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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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尔图紧闭了下眼皮,当它们再次睁开,眼底更多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直到丑时,他才在炕上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皮稍作歇息。

    慢慢地,天色露出鱼肚白,依稀还能听到鸡啼。

    实在躺不住了,纳尔图也不等奴才进来伺候,自行穿戴着装,便步出寝房,往府邸另一头的院落走去。

    早晨的空气还有些沁凉,稍稍产生了作用,让火热的身躯降低了不少温度,脑袋的思绪也清明许多。

    他的脚步看似沉稳,却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些许迫不及待,就是想要早一步见到妻子,这是两人成亲三年来,纳尔图初次有了这么迫切的心情。

    就在纳尔图跨进院落,来到妻子的寝房外面,右手才举到半空中,作势要敲门,可是屋里静悄悄的,不禁有些迟疑。

    或许她还在睡?

    纳尔图把手掌收了回来,就这么来回踱着步子,明明是夫妻,即便是要进房也无须敲门,过去若非必要,他压根儿不会想踏进屋里一步,此时此刻,却有股强烈的冲动,不希望有任何东西阻隔在两人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脚步声从远而近,只见负责伺候的两名婢女端着洗脸水和早膳过来了。

    两名婢女见到矗立在房外的高大身影,都无法掩盖脸上吃凉的表情,因为这是过去不曾发生过的情况,忙不迭地上前请安。

    “奴婢这就进去跟格格说”请过了安,她们便端着东西推门进去了。

    看着门扉关上,纳尔图只能耐着性子在外头等候。

    接着,听到屋里有了动静,而且是慌乱、匆忙的吵杂声响,让他的眉头不由得皱拢,还在想是出了什么事。

    “等一下,我还没有洗脸梳头,你先不要进来”毓龄手忙脚乱地套着长袍,担心让外头的人等太久,也担心蓬头垢面的样子会吓到对方,于是急急地叫道。“梳子梳子在哪里?”

    纳尔图在房外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上扬。

    “格格先别慌

    “格格,梳子在这儿”

    两名婢女的说话声也跟着响起。

    “纳尔图,我说可以进来你才能进来”她胡乱地梳着长发,不忘朝外头喊道。“那件无袖的外套呢?”

    “格格,这叫坎肩”婢女讶异地提示。

    “好、好,坎肩就坎肩,随便啦”毓龄很快地把它往身上套。

    屋里突然又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似乎有人撞倒凳子,纳尔图唇畔的笑意也愈来愈深。

    “格格小心”

    “格格,鞋在这儿”

    毓龄急得满身大汗,没想到纳尔图会一大清早来找她,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想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刚睡醒的模样,还是希望在对方眼中保有最美好的形象。

    纳尔图隔着一扇门说道:“你慢慢来,我不急。”

    她的双脚忙着穿上绣花鞋,然后在镜台前坐下,呼吸有点急促地说:“再等我一下,就快好了”

    当婢女熟练地帮主子梳好两把头,又拿来一些华丽贵气的饰物,想帮她配戴在身上,却被制止了。

    “不用了,我不喜欢那些东西,简简单单的就好。”毓龄向来就不爱花俏的饰物,而且看起来又昂贵,万一不小心弄丢,可是会很心疼的。

    虽然主子不是第一次这么说,还是让两名婢女很错愕和不解,一向爱美爱打扮的主子不只性子变了,连原本的习惯也改了

    “是。”她们只好把东西收妥。

    毓龄又低头检视自己的穿著一遍,确定都很整齐,这才开口说道:“可以去请郡王爷进来了。”

    婢女应了一声,便去开门了。

    外头的纳尔图听见门扉开启了,这才旋过身躯。

    “郡王爷请进。”因为主子态度不一样了,让婢女不敢像过去那样无礼。

    纳尔图两手背在腰后,跨进门坎,就见妻子站在一旁迎接,不再像过去那样坐在椅上,自顾自地喝茶,好像他不存在,更不把他当一回事。

    见纳尔图进门之后就盯着自己,她顿时有些不自在。

    “有哪里不对吗?”毓龄摸了摸发髻,想知道是不是乱掉,又摸了摸脸,以为没洗干净,最后又整了整襟口,担心没有扫好。

    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让妻子手足无措,他可以把它解释为在意吗?就因为在意自己,所以她才会这般慌乱纳尔图脸上原本冷硬紧绷的线条,获得了舒缓,渐渐地变得柔和。

    真的可以相信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吗?纳尔图鼓足最大的勇气,甘冒所有的风险,试着去相信。

    “没有。”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毓龄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男人脸上的细微变化,仿佛释怀了,也仿佛心底的结松开了,表情不再严酷,而且柔和了不少,不禁看得痴了。

    就这样,他们的目光交会,一时分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回过神来,只见两人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有些刻意地在闪躲对方,不过那是因为难为情。

    “这么早来找我有事?”毓龄赶紧找话题来转移尴尬的气氛。

    纳尔图轻咳一声。“用过早膳再说。”

    “要说什么就先说,不然我吃不下去。”她嗔恼地说。

    他凝睇着眼前的妻子,明明是同一张脸孔,可是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偶尔还会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话,连说话的方式也跟过去不同,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如果真是因为头部受伤,才会让她变成这副模样,也许这么说很自私,他还是想要感谢上天安排那场坠马意外。

    “坐下再说。”纳尔图指着一旁的座椅。

    毓龄照着他的话落坐,搁在膝上的双手略微紧张地握成拳状。

    “你们先出去。”他朝两名婢女瞥了一眼,想单独和妻子说话。

    两名婢女本能地看向主子,见毓龄点头,这才离开。

    “你说她真的是咱们格格吗?”

    “如果不是格格又是谁?”

    步出了寝房,两名婢女不禁窃窃私语。

    “听说王爷为皇上办差,不在京里,等他回来,咱们想办法去通风报信,王爷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变成这样,一定会马上过来的”两名婢女的声音愈来愈小,屋里的人自然没听到。

    纳尔图在身旁的座椅上坐下来,用着低缓的嗓音,唤着妻子的闺名来作为开场一一

    “琳宁”即便将来有可能会再受伤,他也不想逃避尝试的机会,那是懦弱的行为。

    听到“琳宁”这两个字,毓龄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琳宁?”纳尔图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又唤了一次。

    毓龄猛地意会过来。“嗯、呃,什么事?”差点忘了现在的她叫“琳宁”

    “我想了一夜,不管以前有过什么不愉快,或是争执,即便是为了禧恩好,都应该这么做,所以咱们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这四个字说出来,纳尔图发现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反而有了期待和希望。

    原来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

    而听到纳尔图说“重新开始”毓龄喉头一梗,有股想哭的冲动。

    她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刹那都消失了。

    毓龄就是在等这句话。

    就算必须顶着另一个女人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不熟悉的朝代中,她也不想离开纳尔图,还有禧恩,她多希望和这对父子成为一家人。

    “好。”她硬声地说。

    纳尔图站起身来,轻轻地牵起毓龄的手,将她从座椅上拉了起来。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永远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不要再变回以前的模样。”这是真心话。

    毓龄脸色一黯,因为这是她无法掌控的。

    万一老天爷突然又把自己和琳宁格格交换回来,那该怎么办?可是光担心会不会变成那样,并不会让事情好转过来,那么就来挑战命运吧,人生不就是要冒险,否则谁也无法确定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活了二十二年,她从来没有冒过险,也没有主动争取饼什么,可是既然决定用琳宁格格的身份重新开始,那么自己的人生就由自己来决定。

    “我不确定会不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可是我是真的希望自己永远想不起来,一直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因为我想要和你跟禧恩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毓龄真诚地表达心意。

    纳尔图不禁动容了。

    无论她是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纳尔图都不会收回方才说的话,他真的想跟她重新开始。

    他被毓龄唇畔的笑靥给勾动了**,情不自禁地俯下俊脸,覆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畔,不禁想起两人成亲那个晚上,也不曾这般亲吻过她,甚至不愿再去回想那晚的经过。

    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

    当然也是毓龄的。

    和男友交往了三年,就算有嫁给他的打算,可是只要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包括接吻在内,毓龄都会本能的抗拒,原本以为自己比较保守,所以才想把它保留到结婚,可是面对纳尔图却完全没有想过这些。

    这才是喜欢吧?

    毓龄恍然顿悟了,真正的喜欢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和对方有些亲密互动,借着肢体上的操作表达内心的感情。

    她闭上眼,感觉到湿热的男性嘴唇摩挲着自己的,有些酥酥麻麻的,仿佛有电流穿过,身子不由得轻颤。

    纳尔图低喘一声,无法满足于这样的浅吻,有力的双臂将怀中的柔软娇躯箍得更紧,几乎贴在自己身上,妻子的柔顺让他欲望勃发。

    “琳宁”他嘎哑地唤道。

    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让毓龄心口像被根针扎了一下,却也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因为现在跟纳尔图在一起的是她。

    “嗯?”毓龄启唇回应。

    “今晚”他退离了半寸,目光炯炯,黑不见底。

    似乎意识到纳尔图想说什么,她的脸瞬间胀红,简直快要冒烟了。

    “还有以后的每个晚上,都可以回房睡吗?”纳尔图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让毓龄两腿有些发软。

    毓龄觉得喉咙好干,不禁吞咽了下才开口。

    “好。”他们是夫妻不是吗?

    听到妻子同意了,纳尔图立刻又贴上她的粉唇,贪婪地索求着,即使吻得有些用力,让毓龄有些发疼,她也不在乎。

    当她的纤臂环住纳尔图的身躯,掌心抚上他的背部,这个举动代表着接纳,让纳尔图想要落泪。

    等了三年,终于等到妻子愿意接纳自己。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重要了。

    今晚的端郡主府似乎特别宁静。

    不过毓龄此刻的心情却是七上八下的,对于性的知识并不是没有,不过从来没有付诸行动过。

    “冷静、要冷静”愈是这么说,好像就愈办不到。

    毓龄用指腹轻触一下自己的唇,又想到白天那个吻,想到纳尔图如何辗转、舔吮着,心跳又开始加快。

    寝房里只有毓龄一个人,老早就让两名婢女下去休息了,她不时侧耳倾听,担心下一秒纳尔图就进来了。

    才这么想,正好听到门扉呀的一声,被人推了开来,然后又轻轻关上,接着脚步声渐渐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