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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料峭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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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阴的天,凉丝丝,细雨迷蒙,烟雾氤氲。看着这偌大的世界整个的被笼罩在烟雾雨水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然而我知道这是真正的春天,春的来临。过道里,楼梯间,潮湿湿的,似淌过水渍般。地面,路上,湿滑淋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淫靡的气息。

    没有风的时候,有种腻闷,风来时,伴着雨丝凉凉地袭上身来。那是料峭的春寒。淡淡的,浅浅的,丝丝的。不入心,不入骨,只轻轻扫过肌肤,浅浅掠过发际,将一份春的潮腻气息挥发在空间,伴随着自然事物的生长而润湿着大地。

    雾气很浓,潮气很重。倾听着远远的山谷处传来的子规声啼。我便于空气中寻到了那抹熟悉的春的气息。曾经,经年历久地伴随在成长的岁月里,无数个清晨谛听着呼唤春耕、春播、春种、焕发新生的声音,一直都似贴着耳际从巍巍群山中传来。声声入心入魂,似乎那就是大地在吐气,母亲在呼唤,生命在勃发。于是,潜移默化的,我便知道春开始了,紧锣密鼓地叩响了山村的宁静。而清风也就料峭而来,舒散着柔和的馨香,微凉轻寒,迎来清浅的早春。

    那时,没有谁告诉过我何为农事,而农事又为什么得根据自然条件与自然万物的始发从事农活,春种。总是在聆听着群山中传来的啼叫声,观风辨音地体悟着自然,感悟着事理。看着父母怎样捕捉着天气与春寒来料理浓事。那时,我便懂得人生活在自然中、尘土上,就得依据着自然的信息,尘土的气息来调和自身的生命周期,似乎那才是生存的道理。

    而在整个的观感中,感受最深的便是那凉丝丝的清寒,潮腻腻的湿润。整个的春天里便似乎是由一个潮湿的世界过渡而来的,那些暄妍嫣然其实是生命苏醒勃发之后的状态了。那时,春寒已去,只是柔柔的暖,爽爽的媚。

    遥望着那远处浓浓的氤氲雾气,仅管本身就是伫立于潮腻中,心却不由的欢喜。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雾气满天呢?远处何情何景皆被笼罩缭绕,不明不清。我可站在遥远的地方遥望,遐想。思那缕缕烟雾是如何的从山谷处升起,又是如何以如此漫漶之姿婆娑袅曳。而如果真正的置身于迷雾丛中,远方观望的人看不到我的身,我的影。我自是漫游着我的脚步,我的身姿,那重重叠叠的迷雾却又跟随着我移动,帘帘幔幔抖泻在我的眼前。如果浓得实在沉重,那时,我亦会沾染上些许的雨雾,将我的发丝洇染成湿湿耷耷的质理,静敛幽沉。

    轻绞衣袂的双手湿凉,雾里是没有风的,但那丝轻寒却从层层浓雾中穿插而来,缚在雾星里。雾湿的身,雾湿的眼,雾湿的情,在我脚步轻轻的移动中清凉缭绕。也许,我无意中兜拢着一抹浪漫与纯澈,在雾里,无意识的拢捻。

    三月,清浅,料峭。是的,清浅,不知在何处何时,看到这个词,然后,三月便被贴上了清浅这个标签。那时,我不懂,也不语,尤自静默着。在细细的体悟中,那丝清浅的情怀便这样缓缓的柔踏在三月的怀抱里。

    这个三月,我看到了清风绻绻,我看到了暄阳朗朗,我经历了细雨霏霏,我经历了雾气沉沉,我感受到腻腻潮润,我感受到轻寒料峭,悉数地缠缚在我身,兜拢在我心。于是,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清浅,感悟到靡芜。

    走在三月的寂寥里,牵起三月的清风,揽起三月的暄阳,接住三月的细雨,拢住三月的翳雾,踩着三月的潮腻,闻着三月的清馨,听着三月的啼声。三月离我如此的近,又如此的远。

    在惊蛰,惊醒了我慵懒寂寥散漫的灵魂;在惊蛰,唤醒了沉睡的生灵;在惊蛰,勾起我几多的畅想;在惊蛰,鼓动了生命的疯狂;在惊蛰,也促使生命脱离理智的控制,在恣意无羁中拔节。惊蛰,二十四节气我最喜欢的节气,最隆重的节气。它以惊雷为锣鼓,隆重而庄严地祭奠一场生命的节庆。那时节,我正倚在料峭里,畅想生命将以怎样的方式被震起。

    我安静地等待着生命的到来,等待着惊蛰的那声惊响打在我激动的心坎上。然后,在雨声滴沥里细闻着生命在苏醒中散发出来的惺忪气息,渐之清醒过来的疯狂欢喜。在一夜间,大地所有生命悉数焕然一新,枝叶长了芽,草根抽了尖,青笋拔了节,溪水莞尔清新,阡陌倏忽新绿,群山悠然翠绿。

    风丝儿,轻轻的吹;雨丝儿,淅淅的落;绿丝儿,幽幽的长;潮丝儿,润润的涨。这样的生命空间,我如何能忘却呢?这样的浓郁气息,我如何能淡漠呢?这样的幽情滋长,我又如何能不感受到呢?纤细的情感,唯在春天里才最是恰到好处,不会被生命浪费掉。敏感的从各种姿态,各种气息,各种状态中去捕捉丝丝缕缕的变换与生长。生命尤其美丽而浪漫。

    处于如今的生命状态,我只能一切都以遥远的距离,以纤细的感悟来承载生命在我身上所走过的痕迹了。有时候,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悲凉,可是却想,我能如此以隔空的距离来感受那份生命婆娑的美丽在我本身也就是一种浪漫与质的改变吧。只能倚在三月的春寒料峭中如此的安慰着自己。

    是的,撇去所有,只是安静地坐在三月里,以清浅的姿态,清淡的疏离来谛听生命的声音,清静而寂寥,荒旷而幽远。也许,当有朝一日,我将生命放逐如这三月,那时,我又何能以无形无痕来触摸生命的肌理,料峭的韵味呢?或许那时,我会忘记生命的姿态,只是以一种纯自然的心理去融与自然,融与生命的造化。将意识挥发到酝酿恣长的生命机体中,伴随着一起出脱与深埋。回归到生命的最初形态中,安我一世的心魂。

    那么浓的雾,那么轻的风,却让我如此紊乱地倚在春梦里,思着春闺梦里人,很是无着,只能以浅浅的哀丝遣散梦里的迷雾。在沉沉中,将意识移置到这份三月的清浅与隆重中。清浅,是因为所有的生灵皆都是处于生命的最初雏形,生命娇弱而纤细;隆重,是因为唤醒生命的方式太为震憾心魂,以倾天俯地之磅礴之式来呼唤冥睡的灵魂。何其的大气,何其的恢弘,何其的细腻。细之有宏,宏之裹细。散漫的,又紧促着,惺忪的,又勃发着。整个生命的蓬松混乱期。

    我托着那些浅浅的迷梦,游离在弥雾重重的空间,沉沦的意识,只有在料峭中才最为清醒。

    三月,料峭春寒,唤醒了我的灵魂。

    2011.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