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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落的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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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哥哥问她将来做什么时,她侧着脸,睁着纯真无辜的大眼睛,嘻嘻地说:吃吃饭,睡睡觉。

    彼时手中抓着几个板栗,又低下头认真地拨板栗吃去了。

    哥哥久久地看着她,最终只能深深的叹息一声。

    十月的秋,正是金黄硕果,秋风阵阵,萧萧飒飒,天地一片高旷与渐呈荒芜之状。片片飞舞的落叶似金色的蝴蝶翩跹在长天阔水中,最后的妍花也散完了它们的芬香,扑扑落落,打着旋儿,零落一地的碎花瓣儿。她的身影融进秋远中,似一片落絮,纷纷扬起永远的天真和单纯。

    也许真是父母的娇娇女,哥哥比她大上十岁,分寒的家境,早早地让他懂事,而她却在父母的宠爱着,无拘无束的成长,一直如一朵花蕾般纯洁无瑕。善良清贫的父母,忙于生活,她便如清泉一般花自飘零水自流,小小的心灵永远不懂得父母背后的血汗与心酸。

    当到了上学的年纪时,父母送她去学校,她的天真活泼,更因有了玩伴而飞扬雀跃。只是没有同龄女孩儿那般的好家境,好父母。当女孩儿们凑在一起时,无论她们多大的年龄,都有一种天然的攀比虚荣心理,那是与生俱来的一种人类的通病。自然,她与她的同学,虽然在一起踩着年幼稚嫩的脚步,飞扬在明朗的天空下,尽情的玩在一起,更是彼此相邀到彼此的家里坐客玩乐游戏。

    当她将同学们带到一无所出、断垣残瓦的家里时,当补丁叠着补丁的父母劳作在泥地上时,她看到了同学们轻蔑嘲笑的眼神,听到了同学们突然静下来的无措。她不懂得,那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世界一片清明,一片美丽,有着永远无穷无尽的生姿与缤纷的多彩画面,磅礴在她小小的心灵上,让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要走遍世界的豪情。可是当美丽的梦想在她小小的不能理解的世界里被无情的打击嘲弄时,她没有了那片坦荡与纯真,也没有了那份无拘无束的欢跃和开朗。

    回到学校里,同学们都知道了她家的贫穷,她父母的褛褴。往日纯真无邪的女孩儿个个都嘲笑起她来,她曾好强而活泼的性子一下子便蔫了下来,她内心深处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情绪,她一度聪明可爱的脑瓜子想不通为何仅仅只是同学们去了一次她家,便翻转了她的世界,她在学校里没有了玩伴,没有了快乐。对于同学们的排斥,却仅仅是因为她家的贫穷。无法想通,也无法向父母求证,她走向了自我钻研的死角。

    是的,她家很穷,祖父在父亲很小时便去逝,祖母在父亲十岁时也离家出走了。父亲是大伯给带大的,没怎么上过学,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父亲也没有学什么手艺,人也憨厚老实,只靠着苦力干活吃饭。而母亲更是跟着外祖母改嫁的。父亲与母亲结婚时,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到后来生下她时,才勉强地盖了三间泥墙茅屋。在一片苍翠的林子里掩映在绿叶丛中,也村舍相隔甚远。

    小小的她一直以为自家最是自由而快乐的,可以在草地上抓虫子,可以在田野里撒野,可以在泥土中挖泥鳅,可以爬树掏鸟窝,可以砍竹削炮筒,可以采花儿做家家,可以抓蚂蚁喂小狗狗。这一切在她丰富多彩,乐趣无穷的乡野生活,让她的童年无忧无乐,每天吃饱了便是走走看看看,采采捏捏,踏踏跳跳。生性乖巧,活泼可爱,父母宠爱,哥哥疼爱。她以为她的生活一直都会这般的快乐淘淘,可是那些女同学们尖酸无知的话却让她害怕。

    她害怕在学校里女同学的调笑,害怕听到她们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曾经她也是这般叽叽喳喳的嬉笑玩乐,曾经她也是这般与她们玩闹在一起,而今她却总是惶惶怯怯,害怕看到她们,害怕上学。勤劳而朴实的父母自是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心理与越来越沉默的反常表现。当终于她的神经在日积月累的紧绷中,如一根弦绷断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女孩的脸,各种各样嗡嗡嘻嘻的声音,幻象越来越严重,她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却怎么也探制不了。

    她的精神错乱了。她的神志又回复到童年时的孤独玩乐中,很多时候她都自言自语,那些话没有人能懂得,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是在抵制着同学们的嘲笑。她的自卑深锁灵魂,入骨入髓,日日夜夜翻绞着脑海,神经衰弱至间歇性的神经混乱。

    此时,她也从小学时深受精神的压迫而升至初中了。哥哥早已毕业离家,父母也终于注意到她精神的爆发,带到去医院里看病,医生确症为间歇性精神病,教导父母要耐心放松的宽慰女儿,好好的看护,以后还是会好转的。之后,父母在劳作之余,总会经心的照顾女儿的状态。不曾打骂,耐心细致的照顾着她。一年后,她的病情渐渐好转,最终也全然的好了。但是,性子变得安静,也不复幼时的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父亲日日在外,母亲总是在家安静地看护着她。

    当她在病情中度过了她的少女时期,读完了中学,她便在家待着。直至到了十八岁,父母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都是好好的。然而她去到婆家没有一个月,她的精神又紊乱起来,她被无情地遣送回父母家。

    那个男子是邻村的,公婆都是父母熟悉的,个子没有她高,好吃懒做,没有想法,没有意志,是个软拉拉的人,父母以为为她就近找个婆家,有个家,有份责任,安心踏实的生活,过好一生便可。可是她在没有任何准备下被推向一个陌生的家庭,陌生的男人,她的心神一下子就慌了,她的脑海中又出现曾经被围遭嘲笑的害怕惶恐的景象。她无可抵抗的限入了自我屏蔽的精神幻象中。

    至此,她便一直时好时坏地呆在家里。清醒时,她伶牙利齿,说话娇俏可爱,懂得父母的辛劳,混乱时,便胡言乱语,歇斯底里。父亲母亲总是静静地在她的身边守着她,从不打骂,也不谴责。她开心时,与父母说话,也总会怜惜地看着她。只在无人的时候,父亲总是抓着脑袋忧郁烦闷,母亲便在身后幽幽地叹息,而往往在看着她清醒伶俐的说话时,眸光充满了怜惜与无奈。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的清醒,做个正常的人。从小到大,她没有离开过家,她有着清澈的眸子,有着窈窕的身姿,有着乌黑的秀发,有着清秀的脸蛋。她曾经的活泼娇俏,她曾经的纯洁天真,她曾经的简单朴素,一一被她保存在她错乱的精神世界里。

    她不愿醒来,宁愿就此简单的吃吃饭、睡睡觉度过一生,也不愿再清醒过来,走向外面的世界遭受一次次伤害。她如一朵花儿,温室里的花,向往着阡陌的广阔无羁,独我心裁,孤静袅曳。眠在自己的梦里,做着那个五彩缤纷的梦,那梦里,她就是一只蝴蝶,飞舞翩跹在自然的淳香中,傻傻的笑,傻傻的乐,也傻傻的安享亲情,简单孤独。

    在许多的时候,透过明朗的阳光,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瞬息又恢复到单纯和快乐。

    父亲母亲哥哥的眸光里,她就如一枝零落的花儿,在光里经不起一阵风,一阵雨的吹打,絮絮地飘满一地,娉婷美好,却也是多么的无奈,苦涩,忧凄

    2012.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