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燕尾蝶还做最后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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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许一
林小果一直都是不喜欢粉红色的。
也许有人知道，那个叫方南的男生，曾经为了一个穿满身粉色系的女孩子，忽略掉她的眼泪。她从那时起，彻底被这种温和明朗的色泽划伤。
是许一治好了她的伤。
那个秋末，风还是尚存一些热度的，而林小果在黑板上黑底白字的座次表中准确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并瞥见了左侧许一的名。
是多么俗套的遇见。大概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和身边的谁发生什么注定的纠葛的吧。
那时候，许一身边是有另外的人的了，就如同，林小果也是那么一如既往地记挂着方南。
b 方南
林小果认识方南比许一多了整整三年。
但是许一说，他在这三年之中，是见过林小果的。
他们是遇见过的，或者还远不止一次两次，但，有谁知道，又有谁记得呢？
方南是会对林小果很好的男孩子，林小果所有的喜好他几乎可以全部记得，他帮她买早餐，帮她带胃药，帮她背当天作业用不到的厚重课本，帮她在雨天多带一把伞，帮她做厚厚的练习册，在阳光很晃眼的中午去她所在的网吧叫她一起去学校，她总是记得他走在前面却不时回头检查她是否安好地跟随，他眼眸清亮，笑容淡定，让她安心。
方南要和林小果一辈子一起。
c 再见
林小果在那时候听过一首好听的歌，连歌名都那么契合她彼时的心境，她记得叫做，永远不说再见。
她把歌词抄在了方南政治课本右侧的空白处。
她说，方南，毕业的时候，你要记得抄一份给我哦。
方南笑着说好。
可是，那年夏季的栀子素白盛开，林小果站在毕业会考之后空敞的教室里，很久很久才从打乱顺序的课桌中找到方南的那一张，他拿涂改液写在桌面上的字迹还清晰可见，是林小果的名字。
他却没有抄那些关乎诺言的句子给她。
她听见耳机里好听的男声片刻绕梁：一听见再见你就红了的双眼，我现在就答应你永远也不说再见。
她就那么蹲在原地哭了。
她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可是，他没有给。
她想，是要就此再见了吗？
d 莫蓝
许一放在心上的女生，叫莫蓝。
许一起初坐到林小果左侧的那个清早，他说，林小果，你可不可以和莫蓝换个位子。
林小果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候的答案，只是，大概是没有坚定地说“可以”的吧，于是莫蓝只坐到了许一前桌。
有过那么一节课，林小果无意识地发现，莫蓝总是坐得笔直，而身侧的许一，总是把头贴在桌面上。
林小果飞快地想起方南。
想起彼时的自己。
方南总是会将脊背伸直，课本置于双膝，腿悬到很高，努力往后靠。
是无意识的动作吧。
却只是想，和谁，相距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e 粉色t恤
林小果记得，和许一在期中考的总结会上偷偷吃过的零食，两个人把头埋得很低，眼光落在老师身上，不动声色地聊天，她把一些零琐的文字拿给他看，然后发觉，眼前的男生，竟可以读懂她字里行间的伤。
他们在课上轮流小睡，在老师走到附近时将对方拽醒。
许一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微微眯起，有一种带着笑意的弧度，林小果从来不否认，这种笑颜，真的是，唯一地好看。
于是在后来，林小果发现许一有件粉色t恤时，再都不曾觉得刺眼。
——许一，你知道吗，我是很喜欢很喜欢单眼皮男生的。
林小果这么说的时候，就发现许一很好笑地看着她，然后他问，你是在说我吧？
f 他在哪里
不管是什么时间，林小果只要遇见许一，就总可以望见他身边不离弃的莫蓝。林小果每每想到莫蓝，就会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生了，而再想方南，就只得无端陷入难过。
许一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莫蓝吧。
至少，他是不舍将她独自丢下的。
可是方南呢，他在哪里。
许一，你怎么会明白呢，方南答应过，他不会走开的呀。也许等一等，他就是会回来的了。是不是。
许一就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似乎提过，他说，他觉得方南已经很幸福了。
但，林小果多么希望，方南可以因此而珍惜。
他却偏偏，什么也不闻不见。
g 他她
寒假，林小果在bbs里贴图片，再配上一些心情文字，她挂在游戏里复制了帖子地址给许一，然后时不时在ro里打几只“波利”才看到许一的回复。
他说，她不该给他看这些字的。
他又解释，和莫蓝，已是陌路。
林小果很想问问为什么，却突然觉察，自己，是并不具备这个资格的。若他不提，她自是不当问。他又发话过来，其实，你觉得，我和她，谁更不值得呢。
林小果没有犹豫，你。
许一却说，她。
许一不会知道，甚至林小果也不会明白，她笃定的答案，其实只是来源于对他没来由地信任。
那是一份，包裹了无数先决条件的信任。
h 你是不是离我越来越远
而许一，真的就再没有提过莫蓝。
林小果掰着手指算，是和方南一起几周年纪念了呢，去年今日的方南，已经渐行渐远了。林小果记得那时候和方南在同一间网吧上网，那首音箱里播过的歌：你是不是离我越来越远。
她于是问方南，你是不是离我，越来越远？
方南那时的声音满是宠溺，他说，小果，又乱想了吧？
即刻的林小果，却多么想站到他面前，告诉他，不是我乱想了，这已经，是即定的事实。
那个所谓纪念日，方南曾经多么信誓旦旦，他说，会一辈子记得的。
他还是忘了。
一整天，林小果握牢手机，只是听不见他的声音。
林小果终于又跑去之前的院校，找到那张印有她名字的课桌，她以右手食指沿了方南彼时刻下的纹路一点点抚过，那样深刻，那样记得。
她告诉自己，这是林小果最后一次为方南哭。
她在第三天的下午，第一次挂断了方南学校的那串号码。
i 林小果，你有梦想吗
林小果看了一篇很棒的故事，文中女生肩上，纹了深紫色燕尾蝶。
她学了故事里那样问许一，你有一元的硬币吗？
她从没预想过，他真的就有。
他把硬币递过来，她只得继续说，这个借给我，然后，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接了硬币，妥帖地收好，下午才传字条给他：这个秘密就是，若要一个人忘不了你，就找他借钱，并且，永远不还。
她真的不希望，他会逐渐将她遗忘，像许多最终分别的人那样。毕竟那时，许一已经不再坐她身边，莫蓝也调开到很远。
她不敢保证，是不是有天，和许一，也要“一别即隔天涯”
——你怎么了？要走吗？
林小果看到许一有些飞扬的字体，有些哭笑不得，但仍是认真地回给他，没有。
她告诉他，对方南，已经终是决心放弃。她没有隐瞒，她说，很难过。
——林小果，你有梦想吗？
——有啊，希望以后可以写很多字给很多人看，怎么了？
——林小果，她走开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那么难过，但是我们还有梦想，还有未来。当你朝向梦的那一方努力，你就不会觉得悲伤。你相信我。
林小果把这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她对自己说，以后，文字就是全部了，是全部。
那么，许一笔下的“她”一定是莫蓝吧？
他那么那么，喜欢莫蓝。
j 世界并不止你我
三个日升月落后的中午，林小果对面前的许一说，给你看样东西。
她把手心摊开，那枚硬币瞬间散出璀璨的光，许一的神情里不是没有惊讶的，他指着硬币顶端粗细正好的孔，问她，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神秘地笑，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林小果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为了这只均匀得足够穿入漂亮线绳的孔，寻了多少地方，请过多少人帮忙。
许一把硬币拿过去放到掌中央，然后向上抛出，几个轮回。
——许一，你在干什么？
——呵呵，没什么。
他仍是笑着，眸子微微眯起。
她重新写字条问他，到底中午，你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算，有个人是不是喜欢我。
林小果看完这行字，心里忽地收得很紧，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稍稍偏过头，便迎得上许一的目光，然后心脏开始运行很快，急促将目光收回。
——那你，会不会喜欢这个人呢？
——不告诉你。
林小果在那个晚上陷入无止境的迷茫，有一些人和一些画面不断占据脑海，方南，莫蓝。
她不可以喜欢许一，对吗？
不一定是喜欢吧，也许只是欣赏。
不能不顾及别人的看法，没有办法不在乎。
k 愚人节
4月1日。
林小果在早自习下课时叫了许一的名，把手中几月前的杂志翻到标题为燕尾蝶那一页，许一，你就坐在这里看吧。
她从包里取出夹心饼干，递给他，喏，吃吧。
她一不小心就笑了。
他动作瞬间凝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如既往地笑。
身边有女生叫他，他顺势递去饼干，重复她的话，喏，吃吧。
女生迟疑地看他们略微挂在唇边的笑，问，可以吃的吧？
林小果这次总算忍住没有出声，女生转过身径直把整块饼干塞进口中，许一扭过头，嘴角扬起的弯弯和林小果一样高。
上课铃响，许一携了杂志起身，我先去座位上看吧。
l 一个玩笑
把杂志送还到林小果手里后，许一重新从她手上接过一个本子。
林小果还记得许一拿着作业本刚走了几步又折回，他指着最后一页纸上右下角细小的字问她，这是什么？
那是林小果写的“知道世界很善变，没想到连你也变，我好怀念你刚开始爱上我的那天。”
是她多久以前，想到方南时写的。
林小果摇摇头告诉他，没什么，随手抄的歌词而已。
林小果决定跟许一开一个玩笑。
于是4月1日，林小果的作业本上便出现了如下的对话。
——看完了？
——嗯。
——懂？
——应该是懂了吧。
——许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会不会喜欢我？
林小果写这7个字时停顿了无数次，她明白，自己是不会轻易开这样的玩笑的，但是她也只可以这样想吧，如果不是当玩笑，或许这一世，她再都问不出口。
林小果偷偷掀起文具袋上的镜片，她看见后排的许一打开本子，然后突兀地笑起来，下巴抵在课本上，那是一种，很可爱的表情。
他回她，答案我写到手心上啦，你想办法打开它吧！
m 会or不会
她折腾了很久，他始终不给她看答案。
她不是没有想办法，只是，她没办法不顾及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没办法调皮地想一些可爱的点子，她甚至，不愿再想下去，因为——
这个她以为的游戏，她现在当真了。
他说，答案是两个字，她于是揣测，无非“会”或“不会”之一吧，既是两个字，会是后者吗？
她却不信他会这样嬉笑着拒绝。
仍是不敢问。
他说，如果不块一些打开，也许明天，字迹就不在了呢。
她一下子无措。
这样一直忐忑到放学，她在下车前一刻听到他问，去上网吗？
嗯，这就去。
其实，即便他不问，她也似是可以感到，他会在线的。
是感觉而已，没有为什么。
n 答案
——要不要知道答案？
——要的。
——我说是两个字，你猜的，是“不会”吧？
——嗯
——呵呵。
——那答案？
许一发过来的信息上有一长段空格，末尾两个9号宋体字格外显眼，它们是：喜欢。
o 喜欢你
许一站在林小果左边的走道上，嬉闹追赶的同学呼啸着经过，林小果偏过头，看到许一手中纯白封面的精装书十分抢眼，他举着在她眼前晃了晃。
许一说话时，从来都是如此清澈而温暖地笑着的吧。
她不曾忘记，他手中的书，正是曾炜的喜欢你。
p 手心的太阳
他在后桌轻轻地咳出声音算做是喊她。
她转过脸。
眼前的许一左手手心面向自己，右手反托住左手指尖，有点用力的动作。
林小果清晰地望见他掌心宽大而坚定的汉字，它们并没有褪色，隔得那样远远看去，依是明晰。
喜欢，喜欢。
q 她还是忘不掉
那是不是梦境呢，还是真的存在过。
林小果这样想着，眼神往后扫去，发觉许一的位子就空了。
空了整整两天。
林小果把硬币挂在钥匙串上，听它偶尔叮当作响，只要有人打教室门口出现，她便以为是他，却抬了头，始终不是。
第三天，许一进教室。林小果的心终于安定。
她关心地问是怎么了，她忘了自己如何措辞，但记得他回：这么舍不得我啊？
她一下子呆住，她竟记起方南，似是说过同样的话。
她再也提不起力气答他。
她真的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没有忘了方南。
r 花开
林小果刷新方南的qq资料。
只一朵花开的时间，眨眼泪落。
她自己的q签名上写：从今往后，命里唯留文字，而人，陨落天涯。
但，方南的呢。
“从今往后，心里唯留你，不管人是不是，陨落天涯。”
s 可惜我是天秤座
——许一，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方南家吧，是他爸爸的手机，女生不好打的。
——谁？
——方南。
——哦，好。
那是一次最简单的对话，林小果知道，和许一，从即刻开始，就要拉开一道长长的线了。
但是，林小果有方南就可以了，不是吗？
却，为什么还会因为许一而隐隐难过。
林小果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最坏的天秤座，典型的犹疑不决。
如果不是天秤座的林小果，是不是就会稳定地站到许一右手边的位置，再不离开？
t 我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永远
林小果说，方南，你是不是不会再走了？
小果，我不知道，没办法预测未来，但，至少现在还是在的。
方南，我不要承诺不要永远，只要此刻的你珍惜。
嗯。
可是，方南又一次消失了，资料重新删得与她无关。
之后的一个月，他未曾同她联系。
一个月后qq头像终于明亮的方南，他说林小果，你的电话，我忘了。
u 天使替我爱你
林小果写信给方南，她说，你要保重，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v 童话故事
许一带林小果打游戏，他领着她在游戏界面上来去奔跑。
她把关于他的故事写成文字，站在满是阳光的走廊上拿给他看，她写，天使一样的方南，王子一样的许一，但她深知自己做不了王子的公主，更加无法在天使身边继续守候。
他发短信给她，林小果，你喜欢的是天使还是王子呢？
她握牢手机，却没办法再回给他：天使已经爱不起，可王子和灰姑娘，又何尝不止是童话？
w 破碎的燕尾蝶还做最后的美梦
她最后一次问他，许一，你说，我们还可以一起吗？
他只是说，是喜欢的，却不可以一起了。
x 她要努力笑着
林小果并没有忘记，那个叫许一的男生。
他教她画哆啦a梦。他带她在“梦幻”里走长远的路，他说你休息，我先努力升，然后好带你。他说要笑着，因为即便是喜欢的人，也希望你是笑着的。
他穿粉色t恤，他可以读懂她的字，他的笑颜温暖而清澈，他告诉她要朝梦的方向努力就不会觉得再悲伤。
可是许一，你看清楚，林小果笔下的你了吗？
再也不会忘记了。
y don’t say good-bye，forever。
方南回来时，他说小果，歌词我已经抄好很久了，你还在那里等我吗？我并没有喜欢别人，我只是在很努力地学习，为了我们的未来啊。
他说，永远。
他写，我现在就答应你永远也不说再见。
林小果哭得很厉害，毕竟和方南，是那样真挚地长久过啊。
成千日的相守，并不是没有回忆的，也并不是没有美好。
林小果还是点了头。
z 只有林小果知道
“许一，他回来了。
“许一，他不再走了。
“许一，他不给承诺只是怕负担不起，但是现在，他终于说永远。”
“嗯，林小果，你开心就好。”
林小果微微地笑，没有人会知道了吧，某年某月某一天，许一曾说，会在晚上十点上线，带她打“梦幻”的，可是她一直等到11：59，他没来。
林小果记起燕尾蝶里那个女生说过的话，她说“明晚八点，你要准时哦，如果迟到，我就不等你了。”可是，她等了他整整一夜。
他们最后还是分开的。
虽然许一说过，10点没来，就不会来了。
虽然是这样，她还是等到11：59。
晚上出网吧，夜色很暗，心里很凉。
他不会明白，过了12点，公主就要变成灰姑娘。
她丢了水晶鞋，当然也丢了他。
a 许一
林小果一直都是不喜欢粉红色的。
也许有人知道，那个叫方南的男生，曾经为了一个穿满身粉色系的女孩子，忽略掉她的眼泪。她从那时起，彻底被这种温和明朗的色泽划伤。
是许一治好了她的伤。
那个秋末，风还是尚存一些热度的，而林小果在黑板上黑底白字的座次表中准确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并瞥见了左侧许一的名。
是多么俗套的遇见。大概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和身边的谁发生什么注定的纠葛的吧。
那时候，许一身边是有另外的人的了，就如同，林小果也是那么一如既往地记挂着方南。
b 方南
林小果认识方南比许一多了整整三年。
但是许一说，他在这三年之中，是见过林小果的。
他们是遇见过的，或者还远不止一次两次，但，有谁知道，又有谁记得呢？
方南是会对林小果很好的男孩子，林小果所有的喜好他几乎可以全部记得，他帮她买早餐，帮她带胃药，帮她背当天作业用不到的厚重课本，帮她在雨天多带一把伞，帮她做厚厚的练习册，在阳光很晃眼的中午去她所在的网吧叫她一起去学校，她总是记得他走在前面却不时回头检查她是否安好地跟随，他眼眸清亮，笑容淡定，让她安心。
方南要和林小果一辈子一起。
c 再见
林小果在那时候听过一首好听的歌，连歌名都那么契合她彼时的心境，她记得叫做，永远不说再见。
她把歌词抄在了方南政治课本右侧的空白处。
她说，方南，毕业的时候，你要记得抄一份给我哦。
方南笑着说好。
可是，那年夏季的栀子素白盛开，林小果站在毕业会考之后空敞的教室里，很久很久才从打乱顺序的课桌中找到方南的那一张，他拿涂改液写在桌面上的字迹还清晰可见，是林小果的名字。
他却没有抄那些关乎诺言的句子给她。
她听见耳机里好听的男声片刻绕梁：一听见再见你就红了的双眼，我现在就答应你永远也不说再见。
她就那么蹲在原地哭了。
她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可是，他没有给。
她想，是要就此再见了吗？
d 莫蓝
许一放在心上的女生，叫莫蓝。
许一起初坐到林小果左侧的那个清早，他说，林小果，你可不可以和莫蓝换个位子。
林小果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候的答案，只是，大概是没有坚定地说“可以”的吧，于是莫蓝只坐到了许一前桌。
有过那么一节课，林小果无意识地发现，莫蓝总是坐得笔直，而身侧的许一，总是把头贴在桌面上。
林小果飞快地想起方南。
想起彼时的自己。
方南总是会将脊背伸直，课本置于双膝，腿悬到很高，努力往后靠。
是无意识的动作吧。
却只是想，和谁，相距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e 粉色t恤
林小果记得，和许一在期中考的总结会上偷偷吃过的零食，两个人把头埋得很低，眼光落在老师身上，不动声色地聊天，她把一些零琐的文字拿给他看，然后发觉，眼前的男生，竟可以读懂她字里行间的伤。
他们在课上轮流小睡，在老师走到附近时将对方拽醒。
许一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微微眯起，有一种带着笑意的弧度，林小果从来不否认，这种笑颜，真的是，唯一地好看。
于是在后来，林小果发现许一有件粉色t恤时，再都不曾觉得刺眼。
——许一，你知道吗，我是很喜欢很喜欢单眼皮男生的。
林小果这么说的时候，就发现许一很好笑地看着她，然后他问，你是在说我吧？
f 他在哪里
不管是什么时间，林小果只要遇见许一，就总可以望见他身边不离弃的莫蓝。林小果每每想到莫蓝，就会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生了，而再想方南，就只得无端陷入难过。
许一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莫蓝吧。
至少，他是不舍将她独自丢下的。
可是方南呢，他在哪里。
许一，你怎么会明白呢，方南答应过，他不会走开的呀。也许等一等，他就是会回来的了。是不是。
许一就没有再说别的。只是似乎提过，他说，他觉得方南已经很幸福了。
但，林小果多么希望，方南可以因此而珍惜。
他却偏偏，什么也不闻不见。
g 他她
寒假，林小果在bbs里贴图片，再配上一些心情文字，她挂在游戏里复制了帖子地址给许一，然后时不时在ro里打几只“波利”才看到许一的回复。
他说，她不该给他看这些字的。
他又解释，和莫蓝，已是陌路。
林小果很想问问为什么，却突然觉察，自己，是并不具备这个资格的。若他不提，她自是不当问。他又发话过来，其实，你觉得，我和她，谁更不值得呢。
林小果没有犹豫，你。
许一却说，她。
许一不会知道，甚至林小果也不会明白，她笃定的答案，其实只是来源于对他没来由地信任。
那是一份，包裹了无数先决条件的信任。
h 你是不是离我越来越远
而许一，真的就再没有提过莫蓝。
林小果掰着手指算，是和方南一起几周年纪念了呢，去年今日的方南，已经渐行渐远了。林小果记得那时候和方南在同一间网吧上网，那首音箱里播过的歌：你是不是离我越来越远。
她于是问方南，你是不是离我，越来越远？
方南那时的声音满是宠溺，他说，小果，又乱想了吧？
即刻的林小果，却多么想站到他面前，告诉他，不是我乱想了，这已经，是即定的事实。
那个所谓纪念日，方南曾经多么信誓旦旦，他说，会一辈子记得的。
他还是忘了。
一整天，林小果握牢手机，只是听不见他的声音。
林小果终于又跑去之前的院校，找到那张印有她名字的课桌，她以右手食指沿了方南彼时刻下的纹路一点点抚过，那样深刻，那样记得。
她告诉自己，这是林小果最后一次为方南哭。
她在第三天的下午，第一次挂断了方南学校的那串号码。
i 林小果，你有梦想吗
林小果看了一篇很棒的故事，文中女生肩上，纹了深紫色燕尾蝶。
她学了故事里那样问许一，你有一元的硬币吗？
她从没预想过，他真的就有。
他把硬币递过来，她只得继续说，这个借给我，然后，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接了硬币，妥帖地收好，下午才传字条给他：这个秘密就是，若要一个人忘不了你，就找他借钱，并且，永远不还。
她真的不希望，他会逐渐将她遗忘，像许多最终分别的人那样。毕竟那时，许一已经不再坐她身边，莫蓝也调开到很远。
她不敢保证，是不是有天，和许一，也要“一别即隔天涯”
——你怎么了？要走吗？
林小果看到许一有些飞扬的字体，有些哭笑不得，但仍是认真地回给他，没有。
她告诉他，对方南，已经终是决心放弃。她没有隐瞒，她说，很难过。
——林小果，你有梦想吗？
——有啊，希望以后可以写很多字给很多人看，怎么了？
——林小果，她走开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那么难过，但是我们还有梦想，还有未来。当你朝向梦的那一方努力，你就不会觉得悲伤。你相信我。
林小果把这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她对自己说，以后，文字就是全部了，是全部。
那么，许一笔下的“她”一定是莫蓝吧？
他那么那么，喜欢莫蓝。
j 世界并不止你我
三个日升月落后的中午，林小果对面前的许一说，给你看样东西。
她把手心摊开，那枚硬币瞬间散出璀璨的光，许一的神情里不是没有惊讶的，他指着硬币顶端粗细正好的孔，问她，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神秘地笑，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林小果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为了这只均匀得足够穿入漂亮线绳的孔，寻了多少地方，请过多少人帮忙。
许一把硬币拿过去放到掌中央，然后向上抛出，几个轮回。
——许一，你在干什么？
——呵呵，没什么。
他仍是笑着，眸子微微眯起。
她重新写字条问他，到底中午，你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算，有个人是不是喜欢我。
林小果看完这行字，心里忽地收得很紧，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稍稍偏过头，便迎得上许一的目光，然后心脏开始运行很快，急促将目光收回。
——那你，会不会喜欢这个人呢？
——不告诉你。
林小果在那个晚上陷入无止境的迷茫，有一些人和一些画面不断占据脑海，方南，莫蓝。
她不可以喜欢许一，对吗？
不一定是喜欢吧，也许只是欣赏。
不能不顾及别人的看法，没有办法不在乎。
k 愚人节
4月1日。
林小果在早自习下课时叫了许一的名，把手中几月前的杂志翻到标题为燕尾蝶那一页，许一，你就坐在这里看吧。
她从包里取出夹心饼干，递给他，喏，吃吧。
她一不小心就笑了。
他动作瞬间凝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如既往地笑。
身边有女生叫他，他顺势递去饼干，重复她的话，喏，吃吧。
女生迟疑地看他们略微挂在唇边的笑，问，可以吃的吧？
林小果这次总算忍住没有出声，女生转过身径直把整块饼干塞进口中，许一扭过头，嘴角扬起的弯弯和林小果一样高。
上课铃响，许一携了杂志起身，我先去座位上看吧。
l 一个玩笑
把杂志送还到林小果手里后，许一重新从她手上接过一个本子。
林小果还记得许一拿着作业本刚走了几步又折回，他指着最后一页纸上右下角细小的字问她，这是什么？
那是林小果写的“知道世界很善变，没想到连你也变，我好怀念你刚开始爱上我的那天。”
是她多久以前，想到方南时写的。
林小果摇摇头告诉他，没什么，随手抄的歌词而已。
林小果决定跟许一开一个玩笑。
于是4月1日，林小果的作业本上便出现了如下的对话。
——看完了？
——嗯。
——懂？
——应该是懂了吧。
——许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会不会喜欢我？
林小果写这7个字时停顿了无数次，她明白，自己是不会轻易开这样的玩笑的，但是她也只可以这样想吧，如果不是当玩笑，或许这一世，她再都问不出口。
林小果偷偷掀起文具袋上的镜片，她看见后排的许一打开本子，然后突兀地笑起来，下巴抵在课本上，那是一种，很可爱的表情。
他回她，答案我写到手心上啦，你想办法打开它吧！
m 会or不会
她折腾了很久，他始终不给她看答案。
她不是没有想办法，只是，她没办法不顾及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没办法调皮地想一些可爱的点子，她甚至，不愿再想下去，因为——
这个她以为的游戏，她现在当真了。
他说，答案是两个字，她于是揣测，无非“会”或“不会”之一吧，既是两个字，会是后者吗？
她却不信他会这样嬉笑着拒绝。
仍是不敢问。
他说，如果不块一些打开，也许明天，字迹就不在了呢。
她一下子无措。
这样一直忐忑到放学，她在下车前一刻听到他问，去上网吗？
嗯，这就去。
其实，即便他不问，她也似是可以感到，他会在线的。
是感觉而已，没有为什么。
n 答案
——要不要知道答案？
——要的。
——我说是两个字，你猜的，是“不会”吧？
——嗯
——呵呵。
——那答案？
许一发过来的信息上有一长段空格，末尾两个9号宋体字格外显眼，它们是：喜欢。
o 喜欢你
许一站在林小果左边的走道上，嬉闹追赶的同学呼啸着经过，林小果偏过头，看到许一手中纯白封面的精装书十分抢眼，他举着在她眼前晃了晃。
许一说话时，从来都是如此清澈而温暖地笑着的吧。
她不曾忘记，他手中的书，正是曾炜的喜欢你。
p 手心的太阳
他在后桌轻轻地咳出声音算做是喊她。
她转过脸。
眼前的许一左手手心面向自己，右手反托住左手指尖，有点用力的动作。
林小果清晰地望见他掌心宽大而坚定的汉字，它们并没有褪色，隔得那样远远看去，依是明晰。
喜欢，喜欢。
q 她还是忘不掉
那是不是梦境呢，还是真的存在过。
林小果这样想着，眼神往后扫去，发觉许一的位子就空了。
空了整整两天。
林小果把硬币挂在钥匙串上，听它偶尔叮当作响，只要有人打教室门口出现，她便以为是他，却抬了头，始终不是。
第三天，许一进教室。林小果的心终于安定。
她关心地问是怎么了，她忘了自己如何措辞，但记得他回：这么舍不得我啊？
她一下子呆住，她竟记起方南，似是说过同样的话。
她再也提不起力气答他。
她真的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没有忘了方南。
r 花开
林小果刷新方南的qq资料。
只一朵花开的时间，眨眼泪落。
她自己的q签名上写：从今往后，命里唯留文字，而人，陨落天涯。
但，方南的呢。
“从今往后，心里唯留你，不管人是不是，陨落天涯。”
s 可惜我是天秤座
——许一，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方南家吧，是他爸爸的手机，女生不好打的。
——谁？
——方南。
——哦，好。
那是一次最简单的对话，林小果知道，和许一，从即刻开始，就要拉开一道长长的线了。
但是，林小果有方南就可以了，不是吗？
却，为什么还会因为许一而隐隐难过。
林小果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最坏的天秤座，典型的犹疑不决。
如果不是天秤座的林小果，是不是就会稳定地站到许一右手边的位置，再不离开？
t 我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永远
林小果说，方南，你是不是不会再走了？
小果，我不知道，没办法预测未来，但，至少现在还是在的。
方南，我不要承诺不要永远，只要此刻的你珍惜。
嗯。
可是，方南又一次消失了，资料重新删得与她无关。
之后的一个月，他未曾同她联系。
一个月后qq头像终于明亮的方南，他说林小果，你的电话，我忘了。
u 天使替我爱你
林小果写信给方南，她说，你要保重，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v 童话故事
许一带林小果打游戏，他领着她在游戏界面上来去奔跑。
她把关于他的故事写成文字，站在满是阳光的走廊上拿给他看，她写，天使一样的方南，王子一样的许一，但她深知自己做不了王子的公主，更加无法在天使身边继续守候。
他发短信给她，林小果，你喜欢的是天使还是王子呢？
她握牢手机，却没办法再回给他：天使已经爱不起，可王子和灰姑娘，又何尝不止是童话？
w 破碎的燕尾蝶还做最后的美梦
她最后一次问他，许一，你说，我们还可以一起吗？
他只是说，是喜欢的，却不可以一起了。
x 她要努力笑着
林小果并没有忘记，那个叫许一的男生。
他教她画哆啦a梦。他带她在“梦幻”里走长远的路，他说你休息，我先努力升，然后好带你。他说要笑着，因为即便是喜欢的人，也希望你是笑着的。
他穿粉色t恤，他可以读懂她的字，他的笑颜温暖而清澈，他告诉她要朝梦的方向努力就不会觉得再悲伤。
可是许一，你看清楚，林小果笔下的你了吗？
再也不会忘记了。
y don’t say good-bye，forever。
方南回来时，他说小果，歌词我已经抄好很久了，你还在那里等我吗？我并没有喜欢别人，我只是在很努力地学习，为了我们的未来啊。
他说，永远。
他写，我现在就答应你永远也不说再见。
林小果哭得很厉害，毕竟和方南，是那样真挚地长久过啊。
成千日的相守，并不是没有回忆的，也并不是没有美好。
林小果还是点了头。
z 只有林小果知道
“许一，他回来了。
“许一，他不再走了。
“许一，他不给承诺只是怕负担不起，但是现在，他终于说永远。”
“嗯，林小果，你开心就好。”
林小果微微地笑，没有人会知道了吧，某年某月某一天，许一曾说，会在晚上十点上线，带她打“梦幻”的，可是她一直等到11：59，他没来。
林小果记起燕尾蝶里那个女生说过的话，她说“明晚八点，你要准时哦，如果迟到，我就不等你了。”可是，她等了他整整一夜。
他们最后还是分开的。
虽然许一说过，10点没来，就不会来了。
虽然是这样，她还是等到11：59。
晚上出网吧，夜色很暗，心里很凉。
他不会明白，过了12点，公主就要变成灰姑娘。
她丢了水晶鞋，当然也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