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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铺满玫瑰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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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无法形容她的美丽。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宾馆的咖啡厅。他知道今天从中国音乐出版社来了两个人,协助他组织这场演出。

    她靠窗坐着,上身穿着一件柔软的白夹克,下身着一条黑色长裤。披肩的长发拢在一侧,一双美丽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微笑着。

    他以主办方代表的身份客套了几句,但全部的心思都被她的声音、举止所吸引。她起身拿资料,哦,她的腿圆润修长。他不禁有些心跳,直到她把一打资料放到面前,他才恢复了常态。

    接着,他们讨论票务、场地、演员接待等许多细节。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以至于感到她的每句话、每一个轻轻的笑声,都像一阵阵清风拂过他的心头。

    后来,他知道她是出版社的一位编辑,已经结了婚。原来曾是总政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她的先生是一位部队干部的儿子,曾经追着看她的演出,就这样一直把她追到手。

    以后的一个多月,他们都在一起紧张的忙碌。他这才知道,组织一场大型演出,原来要做这么多的工作。每天凌晨,他们都会拖着疲惫的身子,聚到咖啡厅,汇总当天的情况,研究第二天的工作。而这也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候。他会专注地看着她的脸庞和那在灯光下闪耀的双眸,陶醉在她那生动的嘴唇和柔美的声音里。她说了什么,有时他根本就没有听清,但是,他仍然能从她的每一句话里,感受到她个性和魅力。她也觉察到他的理解和欣赏,文静的脸庞焕发着光彩,声音也变的更加甜美。

    天知道,他从来就没敢想过,会跟她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他觉得,她美的像另一个世界的人。有的时候面对着她,他会问自己:是她吗?她是在对我微笑吗?能够每天见到她,和她一起工作,已经是他莫大的幸福。直到有一天

    “头”在这个临时组织中,大家都这样称呼他“咱们忙了这么多天,准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在演员报到之前带我们去海边玩一玩啊?”她的脸像一朵明艳的鲜花。

    他们开着车来到海边,已是晚间九点多了。一轮明月挂在浩瀚的南海上空,浪花有节奏地拍击着海岸,潮湿的海风撕扯着他们的衣裳,柔软的沙滩在月光下像一条白亮亮的带子。

    他们在岩石边燃起了篝火,拉起了手风琴,唱啊跳啊他看着她的倩影,听着她清醇的歌声,蓦然感觉到,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的美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从各自的帐篷里爬起来。司机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早就跳到海里游了起来。另一个从北京来的大姐,沿着沙滩在捡贝壳。她突然歪着头对他说:“你带我到悬崖上看日出,好吗?”

    他牵着她的手,攀上陡峭的山路,穿过无路可走的树林,在弄伤他的皮肤、撕扯着他的衣服的灌木丛中,开出一条小道。他一直小心地呵护着她,她是女神,哪怕弄乱她的一丝头发他都会难过。她也一直在提醒“哎,小心!”“看看,是不是又划到了!”她抓起他的手,嘟起红红的小嘴在他渗着血珠的伤口上吹。天哪,他的心一阵狂跳!他感到眩晕,他拉着她的一只手,单膝跪地,前额抵在她的手上,感觉到她的另一只手抚摩着他的头发,关切地伏下身“你怎么了”?“我没事,可能是我的心脏,不,没关系”

    过了一会儿,他那倒霉的心脏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微笑着望着她“你看,就到山顶了!”

    他们跑向悬崖边,一轮红日正钻出雾蒙蒙的海平面,整个东方都笼罩在枚瑰色的彩霞之中。转瞬之间,大海冲破了夜的纠缠,以她无与伦比的壮美和辽阔展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情不自禁地把双手拢在嘴边,对着蔚蓝的大海和那喷薄而出的红日大喊

    “累了吧,坐一下吧!”

    她把修长的腿弯在一侧,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他展开右臂环着她的肩头。就这样依偎着静静地看着远方。

    海天相融的地方,一群鸥鸟在展翅翱翔,点点白帆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荡漾。在他们身旁,从山脚下到峰顶都覆盖着茂密的丛林,弯弯曲曲的山谷,隐藏在可爱的树林当中,清亮的涧水从簌簌作响的茅草中流过,鸟儿在林中欢快地歌唱,千万只蜓蝶在朝霞中翩翩起舞,到处都显示着大自然的雄浑、壮美、神圣和自由。

    他扭过头大胆地看着她。她的脸在霞光中格外的靓丽。他捧起她发烫的脸颊,注视着她黑黑的眼睛和红红的面孔。我的天,哪怕是深情一吻,都是对她的亵渎!他想。

    “嗯,好了吗!”她拉开他的手“我们该下去了,他们会找我们的。”

    一句话把他们从梦幻拉回了现实。

    经过几天玩命的冲刺,演出终于落幕了。把大腕小腕们送上车,他们开始清点战果。差

    不多结算完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多钟。

    “哎呦,累死了”她站起身,在房间的地上活动她美丽的腰枝。

    “要不你先睡会儿,还有一点儿我自己算一下就可以了。”他关切地说。

    “好啊”她莞尔一笑,下意识地整了整裙子,轻轻地靠在他背后的床上“你可不许动我”

    他扑哧一笑,起身关闭了房间里其他的灯,只留下桌面的一盏台灯,继续凝神工作。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背后唏唏索索的响声。

    “怎么,睡不着?”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从来没有和别的男人我是说,除了我先生”她嗫嚅着。

    他转过身,伏向她面前,看见她黑亮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着光。他用手抚摩她美丽的脸庞,她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放在她柔软的唇上。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你还会来北京看我吗?”

    他轻轻地把她揽在胸前,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他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呐喊——“会的,我的女神、我的天使,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喉咙在哽咽,两行凄苦的泪水滚滚而下。她跪起身来,把和着泪水的唇压在他的唇上

    (二)

    在离开她的日子,他陷入到绝望的思念之中。

    清晨,从沉重的睡梦中醒来,他会徒劳无助地在床上将她寻觅。在似梦非梦之间,他会伸出手仿佛拉着她的手。夜晚,幸福无邪的美梦把他欺骗,他们在美丽的沙滩上追逐戏谑,奔跑、拥吻。清醒时,泪水就从他痛楚的心房汲渗而出,忍不住在黑暗中缀泣。

    在离开她的日子,时间无比的漫长。

    他一个人来到海边,再一次爬上他们共同攀爬过的山顶。

    傍晚时分,风雨已过,天色转晴,云开雾散,橘黄色的夕阳映照在海天之上。山岗翠绿,涧水泛着金光在山谷中流淌。海浪的低吟是那样的悦耳,但是他听到的都是她的歌声和笑语

    太阳落下去了,月亮升起来了。他对着悬崖下的大海低声吟唱:

    风啊,不要出声

    海啊,请你安静

    让我的呼唤越过万水千山

    月亮,你走出来吧

    星星,闪耀光芒

    带我到爱人栖息的地方

    不要丢下我

    在这海风呼啸的夜晚

    不要抛弃我

    在这海浪拍击的山崖

    难道我无边的思念

    只能抛向大海

    难道我寸断的肝肠

    只配面对山冈

    他的心,隐隐作痛。他觉得,这无望的情感,无吝是一场痛苦的折磨

    他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终于给她打了电话。千里之外,南北之遥,他终于听到了她动听的声音。

    “你还好吗?”“还好”他几乎哭出来。

    “我想你”!“我也是啊”她轻轻地说。

    “我想马上见到你”“好”他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北京,她把他安排在离她家和出版社都不远的一个不显眼的小宾馆里。

    “你跟我到我们录音棚来吧!”她高兴地说。他捧着一大束鲜花跟着她到了她们的工作间。这里的录音设备可能是全国最先进的了。她一边带她参观一边不停地把他介绍给她的同事。

    “你不怕大家看出我们”他在她耳旁悄悄地说。

    “恩不要吵吗!”她似嗔似怪,脸上却绽满了幸福的笑容。“好好坐这,看我工作。”

    一下午的时间人出人进,还见到了几个歌坛大腕呢!

    晚上,她来到他住的宾馆。他们相拥靠在床上。他拉着她的双手痴痴地看着她。

    “哎呀,你看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她把头抵在他的胸前。良久,她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就接受了你呢?”

    他捧起她的脸“你说什么?”

    “其实,在我接触的人中,你并不是最优秀的。”她继续“但是,我觉得,你的情感最真挚!”

    她不再回避,把她滚烫的脸和丰满的胸膛一齐靠向他

    “你下楼来,和我一起到我家吃午饭。”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钟,她打电话给他。“什么?你我”

    “哎呀,不要罗嗦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看来我们真的是疯了,他想。

    她带他走进她的,不,严格来说是她们的房间。除了和先生的一张合影,墙上几乎都是她的演出照。有一张她双腿一字型叉开,双臂环型上举,高高跳起的芭蕾舞照片,引的他啧啧慕羡。

    “嘿,真美!”

    “美吗?我现在也可以”说着,她双脚在地板上一滑,天哪,几乎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她歪着头调皮地看着他。

    几样简单的小菜、一小瓶红酒摆上桌子,他不禁心生忐忑。

    “你先生中午”“都说了,我的事你不要管!”她有些不高兴了。

    吃过饭,回到宾馆,她脱了鞋子,坐在床上。不愧是舞蹈演员出身,连坐在那里都向舞台造型。

    “你的腿,嘿嘿真美我想看看”他吞吞吐吐。

    “那当然,看吧!”她大大方方地说。

    他双手轻轻地抚摩着她的美腿,又慢慢地把发烫的脸贴在她的腿上。隐约闻到了她裙裾上的皂香。

    她拉起他,他顺势扑到她的身上。

    “不,不要”他们都喘息着,但仍然保持了克制。她,是他心目中永远的女神!

    (三)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炽烈的爱上她。

    当然,她美丽、端庄。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而妻却骂她是婊子,说文艺界里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妻还拿着他写给她的诗“你到是一片深情,她只不过是玩弄你而已。好吧,我成全你们。”

    他知道,他们沉闷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头。他并不奢望与妻离婚后能与她有什么结果,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想能够了无牵挂地爱着她。她,在他们死亡的婚姻中顶多是一个催化剂,病根在于他们的婚姻本身。

    他和妻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他们之间都是对方的第一个。他们也经历过那种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的恋爱,但后来他感觉到,这里面搀杂了许多本能的吸引,这对任何未品读过异性神秘的男女都是无法避免的。因而,很容易把这种原始的吸引和爱情混为一谈。当异性间神秘的体验不复当初,生活的本来就会考量他们爱的选择。而双方都是第一个的配偶,往往被异性的吸引所欺骗。

    而他与她不同。在与她斯守的时日中,他往往是欣赏多过亲昵,品味多过热情,崇拜多过冲动,爱恋多过本能。甚至辛苦的等待变为狂热的拥吻之后,他也能理解她的处境,理智地面对她的分寸。他认为,克服了原始吸引的情侣,才更有可能获得圆满的爱情。因此,他对于自己胸中熊熊燃烧的爱,一点也没有怀疑。只要他的爱能够为她所接受,此外他没有任何奢求。

    就在他准备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妻又突然对他说“不,我不想离婚,我还是爱你的。”他愕然,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之间的淡如秋水、冷若冰霜已经旷日持久,两个人心里都明白,相互的感情已不复存在,而且妻也主动提出了离婚。难道只有其他女人介入才能激起女人对丈夫的情感?他不明白这样的婚姻存在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我已经给那个婊子单位的领导写了信,她随便勾引别的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就应该遭到报应。”

    “什么!”他大吼“你竟然!”

    “怎么,你们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难道还是我错了吗?”妻也瞪圆了双眼。

    “只要你承诺不再和她联系,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

    “你”他用手指着妻,气结胸痛,拂袖而去。

    ( 四)

    第一时间他就想到给她打电话,可她根本不接听。他又胆颤心惊地打到她的录音棚,接电话的阿姨说她请假了。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终于再次踏上了北上的飞机。一出机场,他就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现在已经到北京了,我想当面和你说清楚。”他急切地说。

    “没关系的,我到不在乎你老婆做了什么,只是我不想破坏你们”

    “好好好,我们见面谈好吗?”

    “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要离婚”

    “我答应”他无可奈何地说。

    他们又在上次住过的宾馆见了面。一进门,他就痛苦地抱住她。

    “不要这样你坐好”他感觉到她的冷淡,心里一阵抽搐。

    “我没见过你的妻子,我也不想评价她,至于她对我的伤害我能理解。但是既然你来了我想问你,你认为我是在耍弄你吗?”她盯着他,一双美目闪着泪光。

    他隔着茶几抓住她的手“我我”他不禁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她反而像大姐姐似地拍着他的手“你也答应我了,不要离婚,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保持联系”

    “你呢真的没事吗?”他关切地问。

    “没事,只要你不要再闹。”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揽住他的头“其实,你妻子说不定真的很爱你,她跟我说,你有比较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如果他不爱你,当初就不会”

    他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胸前,双手搂着她的腰。“是可是我们婚后的生活十分痛苦”

    “其实大家都是一样,我也是经不住他的死缠滥打但是既然结了婚,就应该你说是吗?”

    ( 五)

    从北京回来,他直接住进了中山医院心脏外科。

    “到了这个岁数做这种手术是有很大风险的,你考虑清楚了吗?”医生说。

    “考虑什么,我签字好了。”活着就要活的美好,不然死了也就算了。他想。

    “不,要病人直系亲属签字才行。”

    他不想惊扰年迈的父母,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妻很快赶到了广州。

    “为什么你突然要做这种手术?你是不是”

    “不要说了。”他长叹一口气“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

    妻无言地在直系亲属栏签了字。他感到一阵轻松。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换上自己的衣裳,偷偷跑到对面的公园去。广州的十月并没有秋高气爽的感觉,天气灰蒙蒙的,远处的街道上,传来忙碌的人群的嘈杂声。只有公园里几对情侣在偶偶私语。他久久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手术的前一个晚上,他忽然听到对面女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好好的要什么孩子啊!”他听到那个男人嘶哑的喊声。他知道,那个想为他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而来做心脏手术的女人出事了

    他蒙住头“嘿嘿”可他分明听到自己在冷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