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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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秦府上下在得知找回砚哥儿之后,一个个喜极而泣,马上准备香烛,叩谢列祖列宗的庇佑。

    午时刚过不久,几乎秦家所有人都聚集在内厅,而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君接过宝贝曾孙,又是搂又是亲的,恨不得每天捧在手心上呵疼,不让他离开视线半步,而二房、三房自然在座,各房的姨娘也到了几位,至于晚辈们,除了身有官职的秦凤戈,全都站在后面小声地议论着,还有更多的奴才丫鬟围在外头,每个人都是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好戏。

    “老太君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以后我绝不敢再带砚哥儿出门了”赵姨娘又跪又哭地乞求宽恕。

    老太君可还没打算放过她。“还有下回吗?”

    “是,没有下回了”她肩头抽动地回道。

    担任兵部侍郎的三房儿子秦守初有些厌烦,只想早早结束这出闹剧。“既然赵姨娘犯了错,就看娘要怎么处罚她,尽管说便是了,一大群人看她跪在那儿哭哭啼啼的,这又是在演哪一出戏了?”

    “凤哥儿,你说该怎么处罚她?”老太君也知老三说得没错,于是询问长孙的意见。

    秦凤戈面无表情地回道:“全凭祖母作主只不过砚哥儿虽然找到了,奶娘至今没有一点消息,她家里的人也说没见到,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你是怀疑奶娘跟外人串通?”秦守初问出重点。

    他脸色沉重。“三叔的怀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奶娘平日看不出任何异状,实在很难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若真是她所为,目的何在?”

    江氏哼了一声。“自然是为了钱财。”

    “若是为了钱财,怎么会把砚哥儿丢在人家的大杂院外头?”对于妻子的这番看法,秦守初很不以为然。

    闻言,林氏脱口而出。“难道是仇家所为?”

    “娘!”秦凤疆小声地低呼。林氏连忙捂住嘴巴。“呃瞧我这一张嘴,就只会胡说八道,我不是说凤哥儿跟人家结了什么仇”

    “不懂就别乱说!”老太君忿然地斥道。

    她垮下脸来。“是。”

    “二婶顾虑的也没错,总要往各方面去想,除了钱财,就是寻仇,每一条线索都不能放过。”秦凤戈开口圆场。

    想到奶娘当日跟赵姨娘在观音庙走散,应该也会在原地等候,双方总会再度碰头的,至今下落不明,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奶娘故意将砚哥儿带走,目的又是什么?要银子吗?若真如此,难道就不担心牵连到家人?因为这些天来,秦凤戈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奶娘的丈夫和住处是否有可疑之处,只是一无所获。

    另一种可能便是遇上足以信任的熟人,奶娘才会跟着对方走,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她和砚哥儿送回来?这个熟人又会是谁?难道是秦家人?

    疑心容易生暗鬼,更别说是怀疑自己的亲人,秦凤戈只能将它藏在心底,不愿去面对它,那真是太残酷了。

    “凤哥儿?”老太君唤着孙子。“在想什么?”

    秦凤戈将思绪拉了回来。“孙儿只是在想,等找到奶娘之后,应该就可以真相大白。”

    “也只能如此了。”她搂着哭个不停的心肝宝贝。“瞧砚哥儿哭成这样,看了就心疼,该不会是受到惊吓了?要不要找个道士来给他收惊?”

    他可不相信那种事。“多半是困了,孙儿还是先带他回府去吧。”

    “好吧。”老太君不得不放人。

    于是,赵姨娘被扣了一年的月例,让她哭得更惨了,手边没有银子可以使,只能变卖首饰来打点,也不敢抱怨。

    待秦凤戈抱着儿子回到自己的府内,还在想着贼人的意图,可惜砚哥儿尚小,还不会说话,否则就能托出当日究竟是何人所为,还有整个事情的经过。

    “告诉爹,是谁把你抱走的?”他问着还不满周岁的儿子。

    砚哥儿瘪起嘴,开始扭动着身子。“呀咿”

    “该不会是肚子饿了?”

    秦凤戈将儿子交给新找来的奶娘,又让过去伺候正室的老嬷嬷和婢女一同来看顾。

    一直到夜深,他才又去看了砚哥儿,却见一屋子的人都没睡,全在哄这个小祖宗。

    “怎么回事?”

    “小少爷不肯睡”新来的奶娘快哭出来了。

    秦凤戈接过哭得声嘶力竭的儿子。“为何不睡?平常这个时辰早就睡了,今天是怎么了?”

    “呜哇”砚哥儿照哭不误。

    他板起脸孔。“你再不睡,爹可要生气了。”

    想不到砚哥儿哭得更大声了。

    “将军,小少爷该不会受惊了?”老嬷嬷着急地问。

    “砚哥儿,有爹在这儿,你别怕,谁也伤不了你”秦凤戈抹去儿子脸上的泪痕,用少有的慈爱口吻安抚。

    砚哥儿还是不肯领情,哭声一直没有停过。

    夜晚过去了,大杂院里的人吃过早饭,开始各忙各的。

    婉瑛手上挽着竹篮,打算要出门。

    “你这个臭小子,还不给我回来!”马大婶气呼呼地举高藤条,一路追着儿子跑。“以后干脆别穿了,省得再帮你补!”

    小柱子光着**跑给娘追。“我又不是故意弄破的。”

    “你还敢顶嘴!”她追得气喘吁吁,已经跑不动了。“你那两个哥哥都没你这么爱玩,根本就是猴子来投胎的不要跑!”

    “娘不要追,我就不跑”

    见儿子居然冲出了大杂院,马大婶急忙拉开喉咙大叫。“小柱子,你没穿裤子想上哪儿去?还不快点回来!”

    这种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让婉瑛觉得既好笑又备感温馨。“小柱子已经跑远了,叫得再大声也听不到。”

    马大婶往石阶上一坐。“早晚会被那个臭小子气死!”

    “小柱子虽然好动了些,不过个性善良,这比什么都重要。”她说。

    “也只能这么想了。”马大婶很感谢她的安慰,又瞟了一眼她手上的竹篮。

    “怎么就你一个?玉珠不跟你一起出门吗?”

    婉瑛苦笑一下。“玉珠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说要去找刘媒婆。”

    “找刘媒婆做什么?难道她想开了,决定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从陶大娘那儿听说了在将军府受挫的事,莫非她终于放弃当秦将军的妾,想要嫁人了?

    她还真希望玉珠能看开些,可惜马大婶只猜对了一半。“玉珠说一个月前刘媒婆问过她,有个经营布庄生意的钱老爷想要纳妾,问她愿不愿意,玉珠嫌对方太老,没有答应,结果昨晚想了一夜,决定答应对方,免得一年拖过一年,等到人老珠黄了,连想当婢女都没人要。”

    马大婶听了频频摇头。“真不知玉珠那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先出门了”婉瑛眼看时候不早,可不能再聊下去。

    才说到这儿,就见有个面生的外人走进大杂院,让她们不禁提高警觉,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

    “请问你要找谁?”马大婶开口问道。

    那是个身材瘦长、看来斯文有礼的中年男子。“婉儿姑娘在吗?”

    婉瑛愣了一下。“你找我有事?”

    “你就是婉儿姑娘?”他拱起双手,迅速地打量一眼面前的纤柔女子。“鄙人是将军府的二管事。”

    “将军府?出了什么事?”婉瑛被对方的身分吓了一跳。

    二管事评量着她眼中的关切,想要确认是否出自真心。

    “是这样的,自从小少爷昨天回到府中之后,或许是原先的奶娘不在身边,也或许是受了惊吓,一个晚上又哭又闹的,谁来抱都没用,连将军也哄不了他”

    婉瑛张大小口。“他在我这里可是每天好吃好睡的,完全看不出有受到惊吓,还是他习惯喝原先那个奶娘的奶水?”

    “府里有找一个新的奶娘,昨晚和今早,小少爷都喝了不少,所以应该不是奶娘的问题。”他说。

    “那该怎么办?”

    “因为小少爷之前不曾有过这种情况,将军的意思是之前几天都是婉儿姑娘在照顾他,或许能找出原因,所以才命鄙人前来请婉儿姑娘走一趟将军府。”

    二管事的话让她有些傻眼。

    拜托!她又不是育儿专家,也没有带小孩的经验,才不过照顾几天,能找出什么原因?婉瑛在心里犯嘀咕,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帮上忙,她还是很乐意的。

    二管事见她面露犹豫,客气地询问:“婉儿姑娘有何不便之处吗?”

    “没有什么不便。”看来是不去不行了。“马大婶,那我就跟这位二管事走一趟将军府,很快就回来。”

    担心婉瑛不懂规矩,马大婶连忙叮嘱她别多问、少开口,免得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人。

    她一一记住了。

    待婉瑛走出大杂院,瞥见一顶软轿停在外头,轿夫就蹲在墙边休息,见他们出来,马上起身。

    “这是将军特别吩咐的,请上轿。”二管事说道。

    “是。”坐轿子她可还是第一次。

    二管事放下轿帘,嗓音扬起。“起轿!”

    婉瑛将竹篮摆在膝上,两手抱着它,心想轿夫的抬轿技术不错,不至于摇晃得太厉害,肌肉也就跟着放松。

    就在她有些昏昏欲睡,周公也在频频地招手之际,软轿停止不动,接着轻轻地搁在地上,便被二管事的声音惊醒了。

    “婉儿姑娘,已经到将军府了。”

    她揉了下眼皮,人还有些迷糊地抱着竹篮,钻出轿内。

    “往这边走。”

    “是。”婉瑛将竹篮改挽在手上,一面跟在二管事身后,一面新奇地欣赏这座府第,心想她只去过板桥林家花园,就已经对总面积达六千坪的庭园景观叹为观止了,这座将军府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走过一条回廊,就是截然不同的风光,这种身历其境的感觉,可比小说中用文字形容出来的画面还要令人震撼。

    婉瑛说不上有多害怕,但多少感到局促不安,只能要自己以平常心对待,就当作是在逛拍古装戏的片场好了。

    “就是这儿了!”二管事领她进了一处院落,隔了一段距离,都还能听见小娃儿的哭声。

    虽然才相处不过几天,婉瑛还是认得出这个宏亮有力的哭声是从谁的口中发出来的。

    “他还在哭?”真是太精力充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