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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听一首蛙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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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静夜的声音便古涩的从地底下传来。南方的春总是早早的来临,似乎从惊蛰开始,似乎从春分开始,似乎从谷雨开始。总之似乎从那第一场春雨,从那第一声嗡嗡的蚊子的鸣叫,这南方的春便开始了她的清浅梳栊,便开始了她的声音的大合唱。而那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总是在春的清浅中缓慢而有力的吵哑的啼叫,似在告诉世人它的苏醒,别忘了它的存在。

    总会在轻风清,明月明的静夜里,在万籁俱寂中,它的声音“咕呱”的响起。于是,我便知道了这般夜色的美好,这般天气的晴和。因而有了它的声音的掺和传入,寂寥的心便没来由的轻快美好起来。那份沉沉的古寂也总会伴随着一份怜爱在这寂寂深夜里相伴一场花事的次第绽放。

    梦里花开,寂寂声。心绪如花千般万言皆无声,只安静的在夜的怀抱里遨游畅慰。挑拨着远古的情,远古的爱,远古的梦魂。为何要如此的早早的苏醒啼叫呢?为何要如此急急切切?为何又是如此的沧桑沙哑呢?

    一个秋冬季节的沉睡,一个漫长的蛰伏期,只为了这开初的一声啼叫。为着这份转活的生命而鼓起腮帮使劲的将一年的残余力量拚却。子归声里雨如烟,而你却伏蛙声里夜如水。杜鹃于料峭春寒中啼血,你于微凉夜色里鸣泣。沙哑,苍老,急促,一声声的犹如声嘶力竭般的呼唤着那个迷失的灵魂。那是否是你寻了一季的灵魂,载了一世的情丝。幽幽暗苍,古古缠绵。从月夜里迫切的倾风沾露寻来,从雨夜里狼狈的踏泥倚雾赶来。似乎迟了,你便会遗失了所有的记忆。

    月夜里,你有着一份幽幽的浪漫情怀,雨夜里,你有着一种咄咄的逼人气势。从没有一种声音如你般在寂寂的夜色里如此惊心动魄的呼唤着,唤醒着所有未眠人的灵魂。夜未央,情未了。你的橐橐闯入,令人不知所措的怔愣。

    霸道的你,是为了那份千余年的情殇。因为着一份美丽的传说,你成了月宫的守护神,守护着那个寂寞的女子,守护着那个可爱的精灵,守护着那棵古拙的桂树。桂树花开时,你为着那缕清香,而醉倒,酣然的沉睡在花香的怀抱里。于是,那个季节便少了你的气息,一个季节便安静了下来。

    为着花期的约会,你再次的从梦里醒来,为着自己的贪恋沉迷而狂声戾叫。如此的你,如此的可爱,至情至性。为一份香而醉倒,为一缕情而复醒。梦里,你是否依昔记着那个可爱的精灵,那么纯洁而忠诚的相伴着它的主人。那个寂寞清冷的女子,你是否在梦里紧紧的牵念着她的孤独与清寡。那份缥缈的美丽是任何世间之物都只能远观却不能近看,不能相伴着她的美好而美好。只有你是如此的的深情的啼泣而望,远远的在地底里,声息力竭地呼唤着她。而她在天上人间,月宫里那处唯美而清越的住所遥遥冷眼相看。她是否又听到你的呼唤,是否伏卧于玉床上聆听着这遥远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静夜里的蛙鸣便成了我最为喜爱的声音。我喜欢聆听着那样的错落有致的声音静静的怀想,静静的沉睡。那样的声音总给我一种很幽远的情怀,总会在时光的空隙里寻一道细细的逢来窥探夜色里的心事。蛙有多少的激情,我便有多的缭想。

    呱呱呱咕呱咕呱呱呱呱咕呱咕咕呱呱的声音静伏或是直立,或是单调地鸣一声,或是连续不断地鸣,或是一只鸣叫,另一只紧接着便响应着呼唤,一起此起彼伏,棱乱无章或是错落有致的鸣叫。在深沉的天穹下犹显得寂静深沉。昂昂的有如一只格斗的壮士,又如一只浑身充满了气的气球。鼓鼓的在意象中总是那么可爱,那么憨傻笨拙。

    小时候,那是在水乡里静卧绻听蛙的呼鸣。在儿时的梦里,那是蛙儿在呼唤它们的同伴,在山光水色中嬉戏玩游,在清风星月下逡巡游冶,在狂风暴雨中梳洗激愤。然在世界清静下来,它便独我的欢畅跳跃起来。扑通扑通的从一个水洼跳往另一处水洼,是嬉水也好,是惊逃也好,是暴跳也好,都是憨憨的在静夜里拈花惹草,沾露涉水。而往往如此的后果便会至使被抓的危险。

    夜,愈夜愈静,愈夜愈险。总有些游魂在那样的夜色里游离窥探。而蛙儿也总是那么傻傻的乖乖就范。那束耀眼的光如荒山野岭中如鬼火般闪闪的兜头兜脑地照在田垄上冥思静想的蛙儿那鼓鼓的双眸上,在怔愣中,便成了夜游人口袋里的胜利品。有附近纳凉的蛙听到脚步声机灵的便扑通地跳进稻田里逃窜去了。更有那在夜色下寻食游冶的游移动物,吐着长长的舌芯咝咝地窥探着蛙的秘密。狰狞地昂伸着头倏忽窜得一下便将那在倚月遐思的蛙儿獠进了嘴里,吞进了长长的身子里。

    唉,蛙儿的天敌,蛇的美食。无关对与错,只存在生存的哲理。

    我喜欢走在田野纤陌间,轻轻地踏着我的脚步,听那正在高声鸣叫的蛙儿扑通扑通地跳进水洼稻田里。喜欢听着它们手忙脚乱地隐匿,顷刻间所有的声音都嘎然而止,悄悄地隐去了。在我所走过的那一片水洼里,世界是一片阒寥空旷。许久后,我让自己的脚步声远去,消弥。我只是静静地驻足在原地,很安静,很窃然。我在等待,等待那片声音再次的响起,等待那些可爱的精灵重新的活跃聒噪起来。将这夜的寂寥渲染得淋漓尽致,斑驳古拙。于是,我的心里便会充实着窃窃的喜,那份无可铭状的情怀真可比拟那片欢畅的声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在清风朗月下与蛙相互捉着迷藏,故意的惊吓着它们,也故意的安静下来。令它们在一惊一咋中将夜的寂静打破,将山光水色搅扰得动荡不安。我很少会有如此的可爱顽皮之状,我为着听它们的声音为着与它嬉戏而忘却了夜色的阴森凉薄,夜的愈夜愈静愈险。也更在蛙的呼唤声里凉却了一颗寂寂的惊心。

    大自然的声音。晨,我喜欢听着鸟儿的叫声,夜,我喜欢听着蛙儿的鸣声。在那样的声音里,我不再觉得声音是一种聒噪,是一种憎恶。我唯喜着它们的那些鸟语花香,蛙语夜香,在夜夜的未央中轻喃着它们的快乐,它们的忧伤,数落着人间的那些秘密,那些私语。

    在记忆里,蛙的声音是从遥远的山水间传来。在现今的时光里,蛙的声音是从遥远的地底下传来。似穿透了千年的古道,幽幽疲惫地传来,令我有种刺心的疼。我会满满地溢下满眶的泪水,顺着心淌下那些忧伤,莫名的在蛙声的惊心里的泪水。为何要那么绝望,那么苍茫呢?孰不知,我是如此认真而敏感地聆听着,渴慕着。

    安静时,我会一遍遍的在蛙声里遥想,遥想一份失落的情怀,遥想一段浪漫的往事,遥想一个相诺的誓言。那里,会有一个纤瘦的女子,独倚在花塘月色边,守候着花开,等待着一个苍茫的男子踏月汲露涉水而来

    2010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