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不出去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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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一节的前一天黄昏,洋洋对妈妈说:妈妈我要跟大伟结婚登记,你把户口本和身份证给我。
赵雅吃惊地盯了女儿几秒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
洋洋和赵雅对视着。洋洋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瞪圆的眼睛显得更是大得出奇。赵雅从女儿的眼睛里读出了愤怒,但赵雅不是轻而易举妥协退让的人,她是过来人,她不能置女儿的终身幸福不顾,她苦口婆心地说:洋洋,你就听妈的一次话吧!妈妈不是说大伟不好,而是说你和大伟不合适。大伟在外地当兵,你在这儿教书,天涯海角两地分居,你们的婚姻不会幸福!尤其将来不幸福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洋洋对妈妈的一番教导从心里厌烦。从小,妈妈就教导洋洋这样做合适,那样做不合适。洋洋在妈妈精心设计下几乎成为妈妈的影子,妈妈说东她就东,妈妈说西她就西,漫长岁月让她淹没了自己,没了个性。现在,洋洋长大了,她不愿意再听妈妈的说教,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爱大伟,爱他就够了,爱他就是幸福。
爱是一回事,幸福是一回事。赵雅说。
我的事我做主。
妈妈是为了你好。
你把户口本和身份证给我才是为了我好。
不给!
不给?
坚决不给!
你想阻拦我的婚姻,你做梦吧!洋洋气势汹汹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屋里。
赵雅望着女儿紧闭着的门,气呼呼地坐在了沙发上。真是“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了。赵雅不是那种钻牛角尖不开通的女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关键是,洋洋是独生女,自己将来养老送终要靠女儿,可是女儿现在却找了一个在外地当兵的男孩,那男孩的家又在农村,女儿嫁给了他就等于是嫁到了“农村”更要命的是,女儿只知道爱情,不知道爱情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知道爱情是浪漫的,却不知道过日子是实际的。要是女儿真的嫁给了当兵的,女儿能一个人担当起生活的重任吗?再说女儿要是有了小孩谁来带小孩?还不是把一切困难留给了自己的父母?当然,自己就一个独生女,为女儿付出她心甘情愿,关键是,为女儿将来的一家子付出的应该是双方父母,而不是一家的父母。让赵雅将来一个人付出,赵雅心里不平衡!
赵雅心里不平衡!赵雅就不同意这门亲事。
赵雅把户口本和洋洋的身份证藏起来。心里说:没有户口本和身份证看你能结婚?
2
洋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格外烦躁,只要闭上眼,大伟的一双眼睛就在她的眼前忽闪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胳膊想要搂住大伟,结果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落空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思念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她的小屋跨过了万水千山。
她不能失去大伟,她爱他,亲他,想要拥有他,谁要是阻拦他们的婚姻,她就要和谁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
洋洋从床上坐起来,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大伟的电话。
洋洋,你五一节休息几天?手机里传来大伟浑厚的声音。
休息七天,你呢?
我休息五天。你妈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没有?
没有。我现在和我妈闹翻了。
大伟说:别和你妈翻脸,你是有文化的人,你妈也是知识分子,你要用你的智慧来说服你妈妈,让她心甘情愿地让我们结婚。
你以为知识分子就好说服?不!你错了,我妈妈现在俗气得很,她比常人还要不讲理,还要俗不可耐,还要不可理喻。
那我们把婚事往后拖拖吧!拖些日子也许你妈妈的脑袋就转了弯,因为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
可我不想再拖了,我们单位没结婚的现在数我岁数大。
我在我们连也是大龄青年了,正因为我们是大龄青年,所以我们的爱更是不搀杂着一点点水份。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证明我们的爱情。
我真的好想你。洋洋说。
大伟说:洋洋,我也很想你,恨不能立刻飞到你的身边与你相依。
洋洋听到大伟的话,眼前出现了上次她和大伟拥抱的镜头,她的心跳加速,脸红了起来,她说:你在电话里吻我一下要不好?
你来我这儿吧!我们两共渡五一。
我正想去你哪儿,气气我妈妈。
今天晚上十点有一趟快车,明天早晨我在站台上接你。
好的,我们不见不散。
吻你。手机里传来大伟的亲吻的声音,接着就挂了机。
洋洋从自己的小屋里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她把门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看到赵雅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心想:你管得住我的户口本身份证,但管不住我的人。
可是,怎样离开自己的家呢?洋洋又没了主意。这么晚了,洋洋要是带着包出门,妈妈肯定要问,你去哪?要是不带包出门又不方便,怎么办呢?洋洋的大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对!就用调虎离山计。
洋洋从桌子上拿了一份资料走到客厅对妈妈说:贝贝明天早晨要来拿我写的计划,我要出去复印一份。
赵雅和贝贝很熟悉,她知道贝贝不善于写资料,要是单位要交个计划总结之类的东西能愁死了贝贝,以往总是洋洋先写完拿给贝贝,贝贝照猫画虎,好在计划总结之类的东西就是为了应付上级领导的检查,所以没人管你是不是剽窃。
赵雅看看表,时针指向八点钟,她说:你在家看电视吧!我去复印。复印的地方离她们家较远,赵雅心疼女儿,不放心女儿。从小,她把女儿当宝贝一样供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只要女儿有一点点的困难,她都要千方百计替女儿分担。洋洋就是拿准了赵雅这个弱点,所以才将计就计的。
赵雅拿着女儿的“任务”走了。
洋洋估计赵雅走远了,提着自己的包就跑出了门。她抬手看了一下表,不早了,要是坐公交车,就怕误了十点的快车,她叫了出租。
到了火车站已经九点多了,洋洋匆匆忙忙地到了售票口,结果被告知,没有十点的快车坐票了,只有站票。
洋洋想到大伟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她一咬牙,站票就站票。
拿到票后,洋洋真怕妈妈追来,她躲到暗处给大伟打了手机,告诉他自己已经买了车票,明天早晨他们就可以见面了。大伟很高兴,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时间就到了,洋洋上了火车。
上了火车后,洋洋才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去了大伟那儿,赵雅着急地问,你现在在哪儿?洋洋果断地挂了电话,并关了机。
3
赵雅拼命地拨洋洋的手机,被告知对方已经关机。
赵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真想搧自己两个耳光。她骂自己:蠢驴,笨猪!连洋洋那点雕虫小技都没有识破,算什么知识分子?人常说“姜是老的辣,醋是陈醋酸。”可自己硬是上了洋洋的当。
她对刚刚回家的丈夫说:洋洋去了大伟那儿,我们去火车站看能不能追上。
丈夫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了件衣服跟着赵雅上了出租。
到了火车站,两人先去看火车时刻表,知道女儿已经坐上了火车,可是,赵雅还是不死心,她挨个在的候车室搜寻着女儿的身影,她多么盼望女儿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叫她一声妈妈呀,可是她失望了,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茫茫人海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有女儿的踪迹?
我们回家吧!丈夫拽着她的衣袖。
不!不!我们再找找。
回家吧!丈夫请求道,并用力往车站外拉她。
赵雅只好跟着丈夫出了车站。
夜已经很深了。虽然明天已经是五一节了,可这座北方的城市里,夜风还是有力地刮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星星冷冷地眨着眼,好像在嘲笑赵雅。赵雅的心,此刻比天气更冷。
回到家,赵雅一头栽倒在床上。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女儿小时候多么听话呀!从小学到大学女儿一直是她的怪怪女,不仅学习好,而且特别听话,从来没有让她操过心,现在女儿长大了,成熟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了,却不服她管教了,尤其是女儿和大伟的事,她怎么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不奏效。现在居然自己送货上门了,想到此处,赵雅的心一阵痉挛,全身好像灌了凉水一样冰冷冰冷,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了下来。
你哭了。丈夫大概发现赵雅的肩膀在抖动,用手摸摸赵雅的眼睛,发现赵雅的眼睛是湿润的。其实丈夫也睡不着,他钻进了赵雅的被窝,把小巧玲珑的赵雅搂在了怀里:你不要哭了,由她去吧!你把道理给她讲明白了,你就尽到当妈的责任了。
可她找得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她是通过网络认识的,网上有几个人说真话?
可是我们的傻女儿就是相信他,你有什么办法呢?不如我们就由着她,她要结婚就让她结吧!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赵雅赌气地说。
睡吧!不要为她担心了,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们就让她自由飞翔吧!丈夫说着话拍着赵雅,哄着赵雅。等赵雅睡着了,丈夫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他索性悄悄穿上了衣服,坐到了阳台上。本来他是不吸烟的,但女儿走了,心头肉被剜了,他的心滴着血,他猛地吸着烟,吐着一个个烟圈儿,一根接着一根,直到黎明来到的时候,星星隐去了自己的面孔,他才装模作样地躺在赵雅的身边。
一觉醒来,赵雅看见东方已经露出了曙光,光线透过窗帘温柔地照了进来,她朝身边的丈夫看了一眼,发现丈夫还沉浸在梦乡里,她悄然起身跑到阳台上拨通了女儿的手机。
洋洋你在哪里?我和大伟已经走在街上。
赵雅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她恨得大伟咬牙切齿,是他勾引了洋洋,她说:洋洋,妈妈很想你,我和你爸爸昨天晚上在火车站找了你好几个小时,洋洋,听妈妈的话今天晚上回来吧!
我不要你管!我的事我做主。
赵雅的心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很痛,她说:洋洋,你不要上了人家的当。
好了,好了,婆婆妈妈的,你不要老说我上当呀,受骗呀的话了,好像我是三岁的小孩。洋洋挂了机。
洋洋,洋洋,你听我说。赵雅仍然想说:但迎接他的是盲音。赵雅再拨女儿的手机,手机里传来梁祝的音乐,但无人接听。
赵雅颓然坐在了阳台上,像泄气的皮球。这时候,她发现了阳台上的一堆烟灰,泪水又一次汹涌澎湃地涌了上来。
洋洋呀!你可知道父母的爱心?
4
洋洋此刻正在火车上,她刚才对妈妈说“我和大伟已经走在街上”那不过是想要故意气妈妈,因为妈妈不理解她和大伟的爱,阻挠她和大伟的婚姻,所以她就要气气她,让她也尝尝不听她的话是什么滋味。洋洋现在是铁了心要嫁给大伟,为了他,她可以舍弃一切,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和家里闹个翻天覆地。
谁要是阻止她和大伟的婚姻谁就是她的仇人。
曾经,妈妈动员自己的同事说服洋洋,洋洋表面不反驳,但心里却对对她指手画脚的人恨之入骨。凭什么你们要搀和我的婚姻,阻碍我自由恋爱?洋洋再见到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后,就敬而远之了。
后来就再没有人敢对洋洋的对象说长道短了。
洋洋几乎扫除了自己走向婚姻殿堂的障碍,现在阻碍她婚姻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妈妈,而不是爸爸。因为爸爸是比较好对付的,家里的事情实际上是妈妈掌管着
只要战胜了妈妈,洋洋就胜利了。
可是洋洋就是拿不下妈妈这一关。
拿不下妈妈这一关的洋洋很懊恼,她不相信她战胜不了妈妈。
她爱大伟,每时每刻牵肠挂肚魂牵梦绕,让她离开大伟就等于是让她离开她的生命,她爱大伟胜于爱她的生命。
妈妈曾经对她说:你们是通过互连网认识的,在网上有几个人肯付真情?没有!你不见网恋多以失败告终吗?你从网上认识的那个大伟,说不定就是一个骗子。你不要引狼入室。
洋洋据理力争,他不是骗子,他第一次和我认识就说自己是当兵的,说自己的家在农村,你说,他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当然你说网恋多以失败告终,可也有网恋成功的例子你怎么不举?
成功的例子必定很少,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为什么你非要拿自己的幸福来证明网恋也是可取的呢?
就算是网恋百分之九十九不可取,但也有一个是可取的。大伟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靠不住的男孩,他不仅诚实,而且喜欢钻研业务。
一个部队有什么业务可钻研的,还不是给你做样子?
妈,我看你是不可救药了。部队上有许多的业务可钻研,比如说:作战方案、使用的武器、口语的表达。大伟在上次的比武中在他们部队获得了五项全能冠军。
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娘俩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互不相让,说到后来总是不欢而散。
洋洋和大伟已经交往了一年,洋洋和妈妈斗争了也有大半年了,洋洋已经二十八岁了。
二十八岁马上就要走到了老姑娘的行列,洋洋不想再拖下去。况且,洋洋确信:大伟是可靠的。因为,每一次他们在网上聊天,大伟都和洋洋谈起各种武器装备,以及对未来战争的畅想。并且,大伟凭着自己的实力现在已经升到了副连长的位置。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青人怎么就不可靠了?
火车一声鸣笛到站了。洋洋很疲惫,因为昨天晚上她买到的是没座位的票,站了大半夜才在有人下车的时候找了个座位,她努力地睁着眼向站台上的人群搜寻着他的身影,嘿!那不是大伟嘛!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站的笔直,他习惯性地把双手插着腰间,看上去是那么英俊潇洒,用最时髦的话说是“帅呆了!酷毙了!”大伟也同时看到了洋洋,向洋洋扬起了一只手,兴奋地喊:我在这儿!
洋洋一看见大伟马上精神抖擞起来,她的眼睛异常的明亮,她向他奔跑过去,但跑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却站住了,大伟的脸红扑扑的,两腮的肉比上次见面丰满了许多,他的眼角翘着,看见她眼睛一亮,两人的眼睛里同时闪过一道亮光。洋洋的心跳加速,脸变得潮红,她一下扑在大伟的怀中,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大伟抱住她,她的体温和他的体温互相交融在一起,大伟猛地将她抱起来在站台上转着圈,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后来洋洋发现别人都盯着他们看,就央求大伟把她放下来,两人搂抱着才出了站台。
他们找了一处饭馆吃了早饭后,大伟说:你第一次来我这儿,我一定陪你好好玩玩。
洋洋娇滴滴说:你说你准备带我玩什么?人民公园,千年水帘洞。我们这座城市好玩的地方不多,不过一个景点就是一个景点,它能以一当十。
夸张。
你去了看看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千年水帘洞。
大伟带着她坐了三站他们便下了车。买了门票后进了公园,只见这里奇山异水,飞鸟成群结队。往上走,沿着山路到处是潺潺的流水,有的水像碎玉一般晶莹剔透,飞花溅玉;有的水像小河潺潺稳稳地流淌,清澈见底;有的水像瀑布一样直泻而下,汹涌澎湃。山坡上小路上到处有盛开的郁金香,牡丹花,还有一些开着白色花瓣的刺玫,空气里流动着一股股花的香味,蜜蜂们忙忙碌碌在花丛中来回穿梭,小鸟们或是谈情说爱,或是啁啾不停,游人穿梭其间好像进入仙境一般。
大伟说:这里的景色美不美?
美!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美。
它是北方最美的地方。
我们要是永远住在这儿就好了。
大伟摸了一把洋洋的脸:嫁给我你就能常在这儿玩了。
洋洋故意逗他:就不嫁给你这个小屁孩!
你敢!
就敢!洋洋挣脱大伟的手向山上跑去。
看我不把你逮住。大伟是位军人,跑步是他的长项,他曾经拿过全军的长跑冠军。他跑起来像刮风一样快,他一下子就抓住了洋洋,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说:再跑得快的兔子也逃不出猎人的手掌呀!
洋洋就把手插在大伟的腋下痒痒他:看你这个猎人能挺住吗?
两人咯咯笑了起来,边打闹边往前走。
一会儿两人来到千年水帘洞,只见瀑布从万丈高山上直泻而下,水帘莹白如雪,声音高亢宏亮,水帘下露出洞口,有人钻过水帘进入洞里。
我们也进去看看。大伟说。
好的。洋洋积极响应。
大伟拉着洋洋的手一步步靠进水帘,他们找了一个空隙钻了进去,但水还是淋湿了衣服,尤其是洋洋的衣服,因为她进水帘的动作比大伟慢了一点,一进洞就冻得她发抖,再加上水帘洞内潮湿阴冷,洋洋马上就受不了。大伟赶紧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洋洋身上,紧紧地搂住洋洋。说:我们出去吧!
洋洋说: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看看里面的景色。
两人就往里走,只见里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透过雾气,楼台亭阁、琼楼玉宇隐隐绰绰,在这样的隐隐绰绰中他们也好像脱离了人间变成仙人,没有痛苦,没有忧伤,没有不快,一切都在瞬间变得超凡脱俗。洋洋情不自禁地对着那隐隐绰绰楼台亭阁、琼楼玉宇高声大喊:大伟!你好吗?
大伟也喊道:洋洋你好吗?
洋洋喊:大伟!我爱你!
大伟喊:洋洋!我爱你!
雾气中传来了两人的回音,久久不散。
大伟深情地说:千年水帘洞证明了我爱你。
洋洋说:真爱是阻拦不住的。你说是吗?
大伟举起了拳头:是的,阻拦不住的。
傍晚,大伟找了一家旅店,包了双人间,洋洋被他搂进了房间。
他们只能住旅店,这是洋洋预料到的,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大伟不可能把她领到部队,他们还没有结婚,大伟的父母又在乡下,离这座城市还远,所以洋洋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和大伟同居的心里准备。反正洋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就是要嫁给大伟。
洋洋进旅店后大伟给她拿睡衣让她换上,这时洋洋倒不好意思了,她忸怩着。大伟吻着她的耳朵亲呢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我给你脱。
洋洋推了他一把说:不要脸。
大伟一笑,背过了脸说:这样行了吧!
洋洋说:不行!你去卫生间去。
大伟很听话地去了卫生间。
洋洋还是不放心,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把一只耳朵贴在卫生间的门上。他听见里面传来了大伟洗簌的声音,这才放心地换上了睡衣,把湿衣服挂起来。
大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眼睛里透露出千般柔情,万般恩爱,那柔情、那恩爱好像烈火一样燃烧着,似乎要把洋洋烤焦了。此时此刻,洋洋倒害怕起来,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好像有只小鹿一直在奔跑,身上有股火燃烧起来燃烧起来,脸火辣辣的烧。她自己嘱咐自己:不要怕,千万不要怕!可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睡沙发,我睡床。大伟说。
洋洋看大伟的眼睛,眼睛饱含着爱意,也饱含诚恳。
不许说谎!洋洋说:拉勾!
两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于是,遵照诺言,大伟睡在了沙发上,洋洋睡在了床上。
熄灯后,洋洋怎么也睡不着,起先,她是担心大伟会突然袭击她,那样,她可就被动了。她的脑袋里出现了电影上男人强奸女人的镜头,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女人拼命挣扎的哭泣声,想着这些她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越发睡不着了。用耳朵听听大伟,没有一点要袭击她的迹象!她又对自己说:放心睡吧!大伟是个诚实守信的男人。
可是,还是睡不着,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正在这时,她听见大伟蟋蟋簌簌起来的声音。看来,他还是要袭击她了。洋洋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她害怕的要命,恐惧的要命。
然而,她的害怕恐惧都是多余的。他去了卫生间。
洋洋的心,刚才是汹涌的波涛,现在是平静的湖水,静了下来。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洋洋还是睡不着,数一二三也睡不着。睡不着她就想起大伟今晚的举动,她让他去卫生间他就去了,她让他睡沙发他就这样做了,这样的男人她上哪里去找?妈妈凭什么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们的婚姻?她想不同,一点也想不同。她真的好爱他。
现在,大伟还在卫生间里,他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他在干什么?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失眠了,在卫生间里苦苦熬着这不眠之夜?想着大伟在卫生间里坐着等待天亮的样子,洋洋又有点心疼他,她是爱他的,为什么相爱的人却苦苦受着煎熬?想到这儿,洋洋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她轻轻的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用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难道大伟在卫生间里睡着了?卫生间很潮湿,睡着了要着凉的。不行,她要叫醒他!洋洋推开了门,一瞬间,她惊呆了。大伟靠在卫生间的墙上,手捧着一本书,读着。
像一阵暖风从洋洋的心头呼啸而过,泪水情不自禁地从洋洋的眼里夺眶而出,洋洋哽咽地喊了声:大伟!就一头扑在大伟的怀里。
两人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心与心跳动在一起。
大伟把洋洋抱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说:你睡吧!不要怕,我要一直守护你到天亮。
洋洋的泪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巾上,她说:相爱的人终究会结合,何必在乎那一纸证明?她把他拉进了自己的被窝。
一瞬间,两颗年轻的心在一起跳动,灵与肉在跳动中碰撞出五光十色的火花。
大地静悄悄,山川静悄悄,夜晚静悄悄的。
5
赵雅在坐卧不安中渡过了五一节这几天。五月六日晚洋洋回来了。
赵雅问,洋洋你回来了。
洋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并插了门。
赵雅看到洋洋的样子真想大哭一场,但现在还不是她哭的时候。她只好忍痛去推洋洋的门,没有推开。洋洋你开门!
我累了需要休息。
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在门外说吧!
赵雅的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她按住心口,问:你这几天住在哪里?
和大伟住在一起。
赵雅的泪如雨下,说:你是死心塌地要嫁给大伟了?
对!
赵雅咬紧牙关,她知道女儿现在是逼她就范,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既然你执意要嫁给大伟,我们反对也没用,你让她的父母过几天来,我们按照这里的风俗先定了婚。
洋洋一听妈妈同意他们的婚事了,高兴地从床上跳下了地,打开了门。但开门看见妈妈流着泪她又有点茫然,怯怯地问:妈妈你生我的气了?
赵雅哽咽了地说:妈妈养你二十八年尽到心了,你要嫁人妈妈不拦着,但必须明媒正娶。
那你说怎么办吧?
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的新房不能安到他们家,他们家如果有诚意就让他们家在我们这儿给你买房。先拿来钱,房子我帮忙买。
多少钱呀?
十五万。其实十五万的房子是最便宜的房,另外给你三万元的首饰钱。
洋洋从来没有想到结婚需要这么多钱,经妈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我和大伟说说。
洋洋进了自己的小屋就给大伟打电话,大伟一听要钱,就懵了,他说:怎么需要这么多呀?
洋洋就跟他说要买房的事。大伟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尽管我知道相爱需要一个温暖的巢,可是,我不知道我妈妈能给我们的爱巢拿出多少钱来?我问问我妈吧!
大伟就同他妈说了钱的事情,他妈妈说:我不准备给你在城市买房,你要结婚就回村里吧!我在村里给你和你哥已经盖好了房子。
大伟知道父母在村里已经给他们弟兄两盖好了房子,关键是,他找的对象是城里人,洋洋在城里工作怎么可能回村里住呢?妈妈的话不现实!况且,他爱洋洋,不能没有洋洋。他试图说服自己的母亲:妈妈,你在村里给我盖好的房子卖掉行不行?妈,洋洋有工作,有自己的事业,她不可能回到乡村发展。
妈妈说:你想要卖掉我辛辛苦苦盖起的房,不行!你不怕村里人笑话,我还怕村里人笑话呢。我供你上学已经花了不少的钱,我就是现在一分钱不给你出,也对得起你了。
大伟听了妈妈的话很无奈,是啊,自己上高中花了家里不少钱,第一年高考没有考中又补习了一年,当然家里没钱了。他把妈妈的意思婉转地告诉了洋洋。
洋洋愁肠百结,这可怎么办呢?
一方是母亲想要为自己象模象样地办婚事,一方是未来的婆母没钱为他们办婚事。这个矛盾怎么解决?
洋洋发愁,大伟也发愁。
相爱的人呀什么时候才能跨越万水千山?
6
时光如流水一般,日子过的飞快,转眼进入了六月。突然间,洋洋呕吐了起来,不好!洋洋怀孕了。赵雅好像万箭攒心一样。
到医院检查,果然不出所料——洋洋怀孕了。
娘俩回到家赵雅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洋洋也跟着泪如雨下。
现在,洋洋和妈妈的斗争是胜利了,可是和婆家的斗争必定是失败的。
赵雅果断地说:流掉吧!
洋洋有点不舍,毕竟,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爱情的见证:我和大伟商量商量。
赵雅说:我不同意你和他商量,如果你要把事情告诉大伟,大伟家一分钱也不会为你们出,你一没房子二没财产怎么过日子?你知道不知道,爱情是崇高的,过日子却是实际的?你总不能在空中生活吧!你就听妈妈的一次话吧!妈妈还不是为了你好
赵雅的恳求让洋洋一时没了主意。
赵雅说:你跟大伟说让他妈来和我们家见个面,如果见了面后情况比我们预料得好,你就将孩子留下,如果见面后他们没有诚意,你就把孩子处理掉。
几天后,大伟和他的妈妈来到了洋洋家,和洋洋的父母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赵雅执意让大伟家给大伟在城市买房,大伟妈坚决反对他们在城市买房,说:我在村里为两个儿子各盖了五间房,我希望与两个儿子儿媳在村里共享天伦之乐。
赵雅反驳道:谁不希望享受天伦之乐?关键是,我们家只有一个女儿,她在城市工作,你就是农村有一百间房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大伟妈妈说:我没钱给孩子在城市买房,我压根就没想到孩子在这么远的地方找了对象。
赵雅说:那我们必须正视现实,现在是我们怎么解决孩子的房子问题?
大伟的妈妈说:孩子们要是愿意的话那就在城市租间房子住吧!等他们将来有了钱再买。
赵雅不耐烦地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有了钱呢?如果靠他们的工资再过三十年他们也买不起房。在我们周围,谁家的孩子结婚自己也买不起房子,还不是靠大人们七拼八凑给孩子们成家立业。
大伟的妈妈说:可我凑不起那么多的钱。洋洋呀,你要愿意找我们家大伟,我给你们在村里办一办。
赵雅听出来了,横竖,大伟的妈妈是不想给孩子们出钱,洋洋能丢得起人嫁给一穷二白的大伟,可她赵雅却丢不起人!她只有一个孩子,她一定要洋洋体面的嫁出去。
两家大人话不投机,谈崩了。
赵雅领着洋洋去医院做了人流,大伟一点信息也不知道。
躺在家的洋洋痛苦、失望、悲伤、寂寞千般滋味,万般惆怅涌上心头,她怨天怨地怨自己命苦。
当大伟打来电话问好的时候,委屈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涌了下来,她真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但,还是忍住了。
大伟说:我们的婚事我尽快地想办法,请你相信,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无论走多远的路我们都能走到一起。
听着大伟的话,洋洋哭出了声。
大伟说:你不要哭,我们一起想办法。
洋洋说:如果我们想的办法全失败了,你说怎么办?
大伟说:请相信我,我一定能说服我妈妈,我们也一定会走到一起的。你一定要树立信心啊!
洋洋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人的婚事在等待中搁浅了下来。
赵雅说:看咱们两家谁家能熬到最后。她本来就不同意这桩婚事,这下是大伟他妈给了赵雅一个枕头。赵雅暗自窃喜:洋洋呀!快点和大伟吹灯拔蜡吧!
大伟家实际上也想让儿子和洋洋吹灯拔蜡。找个村里的姑娘能守在父母的跟前多好,偏偏儿子却找了个城市娇滴滴的姑娘,不同意!
7
这天上午赵雅在单位被评为出席市的优秀党员,回到家看到洋洋正躺在床上听音乐,一看到女儿乖乖的在家,赵雅的心情就格外地舒畅。
赵雅在阳台上做饭,窗外的蝉唱着抑郁顿挫的歌为她伴奏,赵雅受了感染一边做饭一边哼起了歌,美妙的音乐把赵雅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饭很快做好了。
洋洋吃饭!赵雅冲着女儿喊。
当赵雅和洋洋刚刚拿起筷子时,门被敲响了,是大伟。
赵雅的心一紧,脸沉了下来,但出于礼貌赵雅让洋洋给大伟添了一双筷子。
饭桌上大伟殷勤地给赵雅夹菜,赵雅只点头,并不多说一句话,三个人在别扭中吃完了饭。
赵雅去厨房洗碗筷,洋洋领着大伟去了自己的卧室。
赵雅洗碗筷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平时,娘俩都有午休的习惯,可是大伟的到来却让赵雅心烦意乱无法入睡。他来干什么呢?
赵雅的心提在嗓子眼,她怕大伟花言巧语让洋洋上当,更怕大伟蛊惑洋洋,让洋洋离开父母到农村安家落户。
洋洋是赵雅夫妻后半生的依靠,是赵雅后半生的希望,赵雅不能让洋洋的婚姻有半点闪失。
赵雅悄悄地起床坐在了客厅,只听洋洋说:你妈就准备给我们三万元,三万元够什么呀?那房子呢?大伟说:我妈答应给三万元都是我说了多少好话的结果,我妈想让你辞职到村里守着她过活。让我一个人在外面挣钱。
你说我能离开父母到农村生活吗?我家可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呀!
我也知道我妈说的没有道理,可是我妈妈固执己见,我们该怎么办呢?
洋洋说: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但在城市谁家孩子结婚家里都得买套房子,有钱的买商品房,没钱的买经济适用房,没有房子让我们怎么过日子?
那你爱不爱我?爱。
既然爱我就要为我牺牲点利益,我们干脆别买房了,租套房子照样过日子。况且,我在部队每月吃喝花不了多少钱,我一个月能存二千元,一年就是二万四千元,你也一年能存一万多元,三年后我们就可以买按揭的房子。况且,我目前在部队发展的很好,如果将来能够提拔,你就可以随军,要房子干什么?你说呢?
听大伟一说,洋洋想: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买按揭的房子呢?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呢?
洋洋说:大伟,你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先租套房子把婚事办了吧!
赵雅的心很急,火气“腾”的一下被点燃了:好家伙!还是来要我的女儿牺牲利益的,你真是白日做梦!赵雅忍不住了,她敲门道:请你走吧!我不欢迎你!你害得我们洋洋还不够吗?她差一点儿把洋洋怀孕的事兜出来。
妈妈你?
大伟,你给我出去!
洋洋和大伟拉开了门,大伟说:阿姨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请你出去!出去!赵雅声嘶力竭地对着大伟吼道。
大伟无可奈何地看着洋洋,洋洋说:妈妈,不......
赵雅已经丧失理智,她推着大伟,你走吧!你走吧!
大伟被推出了门外。赵雅坐在沙发上还生气,她大叫道:他是来干什么来了,他就是让我们生气来了。她想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没门!
洋洋见赵雅把大伟推出了门“哇”的一声哭着跑进卧室关上了门,号啕大哭。
8
赵雅不同意洋洋大伟的婚事,大伟妈也不同意洋洋和大伟的婚事。
可是洋洋爱大伟,大伟爱洋洋。
真正的爱情是一座堡垒,哪怕遇到了多大的风浪都攻不破,战不胜,摧不跨。
洋洋经常想大伟,想他的笑容,想他的一举一动,想他的举手抬足,想他捧着书的模样,想他们在千年水帘洞里深情地呼喊“我爱你!”
想他就想见到他。
大伟也同样想洋洋,他日思夜想能和洋洋在一起,他爱她!爱,就要朝夕相伴,就要风雨同舟,就要互相私守。为她分忧,和她同喜,共同享受同一片土地,同一片蓝天。
可惜,洋洋和自己不在一个城市,洋洋的妈妈又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们的婚事。
山高遮不住太阳,路远挡不住思念。
星期日大伟不再回家探望母亲,而是悄悄跑到洋洋所在的城市,和洋洋私守在一起。
洋洋对赵雅说:星期日我们补课。
洋洋的理由合情合理,赵雅没有一点儿怀疑。直到有一个星期日,洋洋的同事来找洋洋,赵雅对她说:我们洋洋到学校补课去了。那位同事说:我们学校不让补课了,星期六星期日我们双休。阿姨你难道不知道?赵雅这才明白洋洋在骗自己。不用问赵雅就明白了洋洋和大伟的勾当。
赵雅的心碎了,五脏六腑都在痛。洋洋呀洋洋你也太不懂事了,男女之间发生关系,吃亏的总是女孩。男孩怕什么,提起裤子就可以翻脸无情,可是女孩就不行,一旦肚子挺起来,丢人现眼不说,更重要的是身体受到伤害。有了上次的教训,为什么还是记吃不记打?
赵雅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这样下去怎么办呢?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只有洋洋这一个宝贝,要是洋洋受到伤害,要是洋洋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可怎么活呀?洋洋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未来,退一步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赵雅咬牙切齿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9
洋洋和大伟定婚了。
大伟给了洋洋三万元,大伟的妈妈说:我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
赵雅提了个条件,反正我们就一个孩子,你们家要是拿不出钱来,那么孩子们的新房就设在我们家吧!。
大伟的妈妈一听,心里暗自窃喜,她不动声色地也提出了条件,自古以来就是男的娶女的嫁,我们孩子虽然进了你的家门,但大伟和洋洋生的孩子仍然要姓我们家的姓。
赵雅是个读过书的人,她说:下一辈姓什么我无所谓。
大伟的妈妈说:那孩子们的婚事就定在十月一日吧!十月一是国庆节,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亲家你看呢?
赵雅恨不得立即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她怕夜长梦多,所以就同意了大伟妈妈定的日子。
时光如流水一样过得飞快,十月一日很快到了。
洋洋和大伟的新房就设在洋洋的卧室里,为了让人们都知道洋洋要出嫁了,赵雅让洋洋住在了同城的妹妹家。十月一日中午,大伟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赵雅的家里出发,接洋洋回到了自己的家。
洋洋结婚了,虽然没有嫁出去。但他们的爱,却结出了胜利的果实。洋洋扑向了大伟的怀抱,扑向了爱的海洋。
1
五一节的前一天黄昏,洋洋对妈妈说:妈妈我要跟大伟结婚登记,你把户口本和身份证给我。
赵雅吃惊地盯了女儿几秒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
洋洋和赵雅对视着。洋洋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瞪圆的眼睛显得更是大得出奇。赵雅从女儿的眼睛里读出了愤怒,但赵雅不是轻而易举妥协退让的人,她是过来人,她不能置女儿的终身幸福不顾,她苦口婆心地说:洋洋,你就听妈的一次话吧!妈妈不是说大伟不好,而是说你和大伟不合适。大伟在外地当兵,你在这儿教书,天涯海角两地分居,你们的婚姻不会幸福!尤其将来不幸福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洋洋对妈妈的一番教导从心里厌烦。从小,妈妈就教导洋洋这样做合适,那样做不合适。洋洋在妈妈精心设计下几乎成为妈妈的影子,妈妈说东她就东,妈妈说西她就西,漫长岁月让她淹没了自己,没了个性。现在,洋洋长大了,她不愿意再听妈妈的说教,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爱大伟,爱他就够了,爱他就是幸福。
爱是一回事,幸福是一回事。赵雅说。
我的事我做主。
妈妈是为了你好。
你把户口本和身份证给我才是为了我好。
不给!
不给?
坚决不给!
你想阻拦我的婚姻,你做梦吧!洋洋气势汹汹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屋里。
赵雅望着女儿紧闭着的门,气呼呼地坐在了沙发上。真是“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了。赵雅不是那种钻牛角尖不开通的女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关键是,洋洋是独生女,自己将来养老送终要靠女儿,可是女儿现在却找了一个在外地当兵的男孩,那男孩的家又在农村,女儿嫁给了他就等于是嫁到了“农村”更要命的是,女儿只知道爱情,不知道爱情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知道爱情是浪漫的,却不知道过日子是实际的。要是女儿真的嫁给了当兵的,女儿能一个人担当起生活的重任吗?再说女儿要是有了小孩谁来带小孩?还不是把一切困难留给了自己的父母?当然,自己就一个独生女,为女儿付出她心甘情愿,关键是,为女儿将来的一家子付出的应该是双方父母,而不是一家的父母。让赵雅将来一个人付出,赵雅心里不平衡!
赵雅心里不平衡!赵雅就不同意这门亲事。
赵雅把户口本和洋洋的身份证藏起来。心里说:没有户口本和身份证看你能结婚?
2
洋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格外烦躁,只要闭上眼,大伟的一双眼睛就在她的眼前忽闪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胳膊想要搂住大伟,结果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落空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思念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她的小屋跨过了万水千山。
她不能失去大伟,她爱他,亲他,想要拥有他,谁要是阻拦他们的婚姻,她就要和谁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
洋洋从床上坐起来,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大伟的电话。
洋洋,你五一节休息几天?手机里传来大伟浑厚的声音。
休息七天,你呢?
我休息五天。你妈妈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没有?
没有。我现在和我妈闹翻了。
大伟说:别和你妈翻脸,你是有文化的人,你妈也是知识分子,你要用你的智慧来说服你妈妈,让她心甘情愿地让我们结婚。
你以为知识分子就好说服?不!你错了,我妈妈现在俗气得很,她比常人还要不讲理,还要俗不可耐,还要不可理喻。
那我们把婚事往后拖拖吧!拖些日子也许你妈妈的脑袋就转了弯,因为我们的年龄都不小了。
可我不想再拖了,我们单位没结婚的现在数我岁数大。
我在我们连也是大龄青年了,正因为我们是大龄青年,所以我们的爱更是不搀杂着一点点水份。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证明我们的爱情。
我真的好想你。洋洋说。
大伟说:洋洋,我也很想你,恨不能立刻飞到你的身边与你相依。
洋洋听到大伟的话,眼前出现了上次她和大伟拥抱的镜头,她的心跳加速,脸红了起来,她说:你在电话里吻我一下要不好?
你来我这儿吧!我们两共渡五一。
我正想去你哪儿,气气我妈妈。
今天晚上十点有一趟快车,明天早晨我在站台上接你。
好的,我们不见不散。
吻你。手机里传来大伟的亲吻的声音,接着就挂了机。
洋洋从自己的小屋里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她把门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看到赵雅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心想:你管得住我的户口本身份证,但管不住我的人。
可是,怎样离开自己的家呢?洋洋又没了主意。这么晚了,洋洋要是带着包出门,妈妈肯定要问,你去哪?要是不带包出门又不方便,怎么办呢?洋洋的大眼睛一转有了主意,对!就用调虎离山计。
洋洋从桌子上拿了一份资料走到客厅对妈妈说:贝贝明天早晨要来拿我写的计划,我要出去复印一份。
赵雅和贝贝很熟悉,她知道贝贝不善于写资料,要是单位要交个计划总结之类的东西能愁死了贝贝,以往总是洋洋先写完拿给贝贝,贝贝照猫画虎,好在计划总结之类的东西就是为了应付上级领导的检查,所以没人管你是不是剽窃。
赵雅看看表,时针指向八点钟,她说:你在家看电视吧!我去复印。复印的地方离她们家较远,赵雅心疼女儿,不放心女儿。从小,她把女儿当宝贝一样供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只要女儿有一点点的困难,她都要千方百计替女儿分担。洋洋就是拿准了赵雅这个弱点,所以才将计就计的。
赵雅拿着女儿的“任务”走了。
洋洋估计赵雅走远了,提着自己的包就跑出了门。她抬手看了一下表,不早了,要是坐公交车,就怕误了十点的快车,她叫了出租。
到了火车站已经九点多了,洋洋匆匆忙忙地到了售票口,结果被告知,没有十点的快车坐票了,只有站票。
洋洋想到大伟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她一咬牙,站票就站票。
拿到票后,洋洋真怕妈妈追来,她躲到暗处给大伟打了手机,告诉他自己已经买了车票,明天早晨他们就可以见面了。大伟很高兴,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时间就到了,洋洋上了火车。
上了火车后,洋洋才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去了大伟那儿,赵雅着急地问,你现在在哪儿?洋洋果断地挂了电话,并关了机。
3
赵雅拼命地拨洋洋的手机,被告知对方已经关机。
赵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真想搧自己两个耳光。她骂自己:蠢驴,笨猪!连洋洋那点雕虫小技都没有识破,算什么知识分子?人常说“姜是老的辣,醋是陈醋酸。”可自己硬是上了洋洋的当。
她对刚刚回家的丈夫说:洋洋去了大伟那儿,我们去火车站看能不能追上。
丈夫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了件衣服跟着赵雅上了出租。
到了火车站,两人先去看火车时刻表,知道女儿已经坐上了火车,可是,赵雅还是不死心,她挨个在的候车室搜寻着女儿的身影,她多么盼望女儿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叫她一声妈妈呀,可是她失望了,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茫茫人海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有女儿的踪迹?
我们回家吧!丈夫拽着她的衣袖。
不!不!我们再找找。
回家吧!丈夫请求道,并用力往车站外拉她。
赵雅只好跟着丈夫出了车站。
夜已经很深了。虽然明天已经是五一节了,可这座北方的城市里,夜风还是有力地刮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星星冷冷地眨着眼,好像在嘲笑赵雅。赵雅的心,此刻比天气更冷。
回到家,赵雅一头栽倒在床上。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女儿小时候多么听话呀!从小学到大学女儿一直是她的怪怪女,不仅学习好,而且特别听话,从来没有让她操过心,现在女儿长大了,成熟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了,却不服她管教了,尤其是女儿和大伟的事,她怎么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不奏效。现在居然自己送货上门了,想到此处,赵雅的心一阵痉挛,全身好像灌了凉水一样冰冷冰冷,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了下来。
你哭了。丈夫大概发现赵雅的肩膀在抖动,用手摸摸赵雅的眼睛,发现赵雅的眼睛是湿润的。其实丈夫也睡不着,他钻进了赵雅的被窝,把小巧玲珑的赵雅搂在了怀里:你不要哭了,由她去吧!你把道理给她讲明白了,你就尽到当妈的责任了。
可她找得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她是通过网络认识的,网上有几个人说真话?
可是我们的傻女儿就是相信他,你有什么办法呢?不如我们就由着她,她要结婚就让她结吧!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赵雅赌气地说。
睡吧!不要为她担心了,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们就让她自由飞翔吧!丈夫说着话拍着赵雅,哄着赵雅。等赵雅睡着了,丈夫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他索性悄悄穿上了衣服,坐到了阳台上。本来他是不吸烟的,但女儿走了,心头肉被剜了,他的心滴着血,他猛地吸着烟,吐着一个个烟圈儿,一根接着一根,直到黎明来到的时候,星星隐去了自己的面孔,他才装模作样地躺在赵雅的身边。
一觉醒来,赵雅看见东方已经露出了曙光,光线透过窗帘温柔地照了进来,她朝身边的丈夫看了一眼,发现丈夫还沉浸在梦乡里,她悄然起身跑到阳台上拨通了女儿的手机。
洋洋你在哪里?我和大伟已经走在街上。
赵雅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她恨得大伟咬牙切齿,是他勾引了洋洋,她说:洋洋,妈妈很想你,我和你爸爸昨天晚上在火车站找了你好几个小时,洋洋,听妈妈的话今天晚上回来吧!
我不要你管!我的事我做主。
赵雅的心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很痛,她说:洋洋,你不要上了人家的当。
好了,好了,婆婆妈妈的,你不要老说我上当呀,受骗呀的话了,好像我是三岁的小孩。洋洋挂了机。
洋洋,洋洋,你听我说。赵雅仍然想说:但迎接他的是盲音。赵雅再拨女儿的手机,手机里传来梁祝的音乐,但无人接听。
赵雅颓然坐在了阳台上,像泄气的皮球。这时候,她发现了阳台上的一堆烟灰,泪水又一次汹涌澎湃地涌了上来。
洋洋呀!你可知道父母的爱心?
4
洋洋此刻正在火车上,她刚才对妈妈说“我和大伟已经走在街上”那不过是想要故意气妈妈,因为妈妈不理解她和大伟的爱,阻挠她和大伟的婚姻,所以她就要气气她,让她也尝尝不听她的话是什么滋味。洋洋现在是铁了心要嫁给大伟,为了他,她可以舍弃一切,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和家里闹个翻天覆地。
谁要是阻止她和大伟的婚姻谁就是她的仇人。
曾经,妈妈动员自己的同事说服洋洋,洋洋表面不反驳,但心里却对对她指手画脚的人恨之入骨。凭什么你们要搀和我的婚姻,阻碍我自由恋爱?洋洋再见到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后,就敬而远之了。
后来就再没有人敢对洋洋的对象说长道短了。
洋洋几乎扫除了自己走向婚姻殿堂的障碍,现在阻碍她婚姻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妈妈,而不是爸爸。因为爸爸是比较好对付的,家里的事情实际上是妈妈掌管着
只要战胜了妈妈,洋洋就胜利了。
可是洋洋就是拿不下妈妈这一关。
拿不下妈妈这一关的洋洋很懊恼,她不相信她战胜不了妈妈。
她爱大伟,每时每刻牵肠挂肚魂牵梦绕,让她离开大伟就等于是让她离开她的生命,她爱大伟胜于爱她的生命。
妈妈曾经对她说:你们是通过互连网认识的,在网上有几个人肯付真情?没有!你不见网恋多以失败告终吗?你从网上认识的那个大伟,说不定就是一个骗子。你不要引狼入室。
洋洋据理力争,他不是骗子,他第一次和我认识就说自己是当兵的,说自己的家在农村,你说,他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当然你说网恋多以失败告终,可也有网恋成功的例子你怎么不举?
成功的例子必定很少,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为什么你非要拿自己的幸福来证明网恋也是可取的呢?
就算是网恋百分之九十九不可取,但也有一个是可取的。大伟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靠不住的男孩,他不仅诚实,而且喜欢钻研业务。
一个部队有什么业务可钻研的,还不是给你做样子?
妈,我看你是不可救药了。部队上有许多的业务可钻研,比如说:作战方案、使用的武器、口语的表达。大伟在上次的比武中在他们部队获得了五项全能冠军。
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娘俩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互不相让,说到后来总是不欢而散。
洋洋和大伟已经交往了一年,洋洋和妈妈斗争了也有大半年了,洋洋已经二十八岁了。
二十八岁马上就要走到了老姑娘的行列,洋洋不想再拖下去。况且,洋洋确信:大伟是可靠的。因为,每一次他们在网上聊天,大伟都和洋洋谈起各种武器装备,以及对未来战争的畅想。并且,大伟凭着自己的实力现在已经升到了副连长的位置。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青人怎么就不可靠了?
火车一声鸣笛到站了。洋洋很疲惫,因为昨天晚上她买到的是没座位的票,站了大半夜才在有人下车的时候找了个座位,她努力地睁着眼向站台上的人群搜寻着他的身影,嘿!那不是大伟嘛!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站的笔直,他习惯性地把双手插着腰间,看上去是那么英俊潇洒,用最时髦的话说是“帅呆了!酷毙了!”大伟也同时看到了洋洋,向洋洋扬起了一只手,兴奋地喊:我在这儿!
洋洋一看见大伟马上精神抖擞起来,她的眼睛异常的明亮,她向他奔跑过去,但跑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却站住了,大伟的脸红扑扑的,两腮的肉比上次见面丰满了许多,他的眼角翘着,看见她眼睛一亮,两人的眼睛里同时闪过一道亮光。洋洋的心跳加速,脸变得潮红,她一下扑在大伟的怀中,双手缠在他的脖子上。大伟抱住她,她的体温和他的体温互相交融在一起,大伟猛地将她抱起来在站台上转着圈,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后来洋洋发现别人都盯着他们看,就央求大伟把她放下来,两人搂抱着才出了站台。
他们找了一处饭馆吃了早饭后,大伟说:你第一次来我这儿,我一定陪你好好玩玩。
洋洋娇滴滴说:你说你准备带我玩什么?人民公园,千年水帘洞。我们这座城市好玩的地方不多,不过一个景点就是一个景点,它能以一当十。
夸张。
你去了看看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千年水帘洞。
大伟带着她坐了三站他们便下了车。买了门票后进了公园,只见这里奇山异水,飞鸟成群结队。往上走,沿着山路到处是潺潺的流水,有的水像碎玉一般晶莹剔透,飞花溅玉;有的水像小河潺潺稳稳地流淌,清澈见底;有的水像瀑布一样直泻而下,汹涌澎湃。山坡上小路上到处有盛开的郁金香,牡丹花,还有一些开着白色花瓣的刺玫,空气里流动着一股股花的香味,蜜蜂们忙忙碌碌在花丛中来回穿梭,小鸟们或是谈情说爱,或是啁啾不停,游人穿梭其间好像进入仙境一般。
大伟说:这里的景色美不美?
美!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美。
它是北方最美的地方。
我们要是永远住在这儿就好了。
大伟摸了一把洋洋的脸:嫁给我你就能常在这儿玩了。
洋洋故意逗他:就不嫁给你这个小屁孩!
你敢!
就敢!洋洋挣脱大伟的手向山上跑去。
看我不把你逮住。大伟是位军人,跑步是他的长项,他曾经拿过全军的长跑冠军。他跑起来像刮风一样快,他一下子就抓住了洋洋,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说:再跑得快的兔子也逃不出猎人的手掌呀!
洋洋就把手插在大伟的腋下痒痒他:看你这个猎人能挺住吗?
两人咯咯笑了起来,边打闹边往前走。
一会儿两人来到千年水帘洞,只见瀑布从万丈高山上直泻而下,水帘莹白如雪,声音高亢宏亮,水帘下露出洞口,有人钻过水帘进入洞里。
我们也进去看看。大伟说。
好的。洋洋积极响应。
大伟拉着洋洋的手一步步靠进水帘,他们找了一个空隙钻了进去,但水还是淋湿了衣服,尤其是洋洋的衣服,因为她进水帘的动作比大伟慢了一点,一进洞就冻得她发抖,再加上水帘洞内潮湿阴冷,洋洋马上就受不了。大伟赶紧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洋洋身上,紧紧地搂住洋洋。说:我们出去吧!
洋洋说: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看看里面的景色。
两人就往里走,只见里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透过雾气,楼台亭阁、琼楼玉宇隐隐绰绰,在这样的隐隐绰绰中他们也好像脱离了人间变成仙人,没有痛苦,没有忧伤,没有不快,一切都在瞬间变得超凡脱俗。洋洋情不自禁地对着那隐隐绰绰楼台亭阁、琼楼玉宇高声大喊:大伟!你好吗?
大伟也喊道:洋洋你好吗?
洋洋喊:大伟!我爱你!
大伟喊:洋洋!我爱你!
雾气中传来了两人的回音,久久不散。
大伟深情地说:千年水帘洞证明了我爱你。
洋洋说:真爱是阻拦不住的。你说是吗?
大伟举起了拳头:是的,阻拦不住的。
傍晚,大伟找了一家旅店,包了双人间,洋洋被他搂进了房间。
他们只能住旅店,这是洋洋预料到的,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大伟不可能把她领到部队,他们还没有结婚,大伟的父母又在乡下,离这座城市还远,所以洋洋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和大伟同居的心里准备。反正洋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就是要嫁给大伟。
洋洋进旅店后大伟给她拿睡衣让她换上,这时洋洋倒不好意思了,她忸怩着。大伟吻着她的耳朵亲呢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我给你脱。
洋洋推了他一把说:不要脸。
大伟一笑,背过了脸说:这样行了吧!
洋洋说:不行!你去卫生间去。
大伟很听话地去了卫生间。
洋洋还是不放心,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把一只耳朵贴在卫生间的门上。他听见里面传来了大伟洗簌的声音,这才放心地换上了睡衣,把湿衣服挂起来。
大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眼睛里透露出千般柔情,万般恩爱,那柔情、那恩爱好像烈火一样燃烧着,似乎要把洋洋烤焦了。此时此刻,洋洋倒害怕起来,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好像有只小鹿一直在奔跑,身上有股火燃烧起来燃烧起来,脸火辣辣的烧。她自己嘱咐自己:不要怕,千万不要怕!可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睡沙发,我睡床。大伟说。
洋洋看大伟的眼睛,眼睛饱含着爱意,也饱含诚恳。
不许说谎!洋洋说:拉勾!
两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于是,遵照诺言,大伟睡在了沙发上,洋洋睡在了床上。
熄灯后,洋洋怎么也睡不着,起先,她是担心大伟会突然袭击她,那样,她可就被动了。她的脑袋里出现了电影上男人强奸女人的镜头,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女人拼命挣扎的哭泣声,想着这些她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越发睡不着了。用耳朵听听大伟,没有一点要袭击她的迹象!她又对自己说:放心睡吧!大伟是个诚实守信的男人。
可是,还是睡不着,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正在这时,她听见大伟蟋蟋簌簌起来的声音。看来,他还是要袭击她了。洋洋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她害怕的要命,恐惧的要命。
然而,她的害怕恐惧都是多余的。他去了卫生间。
洋洋的心,刚才是汹涌的波涛,现在是平静的湖水,静了下来。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洋洋还是睡不着,数一二三也睡不着。睡不着她就想起大伟今晚的举动,她让他去卫生间他就去了,她让他睡沙发他就这样做了,这样的男人她上哪里去找?妈妈凭什么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们的婚姻?她想不同,一点也想不同。她真的好爱他。
现在,大伟还在卫生间里,他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他在干什么?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失眠了,在卫生间里苦苦熬着这不眠之夜?想着大伟在卫生间里坐着等待天亮的样子,洋洋又有点心疼他,她是爱他的,为什么相爱的人却苦苦受着煎熬?想到这儿,洋洋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她轻轻的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用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难道大伟在卫生间里睡着了?卫生间很潮湿,睡着了要着凉的。不行,她要叫醒他!洋洋推开了门,一瞬间,她惊呆了。大伟靠在卫生间的墙上,手捧着一本书,读着。
像一阵暖风从洋洋的心头呼啸而过,泪水情不自禁地从洋洋的眼里夺眶而出,洋洋哽咽地喊了声:大伟!就一头扑在大伟的怀里。
两人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心与心跳动在一起。
大伟把洋洋抱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说:你睡吧!不要怕,我要一直守护你到天亮。
洋洋的泪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巾上,她说:相爱的人终究会结合,何必在乎那一纸证明?她把他拉进了自己的被窝。
一瞬间,两颗年轻的心在一起跳动,灵与肉在跳动中碰撞出五光十色的火花。
大地静悄悄,山川静悄悄,夜晚静悄悄的。
5
赵雅在坐卧不安中渡过了五一节这几天。五月六日晚洋洋回来了。
赵雅问,洋洋你回来了。
洋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并插了门。
赵雅看到洋洋的样子真想大哭一场,但现在还不是她哭的时候。她只好忍痛去推洋洋的门,没有推开。洋洋你开门!
我累了需要休息。
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在门外说吧!
赵雅的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她按住心口,问:你这几天住在哪里?
和大伟住在一起。
赵雅的泪如雨下,说:你是死心塌地要嫁给大伟了?
对!
赵雅咬紧牙关,她知道女儿现在是逼她就范,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既然你执意要嫁给大伟,我们反对也没用,你让她的父母过几天来,我们按照这里的风俗先定了婚。
洋洋一听妈妈同意他们的婚事了,高兴地从床上跳下了地,打开了门。但开门看见妈妈流着泪她又有点茫然,怯怯地问:妈妈你生我的气了?
赵雅哽咽了地说:妈妈养你二十八年尽到心了,你要嫁人妈妈不拦着,但必须明媒正娶。
那你说怎么办吧?
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你的新房不能安到他们家,他们家如果有诚意就让他们家在我们这儿给你买房。先拿来钱,房子我帮忙买。
多少钱呀?
十五万。其实十五万的房子是最便宜的房,另外给你三万元的首饰钱。
洋洋从来没有想到结婚需要这么多钱,经妈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我和大伟说说。
洋洋进了自己的小屋就给大伟打电话,大伟一听要钱,就懵了,他说:怎么需要这么多呀?
洋洋就跟他说要买房的事。大伟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尽管我知道相爱需要一个温暖的巢,可是,我不知道我妈妈能给我们的爱巢拿出多少钱来?我问问我妈吧!
大伟就同他妈说了钱的事情,他妈妈说:我不准备给你在城市买房,你要结婚就回村里吧!我在村里给你和你哥已经盖好了房子。
大伟知道父母在村里已经给他们弟兄两盖好了房子,关键是,他找的对象是城里人,洋洋在城里工作怎么可能回村里住呢?妈妈的话不现实!况且,他爱洋洋,不能没有洋洋。他试图说服自己的母亲:妈妈,你在村里给我盖好的房子卖掉行不行?妈,洋洋有工作,有自己的事业,她不可能回到乡村发展。
妈妈说:你想要卖掉我辛辛苦苦盖起的房,不行!你不怕村里人笑话,我还怕村里人笑话呢。我供你上学已经花了不少的钱,我就是现在一分钱不给你出,也对得起你了。
大伟听了妈妈的话很无奈,是啊,自己上高中花了家里不少钱,第一年高考没有考中又补习了一年,当然家里没钱了。他把妈妈的意思婉转地告诉了洋洋。
洋洋愁肠百结,这可怎么办呢?
一方是母亲想要为自己象模象样地办婚事,一方是未来的婆母没钱为他们办婚事。这个矛盾怎么解决?
洋洋发愁,大伟也发愁。
相爱的人呀什么时候才能跨越万水千山?
6
时光如流水一般,日子过的飞快,转眼进入了六月。突然间,洋洋呕吐了起来,不好!洋洋怀孕了。赵雅好像万箭攒心一样。
到医院检查,果然不出所料——洋洋怀孕了。
娘俩回到家赵雅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洋洋也跟着泪如雨下。
现在,洋洋和妈妈的斗争是胜利了,可是和婆家的斗争必定是失败的。
赵雅果断地说:流掉吧!
洋洋有点不舍,毕竟,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爱情的见证:我和大伟商量商量。
赵雅说:我不同意你和他商量,如果你要把事情告诉大伟,大伟家一分钱也不会为你们出,你一没房子二没财产怎么过日子?你知道不知道,爱情是崇高的,过日子却是实际的?你总不能在空中生活吧!你就听妈妈的一次话吧!妈妈还不是为了你好
赵雅的恳求让洋洋一时没了主意。
赵雅说:你跟大伟说让他妈来和我们家见个面,如果见了面后情况比我们预料得好,你就将孩子留下,如果见面后他们没有诚意,你就把孩子处理掉。
几天后,大伟和他的妈妈来到了洋洋家,和洋洋的父母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赵雅执意让大伟家给大伟在城市买房,大伟妈坚决反对他们在城市买房,说:我在村里为两个儿子各盖了五间房,我希望与两个儿子儿媳在村里共享天伦之乐。
赵雅反驳道:谁不希望享受天伦之乐?关键是,我们家只有一个女儿,她在城市工作,你就是农村有一百间房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大伟妈妈说:我没钱给孩子在城市买房,我压根就没想到孩子在这么远的地方找了对象。
赵雅说:那我们必须正视现实,现在是我们怎么解决孩子的房子问题?
大伟的妈妈说:孩子们要是愿意的话那就在城市租间房子住吧!等他们将来有了钱再买。
赵雅不耐烦地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有了钱呢?如果靠他们的工资再过三十年他们也买不起房。在我们周围,谁家的孩子结婚自己也买不起房子,还不是靠大人们七拼八凑给孩子们成家立业。
大伟的妈妈说:可我凑不起那么多的钱。洋洋呀,你要愿意找我们家大伟,我给你们在村里办一办。
赵雅听出来了,横竖,大伟的妈妈是不想给孩子们出钱,洋洋能丢得起人嫁给一穷二白的大伟,可她赵雅却丢不起人!她只有一个孩子,她一定要洋洋体面的嫁出去。
两家大人话不投机,谈崩了。
赵雅领着洋洋去医院做了人流,大伟一点信息也不知道。
躺在家的洋洋痛苦、失望、悲伤、寂寞千般滋味,万般惆怅涌上心头,她怨天怨地怨自己命苦。
当大伟打来电话问好的时候,委屈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涌了下来,她真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但,还是忍住了。
大伟说:我们的婚事我尽快地想办法,请你相信,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无论走多远的路我们都能走到一起。
听着大伟的话,洋洋哭出了声。
大伟说:你不要哭,我们一起想办法。
洋洋说:如果我们想的办法全失败了,你说怎么办?
大伟说:请相信我,我一定能说服我妈妈,我们也一定会走到一起的。你一定要树立信心啊!
洋洋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人的婚事在等待中搁浅了下来。
赵雅说:看咱们两家谁家能熬到最后。她本来就不同意这桩婚事,这下是大伟他妈给了赵雅一个枕头。赵雅暗自窃喜:洋洋呀!快点和大伟吹灯拔蜡吧!
大伟家实际上也想让儿子和洋洋吹灯拔蜡。找个村里的姑娘能守在父母的跟前多好,偏偏儿子却找了个城市娇滴滴的姑娘,不同意!
7
这天上午赵雅在单位被评为出席市的优秀党员,回到家看到洋洋正躺在床上听音乐,一看到女儿乖乖的在家,赵雅的心情就格外地舒畅。
赵雅在阳台上做饭,窗外的蝉唱着抑郁顿挫的歌为她伴奏,赵雅受了感染一边做饭一边哼起了歌,美妙的音乐把赵雅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饭很快做好了。
洋洋吃饭!赵雅冲着女儿喊。
当赵雅和洋洋刚刚拿起筷子时,门被敲响了,是大伟。
赵雅的心一紧,脸沉了下来,但出于礼貌赵雅让洋洋给大伟添了一双筷子。
饭桌上大伟殷勤地给赵雅夹菜,赵雅只点头,并不多说一句话,三个人在别扭中吃完了饭。
赵雅去厨房洗碗筷,洋洋领着大伟去了自己的卧室。
赵雅洗碗筷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平时,娘俩都有午休的习惯,可是大伟的到来却让赵雅心烦意乱无法入睡。他来干什么呢?
赵雅的心提在嗓子眼,她怕大伟花言巧语让洋洋上当,更怕大伟蛊惑洋洋,让洋洋离开父母到农村安家落户。
洋洋是赵雅夫妻后半生的依靠,是赵雅后半生的希望,赵雅不能让洋洋的婚姻有半点闪失。
赵雅悄悄地起床坐在了客厅,只听洋洋说:你妈就准备给我们三万元,三万元够什么呀?那房子呢?大伟说:我妈答应给三万元都是我说了多少好话的结果,我妈想让你辞职到村里守着她过活。让我一个人在外面挣钱。
你说我能离开父母到农村生活吗?我家可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呀!
我也知道我妈说的没有道理,可是我妈妈固执己见,我们该怎么办呢?
洋洋说: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但在城市谁家孩子结婚家里都得买套房子,有钱的买商品房,没钱的买经济适用房,没有房子让我们怎么过日子?
那你爱不爱我?爱。
既然爱我就要为我牺牲点利益,我们干脆别买房了,租套房子照样过日子。况且,我在部队每月吃喝花不了多少钱,我一个月能存二千元,一年就是二万四千元,你也一年能存一万多元,三年后我们就可以买按揭的房子。况且,我目前在部队发展的很好,如果将来能够提拔,你就可以随军,要房子干什么?你说呢?
听大伟一说,洋洋想: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买按揭的房子呢?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呢?
洋洋说:大伟,你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先租套房子把婚事办了吧!
赵雅的心很急,火气“腾”的一下被点燃了:好家伙!还是来要我的女儿牺牲利益的,你真是白日做梦!赵雅忍不住了,她敲门道:请你走吧!我不欢迎你!你害得我们洋洋还不够吗?她差一点儿把洋洋怀孕的事兜出来。
妈妈你?
大伟,你给我出去!
洋洋和大伟拉开了门,大伟说:阿姨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请你出去!出去!赵雅声嘶力竭地对着大伟吼道。
大伟无可奈何地看着洋洋,洋洋说:妈妈,不......
赵雅已经丧失理智,她推着大伟,你走吧!你走吧!
大伟被推出了门外。赵雅坐在沙发上还生气,她大叫道:他是来干什么来了,他就是让我们生气来了。她想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没门!
洋洋见赵雅把大伟推出了门“哇”的一声哭着跑进卧室关上了门,号啕大哭。
8
赵雅不同意洋洋大伟的婚事,大伟妈也不同意洋洋和大伟的婚事。
可是洋洋爱大伟,大伟爱洋洋。
真正的爱情是一座堡垒,哪怕遇到了多大的风浪都攻不破,战不胜,摧不跨。
洋洋经常想大伟,想他的笑容,想他的一举一动,想他的举手抬足,想他捧着书的模样,想他们在千年水帘洞里深情地呼喊“我爱你!”
想他就想见到他。
大伟也同样想洋洋,他日思夜想能和洋洋在一起,他爱她!爱,就要朝夕相伴,就要风雨同舟,就要互相私守。为她分忧,和她同喜,共同享受同一片土地,同一片蓝天。
可惜,洋洋和自己不在一个城市,洋洋的妈妈又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们的婚事。
山高遮不住太阳,路远挡不住思念。
星期日大伟不再回家探望母亲,而是悄悄跑到洋洋所在的城市,和洋洋私守在一起。
洋洋对赵雅说:星期日我们补课。
洋洋的理由合情合理,赵雅没有一点儿怀疑。直到有一个星期日,洋洋的同事来找洋洋,赵雅对她说:我们洋洋到学校补课去了。那位同事说:我们学校不让补课了,星期六星期日我们双休。阿姨你难道不知道?赵雅这才明白洋洋在骗自己。不用问赵雅就明白了洋洋和大伟的勾当。
赵雅的心碎了,五脏六腑都在痛。洋洋呀洋洋你也太不懂事了,男女之间发生关系,吃亏的总是女孩。男孩怕什么,提起裤子就可以翻脸无情,可是女孩就不行,一旦肚子挺起来,丢人现眼不说,更重要的是身体受到伤害。有了上次的教训,为什么还是记吃不记打?
赵雅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这样下去怎么办呢?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只有洋洋这一个宝贝,要是洋洋受到伤害,要是洋洋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可怎么活呀?洋洋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未来,退一步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赵雅咬牙切齿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9
洋洋和大伟定婚了。
大伟给了洋洋三万元,大伟的妈妈说:我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
赵雅提了个条件,反正我们就一个孩子,你们家要是拿不出钱来,那么孩子们的新房就设在我们家吧!。
大伟的妈妈一听,心里暗自窃喜,她不动声色地也提出了条件,自古以来就是男的娶女的嫁,我们孩子虽然进了你的家门,但大伟和洋洋生的孩子仍然要姓我们家的姓。
赵雅是个读过书的人,她说:下一辈姓什么我无所谓。
大伟的妈妈说:那孩子们的婚事就定在十月一日吧!十月一是国庆节,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亲家你看呢?
赵雅恨不得立即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她怕夜长梦多,所以就同意了大伟妈妈定的日子。
时光如流水一样过得飞快,十月一日很快到了。
洋洋和大伟的新房就设在洋洋的卧室里,为了让人们都知道洋洋要出嫁了,赵雅让洋洋住在了同城的妹妹家。十月一日中午,大伟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赵雅的家里出发,接洋洋回到了自己的家。
洋洋结婚了,虽然没有嫁出去。但他们的爱,却结出了胜利的果实。洋洋扑向了大伟的怀抱,扑向了爱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