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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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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冰若无其事地从他身后闲步走来,沉冷低柔的嗓音不疾不徐说道:“两年前,母妃大病,多亏王御医急于向太平宫表示忠诚,皇后和父皇先后来探望我母妃”

    “不,大公主”王御医话都说不清了。

    黎冰没有因他的打岔而发怒,她走到兰妃遗体前,点了一盏灯,但对这殿内无边无际的黑暗却无济于事。

    “母妃的病因此加剧,也不再信任太医院,这病就这么折磨了母妃两年,托王御医的福。”黎冰持着灯慢步到王御医跟前,眼神凌厉,艳红的唇却噙着冷笑,居高临下地俯视跌跪在地上的王御医。“你害死了我母妃,太平宫打算给你什么赏赐?”

    “不,殿下,不是”

    “不是心虚的话,你怕什么?”黎冰笑着问,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王御医颓然坐在地上,挫败地道:“殿下,奴才身不由己啊!”他怎么知道只是透露兰妃娘娘的病情让皇后知道,会惹来这些风波?

    “王御医,母妃的遗体需要立刻火化,我也不跟你迂回了,我不用你昧着良心做事,只要你宣布母妃的遗体不便见光,必须即刻入殓火化,我就不再为难你。”

    “这”宫内妃嫔薨逝,怎可能即刻火化?

    “人都给你害死了,还不肯罢休?是不是明儿个就要让皇后和父皇一起过来看笑话?做真以为区区太医院判,本公主拿你莫可奈何?”

    王御医苦着脸。“殿下,奴才相信,皇后娘娘不可能会想”除了触楣头之外,还能怎么说?“若是圣上”他也不知道圣上会不会想来看兰妃最后一眼,毕竟兰妃和圣上也有夫妻之情,但圣上贵为天子,好像也没必要给自己触楣头

    但是王御医念头一转,再细想大公主的意思,也就明白了不就是不让皇后再想法子把圣上拉到长乐宫来看兰妃娘娘的落魄吗?替大公主办这件事其实也不难,而且也不算得罪太平宫。

    “若是不让外人瞧见娘娘,亵渎娘娘遗容,奴才倒有个方法”

    是日,王御医宣布长乐宫兰妃娘娘薨逝,因遗体带有病煞,不便让外人插手入殓事宜。熙皇一听,虽然震惊,随即也想到黎冰清早时在太平宫外的举止,总算明白了原委。饶是他有心冷落兰妃这么多年,当下也不免感到愧疚,更对自己不明所以却痛骂长女一顿感到自责,偏偏御医这一宣判,长乐宫暂时是任何人都不得越雷池一步。

    不过数日,王御医被人发现猝死在太医院,是他杀或意外,最后也没能水落石出,因为熙皇一句给王御医的家人从优抚恤,案子算是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兰妃的薨逝只办了简单而传统的仪式。熙皇虽然未到长乐宫,但还是表现出他起码的愧疚,丰厚的抚恤礼在祭奠后便送到了长乐宫。黎冰冷笑地想着,这些年来,她和母妃所有的生辰加起来,恐怕都没得到这么多赏赐。

    而为大公主与嫡公主选婿一事,熙皇并没有就此搁置,只是原本打算先让长女出嫁,现在不得不缓一缓,终归也还没有适合的人选。

    倒是嫡女的良配,也就是他大辰皇朝未来的辅政亲王,熙皇心里已经有了最佳人选。

    “朕跟你提的,你觉得如何?”

    熙皇千挑万选,却选中目前国力最弱的高阳国二王子,有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慕容霜华知道父皇这算盘才是打得精,这回她倒是一早就赴了宴。父皇选在离大内较近的内花园里,而不是专门招待各国“使节”的御花园,她知道父皇这次是认真的。

    斑阳王次子这几年住在天京,慕容霜华对他的风评时有所闻,也见过几次面。是个好人选,她不反对,于是暗暗观察着。

    “只要你贵为大辰皇朝辅政亲王,要派多少技师、工匠与高阳交流,都不是问题,霜华也会全力支持你。治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有大辰的国力当后盾,你可是如虎添翼,绝对比当前的你能做的事更多。”

    凤旋虽然一开始感到有些诧异,他早就听闻最近各国王子和世子纷纷到大辰来提亲,但他并不在那些提亲的人当中。虽然不愿这么想,但高阳的国力并不强盛,他的国家有良好的条件,但却被水患折腾了数百年,纵使这几年有些地区因为疏导有方而得到改善,但最终的解决之道,仍是拥有一套完善的水利系统。总之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认为自己应该是高攀不上帝国的公主,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凤爱卿啊,”熙皇拍拍他的肩膀,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你在朕的爱将手底下替大辰效力也不少年了,朕喊你一声爱卿也不为过。”

    “陛下抬爱了。”

    “朕知道你很想回高阳,但以目前的情况,就算你哥哥继承王位,他也不可能让你回去——别说我多嘴管你们的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帝王将相也不例外。”

    “臣不敢。臣明白陛下的苦心。”

    “哦?”熙皇点点头。“凤旋,你是个聪明人,有能力,有才气,但你最在乎最关爱的人却成了你付出能力与发展长才的阻碍。朕也坦白跟你说,因为大辰不需要另一头老虎来当亲家,高阳又邻近大辰,目前国力虽不强盛,但缺的只是个机会,总有一天高阳会强盛起来,在那之前高阳与大辰势必得用更强的联系来维护两国邦交,高阳和大辰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和平共处绝对比势不两立、争个你死我活更好——我们两国周遭毕竟围了不少老虎。”后头这一句,熙皇压低了嗓音,眨着眼戏谵地道。

    事实上,以当前的政治立场来说,大辰不愿高阳倒下,因为大辰土地虽广阔,但有一半以上雪季长达半年或更久。一直到今日,高阳仍是大辰主要粮食作物的提供者——大辰有丰富的林矿等天然资源做对等交换,而大辰也愿意庇佑高阳不受其周遭列强侵犯。

    若未来高阳强盛了,对大辰当然也未必有利,因为高阳不再那么需要大辰的庇护,除非大辰拿得出更多的优势来拉拢这个盟友,但那也是未来的皇帝该烦恼的事。

    数百年前的大辰皇帝,为何不并吞高阳以永久解决粮食问题?不只因为当时大辰未必能解决高阳的水患,强取豪夺无益,也因为两国周遭的野心分子正在壮大,战争只会使得邻国渔翁得利,毁掉当时与大辰友好的高阳,对大辰没有半分好处。

    柄与国之间的问题,原本就是此一时,彼一时;过去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永远会接着出现,当朝的执政者必须凭靠智慧来解决。熙皇相信数百年前的大辰皇帝就是这么想的。

    世人都相信,只有将所有的敌人连根拔起,才能确保自身长治久安,但天和地,亘古以来都在告诉人们关于生存真正的智慧在树林里,如果一棵大树吸尽大地所有生气只为保存自己,那么当最后这片土地只剩这棵大树时,它必定很快地枯亡;在湖泊里,吃掉所有异己的大鱼也是一样。只有在当权者必须时时刻刻费心保持优势,让自己的国家拥有与他国制衡的能力,他的国家才不至于走向颟预腐败之路。

    妄想一统天下的人,其实是愚昧而自大的,他妄想以凡人短暂的一生,图谋千秋万代的霸业,却不知后代子孙也只能靠他们自己,帝国没有了敌人,更可能从根本腐败。

    大辰和高阳,依靠对方牵制周遭国家,自然远比干戈相向来得有利,而对其他国家也是一样——互相依靠,互相牵制,才能永不懈怠轻忽。这就是百年前大辰皇帝所留下,要后代继承者做到的课题。

    而此时此刻熙皇想的是:在高阳强盛起来之前,大辰势必得与高阳有更深的羁绊。他能尽力的就是这些,剩下的便让后代去烦恼吧。

    “你对你的兄长来说是个威胁,但只要你成为大辰女皇的夫婿,大辰皇朝的辅政亲王,这个威胁还能成立吗?当他不需要顾忌你与他争王位,又何必拒绝你回去?”高阳不像大辰,他们只承认男性继承人,高阳王储到现在只有三个女儿,就算立刻生下小太子,等到小太子懂事能够管理国家也还要十几年,这其间,若高阳王储解不开心结,就得日日担心弟弟回国与他争王位。

    十几年,一个国家的进步与希望,经得起这么消耗吗?尤其,在海的另一头,雾隐国可是越来越强盛。

    “不是说闲话家常吗?你们的脸色可真严肃。”慕容霜华来到两人中间,一身雪白华袍,随常云髻只馆着水晶簪,手中捧着盛装了各色鲜艳硕大美果的水晶盘,笑容更胜三月春风——聪明却懂得藏锋,也必定宜家宜室,这不正是男人们的期待?

    “高阳来的,你大概很久没嚐过了吧?”她对着凤旋轻声道。

    熙皇笑了起来。他的掌上明珠不只冰雪聪明,而且温柔体贴,他相信凤旋知道该怎么选择。

    慕容霜华知道凤旋迟早会答应,这是他实现所有抱负、抚平所有遗憾的好机会。而且,其实她不讨厌他,她用银叉叉起水果,依然不着痕迹地打量他。有这样的男子当夫婿,大多数女子都会欣然接受的。

    最后,凤旋提出在这次扫荡边境建下战功,如此他的竞争者才能信虽然他原本不想跟他们竞争——而且大辰的文武百官也会更乐意接受一个有战功的亲王。

    这其实是凤旋拖延的藉口,他还是需要再想一想。花园里三位主角心里都很清楚,但这个藉口起码是漂亮的,熙皇不满意但勉强接受,至于慕容霜华?她耸耸肩。她本来就不急啊!

    夏季,天京总算迎来日暖花开时,整个帝国的活力也彷佛从冰封之中释放,人们勤于工作,也勤于玩乐。熙皇邀请了仍在天京逗留的各国使节与贵族,于夏至当日在御花园举办酒宴。

    御花圜里,每一个宾客的坐席都架了金色纱帐,铺了紫底织金厚地毯和大红蒲团与引枕,琉璃碗和水晶杯里装的是大辰盛产的肉类与美酒,也有来自异国、驰名天下的名产,多是各国进献的贡品。

    早在今日以前,那些贵族与各国使节就对这次的酒宴有诸多讨论,很多人相信收到邀请就是对自己身分的肯定,不只特别自豪,在酒宴开始后也把握各种机会和其他来宾交流应酬。

    以熙皇为首的主位,左手边是皇后,右手边是两个公主的席次,虽然大公主迟迟未现身,但无妨,较靠近熙皇的是嫡公主慕容霜华的位置,光是远远看着一身雪白华袍,白玉发篦上垂到发鬓间的水晶珠串与宝钻流苏如天星与露珠般把她的脸烘托得像芙蓉花娇美,她的光芒是天地间最光彩夺目的晨暾,当她冲着那些向她投以爱慕视线的男子们微笑,谁还能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物?

    而主位之下,被安排在熙皇左手边第一席次,席宴间被熙皇频频“关爱”问候的凤旋,很快就成为酒宴中另一个焦点。所有人都暗暗在猜,凤旋何德何能得此厚爱?想当然耳,熙皇有意招高阳二王子当驸马的臆测,便像暗潮般在酒宴中无形地流窜了起来,有人更加紧巴结凤旋,也有人老大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