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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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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长焕见冯娘子奔了过来,暗道一声不好,被她发现了是要告诉自己亲娘的。姜长焕十分受不了亲娘的唠叨,他宁愿被亲爹揍一顿==!要命的是,每次亲娘嘤嘤完了,就轮到亲爹过来收拾他了。偏偏冯娘子是决计不会为他隐瞒的!恨恨地往花厅里瞪了一眼,那个死丫头居然对冯娘子点点头,又去看猜拳去了!

    猜猜猜!哪天叫你输得哭鼻子!小呆子!

    姜长焕年龄不大,力气不小,冯娘子能将他弄走,也是因为他不想呆在这里出丑。越挣扎越招人眼,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被老妈子揪了出去,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要挣扎也得走远了再挣脱。拐个弯儿,他一抖肩膀,就把冯娘子的手给抖下来了:“我自己会走!”

    冯娘子奇道:“小郎君平日里很是懂事,怎么今天反倒淘气了起来?贺家小娘子是客,娘子特特嘱咐的,不可怠慢,小郎君万不可生事。要因你淘气致使两家生疏了,那可怎么是好?”

    姜长焕嘟囔一声:“原本也没多熟!”翻个白眼跑掉了。

    冯娘子匆匆赶了回来,就怕瑶芳委屈了生气,回来一看,她正在跟大家抽签玩了。抓了个小丫头,叫她去跟简氏汇报一下,道是二郎淘气过来,请娘子留意。自己再看小姑娘们,已经玩作一处了,瑶芳既没有沉着脸,也不曾因玩耍而兴奋得忘乎所以,也心道,这小娘子真是个好脾气,又懂事儿。

    瑶芳脾气其实并不很好,只是不与个小孩子计较罢了。从姜家出来,她的心思已经转到另一件事情上了。却是大家玩得开心,也不管你父亲是文官我父亲是武人,谁个品级高谁个品级低了,武官家的姑娘们也不是以舞刀弄枪为业,也有打秋千、踢气毬的,这些游戏丽芳一听便觉得喜欢。百户们家里的姑娘们听说贺、彭两家也不是只会坐在窗边儿上念酸诗,也相帮管理家务、盯一盯产业,都觉新奇又合意。

    彼此说得投机,张百户家的姑娘说了街尾某家工匠做的气毬好用,推荐给了丽芳,丽芳一开心,就说了一句:“崔生的气毬踢得也好。”张小娘子便戏言:“是哪家郎君?”彭敏忙推了丽芳一把,代她说:“你看话本又看魔怔了,崔生是书里的人物呢。”

    一来二去便说开了,巧的是张小娘子的表姐也在场,表姐姓于,名惠兰,虽生于武人之家,人却斯斯文文的,也读过书。现在年纪渐长,便将这些都抛开了,也学做女红,更学着管家理事。闲来无事,也会看几本话本。听说知府家开了个书坊,为图新鲜,命人去买了几本书来看。张先生的《志怪录》固然新奇有趣,却不如逍遥生的话本对她的胃口。

    瑶芳的额角一抽一抽的,很是担心一旦叫瑶芳知道了逍遥生就是赵琪,又或者叫贺敬文知道了赵琪就是逍遥生,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平心而论,瑶芳不大信亲爹的眼光,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贺敬文绝不会故意坑儿女。赵琪即便有毛病,至少面儿上是看不出来。年少有为、家财颇丰,除了父母不在了之外,真是样样出色。英俊才子,前途无限,妙的是没个爹娘婚事全由自己做主。他还是逍遥生!

    要是我姐姐看上他可怎么办?!

    那就是悲剧啊!

    爬上了车,瑶芳还有些魂不守舍,彭毓向外张望了一回,发现她一直没吱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瑶芳,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瑶芳道:“我原以为出了门儿就不用听到‘逍遥生’三个字了,没想到以哪里都是他,何其阴魂不散也!”

    彭毓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瑶芳却不能不把逍遥生当一回事儿,在不知道他是赵琪的时候,就已经担心丽芳迷才子,知道之后,就更担心了!当天晚上,回来她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姜长焕的事儿,却趁彭敏姐妹俩凑在一起商议灯节后回家,要凑个份子买什么手信给父母哥哥的时候,将丽芳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丽芳这一天过得十分开心,正兴奋又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儿,还给好几个小姑娘讲了逍遥生的故事,引得她们也要凑份子买话本回来看。被瑶芳拉到一边儿,她不明所以地问:“有事?还是今天到姜家那遇到了什么?”说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瑶芳问道:“我问你个事儿。”

    “嗯?”丽芳眉毛一挑。

    瑶芳踮起脚尖,趴在丽芳肩上咬耳朵:“要是,我是说要是啊,逍遥生是个你知道的人,你会怎么样?”

    丽芳一抖,将妹子抖了起来,握着妹妹的双肩,眼睛里映着的烛火亮晶晶的:“什么?你知道?”

    “不不不,我不知道,我是说要,要是啊,”瑶芳连忙否认,“你想啊,湘州府就这么大,读书人也不是特别多,万一是哪个老学究啊……说不定爹知道哩。”

    丽芳有点不太高兴地敲敲妹妹的脑袋:“能写出崔生那样人物的人,必定是胸有丘壑的,而且一定是个胆气颇壮的人!”

    “呵呵。”瑶芳简直无言以对,是啊,胆气太壮了,咱爹三番二次请他去考试他都不去,不但不上京,还去看和尚了。

    丽芳道:“你今天怎么啦?阴阳怪气的?逍遥生怎么着你了,还是你听到什么跟逍遥生有关的事情啦?”一说到逍遥生,她的精神头就更足了。

    瑶芳嘴角一抽:“你天天说逍遥生啊,就说他好啊,听着好烦呐。”

    丽芳一扭脸儿:“哼!你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你娘!我懂的比你多多啦!】

    姐妹俩对着瞪眼,谁也不服谁。瑶芳十分奇怪,要说她这眼神儿也是练出来的,好歹是有点威严的,她要认真起来,张老先生都有点不敢与她对视的,这姐姐真是撞了鬼了,一点也不怵啊!反了反了!这事儿麻烦大了,得赶紧跟继母说一说。

    瑶芳果断一扭头:“跟你说不明白,我去看娘那里有什么事要帮忙。”

    “嘁~小丫头!”

    瑶芳脚下险些一个踉跄,她居然被个毛丫头说不懂事儿!重重跺了一脚,扬声道:“绿萼,咱们去太太那里。”

    韩燕娘已经卸完了妆,见她来了,笑问:“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么?”

    此时不上眼药更待何时?瑶芳一嘟嘴:“我们开始玩得挺好的,后来阿姐和阿敏、余家阿惠她们说起逍遥生,一说就说个没完,可聒噪。”

    韩燕娘皱眉道:“她还在迷那个逍遥生?”

    “啊?我不知道迷是不迷,就是听她老说来着。”

    “才不是呢!”瑶芳话音刚落,丽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内,“娘,别听她小孩子胡说。逍遥生为咱们家写话本子呢,我当然要多说说啦,今儿见着几个人,她们也在看,我讲一点子故事,好几个人都说要买书来呢。也是生意不是?”

    韩燕娘虎着脸道:“你有分寸就是了。不要不务正业!”

    丽芳的心中充满了反抗精神,正要争辩,又一个人不打招呼就冲了进来:“气死我了!竖子敢尔!”

    贺敬文来了。

    母女三个放下原本的话题,一齐围上来。韩燕娘正为丽芳有些着恼,口气便不大好:“你又怎么了?不是说姜千户家很好的么?”

    贺敬文拉着前襟扇风,看来气得不轻,忘了面前是一位女侠,口气更差:“还不是那个赵琪?!我今日从姜家出来,看到街边一个卖泥偶的,有个偶人是和尚,就想这小子还在庙里看和尚呢,想再劝他一劝,毕竟还是功名要紧。哪知道……他在庙里吃得烂醉,一听要叫他上京赶考,居然说我这是逼良为娼!我要是他爹,一定打死这个小混蛋!还叫我不要耽误他看和尚!和尚有甚好看?有甚好看?”

    咔吧!韩燕娘的下巴掉了:“看和尚?”她看看丽芳,再看看瑶芳,果断地问小闺女:“这世上有几个人既不做正经事、又不是出家,跑庙里只为看和尚的?”

    瑶芳哭丧着脸答道:“有一个就够了。”

    丽芳倒吸一口冷气:“逍、逍、逍遥生,就、就、就、就是赵、赵赵……赵琪?”

    “嗯?”贺敬文摸了摸下巴,“逍遥生这名儿我好像听过的?”

    韩燕娘无奈地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大姐儿又胡说了。”见丽芳杀鸡抹脖地使眼色,一想赵琪爱不爱科考,其实与自己家是没什么关系的。若是叫贺敬文知道了,怕不但少了一个考试的举人,还要少一个写稿的逍遥生,大大地不划算。

    丽芳默认了自己“胡说”,耷拉着脑袋,拖着妹子回去“讯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瑶芳道:“爹可讨厌赵琪了。”

    丽芳:……完蛋了!奔出去拖着彭敏问:“若是逍遥生是你知道人,怎么样?”

    彭敏顿了一下,欢快地道:“问他下面要写什么呀!唉,你怎么了?谁欺负你啦?湘州府的地界儿上,谁敢欺负你啊?”

    丽芳带着哭腔对彭敏道:“逍遥生好像就是赵琪啊,我爹快要讨厌死他了!”

    彭敏亦知赵琪是何等样人,也知道贺敬文数次亲访,催促他去考试,都被他推辞了,听了之后大叫一声:“啊!那……他投稿到你家书铺里的啊,要是叫你爹知道了……”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小姑娘们正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并不非要逍遥生做进士不可,她们的父亲也不过是举人而已,也都做了官儿了。

    她们担心的是:“万一你爹不收他的书稿了,怎么办?我们就看不到新鲜的啦!”

    丽芳一咬牙:“谁都不许传出去,叫我爹知道就坏啦!”

    彭敏慎重地点头:“放心!”又看两个小点儿的姑娘,“你们也是,不许说出去!”彭毓还有些迷糊:“什、什、什么?”彭敏赶紧说:“没什么,你什么都别说就行了。”彭毓嘀咕两声,还是点头答应了。

    瑶芳冷嗖嗖地道:“爹迟早会知道的,憋得越久,气得越厉害。”

    丽芳胡乱答道:“瞒得一时是一时,且瞒过当下,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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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做客的几个姑娘的心情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做主人家的姜家也不太平。

    简氏对于这一次的宴请还是相当满意的,百户家的娘子们也表现出色,韩燕娘也没有丝毫鄙视武人的意思,反倒说自己舅家也在军中。双方聊起来颇为投机。小姑娘们自玩自的,散去时都交上了朋友了。前面贺敬文带着儿子来,与姜千户彼此欣赏。

    一天事情结束,小丫头捶着腿,大丫环卸着妆,简氏嘴边儿的笑影儿还挂着呢,冯娘子小心翼翼地过来汇报:“娘子,咱家二郎今天有些淘气。”

    简氏笑道:“他哪天不淘气了,淘气不出格子就行。哎,我叫你看着些这些小娘子,她们都做了什么啦?”

    冯娘子一脸见到亲人的表情,皱起脸来道:“我的好娘子,要不怎么说二郎这回淘气了呢?小娘子们是极好的,可二郎不知怎么的,跑了过来,还拿弹子打了贺知府家的二小姐。”

    简氏的脸僵在了脸上:“什么?当时怎么不报给我?”

    冯娘子道:“人家二小姐倒是好,没搭理她。”

    简氏一捶妆台:“这个孽障!”她还想跟贺家结亲的呢。贺敬文呆就呆一点,他家闺女好就行了。她很想要一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粗鄙一些的,将来对孩子的教育不好。谁不想养几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呀!

    简氏留心观察贺家两个女孩子,两个都好,小闺女更中她的意。可她长子的婚事,迫在眉睫了。不管是哪一个吧,在还没说亲的时候就有这等事,文官本来就不乐意与武职通婚的,这一闹,人家要不乐意,你也没得说道。

    “将他给我揪了来!”

    姜长焕自知不免,一早乖乖地站到外面等着了,听了这一声,大步踏了进来:“我不用人揪,自己过来了。”

    “你还有理了?!”简氏被他气笑了,“你的手怎么这么狂啊?怎么欺负起小姑娘家来了?人家招你惹你了?你手贱是不是?”

    姜长焕不服气地道:“她哪里好了?她爹呆,她更呆!她就是个小呆子,我弹她她也不动!挨了一记,明明看到了我,居然不过来与我理论!”过来再挠一下也好呀。

    简氏这回不用喊丈夫,不用叫长子,自己就揪了次子的耳朵:“你再说!你再说!还非得人过来打还你,你骨头贱是不是?”忽听得脚步声来,手一滑,捏起手绢儿来就捂上了眼睛,“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嘤嘤~”

    姜长焕揉揉耳朵,小声嘀咕:听到爹来了就哭,你也太狡猾了!

    来的是他爹和他哥两个人,简氏想结亲的心思,姜正清与姜长炀都是知道的。姜长炀还有些不大好意思,见弟弟来,还说一句:“你院子里那些兵器还没收,还不去看看?春雨要来了,仔细淋坏了。”要把这碍事的小家伙打发走。

    姜长焕正怄气,听出哥哥话里的意思,他反而不走了,一拧身,在一张圆凳上坐下了,还翘着脚。

    姜长炀:……

    简氏道:“你别理他!贺知府说什么了不曾?”到了他家这个身份上,有些不上不下,平民女子,或是家境简单些的,求了来做儿媳妇,又有些不甘心。往上呢,又高攀不起。且是在湘州这里,合适的人少。简氏心里,头一个好的就是贺家,其次才是本地新来的熊同知家,然后是各知县家。

    姜正清道:“能说什么?问他家女儿许人没有?没有给我家做儿媳妇?他家大姑娘还未及笄呢。”

    “那了那时候就晚啦!这年月了,还有谁认真守着及笄的么?”

    姜长焕耳朵一动:“小呆子,有那么多人要么?”

    简氏拍了他一下:“你管得恁多!一家有女百家求,好姑娘自然有许多人求!知府人虽固执,心肠却是不坏的。”姜正清帮着妻子道:“那是那是,他至今还觉得赵琪不肯去赴京赶考可惜了呢,还要再劝,还许给盘缠、相帮安排食宿,也不知道赵琪是怎么想的……”

    姜长焕像长在了凳子上一般,竖着耳朵听,心道:呆子哪里会有很多人抢啦!我要回去温书了,过了正月开学,可不能在俊哥面前露怯。

    姜长炀却有些坐立不安,轻声道:“那个赵琪,与我们又没有什么干系。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待儿年满二十,就等宗人府考试,也可做得文职的。”

    简氏笑道:“你般腼腆做甚?韩娘子却是个痛快人,她舅舅还是军中百户呢,哎,我听她那意思,倒不讨厌武人,反而喜欢会些拳脚的男儿郎呢。”

    姜长焕的耳朵抖了两抖。姜长炀脸上一红,将弟弟往上一拎:“我带他做晚课去!”一拎没拎动,再一拎,硬拖着走了。

    简氏笑得伏在了妆台上:“害羞了,害羞了,哈哈!”笑完了,也不对丈夫说次子淘气的事情,只想着自己明日写个帖子给韩燕娘,代儿子道个歉。次子恐与贺家无缘,长子一定要争取一下才好。丽芳不如妹妹稳重,持家却似模似样,也是很不错的。再退一步,纵贺家不欲与己结亲,彭敏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保不齐还要韩燕娘做媒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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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燕娘收到简氏的帖子,看了一眼便笑了,唤过瑶芳来问当时情状。瑶芳笑道:“不过是个淘气的孩子,我又不与他常见面,并没有什么。俊哥说他在学里也不错,书也读得好。许就是年纪小,淘气。何必放在心上呢?”

    韩燕娘笑道:“是这个理儿,你不理他,他就没趣儿。不过,简娘子倒送了赔罪的礼来,来,看看。”随帖附着的是个小小的朱漆匣子,打开一看,是一对金镯子。韩燕娘掂了掂:“总得有二、三两沉,简娘子可是有心了。还是你们好,不淘气,咱们也不用给人赔礼,来,戴上试试。”

    瑶芳戴上镯子,韩燕娘就没再让她退下来,拉着她的手问:“二姐儿与我说实话,大姐儿是不是还念叨着逍遥生呐!”

    瑶芳道:“这两天不念叨了,就是急着看下文儿。”

    韩燕娘骂一声:“孽障,”又说瑶芳,“二姐儿听话,不要搭理那些不务正业的人。”不考进士,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看和尚算什么怪癖啊?!

    瑶芳抿嘴一笑:“好。”

    韩燕娘心道,实在无法,只好不收逍遥生的稿子了,丽芳再看不到逍遥生的稿子,总不会再入魔了吧?万不得己,就将两人给隔开最好,眼下无事,可不代表以后不会出事。

    韩燕娘作此想时,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点乌鸦嘴的天份。二月里,书坊收到了逍遥生的稿子,白墨却又带了逍遥生的另一口信来:心情不好,不想写了。

    宋掌柜如五雷轰顶,慌忙上禀东家。韩燕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好奇:“心情不好?为什么呢?”贺敬文昨天又骂了一回赵琪。作为一方主政官,治下出的秀才、举人、进士越多,显得他越会“教化”。进士难考,赵琪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可他偏偏不考。于公于私,贺敬文都很生气。

    宋掌柜急道:“不知道呀!太太,他不写了,下个月……这……印什么呢?翻印旁人家的,不如他的好卖啊。”

    韩燕娘笑道:“不写就不写,总会有人写的。”管他做什么去了呢,他不写了,丽芳的心倒能安静安静,日后总有新的稿子来,丽芳不久就能忘了这件事儿。好看话本、听讲故事,对个姑娘家来说,也不算很出格。要是只喜欢某个年轻男子写的故事,才难以解释呢。

    宋掌柜看这东家这样,心道,得,你都不操心了我还急什么?添了一句:“若下月书卖得不好,还请太太见谅。”

    韩燕娘笑道:“不怪你。大姐儿要是问起来,你就照实说。她要叫你找人,你只说找不着。她小孩子家头一回领这样的差使,难免看重,你多担待。”

    宋掌柜再没见过这等怪人,摇钱树跑了她都不急,真是个官太太!可铺子是人家的,他也只有答应了。只希望大姑娘别跟自己瞪眼才好。

    丽芳没有与宋掌柜瞪眼,此事她略有心虚,回来却跟妹子念叨:“他又不赶考,为甚也不写书稿了?”

    瑶芳提起这个人就冷嗖嗖的:“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丽芳道:“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瑶芳脸色一变:“你要知道他住在哪里做甚?”她倒是知道的,一出正月,张先生就打探来了,逍遥生就是赵琪,住址也有了,就在城南一处清幽的宅子里。

    丽芳心头一动,想起这妹子不大喜欢她提逍遥生,顺口道:“当然是叫他将书稿写完啦!还能是什么?”

    瑶芳撺掇她:“你不如自己续个结尾,想什么就写什么,署了他的名儿,他见了……兴许就气出来了呢。”

    丽芳假意道:“也好。我给阿敏写信去,叫她也写。”回头就给彭敏写信,让她向彭知县借衙役,帮忙打探逍遥生的地址。家里父母不乐意叫她接触逍遥生,可她还是不甘心,很想要原版的结局。

    彭敏亦惋惜,想到自己曾夸下海口,母亲会护着她,只得硬着头皮向母亲撒娇。彭娘子听了这逍遥生是贺家书坊写书人,如今“下落不明”,女儿很想看结局,便撺掇着丈夫派了个差役去打听,果然将“逍遥生就是赵琪,他现有两处宅子,一处在城南,一处在城北,眼下并不在宅内居住,跑到山上和尚庙里去了,住在大殿后面桃林边的雅舍里”的消息报了上来。

    丽芳看了,咬牙道:“就算他要当和尚,也先给我将书稿写完!”并不将这消息告诉旁人,只说近来心神不宁,要去庙里上个香。

    韩燕娘见近来天气晴好,被她一提,便说:“正好,一齐踏青去。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看桃花去吧。”

    丽芳暗中称意,心道,这回必要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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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家主母决定了的事情,很快便得到了落实。瑶芳见丽芳如此雀跃,总觉有些不妥,只得步步紧跟着她。到得庙里,罗老太太就要带着儿子儿媳去上香,她的心里,还是想多子多孙才好,韩燕娘出了孝、圆了房,该生了。

    丽芳趁机便要往桃林去,瑶芳道:“我跟阿姐过去。”

    韩燕娘便吩咐乳母、丫环们跟紧了,绝不许离开半步。丽芳果断答应了,心道:多几个人也好堵住了逍遥生,他要不答应,就捆着他下山写书稿!丽芳下决定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弄得旁人也不敢笑闹,跟着她默默地往桃林里去。

    远远看见屋檐的一角,丽芳心头一喜,正要命人去查看里面是否有人。却听到不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叔父请回,我还不想赴京赶考。”

    “叔父”的声音苍老而焦虑:“这等好事,贺知府又一力抬举你,你如何不肯应?你是我赵家子孙,自当搏取功名,光宗耀祖。”

    那清朗的声音变得无赖了起来:“祖宗们死都死了,不在乎多等我几年,我自光耀了他们。”

    “叔父”怒道:“你要等几年?族里已有非议,道你性情古怪……”

    “呵呵,族里不但有非议,还有公议,能公议夺了人的家产,谋害遗孀孤儿!”

    “你……”那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惧,旋即放软了腔调,“往事已矣,你父亲去得早,你又年幼,族里总要为你照看家业,免得为恶奴所欺。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都是你亲人……”

    “不必多言!我话放在这里了,什么时候这些磨牙吮血、敲骨吸髓的‘亲人’死绝了,我什么时候光宗耀祖。放心,总不会光耀了你们去,叫你们拿着进士族人的招牌,耀武扬威,侵夺民田、免租逃税。”

    “你!”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