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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可寻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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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遂人愿,人焉能奈何之?

    十年,木已成林,入府成宾。李寻欢十年来一直魂牵梦绕的李园待他归来之时竟要以一个“来者不善”的身份出现,实在凄凉。也许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好像急着要上演一出出纠结人心的悲喜剧,他一来就扯到了与林诗音之间的第一缕“藕丝”---龙小云。而等待他的还有龙啸云的机关算尽,有林仙儿的积怨深恨,有龙小云的心狠手辣还有林诗音的求之不得。

    古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到了龙啸云这儿却变成了“上行下效”其子尚是一个年方十岁的总角孩童,在市面上居然如此嚣张跋扈霸道横行,若不是有一个富甲一方而又家教不善的老子溺爱纵容又岂会如此?

    富人就要有富人的态度和气质,有钱和有身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人们并不是都有仇富心理,见不得别人好,只是瞧不起沾着一身铜臭味的暴发户,这些人似乎因一夜乍富还来不及去培养贵族精神和绅士气质,就带着一身泥土味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向上流社会了,真是贻笑大方。

    说来也佩服龙啸云的“气度”李寻欢误伤了他的儿子,他居然还能拍手称快大赞道“代兄教子,有何不可?即便杀之,罪有应得”这一段真是让人看地哭笑不得。一个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的仇家废了自己的儿子,他居然还能把这违心之词说地这般铿锵有力慷慨激昂,我想连那在吴国待了三年之久的越王勾践这时也该要从陵墓里跳起身来俯首作揖而大呼:“云哥好胸襟,在下自愧不如啊!”林诗音不会,她把对李寻欢的复杂情感强行压抑了十年,企图寻求内心的安宁,可若不斩断情丝是永远也得不到安宁的。她还有恨,她还有怨,只凭它无语凝噎。可能不知情的她认定了李寻欢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但她心里也有所怀疑和不甘,她无法相信这一切,就算木已成舟也愿不相信。于是她约了李寻欢想要说清楚,期望得到一个满意的交代,至少一个能安慰哪怕是自欺欺人的交代,但只要是李寻欢说,她都会相信。

    “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嫂子,难道你当真不知?能给你幸福的只有大哥一人。”

    “那仙儿呢?她是个单纯的女孩,请你放过她。”

    “放过她?她才是我的结发妻子,又哪儿来放过之说,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就只会害人吗?”

    “难道不是?”

    “其实你本不用求我,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我承认,这段对话实在伤透人心,对林诗音是如此,对李寻欢亦是如此。林诗音一句“放过”对他而言是多大的否定和打击,而李寻欢的一声“嫂子”又把她俩之间的关系撇地一干二净。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只要尚存依恋,藕断丝连,就会用曾经的爱去互相撕扯伤害,用最愚蠢的方式刺激对方,为的不过是在心里确定对方是否也是如此。嘴上的恨之入骨,实则心里比谁都痛苦。也许只要一句请求般的“回来吧”一个犹豫般的转身,甚至一抹不舍般的眼神,那么对方同样的不舍和留恋便会在顷刻间如潮水般决堤,重归旧好。只是他们谁也不肯说,放不下所谓的尊严,宁愿以无休止的试探去奢求完满,长此以往,得到的只是渐行渐远甚至积愤成怨。

    试问世上哪一段刻骨铭心的情伤不是自找的呢?

    李寻欢一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让林诗音的软弱和怀疑彻底崩溃了,他既然不爱她又为何娶她,原因只有一个:李寻欢还爱着自己,至少还没有遗忘。

    李寻欢转身离开的时候,林诗音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悔恨和伤心扑面而来。她扯断了屋内悬着的珠帘,一颗颗翠珠落地的声音都是她痴想破碎的声音,因为她知道李寻欢太重义气,惯于孤独,想要重回从前恐怕是此生无望了。

    李寻欢终究只是个侠客,一个侠客所能配有的只有孤独,命中注定的孤独。即使他染指无数女人,老天爷也不过是在安排一场场绚烂的昙花一现。与英雄不同,追随英雄的女人不少,但必会有一女子与其终成眷属,那是一种历经艰辛的陪伴和抉择,像郭靖、像杨过这样。至于侠客,爱情对他们而言是如此地唾手手可得,又是如此地遥不可及。

    此时的林仙儿对李寻欢已经没有爱意,有的就是赤裸裸的报复。她和龙啸云合谋策划的一场“梅花盗一案”为的就是除掉李寻欢。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如果她想报复一般会有两种做法,一种就是狠狠地糟践自己,用自残来让对方悔恨。一种就是恨到极点的“他残”用尽一切手段去切实地报复对方,换来那虚无的赔偿。林仙儿显然是个另类,她既选择了“自残”也选择了“他残”不知道是不是和龙啸云这样的人在一起都变得心理畸形还是怎么了,一样的心狠手辣,却又一样的愚不可及。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秉性和脾气并且都深深地影响着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举一动都暴露着你的个人气质和内在涵养,所以我们不但要克制自己,约束自己更要提高自己,完善自己,至少不要因为自己的某些负面和丑陋而影响了别人。同样,我们也要交友慎重,不求对方大富大贵身名显赫,这些都是别人的。落魄时或许有人与你共患难而得意时并不一定有人愿与你同富贵,而且这些本来就是不稳当、靠不住的东西。我们要跟那些有着乐观精神和健康价值取向的人靠近,也许他们短时间内给不了你什么,但是时间长了你会发现,原来优秀也是会传染的,当然堕落也是。

    李寻欢与林仙儿在“冷香小筑”再次见面,这儿曾是李寻欢的旧居。林仙儿此刻眼里满含祈求和悲伤地看着李寻欢说:“相公,你可知我在这儿一住就是十年,而这儿原来也是相公居住的地方,你看一桌一椅我都未曾动过,这儿仿佛还留着相公的气息,仿佛相公一直都在这儿陪着我。”这句话一说出口便让这个心肠软弱的李寻欢瞬间失去所有警觉,恨不得把一切都交给她作为弥补呢。殊不知,人家要的就是你的命,但不是你给,而是她要亲自来拿。

    她用调虎离山之计引诱李寻欢上当,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毋庸置疑地做了“梅花盗”的替罪羊,而这所谓的“众目睽睽”也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李寻欢这会儿就是程咬金再世也百口莫辩了,他被封住全身穴道关入柴房准备不日送往少林进行所谓的“一探究竟”

    此时的林仙儿更是恬不知耻地去勾引阿飞,好拖住他营救李寻欢莫要坏了大计。林仙儿是不值得悲哀的,因为她的做法和可怜无关而是卑贱。当然她毕竟是妓女出身,出卖自己的身体似乎倒也不算奇怪,这是本职嘛。

    一个女人,她的所有灵魂价值所在和值得他人尊重的地方就看她对身体的态度是怎样的。与男人对膝盖和头颅的尊重一样,女人必须尊重她衣服包裹着的所有地方。一旦心存懈怠和任意,那么就会很容易地自甘堕落,最终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了金钱的交易品,一个女人如果可以随意地能用金钱去衡量,那么就是一具可“人人得而辱之”的工具,那么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人的所有高贵在于灵魂,一个仅由你自己经营和支配的灵魂。

    林仙儿依偎在阿飞怀里问道:“你可知道此番去少林寺有多危险吗,难道你不怕死?”

    阿飞说:“怕,可是我更怕大哥死,他是我兄弟。”

    “可是无论多好的朋友都没有性命重要。”

    “可是你要知道,在一个男人的心里兄弟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再也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确实,在男人的心里恩情比仇恨要难忘,而在女人的心里仇恨比恩情要难忘。李寻欢曾经为救阿飞也说道:“所谓的生死之交就是能够为兄弟背负一切,付出一切。”我很佩服,他们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至少在他们还尚未卷入情感纠葛之前是这样做的。

    历史上你很难找出像“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舍己为人”这样的大气之词来形容一个女流之辈,最多是才貌双全、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当然其中不乏女中豪杰。但这也并不能否定她们对于历史的影响,那些沦为裙下之鬼的英雄气短,那些败在红颜足下的一壁江山,又有哪一段不是可悲可叹的呢?可是你又能耐她何?还不是重蹈覆辙,束手就擒?

    林诗音还是放不下李寻欢,她苦守的一片安宁只要李寻欢一出现哪怕一个背影就能让她瞬间倾颓。看着在一群正人君子前坐以待毙的李寻欢她还是心软了,想要解开他的穴道放走他。

    “你要干什么!”

    “我要放你走,我要救你。”

    “不,我不能走,我一走,这梅花盗的罪名就得背负一生。”

    “难道你就等着去送死?”

    “就算死,我也不能毁了一世英名。”

    “可是阿飞与你萍水相逢你都愿意为他出生入死,我与你青梅竹马你为何就不肯为我活下去?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寻欢低头抿笑道:“嫂子,你的生死与我何干!”

    好吧,这段话我听得实在太虐心了。在李寻欢心里光明磊落,行事清白似乎重要地超乎了一切,因为比活着更重要的就是有尊严并且清白地活着。

    可是李寻欢那句:“嫂子,你的生死与我何干。”说的太不厚道了,搁在谁身上也是受不了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他是在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的蒙昧无知。是他亲手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给了处处要置自己于死敌的大哥,现在居然还要她来救自己,这在一个盖世英雄的侠客心里是一件无法原谅和接受的事情。

    所以,真心相爱的两个人要想在一起除了生离死别真的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挠的了。诚如汤显祖在牡丹亭里写的那段题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阿飞终于还是到了少林寺,只是一切都已晚了,而且自己也身受重伤,命在旦夕之间。天机老人的孙女小红尚不知情,原来要想救阿飞必须要有一个人把毕生的功力都输给他,这点天机老人岂会不知?但是面对小红如孩童索要糖果一般的苦苦哀求他还是做了。看了这么多,最让人感动的地方还是这一幕。倒不是被天机老人为救一个相交甚浅并无瓜葛的阿飞愿去奉献生命而感动,而是爷爷对于孙女的爱,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可是他连解释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都没有说。试问天下间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谁可以为你付出地如此理所应当?

    而龙啸云呢?他得到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得到。他常说自己的儿子将来会比他强,理由居然就是“心狠手辣,心思缜密,甚至六亲不认”可细看着怎么和“禽兽不如”的特征那么像啊!无论是谁,心怀不轨的下场最终都是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他生活在一个黑白不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昏暗时代,这样的时代也许会有但请相信它“好景不长”别忘了还有一些被称作“正义之士的人”还有一些被看作“大快人心的事”还有一个被叫做“恶有恶报”的词。好人不一定活的长久,但坏人一定死的很惨。

    林诗音得知了一切真相,他并没有怪龙啸云,于事无补的事情就算你悔破了肠子又有什么用呢?但是她瞧不起他,特别是和李寻欢比起来更让她觉得恶心。为了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们能做的除了光明正大地较量和朝夕不倦地拼搏,怎可丧尽天良、不择手段?

    龙啸云恨极了,他做的一切就是要把李寻欢比下去,而林诗音的一句“恶心”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你在想着李寻欢”?龙啸云问道。

    “此时此刻我比以前更想念他”

    “不准你想他”!

    “只要我的心还在动,我就会想他”

    “那我就要你死”

    “好,那就请你挖出我的心来看看,上面就刻着三个字---李寻欢”

    龙啸云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输的颜面无存。

    一切恩怨将要收尾,李寻欢终于肯放下一切顾虑,什么世人眼光,什么前仇旧恨,什么江湖规矩,他只要拿出与天下为敌的勇气谁又能奈何?所以相爱的两个人没有理由不能在一起,除非你们自己都没有在一起的没勇气。

    但是再坚定的矢志不渝都敌不过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手里握着的东西人们总会不加珍惜,自作孽般地眼睁睁地让遗憾充满着过去,折磨着现在,还要无可避免地带往向未来。

    林诗音被仙儿下毒毁了容,这对刚历尽艰辛初得幸福的恋人无疑是致命的打击。爱情本来就没那么高雅,默然相爱的背后很可能要曾经的一见钟情,爱情的实质是一个先完成“美的判断”再进行“美的享受”的过程。

    林诗音害怕了,她是相信李寻欢的,只是她觉得会配不上他。没有真实的“美的判断”那么所谓的“美的享受”也许无关爱情而是责任。当然李寻欢不会嫌弃也不会离开,这样的爱情就少了份荡气回肠,多了份相伴安康。而这恰恰才是人间烟火,细水长流。生活才是一个人的归宿,平淡也才是把爱情融于生活的东西。

    最后,林仙儿疯了,林诗音死了,龙啸云也死了,宿命般地又留下了李寻欢一个人。这场缠绕着千丝万缕的勾心斗角最后到底谁赢了呢?我想没有。

    人世间但凡没有输赢的恩怨情仇都是上天安排,它不过是在你的生命里安排了一些教导你的人。告诉你过分的优柔寡断其后果是抱恨终天;无谓的心慈手软其后果是助纣为虐;整日的机关算尽其后果是作茧自缚;只是这一切的教导都是以“吃一堑长一智”的形式来提醒你,好像非要耗尽你的一生才肯罢休。可是上天不会去找懵懂单纯的小孩麻烦,它要教导的都是些庸人自扰的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