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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 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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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看起来依旧风平浪静,七月底要进八月了,有两件事情算是热闹。一件就是陆国舅家续娶了儿媳妇。据说那排场——可不比皇子成亲公主出嫁逊色。皇后的亲侄儿嘛,身上又有恩赏的爵位,虽然是继室,仍然十分隆重。

    潮生对这个人根本没有印象——就是那年上元夜在走桥的时候见过一面,可是后来含薰的事,四皇子的事,亲事……陆家还曾经来提过亲,潮生倒还记得那个人,但早已经把他的长相忘光了。

    另一件事是十公主定亲,定的就是安国候霍家。

    众人都说是门好亲事,霍家的老四年轻英俊,称得上文武双全,这门亲事可算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霍家的媳妇可不大易做。上头有两重婆婆,妯娌姑嫂叔伯的一大堆,光认人就够十公主忙的。

    婚期还没定下,潮生这边已经把贺礼预备好了。

    诚王府里那三位不速之客还没走呢。先是一病,就拖了足十天,病好了,那两位表舅舅开始打感情牌了。就算见不着诚王爷,可是逢人就说他们当初与程美人的兄妹情份之类的,真是比亲兄妹还要亲上三分哪。那位表姑娘表示了几回要给表嫂请安,还要道谢,谢潮生请医延药的照料关爱。

    “她这么想见我?”

    许婆婆哼了一声:“姑娘不用理会,这两日就打发他们走。”

    红豆小声说:“我看她才不是想见王妃,谁知道到时候她会说什么话。”

    春水从外头进来,抓起扇子用力扇了几下,扇出来的依旧是混沌的热气,一点儿不凉快:“这天气热得离谱,立过秋了反而更热。”

    确实如此,比三伏天都热,而且是一种燥热,原来就算白天热,晚上总会凉快些,可是现在不分早晚,那一股热就没变化,晚上躺下了,只觉得心都跳得比平素快,偏还不大象夏天一样出汗,出了汗起码凉快舒服些。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遇着杨姑姑,针线房原来都开始裁秋衣了,可是这几天说实在太热了,活儿都没法儿做。一拿针手上汗湿打滑,汗渍还会沾在衣裳上头。”

    “可不是,我的裙腰前几天就想改一改来着,到现在也没有动呢。”

    许婆婆经得多,见得也多。怕潮生担忧,她只在心里想着,可没有说出来。

    这种不正常的天气……以前也遇着过。

    后头紧跟着的就是天灾。

    以前记得有一年也是这般的燥热,然后接着就变了天,下了足足五六天的暴雨,那雨那样大,就不是雨丝,雨点,而是从天上往下泼水一样,老人们都说,这是天河水漏了。等雨停时,整个京城都让水泡起来了,房倒屋塌,还有疫症蔓延,许婆婆印象很深。

    人力在那样的天灾面前显得那样薄弱。

    芳园端了一只切开的西瓜进来。瓜用井水湃过,可是就拿出来切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没有那股冰过的凉脆了。红豆她们一人拿了一块,几个人头碰头的吃瓜。

    阿永也吃了一大块儿瓜,手里抓了一把乌黑的瓜籽,滑溜溜的握不住,掉了好几颗。他蹲下去捡,可是瓜籽儿太滑,怎么都捏不起。忙活了半天,累得吭哧吭哧的,不但地下的没捡起,手心儿里的反而又掉了好几颗出来。

    潮生看着他,笑了笑。

    阿永折腾了自己一头汗,潮生叫他过来,替他擦汗。

    阿永的脸儿红扑扑的,眼睛晶亮,潮生替他擦汗,他伸出手来,很郑重地摸了一下潮生的肚子。

    潮生吓了一跳。

    阿永倒是没使劲儿,许婆婆、乳娘,还有身边儿的其他人都一直告诫他,王妃肚子里有小弟弟,这会儿可碰不得,阿永记得牢牢的。

    “小弟弟。”

    他很认真的和潮生的肚子打着招呼,好象他面前不是一个圆圆的肚子,而真的有一个小娃娃一样。

    潮生摸摸他的头。

    虽然很难捱,可是看着孩子,就觉得吃什么苦也都值得。

    天气极热,潮生也不敢让阿永出去,哄了一会儿,阿永睡着了。他只穿了一件儿绿绸子的连脚肚兜,白生生的胳膊腿儿都露着,撅着屁股趴在那里呼呼大睡,怎么看怎么象只胖青蛙。

    潮生的肚子渐渐沉重,人也更慵懒了。偏天气又反常的热,人是够受罪的,比怀阿永的时候苦头吃得多了。晚上睡不好,天热,身子沉,心慌气促的,迷糊一阵又醒一阵,一夜加起来也没睡足三个时辰,天不亮又早早醒了。晚上睡不好,白天当然没有精神,胃口也越发不好。四皇子心疼得很,眼见着妻子脸颊又凹了下去,眼下面的青色特别明显。他倒想变着法儿让潮生多吃些,可是这天气热成这样,就算屋里放了些冰,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其实潮生也觉得,这天气热得不祥。太反常了,常言说,事有反常必为妖,让人惶惶难安。

    天燥热干旱,连带着菜、鸡蛋和鲜鱼的价格都开始往上涨了。采买回来之后上账的时候就发起牢骚:“这什么天儿啊!这几年鸡蛋从来没这么贵过。”

    账房也是挥汗如雨,指指一边的茶:“润两口吧——这也不能怨他贵,这么热的天,母鸡不爱下蛋,那可不就贵么。”

    潮生和许婆婆的预感都没有错。

    廿九那一日,没有太阳,天气热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了,树梢的叶子都蔫得打起了卷儿,枝头一动不动。潮生只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一样,憋得难受,早上中午两顿都只喝了两口汤。

    过了午,就变天了。

    潮生歪在凉榻上,一回头,就看见乌压压的云象奔马一样,飞快地从西南方向压过来。

    潮生印象中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云。平时就算下雨下雪,那也只是阴云而已。这个云,就是黑的,绝不夸张。

    外面的人也都已经看见,一片惊呼,都忙了起来,收衣裳,关门窗。

    只眨个眼的功夫,那云就已经压到头顶了。乳娘领着阿永从西厢房过来,进门的时候,四下里已经变得昏暗一片,就象已经到了晚上。

    阿永走到潮生身边,望望窗子外面,他的神情有些迷惑,大概在他想来,现在明明是白天,为什么天却黑了呢。

    “这是要下雨了。”潮生搂着儿子轻声说。

    雨点落下来的动静的确不小,第一下雨点落在檐前的瓦片上,砸得檐尖啪的一声响。

    这一声之后,大雨就象开了闸的水一样,从天上倒下来。

    闪电映得屋里头猛地亮起,潮生忙替阿永捂着耳朵,许婆婆就站在旁边,伸出手来护着潮生,掩着她的耳朵。

    滚滚雷声就象打在头顶一样,窗扇门框屋瓦都震得颤抖起来。

    虽然掩着耳朵,潮生还是好半天心惊肉跳。

    幸好阿永胆子可不小,看起来不怎么怕。他自己抬起小胖手来也捂在耳朵上,眼睛乌溜溜的一直盯着窗子看。

    隔着窗纱朝外看,外面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

    大雨一直下着,潮生靠在那里迷迷糊糊的,外面的一片雨声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声音,她微微睁开眼,问了声:“怎么了?”

    门帘掀开,四皇子走了进来。

    潮生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四皇子身上都找不着干的地方了,湿淋淋的头发贴在额上和脸上,潮生从来没见他这么狼狈过——象落汤鸡一样。

    四皇子安慰她:“没事儿,起雨的时候我已经快到家了。你怎么样?儿子呢?刚才雷那么响,可吓着没有?”

    “你先把衣裳换了,我让人熬姜汤来——儿子可不害怕打雷,是个小男子汉。”

    “他人呢?”

    潮生把帐子撩开一些,阿永睡得正香。

    四皇子换了衣裳,头发擦得半干,有些凌乱的披在肩膀上。

    潮生埋怨他:“你也是,这么大雨,先避一避再说啊,就算坐在车里,这雨这样大,雨篷车窗也挡不住。”

    四皇子笑着握着她一只手。

    潮生的手心软软的,感觉好象捏不到骨头一样。

    “我放心不下,再说,这雨只怕有得下。”

    屋里已经点起了灯。

    按常理,暴雨都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这一回天气这样反常,谁也说不好这雨会下多久。

    芳园端了姜汤进来,她手里还拿着样东西。

    “这是什么?”

    芳园把手掌摊开:“地下捡的,滚到走廊下来了。”

    四皇子接了过来。

    那是一粒冰疙瘩,有半个鸡蛋大。

    两人对望了一眼,神情都不轻松。

    雹子没下多久,但雨一直没停,直下到第二天早上,雨势才渐渐转小。

    京城的暴雨和冰雹还算不得什么——虽然也有人畜死伤,房屋庄稼受损,可是同第二天报到京城的加急消息相比,的确不能算什么。

    衮州、肃州两府十几个郡县遭遇冰雹加飓风,房倒屋塌,人畜死伤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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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大家……明天要早些更新。

    快到元宵节了,买了元宵,花生馅儿和芝麻馅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