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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请三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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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在乡下教书,几乎不存在吃请,学生的优秀就是老师的最大安慰。当然,乡下不同于城里,城里的老师仿佛永远有着吃不完的饭局,这可能与家长们的经济条件有关。那时,对吃请很陌生。

    后来换了工作岗位,吃请好像成了工作的某一个小小的部分。携着这个小小部分的手,走到今天,才发现,面对吃请,自己早已走过无奈的“三步曲”在吃请的路上越走越远。

    吃请第一步曲:惶然。

    因经常加班加点,为别人做嫁衣之故,其中的某些部门有时觉得过意不去,自然会以请吃慰藉自己良心尚存的灵魂。于是,吃请的事时有发生。于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同事去吃也是有之的。可笑的是,同事们觉得吃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却因吃请惶惶然不可终日。俗话说“吃人的的嘴短”嘛,一点儿不假的。吃了别人的请,遇到别人必得笑脸相迎,有时心情恶劣的风雨雪霜,见面的一瞬立马阳光明媚,脸上笑成僵硬的一朵花。至于工作方面的事,更是没话说,这个老实巴交的女人一向对工作比对自己好十倍,有不有吃请的事都是尽职尽责,质效并重;有了吃请的事就更惨了,唯恐办理不周不快,对不起别人的那餐饭局,搞得身心俱疲,苦不堪言,只恨自己腿长,干嘛傻乎乎地走进了某餐馆,干吗笑咪咪地去吃那些并不比自已手艺好多少的饭菜?真是!

    吃请第二步曲:悚然。

    觉得吃请之累已是我这小人物精神无法承担的事,于是,决定拒绝。拒绝要有理由,于是,又找出种种借口,比喻说家里有客,人说又不是周末,哪里来的客?只好说是老家的客人,进城来有事;说的多了,人又说怎么你老家的客人那么多,那么不识事体?你家又不是旅社?!无言以对。比喻说,儿子在家,没人烧饭,人听了,很豪爽地说,这个简单,把儿子一块儿叫来;这个理由说的多了,以后,有人再请,第一句话就是,把儿子带来。无可奈何。

    拒绝当然不会得罪请吃的人,而往往会在无意中得罪了同去吃请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同事,了不起觉得我怪癖,不合群;若是领导,就坏菜了。记得有次某部门因我们加班替他们做事,就请吃,与之有关的领导同事都请了,人并不多,四五人而已。结果,我溜之大吉,二三同事和我一样幼稚,看我溜了也纷纷推说有事,拒绝。第二天早上,被请的领导见了我,一脸冰霜,谁让我不给他们面子?活该!

    无独有偶,时隔不久,陪该领导去部门检查工作,所走之地,俱苦留不止,我皆找借口走人。有一次,是同学负责招待,说大家好久不见,聚一下,我还没来得及说好,领导在一边说,她有事,别勉强她!同学苦劝,我还是走了。

    从此,若有人请我,该领导就说让人为我着想,别勉强;至于本单位的饭局,更不会有我的身影。想起此事,笑,苦笑。

    吃请第三步曲:坦然。

    不想再给人以一种孤癖的印象,不想再看到领导异样的目光,于是,我开始大大咧咧地吃请。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你请你的客,我吃我的请,工作是工作,人情是人情,各不相干。如果我心情不好,你请我吃人生果也再难博得“美人”一笑;如果我手头工作太多,刚从你的餐桌上下来也枉然,对不起,排队没商量。我想,我觉悟了,成熟了。

    从此,只要有请,只要没别的事,则欣然前往,在餐桌边笑语喧哗,在灯光与笑脸间觥斛交错,在奢侈的吃请中坦然应对,潇洒自如。我想,我适应了,习惯了。

    更可悲的是,我在吃请的路上慢慢地变,以前,从来不管别人吃了什么请,从来不管自己吃请时位置的好坏,可现在,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以前吃请,我会主动找个最次最次的位置坐,觉得中国人太罗嗦太可笑,吃饭还要排队,看到某人因席位没排好耿耿于怀,很不耻;可有一次,某人以谁对他重要来安排席位之主次,我也很受不了。还有一次,大家都加班,涉及到好几个单位,同时出击请客的有好几个主,别人可能会因为谁对他重要而答应,我却因为谁最先请而答应,很简单,我不想做替补队员。我想,我自尊了,令人无法置信了。

    王国维说,爱情有三重境界是,第一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爱情的高度)。

    第二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爱情的执着)。

    第三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爱情的缘份)。

    可我面对吃请的三重境界又是什么呢?仿佛是,第一重——问世间吃请为何物,怎叫人烦恼如斯(仰天长啸)?

    第二重——执手相看泪眼,却无语凝噎(无可奈何)。

    第三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生死相许)。

    在这个春天的午后,当我独坐于窗前,倾听窗外的风声,看着自己镜里三重的脸孔,无限的苍凉落下来,我问自己: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2006。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