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果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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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一根青瓜在黑夜里啃着。瓜的特有的清香味在黑夜里散发开来。仅管将青瓜咬进嘴里,并未闻知那份清香味。但在黑夜里,我许多次从夜空下闻到那种青瓜的味儿。于是,我便很清楚地记得这瓜的香,瓜的味,也很清楚地从一种自我觉悟中知道了任何事物都只有隔得远远才能很清晰的分辨出它的香,它的味,它的形,它的意。
而在这样的时节啃着这样一根青绿的瓜,却让我想起那曾经在我的孩提时代的那样一个瓜果的王国来。那样的季节里我永远都不会感知生命的无趣与凄寂,只有无意识的生命的成长与丰盈。
黄瓜(豆角)
那时,我从来就不知青瓜为何物,只知道黄瓜。只知道那种倚着竹枝竹棍而纤延攀爬的蔓藤,在嫩绿的巴掌大的叶儿下垂掉着的一根根青绿嫩黄斑白的瓜便是春末夏初时节不可缺少的一种蔬菜。那便是黄瓜。
那时节,总会有着细细的雨,总会有着浓浓的雾,总会有着湿湿零零的露。清晨踏着一地的的露珠去到田垄或是溪谷之地,采摘那一根根带刺的莹润青黄小瓜,放进竹蓝里,然后再去隔垄的那一排豆角埂上去采摘一根根翠嫩柔绿的豆角,那密密的叶,纤细的藤蔓缠绕着枝干修长地爬上杆梢。从藤蔓与嫩叶间垂落着柔长的豆角,一根根地码在篮子里。
那时,黄瓜与豆角总是在同一时节下种,同一时节种苗,同一时节开花结果,再同一时节采摘。去采摘黄瓜的清晨总会采摘豆角。而它们都是凭着种植的人于抽芽长藤时节在根蔸旁插上竹枝竹棍而生长。我不明白为何黄瓜的总是竹枝,而豆角却总是竹棍。在我的记忆里,那黄瓜实比豆角要重得多,但那根根笔直修长的棍杆都插在了豆角根蔸。而且为黄瓜牵藤的竹枝在用完一季后随着瓜藤的萎去也就被拔回当作了柴火烧掉,可那为豆角牵藤的棍杆在用完一季后被拔回来会将杆身抖削干净,用绳子很是细致地捆绑起来留着来年再用。我一直都不明白这是为何,为何黄瓜比豆角要重却要用较柔的竹枝呢。我不清楚是否仅仅就因为豆角的藤蔓要比黄瓜纤细且牵得高。整个的看起来便似乎要婷婷玉立起来。
每当打从那黄瓜与豆角菜畦之地走过时,我便为那一排排青葱翠绿的黄瓜与豆角而迷住。黄瓜与豆角虽然同属于蔬菜,同属于绿色,但两种绿的色泽却有着差异,黄瓜的绿是柔绿,嫩绿,有如泛着水滴的莹润感,带一种娇俏的意味。因着那藤,叶,果皆带着钝钝的小刺,稍粗的蔓藤,稍肥的叶,稍壮的瓜,较豆角看起来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而那豆角,藤蔓纤细光滑青绿中泛着微微的白,叶如枫叶般的形状但薄小有如苍白的绿,长长的豆角垂梳在藤蔓纤叶间,同属藤与叶的色泽,整体上便是一种清浅的绿。是那种如矜持的少女般有种婆娑的纤美。
我喜欢看它们开着的小花。黄瓜开着黄色的小花掩映在肥厚的绿叶下,点点黄黄遍布绿叶丛中,霎是可爱,从小花的花托下长出一个个青绿的小黄瓜,在阳光雨露里慢慢地加长加厚,翠翠的绿渐变到斑杂的带着浅黄与米白的那种苍绿。豆角的小花较之黄瓜更加微小,是一种浅紫色的小花,花瓣似蝴蝶,躲在藤蔓娇叶丛中,似我印象中的紫罗兰般开得羞涩又遮掩。但它实是没有紫萝兰那般的灿烂,理所当然的一蓬蓬一簇簇,它是零星的一朵朵的小花儿,开在雨雾里,开在零露里,沾染着晨的露珠,莹洁清纯,从花托下长出一根根青嫩的豆角,再随着时间慢慢地拉长变浅。花脱落了,便柳摆在花叶间清风里。清浅美丽。
我不知道为何对于绿有种狂热的激动与喜爱,看着一蓬蓬一簇簇的绿恣意地招展在眼前便有激情的澎湃,那种能触动我神经,能让我肆意喜爱的幕幕景象就如那绿一般铺天盖地地引诱着我眸光。也许是我从小便在随时随地的景况下邂逅着绿,从小便沐浴在连绵不绝的绿色中。
每当我看着妈妈从菜地上挎着个竹篮,竹篮里是满满一篮子的豆角和黄瓜,那时我便极欣喜。我会偷偷地从那一堆还沾着露水的嫩绿青绿瓜角中拿出一根黄瓜用手抹一下钝刺便送进嘴里咬起来。那时,黄瓜是从泥土里实实在在地种出来,长出来的,自有一种清甜莹润的味,那是如今在超市里面买回来的用大棚种出来的不见阳光雨露的青瓜或所谓的肥肥笨笨的的黄瓜自是不一样。它带着一种泥土与露水的味道载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我总喜欢在绵绵细雨,雾气蒙蒙的天气里赶着黄牛路过菜地里便顺手摘下一根绿油油的黄瓜。轻轻的就是雨水送进嘴里脆脆地咀嚼伴那空寂的群山松涛竹声滑过耳际。
黄瓜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从来就是生吃,或是拌着白糖或是醋作为随意的一道菜吃,或干脆就是当解渴当水果吃了,更或者便是在阳光下晒干腌在坛子里作腌菜。却从未有过用来炒着吃,那时黄瓜在我的记忆里便是那滴着水的脆嫩青绿。
而对于豆角在我的记忆中,那便是一种很别样的菜食。在初春采摘回来的大都会被晒干成为一种秋冬季节最为平常且有用的腌菜,用来伴炒各种晕菜是可以随时搭配随时伴炒的。当季节渐渐凋零,豆角的生命也渐渐地走到枯萎的夏季时,豆角那饱满的柔嫩渐渐地成为一种蓬松的蔫绿时,那豆角全身大都被虫子所咀穿,一节一段地折断挑选煮着吃,如果煮得好,自是一道很美味的菜。
对于豆角我并不是很喜欢。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因着对黄瓜的记忆而缅怀起豆角来。或许唯因为在记忆里,豆角伴着黄瓜一同生长,一同享受着清风雨露,连在一起成了一片记忆呈现出来。
苦瓜
如果说我对瓜菜类最为喜欢的一种是随意拈抹便吃的黄瓜,那么对于苦瓜我便是最为喜欢一种作为炒菜类的瓜菜了。
苦瓜,顾名思义,便是苦。我不知道儿时起我对于苦瓜的那一种苦就可以在咀嚼中享受着那种苦味了,是否那样便证明我是个生来就会吃苦的人呢?所以从此我的生活便也就是清苦的了。
苦瓜的苦味其实有很多种,根据不同的炒法,做到是否好坏而至使那苦瓜的苦味有着一定的区别。就如人生一般,苦也有不同的品味,有种苦是苦在心里,有种苦是苦在表象,有种苦是无言沧桑饱满,有种苦却是尖锐的直刺那一点触觉便让人心生恐惧,从此以后便会闻苦而色变,退得远远。
在我的记忆里,我从儿时开始便吃着妈妈做的菜,从未感觉有过难吃。无论多么不雅观多么卑劣的菜经过她的手总会让那道菜赋有一种温润且鲜艳的质感与色泽,从未有过那刺心刺舌的感觉。
苦瓜,便在妈妈的手中被爆炒或是油焦或是蒸焖,总能让苦瓜的味变得温厚而绵缓。可以丝丝绵绵地浸润到心肺间,而不是那种如黄莲般的一触及苦得昏天暗地。妈妈做苦瓜从不先把苦瓜浸一道清水,将苦瓜的苦味清去。她一直就用刚从菜畦里新摘下的苦瓜剖开弄去瓜瓤,便直接下到锅里做。我喜欢吃妈妈用任何烹饪方式做的苦瓜,而不同的做法,那苦瓜下到锅里的形状也自是不同。
记得在夏天里,苦瓜最为简单且下胃口的做法便是和辣椒爆炒。将辣椒与苦瓜斜切成菱形条与辣椒在滚热的油锅里爆炒后下上半碗水将锅盖盖紧焖着,锅下是旺火,锅上是沸气腾腾。苦瓜的苦味与辣椒的辣味便在蒸气中散发开来,又苦又辣的直击胃口。
用油焦苦瓜,得将苦瓜切成方块,在滚热的油里将苦瓜焦炸成黄绿状,调味成一道菜。自始自终都不和水。那菜出来后带着一股油润味,很滑嫩,一点的苦味都咀嚼不出来。
而那在我来说最为喜欢的也最为麻烦的蒸焖苦瓜却是一道很奢侈的菜了。那是将苦瓜切成一节节的筒管状,用筷子将瓜瓤掏空,清水洗净。将适先准备好的五花肉与酸紫菜辣椒剁碎和在一起拌好,简单的调些料后充进筒状苦瓜的空心里,一筒筒地充满后,放进蒸锅里用大火蒸,待到蒸熟散发出香味后再到回锅汤里回锅(如果少可以直接在蒸锅里调味),然后便可盛出来吃了。油而不肥,滑而不腻,爽而不苦。
那样的一道苦瓜菜自是与一般的苦瓜菜不一样了,显得隆重而富裕。那显然是一道很热情的待客菜,平时很少能吃到,也很少有时间有心情做那样的蒸焖苦瓜。别说那时对于五花肉买来的不易,就是在屋前屋后寻那小小一把酸紫菜就得花很长时间。而焖那道苦瓜却必不可少那生长在荒野之地的不起眼的酸紫菜,因为那名不经传的酸紫菜可以去苦味去油腻味,可以提味。少了它那道小菜会失色失味许多,或许可以用其它的某样菜来代替吧,但我不甚清楚。唯只记得那种小菜,记忆里在夏天的某些时节里,总会看到村里的一些妇人在四处寻找,采撷,只为做一顿美味的蒸焖苦瓜。
另外,苦瓜在我们那儿还可以在炒血鸭时一起和着血鸭炒,可以去腥味,调味提味来着,那也是极及好吃的一种苦瓜做法。不论对于苦瓜如何做法,是清炒还是肉炒,油焦,蒸焖我都可以说食之不厌。每种做法都有每种做法的韵味与余味,总会让我唇舌生津。
苦瓜在如今,或许做法更是花样繁多,但每次在外吃苦瓜,似乎从没有吃到过乡村里的那种很纯朴的做法,也失去了那种很醇厚的苦味。感觉不是一种粘腻蔫蔫的苦味便是一种刺心刺舌的苦味,让人提不起任何的兴致来品尝苦瓜的那种清凉的苦,那种绵远的苦。
有时,我会想,苦瓜走出了乡村似乎便失去了苦瓜作为一种蔬菜的意义了。怕苦的人不会吃苦瓜,而喜欢吃苦瓜的人大都会将苦瓜的苦味先过一道水清去苦味。又或者饭店里那些炒菜的人都不会将苦瓜的苦味做得有韧性有醇性,只是那一味生硬的苦便让人再不敢吃第二次了。
想起来在乡村家里,在菜畦旁或是屋前屋后的软土中撒几粒种子搭一个瓜蓬便可以让苦瓜青绿葱茏起来,结出嫩黄色的小花,长出青绿色的带褶皱却又光滑的苦瓜垂掉在瓜蓬下霎是翠绿可爱。想吃苦瓜时便直接从那瓜蓬下摘下几根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一道苦瓜菜,自是百津横生。
丝瓜
在儿时,如果说最喜欢的蔬菜是苦瓜,那么最为丝丝牵扯出情感的便是丝瓜了。
丝瓜,我不知道为何会取上这样的一个名字。丝瓜,那就应该是如丝如缕的很纤细很绵长了。然而看那丝瓜却并不。在有一天我看着妈妈从那老去的丝瓜架上摘下一根软软绵绵肥大的丝瓜,在阳光下晒干脱下那层苍褐色的外皮后,剩下一个丝络满布的瓜瓤,再将瓜瓤里的瓜籽摇出来作为来年的种子;而那根脱去了外层,摇去了瓜籽的抽空了的轻落落的瓜瓤作为一种洗涮物时。那时我记得我家经年累月用的洗涮碗筷物便是如此被掏空的网状瓜瓤。也由此我便在自我深思中决定了它的名字的来源与叫法。丝瓜它并不是因着外表而是因着老化后的空心网状丝络编织牵缠着的一个丝襄罢了。而再往前在它生长时将水分与肉质填充其间便也就是一种普遍的听说是很有营状的蔬菜——丝瓜了。
如今想起这个名字来,感到很别致有可爱呢。可是为何在超市里,那码得整整齐齐的丝瓜却被称之为水瓜,而那原本是丝瓜的名却给安在了另外一种细长的成菱形的深绿色东西上。那东西在我浅薄的见识中从未看到过且从未品尝过。我不习惯于将那种长长的菱形怪东西称之为丝瓜,我更相信于那摆在水瓜位置的肥胖形的东西更接近于我幼年时所深深熟悉的丝瓜。也许丝瓜喜水,所以才会称之为水瓜,但这也只是我的臆想罢了。
在我的记忆中,丝瓜总是以郁郁葱葱的铺天盖地的瓜蓬瓜架来展现在田垄菜畦间,它的颜色是深深的绿,无论是瓜藤还是瓜叶瓜果都是一色的深绿,一片的肥厚荫蕤。在朝暮间开着黄色的花儿,一朵朵的花儿并不小,但相较于那肥大的叶却显得娇小柔媚,掩藏在蔓叶间在清风里摇曳有如一只只煽动翅膀的蝴蝶。
那时,我总是在清晨间去采摘丝瓜,在蓬蓬密密的瓜架下寻找着那生长起来可以采摘的丝瓜。迎着朝霞,踏着朝露,在花叶间翻看着。有那垂在瓜架下的自是只要弯腰低头便可寻着,而那掩在藤蔓与叶片里的丝瓜却无论如何总会让你走了眼。得一遍遍地翻看寻觅,终采得那一顿菜的数目。再轻巧地踏着青草,汲着清露回家。
那时节也许很清凉,身心便也清凉开来。
对于丝瓜的做法,是很简单的,就只有一种做汤的做法。但我却无论如何掌握不了火候,因而那做出来的丝瓜汤不是淡了咸了就是没味,失去了丝瓜他们称之为的清甜味,总带着那种蔫蔫的死味。因而如果是我做的那顿丝瓜汤便总会剩下大半碗。那时,我总是很懊恼。为何一样的原料,一样的调料,一样的做法我就硬是做不出妈妈那样的味道呢?就是至今我想我依然做不出那种醇美的味。
当丝瓜经过我的刮削去外皮后,在妈妈的手中被切成斜斜的细细的形状,下到油锅里,炒几下然后放进满满的一碗水,那时油润的丝瓜条便在沸水中被翻滚起来,最终与沸水溶和成一道很美味的菜。那时我是很佩服妈妈的手艺,就在我眼睁睁地注视下成就了一道我永远也做不出的菜来。
妈妈告诉我那是火候的掌握与水的多少的问题,而这也就是经验的问题。因而我不再惊奇于妈妈的巧手,只一心的为妈妈当烧火工,看着她转身再转身的身影。那在我也许就是一种享受与一种浸润生命的洗礼。无形中,那些景象告诉我生命在于不断的观察积累与感悟明了;而在厨房里,在锅盆中也是一种别样的经心与美丽。
每每在午后,看着那位容易饿的女子端着一碗饭泡着凉却的丝瓜汤在别人午睡时吃得正香。我便想,那丝瓜汤究竟就有那么好吃吗?然而大人告诉我,丝瓜汤在夏天是最好的一道菜。有清凉、利尿、活血、通经、解毒之效。因此多食对身体只有利而无一害。
如此,我便让自己学会喜欢吃丝瓜,并将丝瓜汤定为一道味道鲜美且富有营养价值清凉的蔬菜。但想起它的那蓬蓬茂茂的繁郁幽绿的的精壮,肥大的瓜藤瓜叶瓜架时便总有一种饱满的私欲,想那繁茂的瓜架能永远葱郁在我的季节里。
冬瓜
那时,我还很小,不知冬瓜为何物。而我之前的世界中,根本无能见到过冬瓜,更没有想到过冬瓜在我成长后的岁月里会占据在我的饮食里很重要的一个位置。我记得在很久以前我家乃至我们村都没有人种过冬瓜这种东西,是后来听爸爸说种了一种新的蔬菜称之为冬瓜,似乎是新引进的一种蔬菜。
然后我们便痴痴地等着冬瓜的成长,结果,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到看到它长出了果实后在一天一天的长大中,又想知道它究竟能长到多大。那时,爸爸对这一种新的蔬菜特别有兴致,照顾得很仔细很周到。就如盼着一个人的分娩般天天要去看看,弄弄,整蔓。看到那果实越长越大,似乎那瓜蒂垂下来,将整个瓜架给垂得似要塌下,便又找来更粗壮的竹棍支撑起那瓜藤瓜蒂。然后看那冬瓜慢慢地垂落到铺着一层茅草的地上,挨着,减去了大半的重量时,才完全的放下心。
待到那冬瓜终于不再长了,那时,那个果实起码是有十来斤重。那是肥肥大大的小可爱,如敷着一层白霜白粉般,手轻轻一抹便留下了一条痕迹,现出青绿色的瓜皮。
后来,便是爸爸精心的烹制。那时爸爸对于一切新鲜的东西总是会很耐心的去种养,然后细心的呵护,痴痴的等待,直到成果。便会想尽办法来调制品尝,最后感悟出一番心得来,说好或是还可以。在爸爸将一大锅飘着香味的水莹莹的冬瓜盛出来时,我们便开始很专注地看着爸爸的品尝及结论。当他说还可以时,我们便伸长了胳膊七筷八筷地挟起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味道似乎至今还留在我的唇齿间。那是不同于南瓜的甜腻,它有着莹莹的水润感,松软醇香。然而终究有些味道只能感知却无能用语言诉说出来。我只记得我第一次吃冬瓜后便喜欢上了冬瓜,而排弃了南瓜。虽然大人说南瓜也是一种很有营养的蔬菜,但我却更倾向于冬瓜了,倾向于它没有南瓜的那抹甜,却更有着清爽甘淡的味。
再后来,那棵被爸爸作为试验而种出来的冬瓜总共结了三个瓜。最先尝了一个后,其它两个待熟了后便被担回家存放着在冬天里吃。后来,我家便每年都种冬瓜,倒是南瓜却很少种了。
听爸爸说,冬瓜的营养价值很高,且对于女子多食更有益处,可美容,减肥什么的。然而我对于冬瓜的衷爱并不因此种情结,而是那种肉质的清淡莹润,味觉的甘淡清浅。
那时,我在听说冬瓜这个名称时感到很是奇怪,不明白为何在夏季生长的蔬菜却称冬瓜。在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它之所以被称之为冬瓜,乃是因为它的外皮上那层白粉状的东西,似冬天里的白霜。
南瓜
也许南瓜从我能够分辩这个世间事物之时便是司空见惯的一种东西呈现在我的眼前。它如一个苍老的老人总是守候在黑暗的仓库或是地窖里。却是以越老越久越有滋味而著称。
在很年幼的岁月里,看着爷爷用苍老的身体挑着那一个个硕大无比的圆扁扁的南瓜时,我便将南瓜划归同属于爷爷一类的岁月里。那时南瓜在我眼中是个庞然大物,它的颜色也总是那种苍褐苍黄赤褐悬挂在瓜架上,摆在黑暗的房子里。
从那时起,没有任何人的告诉,便经岁月的无意识的潜移默化让我知道南瓜是如何的东西了。而在食用它时,小时候无甚偏好,只要是能吃的,大人说好吃的便都跟着吃,因而那时节,当一大锅一大盆烧得褐红的南瓜呈现在眼前,便用筷子挟着大口大口地吃,真至撑得胃难受时才停歇。那时自是不知道南瓜究竟有什么好吃,只知它吃着很粉且带着甜味。
后来,慢慢的对于南瓜不再那么喜好了,却是讨厌起南瓜的那种永远都是甜甜腻腻的笨笨的味,没有了那种我小时喜欢的粉味。但也不是完全的排除,偶尔在家里做南瓜吃时,也会跟着吃。因为那时知道了吃南瓜时,会有南瓜籽,南瓜籽晒干后可以炒着当瓜子嗑。总是在午后看着妈妈将那一篓子的南瓜籽洗净晒在阳光里,傍晚时分便晒干可以生剥着当零食吃。如果不是那么馋着可以耐心的等它完全的晒干后集聚起来炒了来当瓜子在闲时嗑。
此后,再大一点时,便又吃到了一种用嫩绿的有着毛毛刺刺的南瓜瓜蒂和瓜蔓作蔬菜清炒着吃。那种炒瓜蔓的菜得油多,但吃起来总感觉舌头有点麻麻刺刺的。所以如果油多炒得精致的话也可算是一道很清淡的蔬菜。
而在初夏之季,那时,南瓜才刚刚结果,偶尔栽一个青嫩的南瓜炒成瓜丝,自也会是一道很清淡醇厚的美味。很久以后在想起时都会有着浅浅的怀念。
再后来在过年,便有了那南瓜糖,南瓜饼,但似乎那只是印象中的一个名称而已,我并没吃到过,也并不喜欢吃。只是后来听说的南瓜粥可以美容养颜的。而在外面于南瓜的各式各样的制作烹制层出不穷,我唯只知道南瓜如冬瓜一般有着很高的营养罢了。
也许是我在上学期间吃了太多的南瓜缘故吧,长大后对于南瓜总是兴趣淡淡。虽然那时听妈妈说,南瓜多吃些对身体好,身体可以壮壮的。可是在我的感觉里,只是因为它物廉价美。
但在我的记忆深处,我依然还欢喜着那秋冬季节的一场绵绵之雨,在那样的时节里很细心地烧一道不浓不淡不老的南瓜吃,也是挺美的享受。
香瓜
记忆里,我的儿时岁月便浸润在香瓜的水润香甜中。
那时节,总是多雨,也总是在水田里摸爬滚打。渴了,饿了便随时从田垄上摘下个白白嫩嫩的香瓜啃上。然后那雨便淅沥哗啦地下起来。水从天下落下来,淋在头发上,脸上,香瓜的水汁从嘴唇里鼓出来,流在下巴上,混着那头上滴落下来的雨水往脖颈里倒,那浑身自不用说是湿淋淋,雨漉漉的。
我记得,那时舅舅家总是种成片成片的香瓜,说熟了后拉到集市上去卖。然而当我们托着一身泥水疲惫饥渴的从水田里回来时,便总会先到他的那块香瓜田里,去挑选那散发着香气最为浓烈的米黄色香瓜抱在怀里边吃边往回赶。在泥淖水潦中一步三滑的浑身落鸡汤般的回家,怀里的香瓜味依然会散发在雨雾里。
那时,我最爱吃香瓜了,看着那一个个圆圆滚滚黄黄白白,花花绿绿的香瓜,总会让我一个接一个啃,而不再去想到吃饭的问题。在炎热的夏季,在别人都午睡中,一个人顶着烈日偷偷地跑到田垄上去翻那攀爬垂掩在茅草灌木丛中的香瓜藤蔓,那时早已忘记了那茅草丛中是否会爬过来一条阴冷的蛇。翻到一个快成熟的便摘下来跑到河里去洗,然后坐在桥底下有滋有味的乘凉啃着。
也在清晨那零露还亮亮闪闪时,挎着个竹篮去田埂上采摘香瓜。记得妈妈总是会在清晨早早的起来,做好了饭,喂养好家畜后便提着个篮子去那块固定的田埂上摘香瓜。那是一条成s形的田埂,有着肥厚的沃土,水田经年养着清凉的水,因而田垄上堆上厚厚的泥土,上面种各种各样的蔬菜。那时,靠里面那段泥土总会被妈妈种上丝瓜,莴笋,外面种着辣椒,那在辣椒与莴笋的间际里再撒上香瓜的种子。那香瓜便会在雨露阳光里快速的发芽,抽藤,爬蔓,牵藤,生长。那藤蔓长得繁茂幽长,铺满了整个田垄然后牵延着垂落到垄下草丛里。当开花结果后,那果实便埋在深深的茅草丛里,采摘时便一条条藤蔓去翻看。
想来那样的翻藤搜索寻觅也是一种快乐,牵起一根藤蔓,重重的,那叶片下定长了一个香瓜。只是翻起来看它长势如何,成熟了便摘下来,心里便似乎有了一番美滋滋的味,沉在箩篮里自是一份有着足够份量的果实。
回家便洗净当作早餐用醋凉拌着吃,有多余时,便可任由我们小孩捧着一整个大口大口地啃着。那香甜的瓜汁满嘴横流。我最是喜欢那香瓜顾名义又与众不同的一种香甜味,既有嗅觉的满足,又有味觉的饱满感。
如今看超市里堆放的香瓜却无人问津。那定也是一种温室里的大棚菜,少了阳光与雨露的滋润,再也没有那香瓜特有的香润嫩滑感。只是苍白的水分罢。实是让我想起,香瓜它一定得在阳光雨露下生长起来,汲取阳光雨露的精华才能自有那种浓郁的香味在日光下散发开来。
蔬菜里的世界,以瓜为名的蔬菜,在儿时我便一遍遍的用手指头掰着数。那时,我还弄不懂瓜代表的为何意,只是念着一个又一个瓜名时,心里有种异样的兴奋感。似乎数着瓜种时,那各种各样的瓜菜便圆圆滚滚散发着各种清香蹦到身边,围绕着我的是那个水润翠绿的藤藤蔓蔓的牵延起来的瓜的世界。
杨梅
其实小时候我家并没有种杨梅,我也很少有吃过杨梅。那杨梅在我的印象中还是在我成长起来后所呈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夏末的下午,我与弟弟在山上乱窜。我们那时究竟在山里做什么我已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时我们一个劲的往深山里窜。然后,突然间我们的眼前出现了好多棵悬挂着红艳艳的果子的树,那树也不甚繁茂高大,只是一般的树,枝杈稀疏分开着,应该还是几棵很年青的树,但那枝枝杈杈叶叶间却布满了深红色的果子。
弟弟马上跑到树上很快乐地嚷着说是杨梅,便手脚忙乱着去摘那杨梅。我也迅速的从灌木丛林里钻出来,睁着大大的眼看着一树又一树的红果子。从没有那般兴奋过,那在我青涩的岁月里真有如发现什么很希奇的事物一样。在印象里,一直听着大人说在大深山里偶然中挖到了神奇的穿山甲,倏忽间看到了闪电般的紫貂,采到了很是香甜的野柿子等。那种发现在大人说来是自然而然的平常事般见怪不怪,然而对于听着的我来说,那无疑是有如生命的奇迹般令人悠然神往着。如今我与弟弟在无意中窜到了这不知名的深山里,无意中抬头迎向而来的是这么美丽神奇的杨梅,这在我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奇遇呢。
我欣喜的傻了般痴立着,看弟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我便也仰起脑袋攀摘着垂落下来的杨梅。那杨梅的颜色真红艳啊,正是大熟特熟的时候,没有往地上掉下一粒,也没有小鸟来捉掉一颗。这应该就是我与弟弟第一次与这熟艳的杨梅的深情邂逅了。多好的时节,多好的时刻,多美的杨梅。那杨梅每棵树都是红艳艳的杨梅,红得滴出水来,看着时那口里的精液便汩汩地分泌流窜着。使劲地咽了咽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起一把便塞进了嘴里。那是很纯正的野生红梅,甜,酸,酸,甜。搅拌在唇齿间,不知道吃了多少,嘴里的牙齿早已酸酸的,唇舌间早已是酸酸甜甜的,肚子也撑满了酸酸甜甜的水。看看那么多棵杨梅树似乎还没有动过一般,很是不心甘。于是便手脚并用的,将那杨梅从树上带叶拔来塞在衣袋裤袋里,上下左右所有的口袋都塞满了,再也装不下了。而那么多红艳艳的杨梅依然丰姿艳艳地悬挂在枝叶间,随风摇曳着。心里真的很不甘啊。但是我们实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让这几棵我们第一次发现的杨梅完全属于我们的。我们都还小,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却不知这个山头究竟叫什么山,座落在何处,而这几棵杨梅树所在的位置又是哪儿。我们还依然相信着我们会有第二次观临的时候,那时我们定会背来一个大大的袋子,或是提来一个大桶子,大盆子什么,一定得将这几棵熟透的杨梅全部摘回家去。
那时的想法真的很可笑啊。在我们一步三回头的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中回到家时,太阳早已落山了。而我们口袋里的杨梅却大都开始化水了。掏出所有口袋里的杨梅,我们向大人炫耀着我们如何发现在深山里的野生杨梅,我们又如何像个山野里的猴子一般采摘着杨梅吃,又如何装满了口袋回家来。然后我们问大人那座山在何处,叫什么名,思想着第二天再去吃杨梅。然而大人也并不能清楚的知道我们所指的那座深山野杨梅在何处。大人们一般都清楚野生杨梅生长在何处,如我们所发现的那几棵杨梅树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在我们所爬过的山头出现的。而那晚我们都没有吃上饭,我们的牙齿碰不了任何东西。想来真是傻呢。
我们很是失望的再也寻不到那几棵杨梅树了,那在我与弟弟的心中有如是从迷阵中进入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头,让我们无意中碰到那几棵神姿丰韵的杨梅树。此后再也没有进入到那无意中闯入的山头,然那几棵杨梅树,那枝枝叶叶间挂着红艳艳丰盈盈的杨梅却永远地记在了我的心头。它就如我心头最为美丽神奇的梦般,忽闪着翠绿嫣红。
后来,爸爸也从深山里寻到一棵野生的小杨梅树,爸爸把它移植到自家果园里。听说长了好几年后终于开了花,结了果,那果子是黑色的,是一种很稀有的黑糯米杨梅。每年在端午的梅雨季节中成熟,听说那种黑色的糯米杨梅,肉多,核小,质嫩,味甜,没有红杨梅的酸牙齿后劲。只是很可惜,一直都在听着,却从未看到过,亦从未吃到过。
那时,我问妈妈,那杨梅究竟酸不酸,好不好吃。妈妈笑着说,给你寄一袋去好了,可是放不了多久。如今家里那棵我一直在端午节记着的黑杨梅成了我心中的一个传说。
李
对于李子,似乎从我出生时候,我的眼中便摇曳着那浅绿色的李子。在雪里,在风里,在雨里,随风摇落,招摇着蜜蜂蝴蝶,招摇着小鸟松鼠,招摇着小孩。
我最初的记忆是从那时候的雪花开始。那时节,雪花纷纷扬扬地落,白了屋,白了地,也白了李树。那一树的李花便在雪地里,在雪花中灿烂的开,羞涩的开。开在雪地里,开在寒风中,开在阴雨中,开在我的心头。从那时起,那洁白的李花便一直开在我的心间。
绿水因风皱,李花因雪白。李花与白雪便自然而然地载在我的记忆里,相伴着牵缠着我的情丝。那时,我只是小小孩子,且是个孤寂的不爱说话但却可以自怡其乐的小小女孩。对于大山给予我的许许多多,而其中这李便是我最为丰盈的礼物了。
我从来不知道为何那时村里没有几家种李子树,而我家爷爷爸爸却将李子树种满了屋前屋后,漫山遍野,不同的品不同的果不同的味。从我会吃李子时,我便开始记取了李花。那开花的时节,那细雨绵绵的时节,那春寒料峭的时节,一树树的李花,一群群的蜜蜂,一只只的蝴蝶,一帘帘的雨雾,一地地的洁白。
我总是很怜惜地看着那泥泞地上落满了一地的白花。那些落花在那时深印在我的脑海中,就如一块面目模糊的纱帘上铺上洁白的小花。那时,清风一抖便如天女散花般的纷纷扬扬撒下一地的落花,蜜蜂蝴蝶翩跹飞舞,在花簇里,在细细嫩嫩的芽苞枝叶间。那一方景象就如我儿时翻滚在春天里那成片成片的绿幽幽紫俏俏的草籽丛里,那份铺天盖地的奢侈与澎湃激情撒在了那些微寒的春风春雨中。
在又一场雨的扑簌簌而落间,那青嫩的小李子终于熟了。风一吹,雨一抖,那高悬在最高枝梢最大个的紫褐色的李子在鸟儿的一飞一落间,在机灵滑俏的松鼠一蹦一窜间便倏然地从枝头掉落下来,落在水沟草丛。在寻找那自然而然从枝头跌落的李子时,那份心情也是与众不同的。心里深知那从风声鸟噪鼠窜中抖落下来的定是熟透的,粉嫩的,且个个饱满丰盈。捡到了连洗都不用洗,在衣襟上擦下便送进了口里。那滋味自是爽口爽心。
最是在初夏时节里,骄阳中,善爬树的哥哥弟弟早已咻的一下如猴子般悬掉在枝上,伸着长长的手臂摘那枝顶的个大鲜红鲜黄的李子,不善爬树的我便仰着脑袋很是崇拜地看着那在枝枝桠桠间悬掉的人,耐心地盼着他从树上甩下李子来。或者干脆就拿着长长的竹篙去敲打,李子便丁丁啷啷地砸落在茅房顶,灌木丛里,碎石地上。捡来浸泡在清凉的井水里,坐在凳子上有滋有味地吃着,直吃到两颊发酸,两颊生涩才罢休。
李子的种类繁多,就我家屋前屋后都有四五种李子。有种李子是专为阳光照耀下才成熟,因而那色泽也接近青黄色,吃起来便自有一股阳光的香甜味;而有种李子却是青翠色便被摘了下来存放在米糠中如发酵般的在阴暗世界里由青翠变为鲜红色,那时再拿出来凉在清水里剥下那层褐红色的外皮吃,粉嫩清凉。
李子,从冬的嫩芽到开花,结果,再到夏的成熟,那一个过程里,我的世界里便长满了青绿的叶,洁白的花,青绿的果。一季季的丰满盈绿了我单纯的岁月。
桃
桃子并不是我喜欢的果子,但它的花儿却是最美的。她总是与李花的洁白相映衬着,开在春寒料峭里。我的岁月里,桃子很少,总是那么一两棵孤零零地窜在李树丛里,与李树一并的开花,结果,灿烂,招蜂引蝶。
当我还是小女孩时,我只知道那桃花是桃红的,开在枝头霎是好看,但没有几多的情感与怀想所在。头顶着那灿烂的桃花,并不会有那种桃花情,桃花梦,桃花节。远远地看一株灼艳的桃花,心里便是满满的开心与幸福。
记得爸爸对于桃不甚喜爱,所以那桃树便种植极少,只在果园的一角种了一棵不见开花也甚少见结果的桃树。那时,爸爸说那是一棵公桃树,所以不长果。他一直说,桃子脾性不好,吃多了有伤身体,但李子就不一样了,李子可以养命。因而记忆中对于桃的灼灼之华并没有深刻的感觉。
倒是那些夏天里,去山野里摘那种小小的丑陋的小毛桃当作一种乐趣与馋嘴之物。然那野生的毛桃核大毛多,吃上两三个就会感觉肚子痛,许多时候倒是摘来当作玩物了。
最是记是姑妈家的果园里种满了桃子,当桃子熟时,便总会去姑妈家摘桃子吃。吃完了还带些回家,但感觉那桃子也不甚好吃,个虽然比野桃子要大些,可那桃毛照样很多,吃多了照样会肚子痛,桃毛沾在手臂胳膊上痒痒的不舒服。因而便深刻的记取了大人的话,桃子不是个好东西。它只是花儿开得好看,果实并不好吃。
后来听说了有种杂交的半斤桃,可以长得很大,但从未清楚究竟何种桃才是半斤桃。再后来又听说有一种水蜜桃,熟时嫣红,让人看着舍不得吃,且肉多质嫩味甜,很是好吃。只是依然听说而已,在乡村里没有机缘看到,却在超市里看到那标签着水蜜桃的桃并不如画里那般好看,也并不如大人说的那般清脆可口。
唯在文字里对于桃花的描述倒是令人心血澎湃。那从古典里走出来的桃花美人,桃花扇,桃花源,桃花林,桃花才子,桃花庵,桃花酒,桃花冢,桃花梦,桃花情,桃花债纷至沓来,灿烂我的桃花世界,妖娆了我的桃花情。
也为着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诗情画意暗暗生慕,也为着那从离世隔岸里绵延着的旖旎桃花望穿秋水,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拥有一个桃花园,桃花梦。
梨
梨,分梨,分离。
想起梨便想起离,似乎那是从远远的岁月红尘里,走来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在梨花园里眺首而盼生命中那早已注定的分离情缘。因为她是梨(离)花美人,因为她是在梨(离)园里,因为她本身就是行走在梨(离)花带雨的红尘岁月里。有了与梨(离)相关的词与情,便有了诸多的泪与美。那是一份凄绝相伴绝美,惟有如此才能配得上那清尘娇美的梨花,不沾染岁月的风尘,枯守一份清清寂寂。美便会肆无忌惮地渲染在一个清绝的世界里。
梨树,我家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梨树,可是那棵梨树却总是枝繁叶茂的葳蕤在天地间。春天来了,长叶;夏天来了,抽枝;秋天来了,开始叶黄;冬天来了,叶落了。如此的经年累月里,早已习惯了它的悄无生息的生长繁茂,早已习惯了晨曦暮晚时分倚在它的枝干上遥望远方,也早已习惯了它的葱茏茂盛。
然而在某一年的秋末初冬里爸爸开始了锯枝,开始了嫁接,把它的枝干用薄塑料一层一层的包裹着。直到她在默默中从那被锯的地方长出了新的嫩芽。那时,那棵干巴巴的树又活了起来,点点地披上了绿衣。
然后便顺理成章地开出了小小洁白的花,然后结上果。孤零零的几粒果子长在了那些笔直冲宵的嫩绿枝叶间,小小的个,青嫩的影,看着霎是可怜。然而却给了爸爸希望,给了爸爸一种回望与厚报。他耐心的早晚看看,上树折枝,喷洒浓药。终于在成熟时摘下来几个嫩绿的梨。那时似乎早已忘了分梨为何情殇,只是想品尝一下它是否脆甜可口,是否符合爸爸辛苦探寻讨要嫁接起来的优良梨种。
小小的梨被剖开,每人拿着一半尝吃着。果然是清脆爽口的梨种,不愧爸爸的寄望。估计往后一年年的便会丰盛隆重起来,枝会更虬,叶会更嫩,果会更多。只是我感到奇怪,为何别人说梨花是美丽的洁白的花,有如美人,然我却无此感觉,我甚至于很少看到过那么娇小柔美的花儿。
如此,梨花在我的生活里没有那般的美丽,她仅仅只是枝繁叶茂而已,仅仅只不过果实雪白好吃而已。梨花带雨般的清丽脱俗只是一种臆想而已,不相信梨花那般的美。在我丰隆的情感世界里,我的李花才有如那个清丽雅洁的女子,柔柔媚媚的从雨雾里走来,婷婷玉立,雨带霜披,剔透晶莹,冰清玉洁。
我只是欣喜于那梨枝梨叶的蓬蓬簇簇,荫盖遮天。我喜欢倚立在它的树荫下听鸟儿的嘤嘤呖呖声,喜欢卷缩在它的树干下遥想一抹清辉玉臂寒的款款神姿,还有那在梨树下的缥缈神思相伴着清风翠叶袅袅升腾在薄暮里。
西瓜
有一天,我捧着一块红润润的西瓜时,我的脑中总会闪现出幼时在西瓜地里那个精心细致地掐藤,翻叶,用茅草掩盖承载西瓜的身影,那抹身姿会时时出现在初夏的月夜下。也会时时呈现出那在骄阳下扣起手指头轻轻敲击着西瓜的人儿,汗流浃背中,抱起一个硕大的西瓜。
那时,那情节,那番野性便在铺天盖地的西瓜地里恣意地染画开来,有如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如果说我喜欢月亮,那一定是从那片西瓜地里开始的,如果说我喜欢青蛙的呱叫声那也一定是在月辉下守着一桶冰凉的井水浸泡西瓜开始,那时西瓜相伴着月光,蛙鸣走进了记忆里。
我从不知道我的幼年岁月少了同龄人的陪伴却依旧可以让我有滋有味的品味许多,而那梦的味道就如那井水里泡出来的西瓜般清润柔滑,舒津解渴。
那时,西瓜在我们那乡村种植几乎没有过,爸爸很是有兴致的买来瓜种,买来书籍看书自己慢慢学着种。最终那西瓜在他的精心呵护下是成活了,也结出了果实。记得第一次他从月夜下抱回来一个十多斤重的西瓜时,那份喜悦的心在月夜下定是和那天上的明月差不多。那时我都睡着了,却被叫起来吃西瓜。想来那时的爸爸真的很是可爱,为了全家人分享他的劳动成果,分享他的喜悦,他忘了那时早已是凌晨时分了。
月夜下,爸爸躬着身,亲昵着土地,一株一株的松土,洒水,拨弄,掐蔓。快收获时,他便夜夜晚上在全家人都睡了后去往后山果园里看看西瓜,用茅草掩护着西瓜,用手指敲着西瓜,回家时便会抱回一个个大大的西瓜,为我们夜半消渴。
也在夏日里,身疲力竭的从田地里回家,任凭我们带着表哥表姐去后园摘弄西瓜。那时,累便不再累,因为有着在乡村还很算是希罕的西瓜,心会蹦得很高。任我们左一个右一个地抱回家,肚皮撑得胀胀的,西瓜皮甩了一地。再任表哥表姐们左一个右一个的抱回他们的家。
西瓜也就在那时吃得最多,如过西瓜节般地泡在了西瓜里。
后来我们大了,家里不再种西瓜了。便在夏天双抢时节与人换工收割时,妈妈去街上买回一个西瓜,切成一块块的,中午时分送到田地间给伯伯叔叔婶婶们解渴。那样的夏天似乎从家里不再种西瓜时便开始了,此后不知延续到什么时候便不再有西瓜的身影了
于是,西瓜便成了梦中的幽影,在夏日里清凉着那颗幽幽的心田。
葡萄
其实葡萄一直就给嵌进了七月里。
我不知道葡萄具体在何时成熟。我只知道葡萄是在夏天,是在吃了桃子,李子,梨子后便可接着吃葡萄了。也许在夏天不管那葡萄是熟了还是没有熟在没有东西可吃时便会顺手摘下几粒还是硬硬的果子塞进嘴里酸酸地嚼着。似乎从那时开始,葡萄便慢慢在我的细细咀嚼中被酸酸的吃到甜甜的,待到七月还没过完,那葡萄就早已被一串串地摘完了。
想来,那时我是很馋的,大凡只要是水果,屋前屋后总会让我寻觅采摘到最早的果子。葡萄它就低低垂落在屋侧,只要转个弯,便探手可摘。那葡萄架上的便留待着让它慢慢熟,再慢慢地采摘。
葡萄似乎一直以来就喻比着小孩子乌黑灵动的眼珠,喻之为黑葡萄,黑玛瑙,清彻纯净真挚。什么时候起,那一粒粒红褐色的葡萄被送进嘴里时又有了那份浪漫凄美的传说。伴着那明月,那聒鹊而成其为一道浓郁的风景点亮在七夕的夜空下。细细诉说一份古老的传说,轻轻吟咏一份古典的情怀,于是,葡萄便怀有了一个美丽的梦想,在那枝枝叶叶的缝隙中斑驳洒落下来的月光是醉了儿时的梦?还是迷了儿时的情?
倚着一个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剥着一个滴溜溜的葡萄,盼着一颗星的闪烁,盼着一滴露的降临,浇洒一个梦的成长。那时,梦里还会有着黑溜溜的葡萄吗?
我没有在葡萄架下怀过梦,我倒是在葡萄架下享受了一季的清凉,也听闻一季的絮絮叨叨,吵吵闹闹。
那时总会有一大群的人围在一个浓郁的葡萄架下闲谈,乘凉,争吵。似乎那个葡萄架成了聚会的地方,成了议事的地方,每天早晚在吃饭的时间里总会在大大小小的人儿端着碗饭蹲在葡萄架下边吃边天南地北,家事农事,闲话费话,絮语碎语的侃侃而谈,喁喁而语。
葡萄的情结便盛载着一大帮赤膊赤腿的翻滚在泥土地上的粗鲁深情。
桔
说起桔来,我自是怀有一种很深的感情。它与李子是陪伴我最长岁月的果子,或者说是贯穿了我整个的人生岁月。
每当我从那一框框挑回家的桔子里挑到一个硕大的肥厚的桔子时,我便满心的欢喜,满心的充足。那样的被称之为春梢桔总是长在桔枝的末梢,皮也总是厚厚的,个也总是大大的,水分也总是甜甜水水的。我喜欢那样肥大的末梢桔有如我对于视觉触觉的强烈冲击。可以一瞬间便澎湃起我的激情,可以一息间激起我所有的蔫蔫的细胞。
从夏末起,吃完了屋前屋后所有的果实,便开始把注意力投注在桔子上,那份对于水果的馋让我总是不顾那满园的荒芜,满园的凄清,独自在灼日下钻进了桔园,一个个地捏着,寻觅那软软的桔子,在身后洒下浓浓的桔子味。
似乎从那时起,我对于嗅觉便特别的敏感,远远的只要所在空气中有一点的异味便会闻出是什么气味。当然那桔的味是浓郁的,任何有嗅觉能力的人都会闻出来,即便你把那双被桔皮汁染得绿绿的手在水里一遍遍地搓洗,它的特有的芳香酸涩刺鼻的味依然会停留在手中,散发到空中。
那时,我们便因着这桔子难以消弥的气味而不敢明目章胆地偷吃那还没有熟的桔子。因为那样往往都会被发现后狠狠地挨一顿骂。实在过分时,那整个的桔园便会洒上浓药,再也不能偷吃了,只有慢慢的焦熬到秋季桔子完全熟透时。
那种滋味真不好受,虽然不是打骂,但在无任何果子与零食的季节里,对于吃惯了一年四季的水果且嘴馋的人来说那是很难熬的,眼中脑中时时闪现着那满园的春色,却不能动也不敢动。唯只在心里盼着,盼着。
终于到了桔子熟的时节,那已是秋收时节了。那时是忙碌的,忙着收稻谷,忙着摘桔子。只有在傍晚时分放学了帮着大人摘桔子。那时放学了,回到家放下书包二话不说,首先是凑到水笼头下灌上一肚的冷水,润润干冽的嘴唇,将空空的肚子填饱,便挑起几个大大的桔子剥开,两三口送进嘴里,连续吃上那么五六,七八个,吃得差不多了便上后山桔园帮着摘桔子。爬后山时,那肚里水声哐啷哐啷地响,霎是好听,那是一种由身体发出的美妙音乐。
似乎在那时,夏末时分,为了守桔园,特特的将凳子书本搬到桔园里,在桔园里做一个诗意盎然的农家学子来。只是那时趴在桔树下并不觉得是一种诗情画意,倒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怜,亦堪可爱。
不记得在什么时候,是在秋天吧。那时桔园里垂落了一地的小小洁白的花瓣儿,小小的心性便会倏忽捡起来挂在耳朵上,当作耳环晃荡着。自怡其乐中,那瓣洁白的花儿早已不知甩到了何处。
桔啊,如此的充实着我的年少岁月,那风尘扑扑的年幼生命里被桔子填塞得饱满厚实。
我真的很庆幸我有一个如此对动植物感兴趣,且耐心细致的种植培养的父亲。他虽然少与我们有过亲切细腻的交往,但却将他的心血点点滴滴地撒放到为我们种养出来的水果与动物身上,给予我们无穷的自我感悟自我体会的乐趣与那份执着。
那时他告诉我们说,他做这些一半是因为兴趣,一半是因为他没有过多的金钱可供我们买吃食,唯用他自己的劳动为我们开垦出果园,种出许许多多别人家没有的水果,许许多多别人家没有的动物,只为我们别嘴馋眼馋别人家的东西。
如今想来,在我的世界里,那片片或浓或淡的绿铺天盖地地张扬在我的眼前,令我学会辨别着季节色彩的交叠变换,辨别着人生的厚重苍茫,也让我有了更为丰盈更为足够的理由为我的人生铺开那份清丽鲜妍。而在那份恣意的享受与感悟中,我人生的质感更为深重清柔。
瓜果水润鲜盈的以各种姿态呈现于我的世界,我那干枯凄寂的人生与心灵便时时的得以滋润给养。在迎来送往着一个又一个季节,那从季节深处飘来的瓜果清香总让我深深的呼吸着,沉沉的汲取着。
我的世界,瓜果飘香的世界。水润润,鲜绿绿,红艳艳,鲜橙橙,以绿为主,五彩斑斓的柔嫩清幽编织在阳光雨露雾霭流岚里,嵌进我那寂寂生命的底韵里是父母赋予我的朴实勤劳坚韧执着。
2010.8.24
捧着一根青瓜在黑夜里啃着。瓜的特有的清香味在黑夜里散发开来。仅管将青瓜咬进嘴里,并未闻知那份清香味。但在黑夜里,我许多次从夜空下闻到那种青瓜的味儿。于是,我便很清楚地记得这瓜的香,瓜的味,也很清楚地从一种自我觉悟中知道了任何事物都只有隔得远远才能很清晰的分辨出它的香,它的味,它的形,它的意。
而在这样的时节啃着这样一根青绿的瓜,却让我想起那曾经在我的孩提时代的那样一个瓜果的王国来。那样的季节里我永远都不会感知生命的无趣与凄寂,只有无意识的生命的成长与丰盈。
黄瓜(豆角)
那时,我从来就不知青瓜为何物,只知道黄瓜。只知道那种倚着竹枝竹棍而纤延攀爬的蔓藤,在嫩绿的巴掌大的叶儿下垂掉着的一根根青绿嫩黄斑白的瓜便是春末夏初时节不可缺少的一种蔬菜。那便是黄瓜。
那时节,总会有着细细的雨,总会有着浓浓的雾,总会有着湿湿零零的露。清晨踏着一地的的露珠去到田垄或是溪谷之地,采摘那一根根带刺的莹润青黄小瓜,放进竹蓝里,然后再去隔垄的那一排豆角埂上去采摘一根根翠嫩柔绿的豆角,那密密的叶,纤细的藤蔓缠绕着枝干修长地爬上杆梢。从藤蔓与嫩叶间垂落着柔长的豆角,一根根地码在篮子里。
那时,黄瓜与豆角总是在同一时节下种,同一时节种苗,同一时节开花结果,再同一时节采摘。去采摘黄瓜的清晨总会采摘豆角。而它们都是凭着种植的人于抽芽长藤时节在根蔸旁插上竹枝竹棍而生长。我不明白为何黄瓜的总是竹枝,而豆角却总是竹棍。在我的记忆里,那黄瓜实比豆角要重得多,但那根根笔直修长的棍杆都插在了豆角根蔸。而且为黄瓜牵藤的竹枝在用完一季后随着瓜藤的萎去也就被拔回当作了柴火烧掉,可那为豆角牵藤的棍杆在用完一季后被拔回来会将杆身抖削干净,用绳子很是细致地捆绑起来留着来年再用。我一直都不明白这是为何,为何黄瓜比豆角要重却要用较柔的竹枝呢。我不清楚是否仅仅就因为豆角的藤蔓要比黄瓜纤细且牵得高。整个的看起来便似乎要婷婷玉立起来。
每当打从那黄瓜与豆角菜畦之地走过时,我便为那一排排青葱翠绿的黄瓜与豆角而迷住。黄瓜与豆角虽然同属于蔬菜,同属于绿色,但两种绿的色泽却有着差异,黄瓜的绿是柔绿,嫩绿,有如泛着水滴的莹润感,带一种娇俏的意味。因着那藤,叶,果皆带着钝钝的小刺,稍粗的蔓藤,稍肥的叶,稍壮的瓜,较豆角看起来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而那豆角,藤蔓纤细光滑青绿中泛着微微的白,叶如枫叶般的形状但薄小有如苍白的绿,长长的豆角垂梳在藤蔓纤叶间,同属藤与叶的色泽,整体上便是一种清浅的绿。是那种如矜持的少女般有种婆娑的纤美。
我喜欢看它们开着的小花。黄瓜开着黄色的小花掩映在肥厚的绿叶下,点点黄黄遍布绿叶丛中,霎是可爱,从小花的花托下长出一个个青绿的小黄瓜,在阳光雨露里慢慢地加长加厚,翠翠的绿渐变到斑杂的带着浅黄与米白的那种苍绿。豆角的小花较之黄瓜更加微小,是一种浅紫色的小花,花瓣似蝴蝶,躲在藤蔓娇叶丛中,似我印象中的紫罗兰般开得羞涩又遮掩。但它实是没有紫萝兰那般的灿烂,理所当然的一蓬蓬一簇簇,它是零星的一朵朵的小花儿,开在雨雾里,开在零露里,沾染着晨的露珠,莹洁清纯,从花托下长出一根根青嫩的豆角,再随着时间慢慢地拉长变浅。花脱落了,便柳摆在花叶间清风里。清浅美丽。
我不知道为何对于绿有种狂热的激动与喜爱,看着一蓬蓬一簇簇的绿恣意地招展在眼前便有激情的澎湃,那种能触动我神经,能让我肆意喜爱的幕幕景象就如那绿一般铺天盖地地引诱着我眸光。也许是我从小便在随时随地的景况下邂逅着绿,从小便沐浴在连绵不绝的绿色中。
每当我看着妈妈从菜地上挎着个竹篮,竹篮里是满满一篮子的豆角和黄瓜,那时我便极欣喜。我会偷偷地从那一堆还沾着露水的嫩绿青绿瓜角中拿出一根黄瓜用手抹一下钝刺便送进嘴里咬起来。那时,黄瓜是从泥土里实实在在地种出来,长出来的,自有一种清甜莹润的味,那是如今在超市里面买回来的用大棚种出来的不见阳光雨露的青瓜或所谓的肥肥笨笨的的黄瓜自是不一样。它带着一种泥土与露水的味道载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我总喜欢在绵绵细雨,雾气蒙蒙的天气里赶着黄牛路过菜地里便顺手摘下一根绿油油的黄瓜。轻轻的就是雨水送进嘴里脆脆地咀嚼伴那空寂的群山松涛竹声滑过耳际。
黄瓜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从来就是生吃,或是拌着白糖或是醋作为随意的一道菜吃,或干脆就是当解渴当水果吃了,更或者便是在阳光下晒干腌在坛子里作腌菜。却从未有过用来炒着吃,那时黄瓜在我的记忆里便是那滴着水的脆嫩青绿。
而对于豆角在我的记忆中,那便是一种很别样的菜食。在初春采摘回来的大都会被晒干成为一种秋冬季节最为平常且有用的腌菜,用来伴炒各种晕菜是可以随时搭配随时伴炒的。当季节渐渐凋零,豆角的生命也渐渐地走到枯萎的夏季时,豆角那饱满的柔嫩渐渐地成为一种蓬松的蔫绿时,那豆角全身大都被虫子所咀穿,一节一段地折断挑选煮着吃,如果煮得好,自是一道很美味的菜。
对于豆角我并不是很喜欢。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因着对黄瓜的记忆而缅怀起豆角来。或许唯因为在记忆里,豆角伴着黄瓜一同生长,一同享受着清风雨露,连在一起成了一片记忆呈现出来。
苦瓜
如果说我对瓜菜类最为喜欢的一种是随意拈抹便吃的黄瓜,那么对于苦瓜我便是最为喜欢一种作为炒菜类的瓜菜了。
苦瓜,顾名思义,便是苦。我不知道儿时起我对于苦瓜的那一种苦就可以在咀嚼中享受着那种苦味了,是否那样便证明我是个生来就会吃苦的人呢?所以从此我的生活便也就是清苦的了。
苦瓜的苦味其实有很多种,根据不同的炒法,做到是否好坏而至使那苦瓜的苦味有着一定的区别。就如人生一般,苦也有不同的品味,有种苦是苦在心里,有种苦是苦在表象,有种苦是无言沧桑饱满,有种苦却是尖锐的直刺那一点触觉便让人心生恐惧,从此以后便会闻苦而色变,退得远远。
在我的记忆里,我从儿时开始便吃着妈妈做的菜,从未感觉有过难吃。无论多么不雅观多么卑劣的菜经过她的手总会让那道菜赋有一种温润且鲜艳的质感与色泽,从未有过那刺心刺舌的感觉。
苦瓜,便在妈妈的手中被爆炒或是油焦或是蒸焖,总能让苦瓜的味变得温厚而绵缓。可以丝丝绵绵地浸润到心肺间,而不是那种如黄莲般的一触及苦得昏天暗地。妈妈做苦瓜从不先把苦瓜浸一道清水,将苦瓜的苦味清去。她一直就用刚从菜畦里新摘下的苦瓜剖开弄去瓜瓤,便直接下到锅里做。我喜欢吃妈妈用任何烹饪方式做的苦瓜,而不同的做法,那苦瓜下到锅里的形状也自是不同。
记得在夏天里,苦瓜最为简单且下胃口的做法便是和辣椒爆炒。将辣椒与苦瓜斜切成菱形条与辣椒在滚热的油锅里爆炒后下上半碗水将锅盖盖紧焖着,锅下是旺火,锅上是沸气腾腾。苦瓜的苦味与辣椒的辣味便在蒸气中散发开来,又苦又辣的直击胃口。
用油焦苦瓜,得将苦瓜切成方块,在滚热的油里将苦瓜焦炸成黄绿状,调味成一道菜。自始自终都不和水。那菜出来后带着一股油润味,很滑嫩,一点的苦味都咀嚼不出来。
而那在我来说最为喜欢的也最为麻烦的蒸焖苦瓜却是一道很奢侈的菜了。那是将苦瓜切成一节节的筒管状,用筷子将瓜瓤掏空,清水洗净。将适先准备好的五花肉与酸紫菜辣椒剁碎和在一起拌好,简单的调些料后充进筒状苦瓜的空心里,一筒筒地充满后,放进蒸锅里用大火蒸,待到蒸熟散发出香味后再到回锅汤里回锅(如果少可以直接在蒸锅里调味),然后便可盛出来吃了。油而不肥,滑而不腻,爽而不苦。
那样的一道苦瓜菜自是与一般的苦瓜菜不一样了,显得隆重而富裕。那显然是一道很热情的待客菜,平时很少能吃到,也很少有时间有心情做那样的蒸焖苦瓜。别说那时对于五花肉买来的不易,就是在屋前屋后寻那小小一把酸紫菜就得花很长时间。而焖那道苦瓜却必不可少那生长在荒野之地的不起眼的酸紫菜,因为那名不经传的酸紫菜可以去苦味去油腻味,可以提味。少了它那道小菜会失色失味许多,或许可以用其它的某样菜来代替吧,但我不甚清楚。唯只记得那种小菜,记忆里在夏天的某些时节里,总会看到村里的一些妇人在四处寻找,采撷,只为做一顿美味的蒸焖苦瓜。
另外,苦瓜在我们那儿还可以在炒血鸭时一起和着血鸭炒,可以去腥味,调味提味来着,那也是极及好吃的一种苦瓜做法。不论对于苦瓜如何做法,是清炒还是肉炒,油焦,蒸焖我都可以说食之不厌。每种做法都有每种做法的韵味与余味,总会让我唇舌生津。
苦瓜在如今,或许做法更是花样繁多,但每次在外吃苦瓜,似乎从没有吃到过乡村里的那种很纯朴的做法,也失去了那种很醇厚的苦味。感觉不是一种粘腻蔫蔫的苦味便是一种刺心刺舌的苦味,让人提不起任何的兴致来品尝苦瓜的那种清凉的苦,那种绵远的苦。
有时,我会想,苦瓜走出了乡村似乎便失去了苦瓜作为一种蔬菜的意义了。怕苦的人不会吃苦瓜,而喜欢吃苦瓜的人大都会将苦瓜的苦味先过一道水清去苦味。又或者饭店里那些炒菜的人都不会将苦瓜的苦味做得有韧性有醇性,只是那一味生硬的苦便让人再不敢吃第二次了。
想起来在乡村家里,在菜畦旁或是屋前屋后的软土中撒几粒种子搭一个瓜蓬便可以让苦瓜青绿葱茏起来,结出嫩黄色的小花,长出青绿色的带褶皱却又光滑的苦瓜垂掉在瓜蓬下霎是翠绿可爱。想吃苦瓜时便直接从那瓜蓬下摘下几根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一道苦瓜菜,自是百津横生。
丝瓜
在儿时,如果说最喜欢的蔬菜是苦瓜,那么最为丝丝牵扯出情感的便是丝瓜了。
丝瓜,我不知道为何会取上这样的一个名字。丝瓜,那就应该是如丝如缕的很纤细很绵长了。然而看那丝瓜却并不。在有一天我看着妈妈从那老去的丝瓜架上摘下一根软软绵绵肥大的丝瓜,在阳光下晒干脱下那层苍褐色的外皮后,剩下一个丝络满布的瓜瓤,再将瓜瓤里的瓜籽摇出来作为来年的种子;而那根脱去了外层,摇去了瓜籽的抽空了的轻落落的瓜瓤作为一种洗涮物时。那时我记得我家经年累月用的洗涮碗筷物便是如此被掏空的网状瓜瓤。也由此我便在自我深思中决定了它的名字的来源与叫法。丝瓜它并不是因着外表而是因着老化后的空心网状丝络编织牵缠着的一个丝襄罢了。而再往前在它生长时将水分与肉质填充其间便也就是一种普遍的听说是很有营状的蔬菜——丝瓜了。
如今想起这个名字来,感到很别致有可爱呢。可是为何在超市里,那码得整整齐齐的丝瓜却被称之为水瓜,而那原本是丝瓜的名却给安在了另外一种细长的成菱形的深绿色东西上。那东西在我浅薄的见识中从未看到过且从未品尝过。我不习惯于将那种长长的菱形怪东西称之为丝瓜,我更相信于那摆在水瓜位置的肥胖形的东西更接近于我幼年时所深深熟悉的丝瓜。也许丝瓜喜水,所以才会称之为水瓜,但这也只是我的臆想罢了。
在我的记忆中,丝瓜总是以郁郁葱葱的铺天盖地的瓜蓬瓜架来展现在田垄菜畦间,它的颜色是深深的绿,无论是瓜藤还是瓜叶瓜果都是一色的深绿,一片的肥厚荫蕤。在朝暮间开着黄色的花儿,一朵朵的花儿并不小,但相较于那肥大的叶却显得娇小柔媚,掩藏在蔓叶间在清风里摇曳有如一只只煽动翅膀的蝴蝶。
那时,我总是在清晨间去采摘丝瓜,在蓬蓬密密的瓜架下寻找着那生长起来可以采摘的丝瓜。迎着朝霞,踏着朝露,在花叶间翻看着。有那垂在瓜架下的自是只要弯腰低头便可寻着,而那掩在藤蔓与叶片里的丝瓜却无论如何总会让你走了眼。得一遍遍地翻看寻觅,终采得那一顿菜的数目。再轻巧地踏着青草,汲着清露回家。
那时节也许很清凉,身心便也清凉开来。
对于丝瓜的做法,是很简单的,就只有一种做汤的做法。但我却无论如何掌握不了火候,因而那做出来的丝瓜汤不是淡了咸了就是没味,失去了丝瓜他们称之为的清甜味,总带着那种蔫蔫的死味。因而如果是我做的那顿丝瓜汤便总会剩下大半碗。那时,我总是很懊恼。为何一样的原料,一样的调料,一样的做法我就硬是做不出妈妈那样的味道呢?就是至今我想我依然做不出那种醇美的味。
当丝瓜经过我的刮削去外皮后,在妈妈的手中被切成斜斜的细细的形状,下到油锅里,炒几下然后放进满满的一碗水,那时油润的丝瓜条便在沸水中被翻滚起来,最终与沸水溶和成一道很美味的菜。那时我是很佩服妈妈的手艺,就在我眼睁睁地注视下成就了一道我永远也做不出的菜来。
妈妈告诉我那是火候的掌握与水的多少的问题,而这也就是经验的问题。因而我不再惊奇于妈妈的巧手,只一心的为妈妈当烧火工,看着她转身再转身的身影。那在我也许就是一种享受与一种浸润生命的洗礼。无形中,那些景象告诉我生命在于不断的观察积累与感悟明了;而在厨房里,在锅盆中也是一种别样的经心与美丽。
每每在午后,看着那位容易饿的女子端着一碗饭泡着凉却的丝瓜汤在别人午睡时吃得正香。我便想,那丝瓜汤究竟就有那么好吃吗?然而大人告诉我,丝瓜汤在夏天是最好的一道菜。有清凉、利尿、活血、通经、解毒之效。因此多食对身体只有利而无一害。
如此,我便让自己学会喜欢吃丝瓜,并将丝瓜汤定为一道味道鲜美且富有营养价值清凉的蔬菜。但想起它的那蓬蓬茂茂的繁郁幽绿的的精壮,肥大的瓜藤瓜叶瓜架时便总有一种饱满的私欲,想那繁茂的瓜架能永远葱郁在我的季节里。
冬瓜
那时,我还很小,不知冬瓜为何物。而我之前的世界中,根本无能见到过冬瓜,更没有想到过冬瓜在我成长后的岁月里会占据在我的饮食里很重要的一个位置。我记得在很久以前我家乃至我们村都没有人种过冬瓜这种东西,是后来听爸爸说种了一种新的蔬菜称之为冬瓜,似乎是新引进的一种蔬菜。
然后我们便痴痴地等着冬瓜的成长,结果,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到看到它长出了果实后在一天一天的长大中,又想知道它究竟能长到多大。那时,爸爸对这一种新的蔬菜特别有兴致,照顾得很仔细很周到。就如盼着一个人的分娩般天天要去看看,弄弄,整蔓。看到那果实越长越大,似乎那瓜蒂垂下来,将整个瓜架给垂得似要塌下,便又找来更粗壮的竹棍支撑起那瓜藤瓜蒂。然后看那冬瓜慢慢地垂落到铺着一层茅草的地上,挨着,减去了大半的重量时,才完全的放下心。
待到那冬瓜终于不再长了,那时,那个果实起码是有十来斤重。那是肥肥大大的小可爱,如敷着一层白霜白粉般,手轻轻一抹便留下了一条痕迹,现出青绿色的瓜皮。
后来,便是爸爸精心的烹制。那时爸爸对于一切新鲜的东西总是会很耐心的去种养,然后细心的呵护,痴痴的等待,直到成果。便会想尽办法来调制品尝,最后感悟出一番心得来,说好或是还可以。在爸爸将一大锅飘着香味的水莹莹的冬瓜盛出来时,我们便开始很专注地看着爸爸的品尝及结论。当他说还可以时,我们便伸长了胳膊七筷八筷地挟起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味道似乎至今还留在我的唇齿间。那是不同于南瓜的甜腻,它有着莹莹的水润感,松软醇香。然而终究有些味道只能感知却无能用语言诉说出来。我只记得我第一次吃冬瓜后便喜欢上了冬瓜,而排弃了南瓜。虽然大人说南瓜也是一种很有营养的蔬菜,但我却更倾向于冬瓜了,倾向于它没有南瓜的那抹甜,却更有着清爽甘淡的味。
再后来,那棵被爸爸作为试验而种出来的冬瓜总共结了三个瓜。最先尝了一个后,其它两个待熟了后便被担回家存放着在冬天里吃。后来,我家便每年都种冬瓜,倒是南瓜却很少种了。
听爸爸说,冬瓜的营养价值很高,且对于女子多食更有益处,可美容,减肥什么的。然而我对于冬瓜的衷爱并不因此种情结,而是那种肉质的清淡莹润,味觉的甘淡清浅。
那时,我在听说冬瓜这个名称时感到很是奇怪,不明白为何在夏季生长的蔬菜却称冬瓜。在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它之所以被称之为冬瓜,乃是因为它的外皮上那层白粉状的东西,似冬天里的白霜。
南瓜
也许南瓜从我能够分辩这个世间事物之时便是司空见惯的一种东西呈现在我的眼前。它如一个苍老的老人总是守候在黑暗的仓库或是地窖里。却是以越老越久越有滋味而著称。
在很年幼的岁月里,看着爷爷用苍老的身体挑着那一个个硕大无比的圆扁扁的南瓜时,我便将南瓜划归同属于爷爷一类的岁月里。那时南瓜在我眼中是个庞然大物,它的颜色也总是那种苍褐苍黄赤褐悬挂在瓜架上,摆在黑暗的房子里。
从那时起,没有任何人的告诉,便经岁月的无意识的潜移默化让我知道南瓜是如何的东西了。而在食用它时,小时候无甚偏好,只要是能吃的,大人说好吃的便都跟着吃,因而那时节,当一大锅一大盆烧得褐红的南瓜呈现在眼前,便用筷子挟着大口大口地吃,真至撑得胃难受时才停歇。那时自是不知道南瓜究竟有什么好吃,只知它吃着很粉且带着甜味。
后来,慢慢的对于南瓜不再那么喜好了,却是讨厌起南瓜的那种永远都是甜甜腻腻的笨笨的味,没有了那种我小时喜欢的粉味。但也不是完全的排除,偶尔在家里做南瓜吃时,也会跟着吃。因为那时知道了吃南瓜时,会有南瓜籽,南瓜籽晒干后可以炒着当瓜子嗑。总是在午后看着妈妈将那一篓子的南瓜籽洗净晒在阳光里,傍晚时分便晒干可以生剥着当零食吃。如果不是那么馋着可以耐心的等它完全的晒干后集聚起来炒了来当瓜子在闲时嗑。
此后,再大一点时,便又吃到了一种用嫩绿的有着毛毛刺刺的南瓜瓜蒂和瓜蔓作蔬菜清炒着吃。那种炒瓜蔓的菜得油多,但吃起来总感觉舌头有点麻麻刺刺的。所以如果油多炒得精致的话也可算是一道很清淡的蔬菜。
而在初夏之季,那时,南瓜才刚刚结果,偶尔栽一个青嫩的南瓜炒成瓜丝,自也会是一道很清淡醇厚的美味。很久以后在想起时都会有着浅浅的怀念。
再后来在过年,便有了那南瓜糖,南瓜饼,但似乎那只是印象中的一个名称而已,我并没吃到过,也并不喜欢吃。只是后来听说的南瓜粥可以美容养颜的。而在外面于南瓜的各式各样的制作烹制层出不穷,我唯只知道南瓜如冬瓜一般有着很高的营养罢了。
也许是我在上学期间吃了太多的南瓜缘故吧,长大后对于南瓜总是兴趣淡淡。虽然那时听妈妈说,南瓜多吃些对身体好,身体可以壮壮的。可是在我的感觉里,只是因为它物廉价美。
但在我的记忆深处,我依然还欢喜着那秋冬季节的一场绵绵之雨,在那样的时节里很细心地烧一道不浓不淡不老的南瓜吃,也是挺美的享受。
香瓜
记忆里,我的儿时岁月便浸润在香瓜的水润香甜中。
那时节,总是多雨,也总是在水田里摸爬滚打。渴了,饿了便随时从田垄上摘下个白白嫩嫩的香瓜啃上。然后那雨便淅沥哗啦地下起来。水从天下落下来,淋在头发上,脸上,香瓜的水汁从嘴唇里鼓出来,流在下巴上,混着那头上滴落下来的雨水往脖颈里倒,那浑身自不用说是湿淋淋,雨漉漉的。
我记得,那时舅舅家总是种成片成片的香瓜,说熟了后拉到集市上去卖。然而当我们托着一身泥水疲惫饥渴的从水田里回来时,便总会先到他的那块香瓜田里,去挑选那散发着香气最为浓烈的米黄色香瓜抱在怀里边吃边往回赶。在泥淖水潦中一步三滑的浑身落鸡汤般的回家,怀里的香瓜味依然会散发在雨雾里。
那时,我最爱吃香瓜了,看着那一个个圆圆滚滚黄黄白白,花花绿绿的香瓜,总会让我一个接一个啃,而不再去想到吃饭的问题。在炎热的夏季,在别人都午睡中,一个人顶着烈日偷偷地跑到田垄上去翻那攀爬垂掩在茅草灌木丛中的香瓜藤蔓,那时早已忘记了那茅草丛中是否会爬过来一条阴冷的蛇。翻到一个快成熟的便摘下来跑到河里去洗,然后坐在桥底下有滋有味的乘凉啃着。
也在清晨那零露还亮亮闪闪时,挎着个竹篮去田埂上采摘香瓜。记得妈妈总是会在清晨早早的起来,做好了饭,喂养好家畜后便提着个篮子去那块固定的田埂上摘香瓜。那是一条成s形的田埂,有着肥厚的沃土,水田经年养着清凉的水,因而田垄上堆上厚厚的泥土,上面种各种各样的蔬菜。那时,靠里面那段泥土总会被妈妈种上丝瓜,莴笋,外面种着辣椒,那在辣椒与莴笋的间际里再撒上香瓜的种子。那香瓜便会在雨露阳光里快速的发芽,抽藤,爬蔓,牵藤,生长。那藤蔓长得繁茂幽长,铺满了整个田垄然后牵延着垂落到垄下草丛里。当开花结果后,那果实便埋在深深的茅草丛里,采摘时便一条条藤蔓去翻看。
想来那样的翻藤搜索寻觅也是一种快乐,牵起一根藤蔓,重重的,那叶片下定长了一个香瓜。只是翻起来看它长势如何,成熟了便摘下来,心里便似乎有了一番美滋滋的味,沉在箩篮里自是一份有着足够份量的果实。
回家便洗净当作早餐用醋凉拌着吃,有多余时,便可任由我们小孩捧着一整个大口大口地啃着。那香甜的瓜汁满嘴横流。我最是喜欢那香瓜顾名义又与众不同的一种香甜味,既有嗅觉的满足,又有味觉的饱满感。
如今看超市里堆放的香瓜却无人问津。那定也是一种温室里的大棚菜,少了阳光与雨露的滋润,再也没有那香瓜特有的香润嫩滑感。只是苍白的水分罢。实是让我想起,香瓜它一定得在阳光雨露下生长起来,汲取阳光雨露的精华才能自有那种浓郁的香味在日光下散发开来。
蔬菜里的世界,以瓜为名的蔬菜,在儿时我便一遍遍的用手指头掰着数。那时,我还弄不懂瓜代表的为何意,只是念着一个又一个瓜名时,心里有种异样的兴奋感。似乎数着瓜种时,那各种各样的瓜菜便圆圆滚滚散发着各种清香蹦到身边,围绕着我的是那个水润翠绿的藤藤蔓蔓的牵延起来的瓜的世界。
杨梅
其实小时候我家并没有种杨梅,我也很少有吃过杨梅。那杨梅在我的印象中还是在我成长起来后所呈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夏末的下午,我与弟弟在山上乱窜。我们那时究竟在山里做什么我已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时我们一个劲的往深山里窜。然后,突然间我们的眼前出现了好多棵悬挂着红艳艳的果子的树,那树也不甚繁茂高大,只是一般的树,枝杈稀疏分开着,应该还是几棵很年青的树,但那枝枝杈杈叶叶间却布满了深红色的果子。
弟弟马上跑到树上很快乐地嚷着说是杨梅,便手脚忙乱着去摘那杨梅。我也迅速的从灌木丛林里钻出来,睁着大大的眼看着一树又一树的红果子。从没有那般兴奋过,那在我青涩的岁月里真有如发现什么很希奇的事物一样。在印象里,一直听着大人说在大深山里偶然中挖到了神奇的穿山甲,倏忽间看到了闪电般的紫貂,采到了很是香甜的野柿子等。那种发现在大人说来是自然而然的平常事般见怪不怪,然而对于听着的我来说,那无疑是有如生命的奇迹般令人悠然神往着。如今我与弟弟在无意中窜到了这不知名的深山里,无意中抬头迎向而来的是这么美丽神奇的杨梅,这在我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奇遇呢。
我欣喜的傻了般痴立着,看弟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树。我便也仰起脑袋攀摘着垂落下来的杨梅。那杨梅的颜色真红艳啊,正是大熟特熟的时候,没有往地上掉下一粒,也没有小鸟来捉掉一颗。这应该就是我与弟弟第一次与这熟艳的杨梅的深情邂逅了。多好的时节,多好的时刻,多美的杨梅。那杨梅每棵树都是红艳艳的杨梅,红得滴出水来,看着时那口里的精液便汩汩地分泌流窜着。使劲地咽了咽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起一把便塞进了嘴里。那是很纯正的野生红梅,甜,酸,酸,甜。搅拌在唇齿间,不知道吃了多少,嘴里的牙齿早已酸酸的,唇舌间早已是酸酸甜甜的,肚子也撑满了酸酸甜甜的水。看看那么多棵杨梅树似乎还没有动过一般,很是不心甘。于是便手脚并用的,将那杨梅从树上带叶拔来塞在衣袋裤袋里,上下左右所有的口袋都塞满了,再也装不下了。而那么多红艳艳的杨梅依然丰姿艳艳地悬挂在枝叶间,随风摇曳着。心里真的很不甘啊。但是我们实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让这几棵我们第一次发现的杨梅完全属于我们的。我们都还小,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却不知这个山头究竟叫什么山,座落在何处,而这几棵杨梅树所在的位置又是哪儿。我们还依然相信着我们会有第二次观临的时候,那时我们定会背来一个大大的袋子,或是提来一个大桶子,大盆子什么,一定得将这几棵熟透的杨梅全部摘回家去。
那时的想法真的很可笑啊。在我们一步三回头的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中回到家时,太阳早已落山了。而我们口袋里的杨梅却大都开始化水了。掏出所有口袋里的杨梅,我们向大人炫耀着我们如何发现在深山里的野生杨梅,我们又如何像个山野里的猴子一般采摘着杨梅吃,又如何装满了口袋回家来。然后我们问大人那座山在何处,叫什么名,思想着第二天再去吃杨梅。然而大人也并不能清楚的知道我们所指的那座深山野杨梅在何处。大人们一般都清楚野生杨梅生长在何处,如我们所发现的那几棵杨梅树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在我们所爬过的山头出现的。而那晚我们都没有吃上饭,我们的牙齿碰不了任何东西。想来真是傻呢。
我们很是失望的再也寻不到那几棵杨梅树了,那在我与弟弟的心中有如是从迷阵中进入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头,让我们无意中碰到那几棵神姿丰韵的杨梅树。此后再也没有进入到那无意中闯入的山头,然那几棵杨梅树,那枝枝叶叶间挂着红艳艳丰盈盈的杨梅却永远地记在了我的心头。它就如我心头最为美丽神奇的梦般,忽闪着翠绿嫣红。
后来,爸爸也从深山里寻到一棵野生的小杨梅树,爸爸把它移植到自家果园里。听说长了好几年后终于开了花,结了果,那果子是黑色的,是一种很稀有的黑糯米杨梅。每年在端午的梅雨季节中成熟,听说那种黑色的糯米杨梅,肉多,核小,质嫩,味甜,没有红杨梅的酸牙齿后劲。只是很可惜,一直都在听着,却从未看到过,亦从未吃到过。
那时,我问妈妈,那杨梅究竟酸不酸,好不好吃。妈妈笑着说,给你寄一袋去好了,可是放不了多久。如今家里那棵我一直在端午节记着的黑杨梅成了我心中的一个传说。
李
对于李子,似乎从我出生时候,我的眼中便摇曳着那浅绿色的李子。在雪里,在风里,在雨里,随风摇落,招摇着蜜蜂蝴蝶,招摇着小鸟松鼠,招摇着小孩。
我最初的记忆是从那时候的雪花开始。那时节,雪花纷纷扬扬地落,白了屋,白了地,也白了李树。那一树的李花便在雪地里,在雪花中灿烂的开,羞涩的开。开在雪地里,开在寒风中,开在阴雨中,开在我的心头。从那时起,那洁白的李花便一直开在我的心间。
绿水因风皱,李花因雪白。李花与白雪便自然而然地载在我的记忆里,相伴着牵缠着我的情丝。那时,我只是小小孩子,且是个孤寂的不爱说话但却可以自怡其乐的小小女孩。对于大山给予我的许许多多,而其中这李便是我最为丰盈的礼物了。
我从来不知道为何那时村里没有几家种李子树,而我家爷爷爸爸却将李子树种满了屋前屋后,漫山遍野,不同的品不同的果不同的味。从我会吃李子时,我便开始记取了李花。那开花的时节,那细雨绵绵的时节,那春寒料峭的时节,一树树的李花,一群群的蜜蜂,一只只的蝴蝶,一帘帘的雨雾,一地地的洁白。
我总是很怜惜地看着那泥泞地上落满了一地的白花。那些落花在那时深印在我的脑海中,就如一块面目模糊的纱帘上铺上洁白的小花。那时,清风一抖便如天女散花般的纷纷扬扬撒下一地的落花,蜜蜂蝴蝶翩跹飞舞,在花簇里,在细细嫩嫩的芽苞枝叶间。那一方景象就如我儿时翻滚在春天里那成片成片的绿幽幽紫俏俏的草籽丛里,那份铺天盖地的奢侈与澎湃激情撒在了那些微寒的春风春雨中。
在又一场雨的扑簌簌而落间,那青嫩的小李子终于熟了。风一吹,雨一抖,那高悬在最高枝梢最大个的紫褐色的李子在鸟儿的一飞一落间,在机灵滑俏的松鼠一蹦一窜间便倏然地从枝头掉落下来,落在水沟草丛。在寻找那自然而然从枝头跌落的李子时,那份心情也是与众不同的。心里深知那从风声鸟噪鼠窜中抖落下来的定是熟透的,粉嫩的,且个个饱满丰盈。捡到了连洗都不用洗,在衣襟上擦下便送进了口里。那滋味自是爽口爽心。
最是在初夏时节里,骄阳中,善爬树的哥哥弟弟早已咻的一下如猴子般悬掉在枝上,伸着长长的手臂摘那枝顶的个大鲜红鲜黄的李子,不善爬树的我便仰着脑袋很是崇拜地看着那在枝枝桠桠间悬掉的人,耐心地盼着他从树上甩下李子来。或者干脆就拿着长长的竹篙去敲打,李子便丁丁啷啷地砸落在茅房顶,灌木丛里,碎石地上。捡来浸泡在清凉的井水里,坐在凳子上有滋有味地吃着,直吃到两颊发酸,两颊生涩才罢休。
李子的种类繁多,就我家屋前屋后都有四五种李子。有种李子是专为阳光照耀下才成熟,因而那色泽也接近青黄色,吃起来便自有一股阳光的香甜味;而有种李子却是青翠色便被摘了下来存放在米糠中如发酵般的在阴暗世界里由青翠变为鲜红色,那时再拿出来凉在清水里剥下那层褐红色的外皮吃,粉嫩清凉。
李子,从冬的嫩芽到开花,结果,再到夏的成熟,那一个过程里,我的世界里便长满了青绿的叶,洁白的花,青绿的果。一季季的丰满盈绿了我单纯的岁月。
桃
桃子并不是我喜欢的果子,但它的花儿却是最美的。她总是与李花的洁白相映衬着,开在春寒料峭里。我的岁月里,桃子很少,总是那么一两棵孤零零地窜在李树丛里,与李树一并的开花,结果,灿烂,招蜂引蝶。
当我还是小女孩时,我只知道那桃花是桃红的,开在枝头霎是好看,但没有几多的情感与怀想所在。头顶着那灿烂的桃花,并不会有那种桃花情,桃花梦,桃花节。远远地看一株灼艳的桃花,心里便是满满的开心与幸福。
记得爸爸对于桃不甚喜爱,所以那桃树便种植极少,只在果园的一角种了一棵不见开花也甚少见结果的桃树。那时,爸爸说那是一棵公桃树,所以不长果。他一直说,桃子脾性不好,吃多了有伤身体,但李子就不一样了,李子可以养命。因而记忆中对于桃的灼灼之华并没有深刻的感觉。
倒是那些夏天里,去山野里摘那种小小的丑陋的小毛桃当作一种乐趣与馋嘴之物。然那野生的毛桃核大毛多,吃上两三个就会感觉肚子痛,许多时候倒是摘来当作玩物了。
最是记是姑妈家的果园里种满了桃子,当桃子熟时,便总会去姑妈家摘桃子吃。吃完了还带些回家,但感觉那桃子也不甚好吃,个虽然比野桃子要大些,可那桃毛照样很多,吃多了照样会肚子痛,桃毛沾在手臂胳膊上痒痒的不舒服。因而便深刻的记取了大人的话,桃子不是个好东西。它只是花儿开得好看,果实并不好吃。
后来听说了有种杂交的半斤桃,可以长得很大,但从未清楚究竟何种桃才是半斤桃。再后来又听说有一种水蜜桃,熟时嫣红,让人看着舍不得吃,且肉多质嫩味甜,很是好吃。只是依然听说而已,在乡村里没有机缘看到,却在超市里看到那标签着水蜜桃的桃并不如画里那般好看,也并不如大人说的那般清脆可口。
唯在文字里对于桃花的描述倒是令人心血澎湃。那从古典里走出来的桃花美人,桃花扇,桃花源,桃花林,桃花才子,桃花庵,桃花酒,桃花冢,桃花梦,桃花情,桃花债纷至沓来,灿烂我的桃花世界,妖娆了我的桃花情。
也为着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诗情画意暗暗生慕,也为着那从离世隔岸里绵延着的旖旎桃花望穿秋水,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拥有一个桃花园,桃花梦。
梨
梨,分梨,分离。
想起梨便想起离,似乎那是从远远的岁月红尘里,走来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在梨花园里眺首而盼生命中那早已注定的分离情缘。因为她是梨(离)花美人,因为她是在梨(离)园里,因为她本身就是行走在梨(离)花带雨的红尘岁月里。有了与梨(离)相关的词与情,便有了诸多的泪与美。那是一份凄绝相伴绝美,惟有如此才能配得上那清尘娇美的梨花,不沾染岁月的风尘,枯守一份清清寂寂。美便会肆无忌惮地渲染在一个清绝的世界里。
梨树,我家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梨树,可是那棵梨树却总是枝繁叶茂的葳蕤在天地间。春天来了,长叶;夏天来了,抽枝;秋天来了,开始叶黄;冬天来了,叶落了。如此的经年累月里,早已习惯了它的悄无生息的生长繁茂,早已习惯了晨曦暮晚时分倚在它的枝干上遥望远方,也早已习惯了它的葱茏茂盛。
然而在某一年的秋末初冬里爸爸开始了锯枝,开始了嫁接,把它的枝干用薄塑料一层一层的包裹着。直到她在默默中从那被锯的地方长出了新的嫩芽。那时,那棵干巴巴的树又活了起来,点点地披上了绿衣。
然后便顺理成章地开出了小小洁白的花,然后结上果。孤零零的几粒果子长在了那些笔直冲宵的嫩绿枝叶间,小小的个,青嫩的影,看着霎是可怜。然而却给了爸爸希望,给了爸爸一种回望与厚报。他耐心的早晚看看,上树折枝,喷洒浓药。终于在成熟时摘下来几个嫩绿的梨。那时似乎早已忘了分梨为何情殇,只是想品尝一下它是否脆甜可口,是否符合爸爸辛苦探寻讨要嫁接起来的优良梨种。
小小的梨被剖开,每人拿着一半尝吃着。果然是清脆爽口的梨种,不愧爸爸的寄望。估计往后一年年的便会丰盛隆重起来,枝会更虬,叶会更嫩,果会更多。只是我感到奇怪,为何别人说梨花是美丽的洁白的花,有如美人,然我却无此感觉,我甚至于很少看到过那么娇小柔美的花儿。
如此,梨花在我的生活里没有那般的美丽,她仅仅只是枝繁叶茂而已,仅仅只不过果实雪白好吃而已。梨花带雨般的清丽脱俗只是一种臆想而已,不相信梨花那般的美。在我丰隆的情感世界里,我的李花才有如那个清丽雅洁的女子,柔柔媚媚的从雨雾里走来,婷婷玉立,雨带霜披,剔透晶莹,冰清玉洁。
我只是欣喜于那梨枝梨叶的蓬蓬簇簇,荫盖遮天。我喜欢倚立在它的树荫下听鸟儿的嘤嘤呖呖声,喜欢卷缩在它的树干下遥想一抹清辉玉臂寒的款款神姿,还有那在梨树下的缥缈神思相伴着清风翠叶袅袅升腾在薄暮里。
西瓜
有一天,我捧着一块红润润的西瓜时,我的脑中总会闪现出幼时在西瓜地里那个精心细致地掐藤,翻叶,用茅草掩盖承载西瓜的身影,那抹身姿会时时出现在初夏的月夜下。也会时时呈现出那在骄阳下扣起手指头轻轻敲击着西瓜的人儿,汗流浃背中,抱起一个硕大的西瓜。
那时,那情节,那番野性便在铺天盖地的西瓜地里恣意地染画开来,有如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如果说我喜欢月亮,那一定是从那片西瓜地里开始的,如果说我喜欢青蛙的呱叫声那也一定是在月辉下守着一桶冰凉的井水浸泡西瓜开始,那时西瓜相伴着月光,蛙鸣走进了记忆里。
我从不知道我的幼年岁月少了同龄人的陪伴却依旧可以让我有滋有味的品味许多,而那梦的味道就如那井水里泡出来的西瓜般清润柔滑,舒津解渴。
那时,西瓜在我们那乡村种植几乎没有过,爸爸很是有兴致的买来瓜种,买来书籍看书自己慢慢学着种。最终那西瓜在他的精心呵护下是成活了,也结出了果实。记得第一次他从月夜下抱回来一个十多斤重的西瓜时,那份喜悦的心在月夜下定是和那天上的明月差不多。那时我都睡着了,却被叫起来吃西瓜。想来那时的爸爸真的很是可爱,为了全家人分享他的劳动成果,分享他的喜悦,他忘了那时早已是凌晨时分了。
月夜下,爸爸躬着身,亲昵着土地,一株一株的松土,洒水,拨弄,掐蔓。快收获时,他便夜夜晚上在全家人都睡了后去往后山果园里看看西瓜,用茅草掩护着西瓜,用手指敲着西瓜,回家时便会抱回一个个大大的西瓜,为我们夜半消渴。
也在夏日里,身疲力竭的从田地里回家,任凭我们带着表哥表姐去后园摘弄西瓜。那时,累便不再累,因为有着在乡村还很算是希罕的西瓜,心会蹦得很高。任我们左一个右一个地抱回家,肚皮撑得胀胀的,西瓜皮甩了一地。再任表哥表姐们左一个右一个的抱回他们的家。
西瓜也就在那时吃得最多,如过西瓜节般地泡在了西瓜里。
后来我们大了,家里不再种西瓜了。便在夏天双抢时节与人换工收割时,妈妈去街上买回一个西瓜,切成一块块的,中午时分送到田地间给伯伯叔叔婶婶们解渴。那样的夏天似乎从家里不再种西瓜时便开始了,此后不知延续到什么时候便不再有西瓜的身影了
于是,西瓜便成了梦中的幽影,在夏日里清凉着那颗幽幽的心田。
葡萄
其实葡萄一直就给嵌进了七月里。
我不知道葡萄具体在何时成熟。我只知道葡萄是在夏天,是在吃了桃子,李子,梨子后便可接着吃葡萄了。也许在夏天不管那葡萄是熟了还是没有熟在没有东西可吃时便会顺手摘下几粒还是硬硬的果子塞进嘴里酸酸地嚼着。似乎从那时开始,葡萄便慢慢在我的细细咀嚼中被酸酸的吃到甜甜的,待到七月还没过完,那葡萄就早已被一串串地摘完了。
想来,那时我是很馋的,大凡只要是水果,屋前屋后总会让我寻觅采摘到最早的果子。葡萄它就低低垂落在屋侧,只要转个弯,便探手可摘。那葡萄架上的便留待着让它慢慢熟,再慢慢地采摘。
葡萄似乎一直以来就喻比着小孩子乌黑灵动的眼珠,喻之为黑葡萄,黑玛瑙,清彻纯净真挚。什么时候起,那一粒粒红褐色的葡萄被送进嘴里时又有了那份浪漫凄美的传说。伴着那明月,那聒鹊而成其为一道浓郁的风景点亮在七夕的夜空下。细细诉说一份古老的传说,轻轻吟咏一份古典的情怀,于是,葡萄便怀有了一个美丽的梦想,在那枝枝叶叶的缝隙中斑驳洒落下来的月光是醉了儿时的梦?还是迷了儿时的情?
倚着一个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剥着一个滴溜溜的葡萄,盼着一颗星的闪烁,盼着一滴露的降临,浇洒一个梦的成长。那时,梦里还会有着黑溜溜的葡萄吗?
我没有在葡萄架下怀过梦,我倒是在葡萄架下享受了一季的清凉,也听闻一季的絮絮叨叨,吵吵闹闹。
那时总会有一大群的人围在一个浓郁的葡萄架下闲谈,乘凉,争吵。似乎那个葡萄架成了聚会的地方,成了议事的地方,每天早晚在吃饭的时间里总会在大大小小的人儿端着碗饭蹲在葡萄架下边吃边天南地北,家事农事,闲话费话,絮语碎语的侃侃而谈,喁喁而语。
葡萄的情结便盛载着一大帮赤膊赤腿的翻滚在泥土地上的粗鲁深情。
桔
说起桔来,我自是怀有一种很深的感情。它与李子是陪伴我最长岁月的果子,或者说是贯穿了我整个的人生岁月。
每当我从那一框框挑回家的桔子里挑到一个硕大的肥厚的桔子时,我便满心的欢喜,满心的充足。那样的被称之为春梢桔总是长在桔枝的末梢,皮也总是厚厚的,个也总是大大的,水分也总是甜甜水水的。我喜欢那样肥大的末梢桔有如我对于视觉触觉的强烈冲击。可以一瞬间便澎湃起我的激情,可以一息间激起我所有的蔫蔫的细胞。
从夏末起,吃完了屋前屋后所有的果实,便开始把注意力投注在桔子上,那份对于水果的馋让我总是不顾那满园的荒芜,满园的凄清,独自在灼日下钻进了桔园,一个个地捏着,寻觅那软软的桔子,在身后洒下浓浓的桔子味。
似乎从那时起,我对于嗅觉便特别的敏感,远远的只要所在空气中有一点的异味便会闻出是什么气味。当然那桔的味是浓郁的,任何有嗅觉能力的人都会闻出来,即便你把那双被桔皮汁染得绿绿的手在水里一遍遍地搓洗,它的特有的芳香酸涩刺鼻的味依然会停留在手中,散发到空中。
那时,我们便因着这桔子难以消弥的气味而不敢明目章胆地偷吃那还没有熟的桔子。因为那样往往都会被发现后狠狠地挨一顿骂。实在过分时,那整个的桔园便会洒上浓药,再也不能偷吃了,只有慢慢的焦熬到秋季桔子完全熟透时。
那种滋味真不好受,虽然不是打骂,但在无任何果子与零食的季节里,对于吃惯了一年四季的水果且嘴馋的人来说那是很难熬的,眼中脑中时时闪现着那满园的春色,却不能动也不敢动。唯只在心里盼着,盼着。
终于到了桔子熟的时节,那已是秋收时节了。那时是忙碌的,忙着收稻谷,忙着摘桔子。只有在傍晚时分放学了帮着大人摘桔子。那时放学了,回到家放下书包二话不说,首先是凑到水笼头下灌上一肚的冷水,润润干冽的嘴唇,将空空的肚子填饱,便挑起几个大大的桔子剥开,两三口送进嘴里,连续吃上那么五六,七八个,吃得差不多了便上后山桔园帮着摘桔子。爬后山时,那肚里水声哐啷哐啷地响,霎是好听,那是一种由身体发出的美妙音乐。
似乎在那时,夏末时分,为了守桔园,特特的将凳子书本搬到桔园里,在桔园里做一个诗意盎然的农家学子来。只是那时趴在桔树下并不觉得是一种诗情画意,倒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怜,亦堪可爱。
不记得在什么时候,是在秋天吧。那时桔园里垂落了一地的小小洁白的花瓣儿,小小的心性便会倏忽捡起来挂在耳朵上,当作耳环晃荡着。自怡其乐中,那瓣洁白的花儿早已不知甩到了何处。
桔啊,如此的充实着我的年少岁月,那风尘扑扑的年幼生命里被桔子填塞得饱满厚实。
我真的很庆幸我有一个如此对动植物感兴趣,且耐心细致的种植培养的父亲。他虽然少与我们有过亲切细腻的交往,但却将他的心血点点滴滴地撒放到为我们种养出来的水果与动物身上,给予我们无穷的自我感悟自我体会的乐趣与那份执着。
那时他告诉我们说,他做这些一半是因为兴趣,一半是因为他没有过多的金钱可供我们买吃食,唯用他自己的劳动为我们开垦出果园,种出许许多多别人家没有的水果,许许多多别人家没有的动物,只为我们别嘴馋眼馋别人家的东西。
如今想来,在我的世界里,那片片或浓或淡的绿铺天盖地地张扬在我的眼前,令我学会辨别着季节色彩的交叠变换,辨别着人生的厚重苍茫,也让我有了更为丰盈更为足够的理由为我的人生铺开那份清丽鲜妍。而在那份恣意的享受与感悟中,我人生的质感更为深重清柔。
瓜果水润鲜盈的以各种姿态呈现于我的世界,我那干枯凄寂的人生与心灵便时时的得以滋润给养。在迎来送往着一个又一个季节,那从季节深处飘来的瓜果清香总让我深深的呼吸着,沉沉的汲取着。
我的世界,瓜果飘香的世界。水润润,鲜绿绿,红艳艳,鲜橙橙,以绿为主,五彩斑斓的柔嫩清幽编织在阳光雨露雾霭流岚里,嵌进我那寂寂生命的底韵里是父母赋予我的朴实勤劳坚韧执着。
201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