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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片与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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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香港电影中的江湖片。

    记忆通常都是模糊的,多放荡、多辛酸、多美丽的事都会在某个清晨的一支烟中忘却。回头看看,是苍白的墙壁,墙壁上没有刻着只言片语。不过,如果你把一张旧电影碟片轻轻地塞进碟机中的时候,就在那几个刹那,逝去的心情辗转而回。就象你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一切都并不苍老。如果非要我给喜欢看电影一个明白的理由的话,那就是沉溺。沉溺于影像之中,那影像又总能或多或少飘荡起几点曾经心情的影子,而这些,都是一种莫名的愉悦。

    比如说买来海市蜃楼的碟片于某夜独看,便忽尔想起年少时看露天电影的日子。冬夜、北风、寒冷、拥挤、伙伴、电影的琐碎,遥远却切近,几乎能闻得到那时篝火的气息。又比如当初看三个火枪手,想起那些古老的异国趣事和影院的冷气,以及背后黑压压的人群。倘是黑楼孤魂的话,则都会禁不住毛骨生寒,连夜都会觉得又深了几分。电影院在幼时真正是个神圣的地方,但终经不住岁月的磨蚀。是录像厅将它放倒的,做为一种观影形式,它就这样似一个过气的江湖大哥,茫然地看着风云的变幻。

    那天,我又借来了陈木胜导演的天若有情。没想到年岁长了许多,那心情竟仍埋藏在骨子里,华弟那小混混的热血依然令我动容,这怕就是江湖最初的记忆了吧。在另一部由王家卫导演的旺角卡门中,华弟变成了华哥,但热血依然,那江湖的生生死死仍动人心魄。是的,就在和平路旁阴暗狭长的街道中,那间录像厅里,就这样目睹刘德华最初非常到位的混混形象,就这样喜欢上香港的江湖片。喜欢,就是因为里面的朋友之间的友谊和情感,还有人生的宿命。这其中,无论古装的笑傲江湖,时装的英雄本色,都是共通的。刘德华漂亮地玩打火机,周润发酷酷地叼着牙签,然后都倒在血泊中。想起夕阳的颜色,多遥远的一抹美丽的红。

    迷上男人本色吴宇森,迷上喋血双雄、英雄本色、纵横四海、辣手神探

    在那冷酷的地下江湖秩序中,总能找到最温热的性情。当英雄本色里小马在西门町将手中的报纸丢向空气中时,他面上落寞的表情使我察觉,他的心已随着报纸落叶般沉下了。当喋血双雄中警察和杀手互相用枪指着对方时,那两双复杂的眼神使我禁不住心中一紧。当辣手神探中卧底警察打死大哥时,我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苦我明白,他们每个人都会在下面的故事中做点什么的,电影只是个载体。在冷冷的江湖中,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尤显得真实可贵,义气在鲜血下更令人着魔。并不是一颗颗子弹、一包包白粉在吸引我们,吸引我们的是子弹、白粉绚目之外的英雄魅力,是江湖明争暗斗中的人性挣扎。吴宇森肆意地在重磅暴力下涂抹着最美丽的血色。当白色的鸽子振翅于子弹的穿梭中飞翔时,是雕琢得精致而跌荡的江湖风云。风云之下,是我看电影的心情,总是沉迷于江湖的一刹。

    无法不喜欢周润发——喋血双雄、龙虎风云、江湖情、我在黑色会的日子、和平饭店江湖中总能看到这个大哥的影子,看到他迷人的微笑,感受到他心底的热血和义气。无法不喜欢刘德华,至尊无上、天子门生、旺角卡门、龙在江湖小混混的形象都在这些电影中活脱脱地显现,他那流不停的鼻血总藏着一种让人感动的东西。也无法不喜欢吴镇宇,人在江湖、旺角揸fit人、一个字头的诞生、枪火他的反派角色总是张扬而魅力十足,从不停留在表面去诠释一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背影,都在江湖中显得那么另类。我也无法不喜欢黄秋生、任达华一次次在那些电影中看到江湖的厮杀、情义的绽放,我只能不断地回忆,在其中一次次沉迷。

    古惑仔终究也是喜欢的,那是1996年,刘伟强导演了一出漫画江湖。一群90年代的新新古惑仔从漫画里钻到影片里,将静止形象和色彩化作了运动的声像,给了我们一个新的江湖形式。不,不是表现的江湖变了。江湖没变,只是套上了个青春,让青春在江湖中残酷物语,热血和旧式的江湖秩序演出了一场新的疯狂。就那残酷来讲,古惑仔和香港制造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我们起码看到了一场由吴镇宇、任达华、万梓良、张耀扬、黄秋生等黑帮老大巡演秀,在浩南和山鸡们的劈刀和义气之下闪着曾经的光芒。

    无论在电影院还是录像厅,或是在家里看vcd、dvd,那感觉都一样。喜欢的电影自然无一例外的喜欢,只是在不同的岁月里选择了不同的安放记忆的所在。比如说,看古惑仔还是在录像厅里群体看混混集体砍杀,到暗花、真心英雄则躲进了小楼里孤独地面对莫测的江湖命运,迷上韦杜游,迷上银河影像的黑色江湖。

    于是江湖有了新的味道。韦家辉一个字头的诞生的无常宿命,游达志暗花的暗地绝望,杜琪峰真心英雄的新“英雄本色”还有枪火的一个“酷”字,江湖有了一种更迷离的色彩,那血气流动得也更飘逸真实。江湖成为一种飘逸的状态,英雄在四处乱撞,却找不到曾经江湖的方向。他们在宿命中跌荡,在黑色中迷茫,在混乱中张狂,在疲惫中神伤,在绝望中惊慌,在迷离中飞翔,在颠覆中寻找一点江湖回归的模样。江湖电影终于变了风格,总算还有许多人一同分享,总算在午夜找到了看电影的理由。好了,可以关上情绪了,可以拔掉电源了,可以躺下来去安睡了。不必过度沉迷,尽管你非常喜欢。在临睡前你可以听首歌,对,是那首黄耀明唱的友情岁月,一首流浪日子里一直在伴随你的歌。

    没来由地喜欢香港电影,喜欢这江湖的风云气。一如当初无限喜欢看金庸、倪匡、亦舒的通俗小说,谭咏麟、张国荣、达明一派的粤语歌。那不独是一份回忆,更是一份永远穿越时空的难以磨灭的印象。

    电影真的离心灵如此的近,就象打开窗便能嗅到空气中飘荡着江湖味道。这时节正适合闭上眼思索,这时节正适合闭上眼回忆,这时节正适合看一部新的香港电影无间道,在角色互换中体会永消失不去的江湖。这个冬天不太冷,即使飘点雪吧,也无关大碍。一道看场电影,不用穿太厚的衣服,我们用影像来温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