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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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软软地说:姑姑,疼我。

    那时,她听着那句稚嫩的话时,心里鼓胀着满满的欢悦与激动,可是欢喜过后她便又落落寡欢起来。她能用什么样的心来疼她可爱的小侄女呢?

    那时,她正是处于最落漠最无助的时候,于是提起了电话给远方的家里打了个电话,只想听听声音而已,那句嫩嫩的话便从话筒里传来。那时,正是她与爷爷在说着话,爷爷为她可怜的说,爸爸妈妈都不疼她,她便理直气状地说:不要他们的疼,我有姑姑疼我。

    她想不通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孩为何会将那份对于母爱的依恋移寄到她的身上。

    是的,小侄女的性情与她很是相象,但比她小时候要可爱的多。她看到过小侄女发脾气,摔东西,只为了维护那到了她手中而属于她的东西的利益,她便可以理直气状的不要任何人去碰拿。她也看到过小侄女黯黯地生着气,或是因着别人的一句批评她的话而号啕大哭,只是为了自己那份小小的自尊与矜持。

    她想起了她还不会走路时,她抱着她去爬山,去栽花,去认花草。她瘦弱的身姿很是吃力地抱着她,仅管她并不重,但她却依然不小心将她给摔到了泥土地上。她急急地抱起她来,问她摔到了没有,小女孩不哭也不答,只是任她继续把她抱着。

    她记起了回家时带她去市集里卖衣服的地方,指着花花绿绿的小裙子问她喜不喜欢。她不说话,只是脸色嫣红的笑盈盈,一脸向往地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漂亮的花裙子。她便给她买了两件很是漂亮的带碎花的的小裙子。她一脸幸福样的看着那裙子被装在袋子里,成为她的私有物,然后便紧紧地护在怀里。

    回家里,她渴了,便买了块西瓜解渴,她在旁边看着,亦不嚷叫着说要,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手中那块红润润的西瓜。直到她吃完了整块西瓜,便又给她买了块,她捧着那块西瓜仿佛捧着一块蜜糖般的小口小口地咬着,水汁横流。她的小小愿望满足了,便很是乖巧听话的任她带着穿梭在人群里,不吵不闹不喊累。

    她也想起了那个春节里,全家人坐在火盆边烤火,她在百无聊赖中晃来晃去的突然便哼出一句歌来:世上只有姑姑好全家人突然的便安静了下来,都把眼睛盯着她看,然后便哄然地笑起。那时,屋子里坐着爷爷,叔叔。小叔叔看着她笑,爷爷看看她再看看姑姑再看看她,便拊掌而大笑。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带着盈盈的笑看她羞涩的红着脸然后跑出去了。

    那时,她的那份感动在那一句话里久久的回荡。她从来不知道她对这个小侄女有如何的好过。只是尽自己的最大的喜欢去爱她。

    她的生命中从来就不与小孩子打交道,她不是讨厌小孩,而是从来就不知如何与小孩子相处。在她的心里,她觉得小孩子对她好点,便会撒娇撒野的腻起来,因而她一向对小孩子都退避三舍。唯只对于这个小侄女多了一份疼爱的心。

    每每回家,她总会记得给她买一件裙子,因为她知道小女孩很喜欢裙子,也很爱美,但她的妈妈从来不买裙子给她穿。小小年纪不知道漂亮在她的心里是如何的定义,但她会觉得穿漂亮的裙子便会变得漂亮。当她穿着一件绿色的碎花小裙裤时,她沉浸在那份喜悦中,摸着身上那些闪闪亮高的小银片,她会感到很幸福。会对着大人说:我漂亮吗?那时她定会急急的自已回答说:漂漂裙子,漂漂宝宝。那时大小便都在旁看着她笑,她便带着一抹羞涩转过身去躲起来。

    有时,她会想,是否她的性情同她如出一辙。不然,她那小小年纪为何也会有着那么古怪的脾性。

    她记起那时她跑去哥哥那儿去看她时,她还没有起床,哥哥把她哄起来,看着大人们都在说她懒,她便突然的放声大哭起来。是为着那份强烈的自尊吗?那时,她揣测着她的自尊比她幼时的自尊还要强烈。她自己是在上学后才会起用自己的自尊。在早上起床晚了,不能温习功课时她便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不吃饭,心情低落下来。那时,没有人懂她,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一大早起来睡了懒觉还要发脾气。

    如今看着小小的侄女如她般的用那份敏感与矜持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她才明了过来,她的小侄女的情感又将是多么的敏感细腻。

    那晚,夜很深,她饿了起来吃东西,她们没有等她便都睡了。她不说也不闹不哭,只是不停在房间走来走去,口中一个劲的说着无聊,没意思,就是不肯睡。大人们还以为她怎么了,最后她爸爸把她哄到别的床上去睡,她才安然入眠,过后,她爸爸说,她不肯睡那是因为没有等她,小小的床没有她的份,她便不再好意思睡觉了。

    那时,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受,为何她如此小的年纪就会有如此深刻且细腻的情感了。

    她妈妈很少与她呆在一起,与她呆在一起时,便会为她的古怪脾性气得烦躁起来,便不理她任她一个劲的哭。外婆家在遥远的北方,她便大多数的时光呆在娘家,直至又生了小弟弟,便全副心思在她的小弟弟身上。

    但她总是在与妈妈呆在一起的短短时间里,腻着妈妈,在身边一个劲地叫着:妈妈,妈妈,这是什么字?妈妈,妈妈,这是什么东西?妈妈,妈妈,那个小宝宝好漂亮!娇俏的声音可爱地回响在房间里。尽管很多时候妈妈并没有很耐心地教她,然她依然很快乐很幸福的柔柔地喊着:妈妈,妈妈

    她爸爸虽然很喜欢她,但要上班。她从出生起没过几个月便是奶奶带着她,爷爷奶奶疼着她。如今她与爸爸妈妈隔得更远了,她便一个心的跟着奶奶自怡其乐。她回家里便会伴着她,教她写字,看书,认识花草儿。

    如此,在时光的暗处,她便会现出一副柔柔的可怜相,倚进奶奶或是姑姑的怀里。在她的心里,奶奶疼她爱她是她的依靠,姑姑是她的对于母爱的情感寄托。在大人逗弄着她没有妈妈疼爱时,她便会自然而然的将姑姑说来。也会自然而然的会说:姑姑,给我买书包;姑姑,我要花花裙子;姑姑,会疼我。

    她的小侄女是可爱的,是乖巧的,也是精致的,有着小巧的五官,有着文雅的气性,有着柔柔的可爱气息,有着纤细的情感,有着对爱的渴盼。对于人生的无趣,她便从那些点滴的亲人的爱中去维持一份生命的源泉。

    所以,当她在听到话筒里传出来她那嫩嫩的可怜的声音里,她的心里很柔软,但依然是落漠。她知道她是爱她的,但她又拿什么来爱她,疼她呢?

    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任何一个人,一个生灵,都需要爱,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得要一份深切的爱才能将生命大气磅礴的维持行进下去。

    她懂得,所以她在心里对着遥远的小侄女说:姑姑会疼你,永远都会疼你!

    2010年8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