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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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媛儿!”赫连睿大步走回了屋子,见着慕媛正站在那几株红梅树下,肩头落满了枝头飘零的梅花花瓣,她回眸一笑,让他的心立刻软了下来,本来焦躁而不安的心情突然之间便舒缓了下来。

    “你怎么站在这里吹风,外头很冷,小心着凉!”赫连睿走过去握住慕媛的手,觉得手还是挺暖和,这才放下心来:“媛儿,我和你说,南汉派一个叫灵淑的公主来和亲,皇爷爷竟然答应了!”赫连睿英武的眉毛皱在了一处:“皇爷爷怎么能这样糊涂,好不容易才打下的荆州,难道就这样回去不成?”

    “竟有这样的事情!”慕媛也是惊讶:“皇上怎么就允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一举歼灭了南汉,天下归一,这才是正理!”

    “可不是吗?”赫连睿跺了跺脚,梅花树下的雪花便飞溅了起来:“我都快急死了!听他们说,皇爷爷”他望了望慕媛,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日没有说出话来。

    “莫非是皇上他临幸了那灵淑公主不成?”看着赫连睿这副模样,慕媛轻声猜测,心里想着皇上在京城的时候夜夜身边是少不得人的,即算是行军打仗,隔两日也会叫小周公公去寻些美人进来宠幸。进了荆州城以后皇上龙体似乎欠安,好几日都是独宿的,小周公公也没有往皇上院子里送美人,今日来了个灵淑公主,岂不是正好对了皇上的胃口?

    赫连睿听了慕媛的问话,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一般:“媛儿,你怎么知道的?”

    慕媛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了赫连睿一下,抿嘴笑了笑:“我猜的。”

    “那灵淑公主,人人都说是绝色,可我看她也就长那模样。”赫连睿低头笑道,顺手将慕媛头发的一片花瓣拿走:“媛儿,这可真是愁了,皇爷爷答应了南汉求和的要求,会不会养虎为患呢。”

    “这个暂时也轮不到你来担心,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慕媛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心里头却是想着那灵淑公主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以至于别人都说她是绝色,若是皇上收了她,只怕姑姑得到的宠爱便会更少了,想到这里,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不多久,大虞和南汉的和谈便协商好了,按照原来岁贡另外再加了四成,南汉当即便把去年和今年的岁贡都交纳了过来,国库里顿时空了一大半,可是刘癝却交得无比快活,因为总算是能将大虞兵马给送回北边去了,而尹皇后则是泪水涟涟,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心里边一阵肉痛。

    长途跋涉回到京城,走进长乐宫,慕媛便觉得心里无比的舒畅,究竟还是自己住惯了的地方好,蓝灵帮着提了热水过来,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自己喜欢的衣裳,便和蓝灵闲话了起来。

    “太子生病了,而且似乎病得很厉害。”蓝灵很直截了当的告诉慕媛:“太子比你们只早回来几天,一到京城就遇到太子府出了事情,太子府里边有两个官员因为贪墨军饷被杀头了,皇上还诛了他们五族,太子听了这事便气得生病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慕媛惊叹道:“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是连军饷都敢贪墨!”

    蓝灵压低着嗓子道:“听说是太子的两个得力手下呢,太子不相信,已经派人去查这事情了,只不过他现在究竟还是伤了身子,正在东宫养病呢。”

    “原来如此。”慕媛用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用力的绞去长发上的水珠子:“我道皇孙殿下怎么的,去了东宫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原来却是这个缘故。”

    因为魏良娣不喜欢慕媛,所以每次去东宫,赫连睿都没带上她,免得魏良娣瞧了生气,慕媛也乐得清闲,不再自己送上门去给魏良娣打压。起先她还觉得只要自己尽心尽力的服侍好赫连睿,魏良娣自然会看到她的苦心,不再找她的碴子,可没想到魏良娣那颗心始终捂不热,这么多年下来,对她总是冷冰冰的,所以慕媛那颗心自然也冷了,能够避开便避开,尽量不去自讨没趣。

    正在和蓝灵说着话,就听见外边一阵脚步声,慕媛慌忙站了起来,迎到门边一看,赫连睿带着薛清大步走了进来,一张脸却黑得和锅底无异。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慕媛见着赫连睿生气,心里也是紧张,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让他这般恼怒。

    赫连睿坐到桌子边上半日里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只是委屈的盯着慕媛看了又看,直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薛清,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了?”

    薛清垂着手儿走过来道:“良娣娘娘一定要皇孙殿下纳了李嫣做绵福,说长乐宫里边两位绵福都是做摆设的,该要添一位货真价实的绵福才是。”

    “什么?”慕媛目瞪口呆的望着薛清,半天都没有从震惊里边回过神来,魏良娣要将李嫣指给赫连睿做绵福,这事情太让她感觉不舒服了。纳西阿奴被指来做绵福她没有太大反应,可这李嫣被指过来,她心里始终像梗着什么似的。

    “媛儿,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辜负了你。”赫连睿站起来来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轻帮她擦着头发:“这事还是大半年之前母亲便和我提过了,只是被我回绝了,没想到现在又旧事重提了。”

    “那怎么办?你不可能总是这么和她去顶撞罢?”慕媛皱着眉毛说道:“毕竟百事孝为先,身为人子,总归得还是尊个孝字。”

    “媛儿,你不用担心,这事我来处理,你便不用担心了。”赫连睿心中烦乱,一块帕子到处乱擦,慕媛的头发很快被他弄得乱糟糟的不成形状:“明日我带你出宫去走走,听说太史令高远将虞史刻在石碑上边,立于城东郊外,供大家观看,我们也去看看。”

    “好。”慕媛朝他微微笑着,暂时忘掉了心里刺痛的感觉。

    第二日天气甚是晴好,赫连睿带着慕媛和薛清便往城东去了,虽然已是严冬,朔风阵阵,可是对于坐在马车里边的赫连睿和慕媛来说,这严冬的寒冷都比不上两人在一起把臂同游的快乐。赫连睿将慕媛拥在怀里,用下巴轻轻在她的额角摩擦着:“媛儿,你明年开春就该十四了。”

    “嗯。”慕媛有些羞涩,低下了头。

    她知道赫连睿这句话里边的意思,大虞后宫里的规矩,能做皇孙们绵福的女子,必须得年满十四岁,赫连睿巴望着她十四岁的生日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慕媛能感觉到他日益的热情,而且自从江宜那次分别的一吻以后,赫连睿似乎便上了瘾一般,每日逮着机会总要亲吻她几次,有一次甚至还差点没有控制得住,脸烧得滚烫,几乎要把她吻得要断了气一般,感觉到他焦躁不安的低声喘息,让她觉得又期待又害怕。

    “媛儿,只要你一满十四岁,我便去和父亲说,请他指了你给我做绵福。”赫连睿嘴里呵出的热气让慕媛有些慌乱,窝了窝身子,堪堪避过他凑过来的嘴唇。这时马车辘辘的声音小了些,似乎已经到了地方,马车外边薛清的声音响起:“皇孙殿下,已经到了。”

    一只手撩起了帘子,赫连睿有些遗憾的放开慕媛,等她还没反应过来,却又飞快的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然后哈哈笑着下了车,站在马车旁边替她打起帘子,用一只手扶住她帮她下了车,牵住她的手便往石碑那边走过去。

    城东郊外一片白茫茫,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可是那碑林附近却没见到半点雪,全被前来的游人踏了个干干净净,地上只余着一滩滩的水洼,不住的有枯枝上的雪飘落下来,很快便融成了一片。

    在这片林地里边,密密集集的全是石碑,大虞国史被分刻在几百块石碑上,远远望去,蔚为壮观。在石碑前边,有人在指指点点,有人在摇头晃脑的诵读,还有人在默默阅读,没有发表半句言论,但在一些石碑面前,也有不少人在高声谈论。

    “看看,竟然有这等文字,将我胡族骂成与禽兽无异!”高声吵闹的,是几个大虞贵族,就见他们穿着左祍常服,身上配着腰刀,数的小辫子不住的在摇摆着:“季春之月群会于饶水之滨宴毕然后配合禽兽异于中原者野马角牛竟然将我胡族比喻为野马与角牛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赫连睿本和慕媛站在石碑前静心阅读,那些石碑上的字仿佛化作了栩栩如生的画面,在向他讲述着自己祖先的丰功伟绩,看得正酣畅,却听到那阵吵闹,抬起头来,见那叫嚣得凶的人乃是大虞的宗亲皇室子弟,于是牵了慕媛的手走了过去:“何事喧哗?”

    那几人识得赫连睿,赶紧行礼道:“皇孙殿下,你且看这句!宴毕,然后配合禽兽,异于中原者,野马角牛这岂不是在骂我胡族不知廉耻,光天化日竟与禽兽交合!”

    慕媛在旁边听了,小脸蛋涨得通红,匆匆看了那石碑一眼,顿时哑然,这分明是那几个宗室子弟不学无术,将句读断错了才导致这样的误解。赫连睿看了一眼,也发现了这个错误,笑着道:“你是断错句了,该是这样:季春之月,群会于饶水之滨。宴毕,然后配合。禽兽异于中原者,野马角牛”

    几个宗室子弟按着赫连睿的断句读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毕竟皇孙殿下比我们要多读了几句书哪!”

    旁边有几个却不服气的说:“虽然此处没有问题,可这大虞国史里边却有不少不敬之语,怎么能如此刻到外边供人诵读呢!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大虞祖先皆是胡乱杀戮之辈,没有半分仁义呢!”

    慕媛听得心里只是一惊,这几句话可说得重了去,若是被有心人去告诉皇上,那这参加修史的人可又是岌岌可危了。纵观前朝,这种事情还少吗,多少史官秉笔直书,最后却落个身死刑场的后果。她不由得摇了摇赫连睿的手道:“皇孙殿下,我们赶紧回宫去告诉太子殿下,叫他派人将那些不敬之语给修掉。”

    赫连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拉着慕媛的手便向马车那边走了去,坐到车子里边,赫连睿小声的在慕媛耳边问:“媛儿,那个然后配合,就是那个意思吗?”

    顷刻间慕媛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般,扭着身子道:“殿下,我如何知道。”

    赫连睿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一张嘴堵住了她的,马车里边,一种暧昧缠绵的气息弥漫开来。

    第一百章

    回到宫里,赫连睿先将慕媛送回长乐宫,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去东宫,才进了宫门没走几步,就见那边来了个穿着天水碧衣裳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他赶紧往旁边树丛避了一避,这人正是李嫣,因为被魏良娣催了两次纳她做绵福的事情,现在赫连睿一看到李嫣就只想着避开,不欲和她碰面。

    没想到李嫣眼尖,却已经看见了赫连睿,她匆匆走过来几步,将篮子放在地上,朝着赫连睿屈膝行了个礼道:“皇孙殿下安。”

    她低头在那里,一脸说不出的委屈神色,赫连睿没有喊她起来,她便沉默着屈膝在那里不肯动半分,赫连睿见她那模样,心中暗自叹气:“你起身罢。”

    “是,奴婢谢过皇孙殿下。”李嫣笑着站直了身子,一双眼睛脉脉的望了过去:“皇孙殿下可是要去找良娣娘娘?她现在正歇息呢,太子殿下昨晚一夜都不大舒服,良娣娘娘照顾了一个晚上,甚是乏力”

    听说父亲不舒服,赫连睿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和李嫣说话,撒腿就往主殿那边跑了过去,只剩李嫣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自己都满了十五了,可良娣娘娘许诺下的那事情还没有个影。她亲耳听到良娣娘娘向皇孙殿下提起过这事儿,可皇孙殿下却只是说他现在没想过这事,过些时候再说。过些时候?难道是要等他纳了慕媛做绵福以后再提吗?李嫣有些焦躁不安,拎着大食盒的手也觉得酸麻了起来,走上长宁宫的台阶时,脚下都有些打滑,差点滚到了台阶下边。

    “嫣儿,今日这般天寒地冻的,还给哀家来送东西,也忒上心了些。”保太后笑吟吟的看着李嫣将那食盒盖子打开,热腾腾的白雾从里边冒了出来,一种暖暖的甜香弥漫在长宁宫的大殿里,闻着就觉舒服。

    “太后娘娘对奴婢可是恩重如山,奴婢是一刻儿也不敢忘的。”李嫣轻手轻脚的拿出了几个碟子,上边巍颤颤的盛着几块透明的乳糕,看上去晶莹剔透,十分可爱。“太后娘娘,这是奴婢想出来的新式点心,叫乳酪冻,看着外边是凉的,吃到嘴里头可是暖的,您尝尝?”

    保太后笑眯眯的接过碟子来,用小匙舀起一个来放到嘴里咂了咂:“酸中带甜,味道确实不错,也就是嫣儿这鬼精鬼灵的才能做得出来。”抬头看了看垂手站在一旁的李嫣,个子高高,一张小小的圆盘子脸,长得越发的秀丽了,不由得心里欢喜:“嫣儿,都长成大姑娘了!起先哀家还想着你能跟着太子享福,可现儿看着太子殿子愈发的不好,只能想点别的法子了。哀家也没有怎么管过朝政方面的事儿,也不知道现在那个王爷更得皇上喜欢,这可真真是愁了,该怎么样安置你才好呢?”

    心中一阵暖流而过,李嫣屈膝向保太后行礼道:“嫣儿谢过太后娘娘关照,还请太后娘娘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就不用为嫣儿多想了。”

    保太后听着这话心里便舒坦,点着头感叹道:“嫣儿,你不用着急,哀家自然要帮你多想想。我见着皇孙殿下也颇是个不错的,说不定太子殿下后边也该轮得上他,你且不用着急,哀家会去和太子妃魏良娣说说,举荐了你去做皇孙殿下的绵福。”

    李嫣的一颗心慢慢舒展开来,朝着保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费心了。”

    这边赫连睿跑进父亲的内室,却没有见到人,内侍答道,皇上震怒,叫人传了太子去文心殿,故即便太子身子不舒服,也只能先去文心殿。

    赫连睿站在屋子里,一股刺鼻的药味让他的心情异常沉重,父亲领兵回来以后,身子愈发的不好,又加上不少的事情让他操心费力,真真是日子难熬。望着父亲内室里灯光闪烁,照得整间屋子突然有了一种垂暮的气息,心中不由得凄凉了起来,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此时可能是不少奴仆照顾着,躺在床上好好养病,可生在帝王之家,身为太子却实在是有太多无奈。

    赫连睿本来想去母亲那边看看,但一想到在路上遇着李嫣的事情,心中便不自在起来,他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会,跺了跺脚,转头便走了出去。

    魏良娣听着内侍来报皇孙殿下到了东宫探望太子,却迟迟不见他到自己这边来,心中甚是郁闷,再派内侍出去打探,听说皇孙殿下已经回长乐宫了,气得魏良娣抓起一只茶盅便往地上掼了去:“真是岂有此理,莫非儿子长大了便不要娘了不成!”

    旁边蓝慧张了张嘴,想劝着几句,可是一想到自己说话素来不得魏良娣喜欢,还不如不说话,只能呆呆的站在旁边,任由魏良娣看着地上一滩水渍发呆。

    “李嫣呢,快些去将李嫣喊过来!”魏良娣揉了揉胸口,一张脸映在床头的宫灯里,显得有些暗黄,似乎打不起精神来。

    “李嫣做了乳酪冻,送去长宁宫保太后娘娘那边去了,应该就快回来了。”蓝慧见着魏良娣气息没有那么沉重,赶紧劝了几句:“或者皇孙殿下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便回去了,这也说不定,娘娘便不用太生气了。”

    “哼,我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还不是因为李嫣的事情跟我生气?他既然能纳珲阿若,能纳纳西阿奴,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李嫣?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会害他不成?眼睛里就只有一个慕媛,那个慕媛又能做些什么?不就是生得美貌些,又多读了几句书,便让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魏良娣将一缕黑发拨到了耳朵后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罢,若是他一心想着慕媛,便叫他先纳了慕媛做绵福,然后再收了李嫣便是。”

    蓝慧站在旁边,听着这话,心里好一阵羡慕,自己笨嘴笨舌的,手也不巧,自然不能像李嫣那样得了良娣娘娘的喜欢,看来这一辈子自己也就只有老老实实呆着做杂事的份了。

    文心殿外,雪花堆积在枝头,不时的簌簌的落了下来,没有半点生息;而文心殿内,却有人在大声咆哮,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晟儿,朕让你主修虞史,你何故如此不专注,以至于让这种话都写在了上边?”

    赫连晟站在下边,望着龙椅上父皇那张震怒的脸,心中颇是忐忑:“父皇,儿臣事务繁多,很多都是崔英和高远主管,但他们所修史书都已经交付慕昭仪过目,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父皇又何故如此恼怒?”

    “你自己看看便知!”赫连焘听了太子所奏,心里的怒气平息了几分,拍了拍桌子上的几张纸叫赫连晟自己过来查看。赫连晟拿起那些纸一看,也变了脸色,这是宗室贵族们联名写上来的折子,里边列举了虞史各种不当之处。

    “太祖纪里有云:部人每以违命获罪,举部戮之,老幼无免。此乃大虞陋习,早已除治,何故定要录之史书,令太祖遭后世诟病?另有此处:帝喜服寒食散,药性发动,则喜怒无常,遇事每怪罪臣下,谓皆不可信。日夜独语无止,若遇鬼魅。臣僚略有小过,帝即以为怀恶谋逆,乃手刃之,死者皆陈天安殿以警他人”看着这些被摘录出来的话,赫连晟韩汗涔涔的湿了一身,他没想到高远竟然大胆了这种地步。

    起先高远将初稿拿给他和慕昭仪过目时,两人皆觉得这些话颇为不妥,慕昭仪还用红笔勾注,叫高远修改了,或者删掉这一节,或者是用比较隐晦的话一笔带过即可,没想到那高远却是阴奉阳违,依然支持己见,还趁着他不在京城,自作主张的将虞史刻在石碑上让众人欣赏,这不是伸着脖子往刀口上送吗!

    太子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对赫连焘道:“父皇,这几处我和慕昭仪皆已经向高远提过,昭仪娘娘还亲自红笔勾注,令高远改写,却不知为何依然如故,想是那些工匠一时疏忽,用了初稿刻碑所致。”

    赫连焘摇了摇头道:“晟儿,错处岂止这些,处处是错!现在朝野上下皆在议论纷纷,说我大虞先祖粗鄙不堪,不知礼仪,与禽兽无异,崔英高远这般修史究竟是何居心!我方才已经下旨命那颜将崔英与参与编撰虞史者统统缉拿入狱,听候处置。”

    听到赫连焘如此说,太子脸上的颜色愈发的白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文心殿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朵红色的花,慢慢的浸入了石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