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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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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做到只剩了回忆时,生涯大概总要算是无聊了吧”想到鲁迅先生的这句话,让我想起自己来,我似乎就总是沉在回忆里。所以我的生命总是这般的无聊?

    不知在何时在哪看到大山里的人生,又或者是否是我意念里突然臆测出来的一个词组。于是,我知道自己必定会写它,将它赋予一种生命。在某一些时光里总会想起这“大山里的人生”大山里的人生是属于我们这些贫穷农村深山里成长起来的孩子的人生。

    一个大山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便他通过努力今后走出了大山,走向了城市,在城市里有了自己的驻足之地,他的灵魂深处依旧离不开那种大山的深沉与忧伤,他终还会回到大山的怀抱换回一生的安歇。大山是一种精神激发,也是一种精神怡养。苦与涩伴随大山里的人生,或许其中会有一份满足,一份悠然,但人性的贪念永不会停止,因而也就不会长存那份难得的安宁与静谧。对于城市里的人来说,它是他们的天堂,可没有真正在大山里成长过的人,又何能体会到那份深山里的沉重与厚实呢?

    六七岁的孩子得学会料理好自己,洗衣,做饭,扫地等一切家务事,稍大一点了就跟着父母的身后去田地里帮忙,再大一点,十一二岁就完全是一个劳动力了,农忙时,放牛,锄草,割稻,插秧,等一切轻便的农活,此后,渐渐发育长大,所有的农活都得心应手了,于是也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劳动者了。上学时去上学,放学时就做这些在农村永远也忙不完的农活和家务事。牛是每天要放的,猪是每天要喂养的,青菜是一年四季都自给自足的种植着,而大山里的人生,进山出山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家常便饭了。去山里砍柴,伐树,整园,看山,是惬意的放逐,也是无言的苦痛。大山在高处,得去攀登,田地在低处,得去垦挖,垦耕田地是难言的煎熬,也是恣意的挥耗。上山得吸进更多的氧气,而下地必得呼出更多的二氧化碳,于是相对于来说,上山就是一种享受,下地就是一种承受。山上的荫凉,地下的炙热,山上的孤独,地下的闲侃。皆伴随着一种寂寞的人生。寂寞的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那从肺部呼出的热气,又从大地上吸进的热气,那从肺部呼出的热气,又从大地上吸进的冷气,恣意的呼吸,似乎在那一呼一吸中将生命里所有的热气呼出,将生命外所有的氧气吸进,循环往复,就是一组大山里的人生了。

    年少的时光,我从不想我要到城里去,因而我至始至终也都没觉得城里好,至始至终也不受城里纸醉金迷的吸引,也或许如此吧,我从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从没有什么宏伟的理想。这是农村人所说的无能无用吧。我不说,没人知道,因为我沉默,我喜静,就如那深山里的夜莺,只在黑夜里出来放逐自己

    在我能有着记忆起,我就开始了我的劳动,从小小的自我料理到完完全全的孤独起来。也就成就了我的思想,我的意志。农村,农活,农事,农忙,农具,农业,农家,农民,或许就在那段成长的岁月里我点点滴滴的吸进自己的脑海,记在自己脑中,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沉醉,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我想没有什么比那种记忆更让人地久天长的记住你所要记住的东西了。你流过汗,流过泪,流过血,你用你的生命力付出过,你用你的灵魂交付过,所以你得到的就是一种意志,就是一种精魂。在深山的高顶上,你的体力和你的精神得到长足发展,得到恣意的喷发,那是一种难言的喜悦。望着踩在脚下的巍巍群山,望着山谷里那幽幽的清泉,在热气沸腾中,自有一翻幽幽的清凉袭来轻抚你开阖的肌肤。此时,那头隐在荆棘丛中的牛影就是你的目标,而这巍巍的群山就是你俯瞰的天地,那青泉习风鸟鸣就是你的生命。你的人生就尽在这咫尺天涯里。当夜的冷风飘来,吹动山谷树叶沙沙作响时,那埋在山谷里寻挖的老父就是你这一生最值得景仰的人。山风鸟鸣欢送跋涉的人儿,已是群山之下,群屋之上,幽幽的暮蔼里,那袅袅腾腾的炊烟就是你回家的希望。桌上一碗一菜就是最殷实的满足。

    跟随着斗转星移,你的生命尽在林里,泥里绽放。春来春又去,冬来冬又去,你的生命是否就埋没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土里,叶里?想着奋发的人生,想着久远的梦想,在一声声的叹息中划尽。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努力的把生命交付这春耕夏忙,秋收冬蓄,山林田野。惟有欣慰的看着你的秋收,看着你孩儿的成长。此生似乎就是最大的满足,可心深处终有那么些微的叹息,叹自己,叹人生苦短,叹人生如梦,叹贫穷破落。直至最终人生苦断,人生之梦飘零,此时才知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生命也真正的达到一种人生的虚无境界了。往后的人生再不属于你,而大山里的人生虽已了,你的儿却依旧在大山里行走,那是你前世的梦,梦里你那最爱的儿已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荣归故里,生命里那最后的一声叹息也轻轻的吐了出来。睁着那双混浊沧桑的眼眸看一眼依旧是布衣泥脚的儿,轻吐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轻轻的阖上疲惫的双眼。你的生命终于从大山里隐下去,在大山里解脱出来。这是一个梦,一个风吹落叶飘的凄楚的梦。

    大山里的人生啊,是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人生,是背朝太阳面朝土的人生,是每个有着理想,有着梦想的有志之士所不屑不愿的人生。当我还在年少之时,就一遍遍的听着“有本事,就不要呆在这深山里一辈子”“有本事,就去外面做官,开轿车”那么多的辛酸,那么多的泪水,那么多的痛恨皆沉在这“无能”两个字里。而这“无能”两字又饱含多少家的悲哀呢。

    或许如今农村慢慢好起来了吧,但依旧难以摆脱那些所谓人生的无奈与哀叹。当城里富有的人想着去农村时,这是否对农村里,大山里的人是一种讽刺呢?大山里的农村有着山青水秀,有着风光旖旎,有着诗情画意,有着轻灵的氧气。是那些在满足了自身所需的人的天堂。可大山深处的农村却向往着城里的灯红酒绿,热闹喧哗,富贵华丽。他们拼了命的挤往城里,留下空空的群山,翠翠的丛林却为城里人的踏足而招摇。因为他们贫穷啊,所以只得舍弃自己的家园去为他人建家园。这样他们也才能如城里人一样可以大声说话,可以底气十足悠哉的游玩自己的家园了。让别人投以羡慕的眼光,摆出势力的嘴脸,享受那一份无能之人不能享受的自傲,也可以如城里人一般轻贱的瞟视他曾经的父老乡亲。此等人早已脱离了大山,也不再是属于大山的子民。而大山里的人生如是如斯岁岁月月的演艺着那分沧桑与苦涩。

    现今我终于明白,大山里的人生不是任何人可以读懂,可以理解的,惟只默默的承受,默默的用生命去领悟,那份山的浑厚和深沉才真实的嵌进他的人生,他的生命。他无论走到何处,都永不忘那山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