这原是机密事,我也只影影绰绰的知道总督大人与东宫相熟。能叫李衙内亲自去帝都的,岂是寻常人?这消息不好确定,我却觉着是有些影儿的。”

    何子衿倒没啥反应,她上辈子在电视里见东宫见得多了,历史书上也有好些呢。何子衿如此淡定,让陈姑丈不由问,“你知道东宫是啥吧?”

    何子衿白眼,“太子呗,这谁不知道。”

    陈姑丈服她了,道,“丫头好定力。”又叮嘱何子衿,“待御史回来,别忘了跟御史提姑祖父一两句。”

    “知道了。”何子衿送陈姑丈出门。

    何子衿回屋时也顺道去厨下瞧了回鹿,何老娘正琢磨着怎么吃鹿肉呢,何老娘道,“中午炖一锅来吃。”

    何子衿看着自己烫红的指尖儿,道,“这会儿炖中午也吃不上,周婆子正忙午饭呢,她也没工夫,还是下午再炖,也不用炖太多,有个两三斤就够了。我看这半拉鹿可不小,得七八十斤吧,咱们自家也吃不了这许多,且又是个稀罕物,我叫周婆子剁了十来斤给三姐姐家送去了,她家里人口多。再分一些给族长家、薛师傅,还有隔壁冯伯伯家,余下的连骨带肉还能有四五十斤,咱自家吃也吃不清,听祖母的炖一些,留下鹿腿和半拉后丘上的肉,不如晚上吃烤肉,再叫了三姐姐和阿文哥过来,一家子热闹热闹。”

    何老娘瞠目结舌,道,“我还想着吃到过年呢,叫你这一分派,没啦。”

    “再有剩下的或做薰肉或做酱肉,都好。现在又不没肉吃的年头儿,无非是鹿肉稀罕些,其实市面儿上偶尔也有卖的不是。”

    何老娘抚着胸口直抽抽,“我看要搁你自家过日子,没几天就得要了饭!”这大撒手的脾气哟,真是心疼死个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