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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儿的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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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生命中,我从没有捡过一片叶,从没有珍藏过一片叶。但我知道我的心里是喜欢着叶儿。曾经,也许是我还不够细腻,不够多情。所以,我总是独坐在土坡上,很安静地看那些在风中摇荡的叶儿,或许会双手无意识地扯着身旁的草叶儿。揉着,扯着。将双手沾染上绿的色彩。那时,我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所以,叶的存在与否早已是一种在无意识之前便产生的一种意识了。

    我成长在绿叶葳蕤,落叶纷飞的地方。生命中,随处可见的最不缺少的便是叶儿。叶的嫩黄,叶的翠绿,叶的深绿,叶的苍褐,叶的深黄。层层叠叠如絮如梦般地飘在我的心头,闪在我的眼中。一年四季,我便在叶的摇荡飞舞中痴迷着季节的更迭与遗失。

    那时,我不懂得一片叶儿何以赋有一种精神;那时,我也不明白一片叶儿为何会有着那么鲜明的色泽的变化;那时,我更不懂得叶儿为何会在秋天跌落。我很是安静而坦荡地看着叶的生,叶的长,叶的落,似乎那是在我还没有出生时我便知道的事实了。我的生命便在凝望着那片片叶儿的荣枯中缄默成长着。所以,我也从来就不是好奇的女孩,也不是爱幻想的女孩。但是最后我却在缄默中走进了如叶飘飘的那种无意与多情中。

    在此种情景此种气质下,我的精神状态再也脱离不了叶的世界,叶的幻想。那时,我已学会了自我抽离,自我剥蚀。叶便是我最为美丽的分割物。那片片摇荡在枝头的翠绿的叶,那片片飞舞在清风细雨中的斑褐苍老的叶如一把把锋利却又绵柔无比的刀刃飘进我的梦里,我的幻里,缤纷跌落的是我那落落的情,浅浅的柔。

    我很是怜惜地轻抚着那些在叶儿的诱惑下遗落的情丝,突然的便有种流泪的感动。那片片柔柔的叶载着我在天际里盘旋飞舞。让我淋漓尽致地体会到天地的苍茫与遒劲,也让我深深感慨生命的轻飘与柔韧。那每一个跌落的生命都是一种美丽的载体,都是一个温柔的灵魂。她总是很柔很柔地舞着生命的凌波微步,将孤寂的生命尽情地绽放在最后一缕清风中。轻轻地诉知生命的失去,柔情的缱绻,绵远的生命意韵。

    当她轻轻躺在土地上时,她寻找到了她生命的港湾。那一种跌撞而来的孤寂的生命终于有了一个博爱而宽广的胸怀可以让她安睡,可供她休憩,她再也不用孤独的飘零。她唯愿在她消亡后化为一地泥土丰润曾给予她生命给予她快乐的母体。伴随着那个漫长的温柔的梦,她很是恬淡的将生命的痕迹彻底地抹去。

    那时,缘合于一缕风,将一片苍褐色的叶轻轻地飘到我的手背上。看着那片静静躺在我手背上的叶儿,我轻轻地拈起,放在了手掌心。她遒劲而苍茫的筋脉如一个苍老的人青筋累累鼓鼓虬结在一起的老迈的手脚。我用手指轻轻地沿着纹路抚摸着,那是一种很深刻尖锐的触感。我很奇怪,为何这叶儿在苍老了后会如此的尖锐,而在她还在嫩黄与青绿时,却是那样的光滑柔嫩。当深绿苍绿时,她又是另一种柔滑的意味。似乎她的生命除了柔滑便是尖锐。那突起的脉叶纹路便是她生命的最后姿态。苍老而凌利,温暖而深邃。

    我将那片叶儿贴在双掌中,用力的挤压,似乎想将那叶儿在我的手掌心拓下一个苍老的印,但在我摊开的手掌中,我看到的只是自己手心的线路,那片叶儿即便苍筋嶙峋亦不会伤害到任何的事物。她仅只是以她的嶙峋之姿保持着她最后的自尊,以一片完整的叶的形状飘落。

    我很是叹然的将那片叶藏了起来,藏在了我的日记本里。那是我唯一珍藏的一片叶,我甚至于不知道她是何种树的叶。我只看到她是一片有着姣好形状的的叶儿,她的身上无一丝缺憾,无一丝瑕疵。失去了鲜艳柔嫩的色泽,失去了清新柔润的水分,她依然是那么的完美。我都羡慕起她来。如果作为一个人,在垂垂老耄之年依然能保持着如此沉稳而安详的姿态,可以从容的面对某一天死亡的突然降临。那时,一个灵魂是否是最为高贵而令人肃然起敬呢?也许,即便她死后,她的那种高贵的神情与沉稳的姿态依然会停留在世间。

    在一年四季中,我总喜欢盯着那一棵棵绿叶摇曳的树。在那一棵棵树里,有一片片的叶儿,在那一片片的叶儿里,有那缕缕的轻风,在那缕缕的轻风里,有那绻绻的情,在那绻绻的情里,我可看到生命的怡情沁心。如此,树与叶,绿与风便满载着我的希望与梦幻。我安身立命的自己置于红尘却耳目皆失,唯只心系于那一片青葱葳蕤的绿。在绿里寻找着叶,在叶里寻找着绿。我很希望我的生命能永远拥有这广阔无穷的绿与叶。那在我,生命便似乎进入了原始地带。可以在怅然所失中将心无意识地跌入到那灿烂明朗的叶儿上。就如我曾坐在家乡的土坡上无意识扯着绿草,拈着绿叶,将一片铺天盖地的柔柔的绿揉进我枯渴的心田。

    遥望那一树的叶,我的心便如那枝头上的叶舞动在风里。树梢中,总会探出头来寻问那梢头叶片间是否有风的痕迹,是否有月的清辉。心便涨得满满的,在那独有的时刻里我那独有的心空便是一个独我唯尊的磅薄大气又剑胆柔情的天地。

    我总很是天真而幼稚地想着。如果我能有一座属于我的房子,如果我能一间属于我的屋子,如果我能有一扇属于我的窗户。我一定会在我的窗户下种上一棵树,植上一棵藤,牵上一扇有着柔嫩碎叶的浅淡帘栊。然后,我便将我的天地迎向那扇有着诗情画意的窗户。在那窗户里载附着一个世界,拓下了一片天空。当有一天柔柔的绿茂盛起来,翠翠的叶爬上来,与我的窗户在风里招手相呼。风掀开我的帘栊,叶探进我的窗扉,月洒进我的心坎,清香溜进我的天地。我要载欣载欢披星戴月的守候,守候那株藤萝攀附那棵葱茏大树的爱情,守候那株藤萝将满藤明艳清幽的小花儿羞涩地开在大树的怀抱里,守候那片银蓝色的月光是如何的将冠冕戴在大树与藤萝上。我的窗户便是一个爱情的窗户,我的窗户也是一片旖旎情怀的突破口。

    当秋风起,秋叶黄时。请风儿将那片片苍黄的叶儿吹进来,飘落到我的桌前,撞入我的手心里。我会一一捡拾,一一珍藏。我会仔细地记下她们的爱情,记下她们的生命历程。

    我很是想望着能有那一扇通向我生命出口的窗户。在那里,我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森林,我可以看到在风中纷纷飞舞的叶儿,我可以看到那一树的叶儿是如何的绿,是如何的黄,又是如何的落。我可以聆听那叶儿摇荡在枝头上的欢歌笑语,我可以倾听那叶儿盘旋在风里的呜咽声。

    有时看着那遗落一地的叶,我有如看到大片大片的绿一般,有种想要拥抱的激情。想将整个的身子埋进那苍茫褐黄的落叶中,闻那季节散发的清香,看那季节消逝的威严,听那季节丢落的心碎声。

    然而,这一切的想望都只能在我的心间去弥想。在一阵风的鼓动下静候一个安静的犄角,听那稀疏的叶儿在风里簌簌的落,畅想一片最为原始的情结。那是我在成长的岁月里悠然想起却又黯然伤神的落落寡情里那涩涩的笑。我告诉自己我总会守在那一个季节的入口处凝望一片叶儿的降临与飘落。

    2010年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