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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心瘦成一缕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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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柔的夜,风轻轻地吹。听潺潺的流水声,听远处那些建筑工人的闲聊声隐隐地传来,听楼上那对母女的欢笑声。闻那缕缕从夜色的窗户里散发开来的浓浓炒菜香,闻那从某个旖旎的窗口氤氲开来的沐浴的清香,还有从那某处的熏烟里传来的呛鼻闷烟味儿。夜空里混搅着一丝丝一缕缕腻腻的味。整个的夜色依然是这么平白暝暗的夏夜。

    天穹灰朦,星光碎花般零星点点。风,很轻,夜,很静。偶有那飞机的轰鸣声从远远的天边划过,搅扰了夜的宁静,将苍穹划上一道青白的印痕,留下了片刻间的天空的痕迹。

    雁过无痕,那是因为雁儿太安静,太轻飘了。它只是轻轻的在浮尘里飘过而已,不会惊起一大片的惊云。所以雁儿的身前身后不会在苍穹上刻下任何的痕迹。然而,如果一只飞翔于莽莽丛林上空的雁儿,它会发出凄厉的鸣声,以声音来震破大地天空的静寂,在一方遥远的天地间留下它的痕迹。那是一丝寂寥旷远的余韵,唯只雁儿会如此的惊呼于群山苍穹。以一种惊心的方式刻下无痕的痕迹。

    人过留声。一个活着的有生命力的人,在经过某一处所,总会开口说上话儿,用声音用话语来表达他所经此处的目的与气息。即便天地没有要求过他开口留下任何,他亦会断然而然的切断天地的安静,用一种声音一种意志直直的切入,在惨白的天地间留下一抹模糊而突兀的声息。

    在我的居所有着生命的痕迹吗?如果说是生活的痕迹倒可以有据可寻,小小的空空的屋子里杂乱的扔下些生活的必须品。然除了此,又有何生命的痕迹可寻呢?在苍白的日光灯里看着惨白的墙壁,空空的一室,了无音息。目光直直地望向了屋外夜空里。那儿倒是有着生命的痕迹。那些过往被人类所遗留与埋藏的痕迹。那些污浊,那些迷朦,那些渠坝,那些新翻的土壤,那些新盖的楼房,那些在建的水泥,沙石,柱子,那些人手搭建的临时帆布蓬,还有那些远远的袅袅烟雾。无一不彰显着人类的气息,人类的痕迹。那些匆促的,那些苍凉的,那些错乱的,那些混浊的七零碎八落的声音与痕迹,大大咧咧的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横陈暴敛。

    楼下的那家小女孩又传来了尖锐的哭声。每每听到她的哭声,我总喜欢探头看向楼下。听她那凄厉的哭声,看大人抱着她哄弄着她,片刻后便又安静了下来。曾经对小孩子的哭声心里有一种惶惶的惊悚,似乎那哭声是我的胸腔里发出,那些哭声里的悲伤是我内心深处的伤痛。有时便会在那样的哭声里而泪眼盈眶,那份感动是来自心深处的无依与惊惧,摇起一份久远的往昔与未来的预知的悲悯情怀。而如今我会很安静的听着那些尖锐的哭声,依着那抹哭声寻着一些人类的温情。

    昔为同池鱼,今若商与参

    何意今摧颓,旷若商与参

    为何那些远古的人类在旷远凄寂的天地间总是以那商星与参星来招摇一份凄寂与哀念呢?商与参在那遥远的岁月里便种植于人类的心间,以一抹遥迢的神韵丰盈了一代代的佳人伊人。

    慊慊仰天叹,愁愁将何诉。在无可倾诉中对着那高远浩淼的天穹而悲发一种情思,对天抒怀似乎是自古以来便最为凄美的景况。苍穹是那么遥远,那么瀚博,可以包容人类所有的空洞与慊然,可以舒解人类所有的愁苦与凄寂。遥望着苍穹,便是遥望着一份缥缈的希望与一份缄默的执着。

    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有风的夜晚,我将自己寄予风中,喜欢着风吹送着发丝缕缕温馨的绕于怀。那时,我觉得自己便是那抹摊在清流里的浮萍,我的发丝便是那丝丝缕缕在水中摇曳的水藻,蜿蜒着在风里缠绕缠绵。我的眼眸便顺着飞舞的发丝在灰朦暗淡的夜色迷离飘摇。

    把满腔的温馨柔婉梳在了发丝里,把满怀的忧伤迷离缠进了发丝里,轻抚着那纤柔的发丝轻诉一份淡淡的落漠。风会载着我沉浮忘却,发会拂着我温柔缱绻,夜会笼着我幽婉迷离。轻轻的叹息吻向发丝,夜是那么的妩媚轻柔,心是那么的低婉哀默,发是那么的怜惜纤瘦。

    抱着双臂,纤长的发丝直泻披缚在身,将清泠泠的身包裹,袅娜着氤出淡淡的暖。那时,发便是我所有情感的所寄之物。有着生命的气息,伴着我安静的聆听夜的声音,畅怀夜的神思。那些天马行空,那些倏忽而至,杳然而去的纤细情感便如那一丝丝的发在风里轻触脸颊肌肤,再轻悄地荡开去。那抹浅浅的痒如风拍过,如水吻过。

    轻轻地闻着发丝里透露出来的清香,那是身体的味道,安静,恬淡,飘摇,又久远。如果有一天,我不再闻得到我发丝里的味道,是否就代表我不再有人的气息了?是否就显示我不再具有一抹在夜色里神游的心魂?

    那时,我会消失吗?

    也许吧,也许终有一天我不再是那个在夜色里搂着一缕发浅闻发的清香。然而我想我会时时在不自禁中终会搂着那缕寂寞的发静守岁月的流失。

    我的情感还是否依旧的瘦如丝,纤如丝,也孤独如丝?细细的捧着一把柔软的发,那些发丝并不是亮柔黝滑的,也不会成为一缎丝绸润滑在我的颈间。它如我的人般经历岁月的洗涤与摧残,显得苍老而细瘦,有些微的粗糙。然它的生命力却是那么的绵延不绝,一次次的将之裁断,又一次次的如水草般的逶迤疯长。似乎要将整个的小小的脑袋盖住,小小的身子缚住,只为着我还能在它的怀里吸取一份温暖,舔噬一份美好。

    为着这份温情,我便坚守着一份感动,为它持续着那份本真的挚朴与清柔。不会破坏它一丝一毫,不会轻易的将它更换面目。呵护着它的那份韧劲,守护着它的那份本真。

    我知道,人生中,它是我的一抹纤藤,让我攀住寻找着一朵朵掩藏在夜色里的花朵儿。而当它在我轻柔的呵护中枯了,萎了,那时,便是生命的断绝。

    细细的,你是我的一缕发,柔柔的,你是我的一缕情,轻轻的,你是我的一场梦,暖暖的,你是我的一腔血。捧着你,嗅着你,闻着你,偎着你,在夜里,在梦里,在孤独中,在寂寥中。清香一丝丝的飘来,飘进我的梦中,开起了那一束束的花儿。

    夜,在发丝里纤瘦,情,在发丝里盈瘦。弱弱的心便也瘦成了那一缕柔柔的发丝。

    2010.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