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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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们单位向北不到一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尽管方圆不过三五里,海拔高度仅有百米,但它于坦荡的平原上拔地而起、峻峭突兀、雄踞一方,也颇有几分崔巍壮观的气象。这里不妨套用古人的一句话:山不在高,有“景”则名。的确,对于整天蜗居于小城的人们来说,这座小山可谓是一年四季胜日寻芳、登临送目的绝佳去处。

    尤其是秋天,远山近岭、危岩险峰、林泉野涧、垄上坡下、道旁路侧,放眼望去,到处都开满金灿灿的山菊花。人在山中,如入诗画;山色空蒙,云影飘逸;微风徐来,清香四溢,实在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有一年暑期过后,一位叫小芸的女大学生被分配到我们办公室上班。小芸是那种很引人注目的女孩子,身材苗条、肌肤粉嫩、眉眼灵俏、秀发如瀑,走起路来,不逊于t型舞台上婀娜多姿的女模特。小芸活泼开朗、爱说爱笑,而且注重仪表,巧施淡妆,浑身上下散溢着英气逼人的青春气息。上班不到三天,她已完全溶入到我们这个小群体之中,张大姐半是当真半是开玩笑地称她“窈窕淑女”继而,其他同事也纷纷效仿。

    几天过后,我明显地感觉到办公室有了新的变化:房间里干净整洁,办公用品井然有序,墙上字画新亮如初,书桌上也不再是以往杂乱无章的样子。更令人感到雅致的是,走廊边、窗台上、书桌上开始出现一盆又一盆鲜嫩的花草,有吊兰,有芦荟,有石莲,有香草,有昙花。一番看似简单地点缀和装饰,就能使办公室里里外外平添几分清幽的情调。张大姐告诉我说,这都是“窈窕”带领其他几个女孩子利用工余时间干的,让我在会上表扬一下。也别说,我隐隐感觉到,自从小芸来办公室工作以后,虽说时间不长,但同事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又融洽了许多,温良礼让多了,欢声笑语多了,闲暇时间里自发组织的集体活动也多了。好像同事们都一夜之间完全敞开了心扉,变得开朗起来,灵动起来,活跃起来了,而且工作效率也有长足的提高。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冯延巳所描绘的一幅情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美女效应”的积极因素使然吧。就连我自己,也真切地感到比以往更加心情舒畅、轻松愉快。我们的办公室,越来越像一个温馨的家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办公室里又增添了一项新内容——自制花茶。在一个个精工细作的点心盒里,分别装着晒干的玫瑰花、茉莉花、山茶花、野菊花、栀子花、红枸杞、山楂片、甘草片等等,无偿供应、各取所需,随喝随放随冲泡。当你步入办公室的时候,你就能立刻感受到茶香细细,沁人心脾。后来我听张大姐说,小芸的父母亲都供职于本市的花木基地,平素的工作就是研究和培育花草,并且都擅长调制花茶。这样一来,天时地利人和全被我们大家占尽了。大家的高兴劲儿,也就别提了。我们的工作环境和氛围,就在这一片茶香中温润疏朗起来。

    一转眼就是夏去秋至。现在回想起来,那年的秋季异常温暖而明丽。每天上午当我上班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最惹人眼的就是,每一张办公桌上,都摆放着一瓶插花。花瓶是用饮料瓶制作的,虽然简单,但很工巧。不用问,这是出自小芸之手。只有一个情思飞扬、心灵手巧的人,才能勾勒这一番别样的诗情画意。她,的确怀有一种热爱生活的灵慧心性。在小芸的感染下,几个女孩子外出登山赏景时,都不忘带回来一些新鲜的花花草草,然后就别出心裁地装扮我们的办公室。在我的印象里,最多的就是那种秋天里开遍山野的山菊花,尽管姿容平凡,但花香甜润而绵长。真的,在那段难忘的岁月里,我整天好像置身于一个精巧的小花园一般,不断沉静的心境,渐渐远离了窗外的喧嚣。我愈发感觉到同事们日常相处时,都带有一丝清浅的花香。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春节过后,小芸离开了我们。她考上研究生又继续深造去了。在饯行的餐桌上,我特意为小芸作了一首诗:

    一抹温煦的秋意/ 轻叩帘栊/ 窗间就有一束嫩黄的插花/ 向我的黎明/ 道声早安/ 展纸落笔处/ 留有昨夜一砚墨香/ 轻盈的诗行/ 如小溪流过三月/ 莺飞草长

    小芸走后,我们办公室的几个女孩子完全因袭了这种精心美化环境、营造和谐氛围的好习惯,鲜花如昨,芬芳依旧,但我总是感到些许缺憾,若有所失的心绪一直挥之不去。在我平和而静谧的季节里,远离了那种甜美如歌的笑声。

    凭栏凝望处,秋天,仿佛并没有远去,因为我的耳畔,不时地飘悠一串温婉的笑声,如丝如缕,低回萦绕;而我的眼帘里,依然有一束暖意融融的山菊花——姿容,清丽;花香,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