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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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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觉寺,太后寝宫。

    郭嫦曦到了时候,于太后刚歇完午觉,正坐在榻上由身边的老嬷嬷服侍着喝粥。见到郭嫦曦,就不再继续喝了,老嬷嬷便悄悄退下了,又有宫女奉上茶水,于太后用茶漱了口,吐到宫女捧着的漱盂里,最后拿帕子印了印唇角,这才看向郭嫦曦。

    “臣妾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郭嫦曦恭敬而有略显亲近地向于太后行礼道。

    在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就算是贵妃也不能喊太后母后的,但郭嫦曦却是个例外,谁让她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呢!这也是太后当着众人的面亲口允许的,简直就差明着说要郭嫦曦当皇后了。

    宁皇后当时气得脸都青了,她还没死呢,就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惦记她的位子,她便是再大度,也受不了,没有当场翻脸,就是她涵养好了。

    从那以后,宁皇后不但将郭嫦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连对太后也产生了极大的芥蒂,连请安都称病不去了。可以说,这对婆媳的关系,简直降到了冰点。

    宁皇后不在意皇帝宠爱谁,也不会嫉妒那些宠妃,但如果有人惦记她的位子,谁就是她的死敌。

    郭嫦曦以前刚进宫时,太后宠爱她,她心里觉得理所应当,因为她很聪明,知道太后让她进宫的目的是什么,觉得太后是有求于她,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所以,即便表面对太后十分恭敬,但她心里依旧是高傲的,更不曾放下身段有意讨好太后,恭敬有余,却亲近不足。

    若是郭嫦曦进宫之后一直受宠,说不定,她对太后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可惜,连续在显德帝那里受挫之后,她才知道太后的态度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这才开始慢慢放下身段,学着讨好于太后。

    于太后对于郭嫦曦的变化,心里有数,却并不点破,郭嫦曦现在明白也不算晚。她就是要让郭嫦曦明白,没有她这个太后,没有于家在后面撑腰,郭嫦曦什么都不是。她跟于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起来吧!”于太后虽然极力保持自己的威严,但声音听起来却依旧有些有气无力,身形比往常越发消瘦了许多。

    郭嫦曦起身之后,走上前有些担忧地说道:“母后身体好些了吗?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郭嫦曦明白,太后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依靠,所以,她对太后的病情比任何人都要关心。

    “不过就是熬日子罢了。”于太后表情淡漠地说道,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求自己的病能痊愈了,只要能控制她的病情不再恶化,能减轻她的病痛,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母后千万不要灰心,那了通禅师不是精通医术吗?他一定能治好母后的病的。”郭嫦曦略显急切地说道。

    于太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对自己的病情多说什么,反而问道:“你最近跟皇上怎么样了?皇帝可有招你侍寝?”

    郭嫦曦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垂首说道:“嫔妾无能,自从来到大觉寺后,尚未见到陛下的面。”

    她不是没主动行动过,只是每次去陛下的寝宫,都会被挡下来,所幸,珍嫔也跟她一样,这才让她心里平衡了些。

    于太后微微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很快调整心情,说道:“大概是陛下最近有些繁忙,过几天清闲下来就好了。你是哀家的外甥女,哀家自然是希望你好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怀上龙种,只要有了孩子,什么都不是问题。”

    郭嫦曦害羞般地点了点头,衣袖下的拳头却死死地攥住了,透出了她心中倔强和不甘。

    孩子她会要,皇帝的宠爱,她一样也不会放弃。

    每当那些妃子对她冷嘲热讽,讥讽她空有容貌,依旧得不到陛下另眼相看时,她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陛下的宠爱。不但如此,她还要宠冠后宫,让陛下亲手将皇后的凤冠戴到她的头上,狠狠打烂那些女人的嘴,否则,岂不是对不起上天给她的这副绝色的容貌和满身的才华?

    于太后不知道郭嫦曦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等会儿哀家要听了通禅师讲解佛法,等禅师来了,哀家便让禅师替你看看面相,看你到底是不是凤命。”

    郭嫦曦闻言,心脏骤然疾跳了起来,脸上更是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

    来大觉寺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了通禅师指点迷津,但是,却一直不敢对太后娘娘开口,如今,听到太后娘娘主动说起,自然让她欣喜若狂。

    当然,除了想要了通禅师指点迷津外,她更想要得到了通禅师的肯定,只要了通禅师肯为她说句话,陛下必定对她另眼相看,她的前途必定更加光明和坦荡。

    但她很快就收敛了惊喜之色,放低了姿态,立即跪下身来向于太后叩首道:“多谢母后的大恩大德,嫔妾永记于心。从此之后,嫔妾一定惟母后命是从,绝不忤逆母后,若以后生下皇子,必尽力照拂于家,绝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于太后听到郭嫦曦的这番表态,也不由满意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免得她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就能横行后宫。却不知,若是没有她和于家为她撑腰,她活不活的下来都是个未知数。要知道,宫里的那些女人,哪个是生省油的灯?

    就在这时,宫人禀报,了通禅师已经来了。

    于太后立即让将了通禅师请了进来。

    郭嫦曦本想躲避,于太后却道:“了通禅师乃得道高僧,又有哀家和这么多宫人在场,不必避讳。”

    郭嫦曦原本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闻言,果真留了下来。

    了通禅师进来之后,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说道:“贫僧见过太后娘娘。”

    于太后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才说道:“阿弥陀佛,大师快免礼。”又吩咐一旁的宫女,“给大师赐座。”

    “谢娘娘!”了通禅师也没有推辞,谢座之后便坐了下来,问道:“不知太后娘娘这次想听贫僧讲解哪种佛经?”

    “禅师,先不忙讲解佛经,哀家现在有一事想要麻烦一下禅师。”于太后客气地说道。

    了通禅师脸上笑意未变,神色安详却又充满慈悲,手中转着念珠缓缓说道:“太后娘娘请讲。”

    于太后脸上的笑意更什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郭嫦曦,说道:“大师看看我这外甥女,面相如何?”

    郭嫦曦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紧张之意,立即款步上前,盈盈行了一礼,正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于了通禅师的敬仰之情,却听了通禅师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贵人之身,何需向贫僧行如此大礼?”

    郭嫦曦闻言,以为了通禅师说她命相显贵,心里顿时一喜,正待要问,却又怕自己太过急切让大师看轻了自己,只得暂且忍下,一双美目不由看向于太后。

    于太后心里同样急切,倒是没有太多顾虑,直接问道:“大师,我这外甥女,真乃贵人之相?”

    了通禅师笑道:“这位女施主乃陛下嫔妃,自是贵人之相。”

    郭嫦曦闻言,心中的喜悦,顿时消失了大半,原来刚才了通禅师话中的“贵人”竟是这个意思吗?

    于太后也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没想到大师竟也会跟人开玩笑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请问大师,郭美人的面相到底是如何?比起哀家来又如何?”

    郭嫦曦也看向了通禅师。

    了通禅师面上含笑,观察了郭嫦曦的面相一会儿,最后微微颔首说道:“太后娘娘的面相自是贵不可言的,天下女子又有谁能比得上?”

    于太后听到这里,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言外之意,就是说郭嫦曦也比不上了。这点,于太后心里早又准备,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她这样好运的。

    她当初也没想过自己能做上太后宝座,若不是当初做了显德帝的养母,她的命运跟其他宫妃没有多少不同。

    于太后能听出了通禅师的言外之意,郭嫦曦那么聪明,自然也能听出来,脸色顿时就是一白。但随即她就安慰自己,她就算比不上太后,她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就算做不了太后,做皇后也是好的。

    只听了通禅师又道:“至于郭施主,面相自然也是好的。只是贫僧要送给女施主一句话——‘不存妄念,安享太平’。只要施主知足常乐,凡事莫强求,女施主必定能平安富贵一生。”

    郭嫦曦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了通禅师的话,她如何听不明白?他是让她安于平淡,不要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她怎么能做到呢!

    在宫里,不往上爬,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什么知足常乐?难道非要让她一辈子被人冷嘲热讽,对别人卑躬屈膝不成?她可做不到。

    区区一个美人的位份,远远满足不了她。

    哼,看来这了通禅师也不过如此,也有看不准的时候。她的未来,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她更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初衷。

    想到这里,郭嫦曦微微抬起头来,说道:“大师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身在宫中,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你想甘于平淡,别人就会放过你。我不去争,别人也会去争,我的机会甚至比别人更大,为什么大师却偏偏要劝阻我,而不是劝阻别人呢?”

    说完之后,郭嫦曦对于太后微微行了一礼道:“母后,嫔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随后,看也没看了通禅师,就带着人离开了。

    于太后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但她知道,了通禅师是不会说谎的,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恐怕郭嫦曦真得跟皇后之位无缘了,心里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道:“禅师,我那外甥女,真得没有凤命?”

    了通禅师但笑不语。

    “那她可能生下龙子?”于太后又问道。

    “阿弥陀佛。”了通禅师宣了一声佛号,说道:“太后,人的的命运不是固定不变的,面相也不是完全作得准。要知道命运无常,一点小事,甚至一个念头,都能改变一个人的命数。刚才对郭施主说的话,只是贫僧的一点小小的愚见罢了,或许,郭施主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也未可知。”

    于太后点了点头,觉得了通禅师说得在理,当初,也不是没有人跟她看过相,也没有人说她能当上太后,可见,面相有时候的确做不得准的,这样想着,心里便觉宽慰了些。

    郭嫦曦从太后那里离开之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别人越是觉得她做不到,她就偏要做给他们看。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去了显德帝的寝宫。

    不出意外,再次被人给拦住了,可是,她这次却不想回去了,说道:“我这次非要进去面见陛下不可,你们谁也不准拦我!”

    “这是怎么回事?在御前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杨永走出来斥责道。

    “杨公公——”郭嫦曦见到杨永,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连忙问道:“陛下现在可在里面?”

    杨永皮笑肉不笑地对她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郭美人,陛下自然是在里面的。不过,陛下要闭关斋戒六日,这六日谁也不见。娘娘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只管告诉咱家,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早早回去吧,六天再来。”

    “斋戒?”郭嫦曦有些吃惊,“为什么我没有听说此事?”

    杨永妆模作样地叹息道:“这是陛下早就决定好的,所以,前日次才会忙着处理政务,何况,原本陛下是不打算带诸位娘娘来的,但是……”

    这种说法倒是也说得通,毕竟,陛下前几天的确是很忙,不但她来见不到陛下,就连珍嫔都吃闭门羹,只是郭嫦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一个无肉不欢的人,突然改吃素了,谁都会觉得里面有猫腻。但是,她也只是有些怀疑而已,并不敢真闯进去亲眼查看,所以,只能不甘不愿地离开了,只是心里到底存了疑,决定找机会一探虚实。

    见到郭嫦曦无奈地离开了,杨永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天黑之前,显德帝就让人将苏婉送了回去,次日再来接她,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四天。

    马氏虽然有些疑惑,为何那位夫人一直派人来接自家太太,却一次没有亲自来拜访过。苏婉对她解释说,那位夫人身体不适,不良于行,所以没办法亲自来,身体不好,周围有没有人陪着说着,十分寂寞,这才劳烦苏婉过去陪她。

    马氏这才了然,不再询问此事。

    就连这天,苏婉说那位夫人马上就要回京城了,让自己过去住两天,她都没有怀疑什么。

    苏婉带着青绫,去显德帝别院里住了两日。

    这几日,苏婉天天跟显德帝在一起,不得不说,显德帝十分会讨女人欢心,而且也的确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懂得也极多,苏婉每次跟他谈话,每次都能受益匪浅,就算抛开他皇帝的身份,他也是一个极其讨女人喜欢的男子,她每次跟他在一起,都觉得很放松,也很开心,仿佛什么也不用担心,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她每次都不知不觉,被他套出一些她本来不想说的话来。

    显德帝对苏婉同样也有些刮目相看,之前,苏婉吸引显德帝的无非就是她的容貌、性格,还有各种让他出乎意料的表现,让他对她越来越上心。但是,苏婉再表现地如何与众不同,在眼界和见识方面,恐怕也只能跟其他女子一样,也只是局限于后宅里。

    当然,也有不少诰命夫人,眼界也不局限于后宅,对于朝堂上的事知之甚详,见识不浅,丈夫回去也跟她们商议,但苏婉跟她们还不同。

    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苏婉自然是不太清楚的,甚至连那些大臣谁是谁她都搞不清楚。但是无论他说起什么话题,苏婉似乎都能接上口。

    比如他有时候不小心说了点民生问题,她竟然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而且想法新奇,颇有道理,虽然说的很浅显,有些地方似乎也不太切合实际,太过于天真,但有这种想法,就已经不是其他女子能比的了。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关于清官和贪官的看法,更是让他耳目一新,大为动容。

    苏婉说:“人人都知赃官可恨,却不知,有些清官更可恨。清官以为,我不要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所以刚愎自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有些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谙世故,若是做了官,怕是举手投足便错。天下大事,坏于奸臣者不过十之三四,坏于不谙世故之君子者,倒有十之六七……”

    其实这些都是晚清作者刘鹗说的话,她那个时代的人,大都听过这等论调,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没什么可动容的。苏婉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她此刻也不过想到了便说了出来,却不知这话说出来是多么的令人震惊,引人深思。

    其实,苏婉的说法,跟显德帝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他对于当下一些清官的看法,就不怎么样。

    那些清官,总是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姿态来,仿佛只有他们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只要是贪官说对的,他们就一定说错,就连他这个皇帝驳回了他们的意见,他们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觉得皇帝不信任他们,反而去宠信那些贪官,实在昏聩。话里话外都在指责皇帝被小人蒙蔽,听信谗言。要么就是一副大义凌然的姿态,用自己的性命要挟皇帝改变主意。若是皇帝不同意,他便一头撞死,反而成全他的一世英名。

    显德帝最烦那些古板的酸儒腐儒,没半点本事,还爱指手画脚,他更喜欢处事灵活,听话却又踏实肯干的大臣,现在提拔起来的多是这种,就算贪点或者有点其他的毛病也没什么,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而且,有弱点才好掌握,只要有能力,肯办实事就成。

    所以,比起那些不听话的清官,他更愿意用听话的贪官,至少他们办起事来还是不错的,不会像那些清官似的,只会跟他对着干。当然如果有些官员太过分,超过他的底线,他顺手收拾了也就是了。

    苏婉不知道,自己一番话,竟然说到了显德帝的心里,让显德帝对她刮目相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说,都怪显德帝太会引导别人了。以前跟霍渊在一起时,她可没有这么善谈,霍渊也从来不跟她说朝堂上或者衙门里的事,也从来不跟她商量什么大事,只跟太夫人商量。或许以前还跟苏清浅商量,可能他就是觉得,她小门小户出身,没有太多见识,就是说了,她也不懂吧!

    她的确不太懂,她现在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罢了。但若是昌武侯真正将她当成妻子来看,慢慢也会告诉她一事,她总会懂的,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

    苏婉这几天跟显德帝在一起,很轻松,很自在。

    显德帝虽然是皇帝,但他本性却是极其任性的,不是个极其重规矩的人,甚至苏婉觉得他是最不重规矩的人,一切只随自己高兴。敢做别人不敢做,敢想别人不敢想,甚至,他的接受度比别人都高,他不会去限制你,觉得你的做法或者想法惊世骇俗,还会去引导你,在某些方面来说,他很包容,不会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你,这样的人,应该很会知人善用,怪不得他继位之后,提拔了那么多人,而且还都做得不错。

    有时候,她就在想,如果显德帝不是皇帝就好了,那样,她也可以对他多一点期待。可惜,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两人都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到了显德帝就将离开时,苏婉竟也对他产生了一丝不舍之意,显德帝也同样如此。

    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小女人跟其他女人不同。原本以为自己跟她相处几天会后,对她的兴趣会变淡,没想到自己竟将她看得越发重了。

    郊外别庄,一处两层楼上。中间窗户大开,微风吹过,倒是颇为凉快,周围点着灯笼,桌子上放着烛台,屋子里倒也十分通亮,窗外的景色影影绰绰,天上繁星闪烁,虫鸣声不知疲倦地叫着。

    显德帝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两人一起用晚饭时,显德帝突然说起了明天要走的事,苏婉不由就怔住了。

    显德帝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夫人怎么这种表情?是舍不得朕吗?”

    “我……”苏婉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陛下一定要走吗?”

    这件事,显德帝前两天就告诉她了,不然也不会接她过来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显德帝点了点头。

    苏婉见状,一下子将手抽了出来,起身走到窗边,说道:“陛下要走就走,跟我说什么?反正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显德帝也起身,走到她身边,从背后环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颊说道:“谁说你不是朕什么人?你是朕的夫人,是朕的心上人,朕心里子会比夫人更加不舍!若是夫人愿意跟朕进宫,我们就能日日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了。”

    这两天,显德帝不是没有旧事重提,让苏婉跟他进宫,但是,苏婉每次都是端断然拒绝,让显德帝觉得十分可惜。

    苏婉沉默了,她是不可能进宫的。

    显德帝轻叹一声道:“夫人放心,过几天,朕还会来看夫人的。”

    苏婉说道:“陛下还是以国事为重,若是实在抽不出时间,不用来看我也没关系。”

    “夫人今天怎么这么善解人意了?”显德帝笑着问道。

    苏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道:“我什么时候不善解人意了?难道在陛下心里,我就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

    “自然不是。”显德帝连忙否认道,“只是,夫人从来没有对朕说过这种话,朕心里觉得新奇。”

    顿了顿,他声音又变得低沉起来,道:“朕知道夫人这是关心朕,朕心里很开心。”

    苏婉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道:“陛下走了之后,可不能忘了我!”

    “那是当然的,朕天天都会思念夫人。”显德帝搂住她的腰,神色专注而有认真。

    “那您也要说话算话,一定要喜欢我喜欢得更久一些。”苏婉唇角微微翘起,语气认真中带着一丝娇意。

    “好,朕一定会喜欢夫人喜欢得更久一些。”至少目前,他对她的兴致不减反增,想必短时间内都不会消退,顿了顿,显德帝又道:“夫人不能只要求朕,夫人也要一直想念朕才是。”

    “那就要看陛下表现得好不好了!”苏婉娇笑,既然他想要离开,就榨干他好了,免得他去别的女人身上使力。

    “你可真是一只撩人的小野猫!夫人放心,朕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显德帝眼神一下子深沉起来,喉头微动,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立即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快速向榻上走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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