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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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我。
听说过“江南花北”吗?花北就是江北花家,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花语山庄。“江南”就是指江南旺族枕河居江家。无论是他们两家中哪一个儿女都能大摇大摆的在江湖上走动,谁让他们是世家子弟。没事谁又会招惹他们。而且谁都知道花语山庄的庄主和枕河居的主人是好友兼儿女亲家“江南”的大公子江云舟的未婚妻就是花语庄主的小女儿花若溪。不巧的很,我就是这个花若溪。
说来简直荒唐,决定我终身大事的竟是江云舟的一个口误:他十岁那年和我大哥玩昏了头,不留神冲着大腹便便的我妈叫了一声“娘”于是我就成了这个倒霉蛋。鬼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有那么多的姐姐,为什么偏要选中我?据说就因为他叫这声“娘”的时候我在我妈的肚子里。说说看,我有多倒霉?而现在我就要为他这个口误付出代价——从江北到江南去给什么江云舟做妻子。
来接我的并不是这个江云舟,而是他的弟弟江云桥。听说他刚杀了个黑道的恶人,自己也受了伤,不能亲自来,所以让他弟弟来。哼!算他命好,如果是他自己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后悔。“江南”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当他们的儿媳妇。
现在,江云桥就骑着马走在我的前面,瞧他那样子,不是小时候要拜我大哥为师,学我们花家武功的时候了。想到要嫁给那个老头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喝住马车,叫他:“江云桥,你给我站住。我累了,今天不想走了。”江云桥拨转马头,有些奇怪道:“可是咱们刚走了不到二十里!”
“不到二十里怎么了?你以为我是千里马?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我反问。江云桥忍不住想笑,可又忍住了:“我没以为你是千里马,你怎么看也不象。原来大名鼎鼎的花家七姑娘也会累啊!”我急道:“你什么意思?!我说累就是累。废话什么!”江云桥微笑,对他的手下挥了挥手道:“阿忠,你去前面找个客栈,我们随后就到。”阿忠应了一声,打马先去。
江云桥看我一眼道:“这样行了吧?”我哼了一声没有理他。马车又往前走了,我可说不来的气,明明有马不让我骑,让我坐着什么马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嫁人,这不是成心陷害我吗?最关键的是现在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要闷死人吗!
“江云桥,你过来。”我叫他。江云桥有些无可奈何:“你又什么事?”“我想找人聊天。”江云桥四下里找了一圈道:“你要找的人是我吗?”“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和我聊天?”我有些生气,这人是故意的。江云桥懒懒道:“是,大嫂。”
“你叫我什么?”我大叫。江云桥愕然:“怎么了?我叫错了吗?你不是马上就要做我大嫂了吗?”“呸呸!我才不做你的什么大嫂,要我嫁给那个老头,我宁愿做个寡妇!”我要被他气死了。他啼笑皆非:“谁是老头?我大哥吗?告诉你吧,我大哥今年才二十八岁,年青英俊,武功又好,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姑娘抢着要嫁他呢,你居然说他是老头。”他不住的摇头。
我哼:“他比我大十岁,就算是老头了。”他笑:“你大哥也比你大十岁。不,还多,若沁大你十三岁。还有,你不用这么夸张吧!宁肯做寡妇也不嫁我大哥?现在能打败我大哥的人可不算多哟!”“是吗?”我反问:“那你等着瞧吧,我亲自动手。我告诉你我至少有一万种方法杀了他。”江云桥哈哈大笑:“你要谋杀亲夫?那我也告诉你,不用我大哥,我至少就有一万零一种办法让你杀他不了。”
这人成心想要气死我。
江云桥止住笑,问道:“你干嘛这么讨厌我大哥?他得罪你了?”“当然了。”我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他。”江云桥奇怪:“还最讨厌他?”我说:“不错,就是‘最’讨厌他。我三岁的时候他把我放在桌子上,害我从上面摔了下来,五岁的时候把我扔到了河里,害我差点被淹死,我七岁的时候他说他当时一定是中了邪,不然怎么会叫我妈一声‘妈’,然后就得为这一声‘妈’负责。哼!就好像我愿意似的。你等着瞧吧,我非让他后悔认识我。”
江云桥微笑:“不至于吧!我大哥怎么会这么做?你一定记错了。怪不得若沁要我劝你,原来如此!”噢——看样子我们花家还出了内奸了,花若沁居然让外人来劝我,亏他想的出来,我花若溪是什么人都能劝的了的吗?
前面要进城了,江云桥道:“大嫂——”我急:“你还叫我大大什么嫂的,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江云桥耸耸肩:“要不然我叫你什么?”我哼:“你从前叫我什么,现在就还叫我什么。”江云桥摇头:“原来你还小,我当然可以叫你的名字,可现在你不是马上要嫁他了吗?我不能再叫你名字了。”我白他一眼:“可我不是还没嫁吗?现在不是只在出嫁的路上吗?再说我就是不嫁他。”江云桥没有办法了:“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了,反正回家以后也要叫。若溪,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怎么知道?云桥,我不想嫁给你大哥。你去和你妈好好说说行不?要不你劝劝云舟,让他悔婚,我保证不恨他。”江云桥笑道:“不要胡说了,你们是指腹为婚的。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心上人了,所以现在说什么也不肯嫁大哥了。”“我胡说什么!”我嚷:“谁有心上人了?有也是他有,我根本就很少去江湖跑,我才认识几个人?最多也就是和你们哥俩在一起的次数多。”江云桥忽然不说话了。我有些好奇:“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你大哥真的有心上人吧?没关系,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了,我巴不得呢。”云桥笑了笑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大哥会对你好的。”他的笑容可有些古怪。
我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不嫁给云舟呢?我在房里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有了!我可以一走了之啊!逃婚成不成?古往今来,逃婚的女子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别人能做,我为什么不做?这叫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我轻轻拉开房门,还好,云桥在他房里,我回身轻轻的再关上门。一个声音在我身后柔声道:“若溪,你要去哪里?天可已经不早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江云桥。江云桥双手环抱,笑眯眯的望着我也不说话,原来他早就料到我想跑了。
“我我我想出去看月亮。”我理直气壮。他一边伸手推开我的房门一边将我领进房子:“你还是睡上一晚上吧,天亮以后你就发现原来我大哥挺不错的。”我第一次逃婚就这样失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悄悄推开窗子从窗户跳了出去,想走还不容易?我有的是办法。不就是小小的江云桥吗?
有人在屋顶上叹气:“唉!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放着门不走非要走窗户呢?不知道会不会是个贼?”
这个讨厌的江云桥!他居然在屋顶上等着我呢。我只有再从窗户回到房中了。
想逃走看样子得先打发掉这个江云桥。我趁他不注意在他的被子里放了条赤练蛇,不要说我狠毒,我是被逼无奈。可是半个时辰之后,江云桥令人给我送来了一杯蛇羹,我简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可我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交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我得想办法,总之,这个江云舟我说什么也不嫁。
唉!我已经对逃婚快要失去信心了,我逃了十七次,江云桥捉了我十七次。他是不是人啊!怎么他总能猜到我想用哪种方法逃走?我堂堂花北的七姑娘就这样败在江南的二少爷手中吗?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我忍不住想喝上一杯了。
江云桥就在我的对面坐着,可他怎么变的有些模糊了呢?他还挺能喝呢,这一坛酒他一个人喝了大半,亏他还说是陪我喝一杯。云桥在劝我:“若溪,你你别费心思了,我如果让你跑了,我回去怎么向向我妈交差?”他的舌头好像有些大了,我才不管:“你爱怎么交差就怎么交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用嫁给云舟怎么样都行。”我说话怎么也慢了?云桥摇头:“傻丫头,我大哥真真的很不错的。”“他错不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样逼我别后悔啊!”我想警告他一下,可云桥傻呵呵的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我就不信你能你能逃出我的手心。”
呸呸呸!他这是向我示威吗?我大口的喝了一杯。江云桥笑道:“你再喝就醉了,到时出丑可别我我我没提醒你。”我非喝,看他怎么办。也不知道又喝了多少,总之一点:江云桥醉了。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二少爷,再见吧!我会傻到和你斗酒的地步吗?谁不知道你酒量好的很,可如果本姑娘在酒里加点调料,是不是就不一定了?哈哈哈!我现在就想大笑三声。
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这个江云桥远远的,离江家远远的。我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居然没有觉得累,可这深更半夜的,我不能总在外面游荡啊。露宿街头?不行,我怎么能在睡在大街上呢?住店?客栈都打烊了,再说我现在已经出了城了。看情形,我得找个小树林什么的,做只鸟,上树吧。
在树上睡觉可实在难受,不过只要能躲开江云桥,我也认了。天亮时,我从树上跳下来,唉!真的是全身酸痛,算了,还是先进城吧,进城买匹马,然后跑掉。买马,买马。我忽然想起件事来,我有没有带银子?糟糕,昨晚一定是高兴过头了,我身上的银子加起来不足一两,这还不够我吃上一顿饭的。一想到吃饭我的肚子已经开始饿了。怎么办?总不成我去打劫吧?打劫就打劫吧,劫富济贫方是侠女本色嘛。我现在没有钱不就是穷人吗?对不对!
有人往这边来了,看样子也就是四十上下,瞧他那打扮就是个有钱人,有钱人让我抢上一次也还说说的过去对不对?谁知道他的银子来路正不正。只当救济穷人了。
我从林子里窜了出去,叫道:“喂,站住,本姑娘要打劫了;快留下买路钱。”那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姑姑娘,您说说什么?您要打劫?我我没听错吧?”
“费话多!不是打劫我拦住你干什么?快交出钱来。”
“可是可是我怎么看,您您也不象是个女女强盗。”
“强盗脸上有字吗?再不交出钱来我可不客气了。”
那人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啊!这么漂亮的姑娘也要做贼了。”咦,这人说话的口气怎么有点熟?不好,快跑。可是已经晚了,那人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露出那张又可恨又可气的脸来。当然就是那个江云桥了!
他伸手拎住我的脖子,似笑非笑道:“七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可是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呢?我有些不明白了。”我真的要泄气了。我连云桥都对付不了,对付云舟就更不是对手了,是不是命中注定我要嫁给江云舟?可我真的不愿意。
这时有马蹄声传来,我听得出这一行人有九人九骑。云桥松开我,拉我往路边让了让。那九个人就从我们身边策马而过。云桥皱眉,我有些奇怪:“你认得他们?”云桥叹气:“他们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强盗,专门打家劫舍,你这样的小强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不服气:“我就不信,真的要动手我会打不过他们?”
云桥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安安安稳稳跟我回家去。江湖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他一定没有说真话,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得乖乖的跟在他身边,逃婚不知道是不是只能想想而已!
云桥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隔着袋子我已经闻见香味了,是我爱吃的桂花百合糕。这个小子,居然还记得我爱吃什么。算了,看在桂花百合糕的份上就原谅他了,跟他走吧,等有机会再跑不晚。
他让枕河居的人从另一条路先走了,这样,他就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免得我又生什么事端出来。吃饱了走起来也有劲,云桥一脸的无可奈何,这只能送他两个字:“活该”谁让他来接我的?活该他要受罪。要是云舟他不就省了吗?
走出二里多地时,忽然一阵锣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群的人,这些人个个手拿兵器,凶神恶煞似的将我们团团围住。可为首的不就是刚才从我们身边过去的那九个人吗?云桥又皱眉,将我挡在身后,朗声道:“诸位朋友想怎样?”
为首的哈哈笑道:“江二公子,你不会说不认得我们弟兄吧!”云桥微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申大当家的。幸会幸会了。”那申大当家的笑道:“二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兄弟听说你去江北花家接你大哥的新媳妇了,特来瞧瞧新媳妇。”我正想骂他两句,云桥已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申大当家玩笑了,等我大哥成亲时,申大当家只管去喝上一杯,到时还怕我大嫂不敬你一杯吗?”
那姓申的笑道:“这小姑娘就是那个什么花若溪吗?啧啧,果然是个小美人,怪不得江庄主定要给儿子娶回来呢。可江南的人谁不知道大公子不领情啊。二公子,咱们和你大哥的关系你也知道,怎么样?把这丫头留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给他们弄糊涂了。
云桥叹道:“老实说我这位大嫂实在有些难缠,可她总是我大嫂,如果把她留下,你让我怎么见我大哥?”姓申的说道:“我就知道二公子不会交人的,来,弟兄们,给老三报仇的时候到了,谁把这丫头捉了,爷给你们记个头功,这丫头谁就有份。”
天哪!我没听错吧?他们居然在打本姑娘的主意,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混账东西,接招!我也不和他们费话,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不就几个、不对是一群毛贼草寇吗?有什么了不起!
可一出手我就知道坏事了。这些家伙并不想我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他们武功还蛮不坏的,云桥可以一个人对付他们十七八个,可我只能对付其中的三四个,问题是他们不止二十来个人,他们有三五十人呢。鬼才知道江云舟得罪了什么人,要我们来替他受罪,不得了,这可怎么办?
江云桥那里情形也不大妙,他忽然纵身从那群人中飞了出来,这个混蛋,他想扔下我不管吗?可不容我多想,他已伸手抓了我的胳膊用最快的速度向远处跑去。不,是飞!这个江云桥的轻功一向不错,我听大哥说他的轻功不要说什么八步赶蝉,用不着,顶多四步就能赶上,这会儿我可是领教了。因为我跟本也跟不上他,后面的人在大喊大叫的追了过来。云桥哼道:“你倒是跑啊!这会怎么不行了?”他什么意思!嫌我碍事了!我正想甩开他,他已将我拦腰抱起,几个起落,就将那些人远远的甩掉了。
云桥长出一口气,将我放下,然后围着我上上下下看了七八十来遍。那个眼神怪极了,不等我发作,他已经冷笑了:“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不过如此而已嘛!你对付我倒是手段挺多,到真事怎么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我嚷。嘴上当然不能再输给他了。云桥哼道:“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再乱跑,给他们捉住,我可不去救你。大不了就当我们家没有你这个儿媳妇。我还可以告诉你,你老公,也就是我大哥一向行侠仗义,仇家可多的很,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保护你。”云桥脸色铁青,怪吓人的。看样子他真的生气了。我小心翼翼道:“怎么了?你真生气了?我怎么知道会打不过人家。谁让我爹妈和大哥总夸你武功好的,我不过是想见识一下而已,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云桥盯着我看了半天,哼的一声转过脸去。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云桥,你别生气成不成?我不乱跑了不行?我也不捉弄你了行不行?”他推开我手不理我。我小声说:“你们江家我就跟熟,要是你也不理我了,那我还是回去算了,反正现在还没有过江呢。”云桥转回身,在我头上重重的敲了一记:“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要我不生气你就趁早乖乖的。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什么时候长大?”
只要他不生气就好办,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伸手挽了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那咱们就走吧!”云桥也笑了,他伸手拍拍我的脸颊道:“听话才有人喜欢你,不然连我也要烦了你了。”我也笑:“我有这么讨厌吗?这么说你不烦我了?”云桥笑道:“只要你不生事我就不会烦你。”我哼:“说的我多么可恶似的。”云桥呵呵笑了起来:“咱们走!”他忽然想起什么,轻轻挣开我的手。干嘛?我挽着他是看得起他,他还不愿意吗!他轻叹了一声道:“你是大姑娘了,不要挽着我,让人瞧见可多不好。”我呸:“只要我高兴,管这么多做什么!”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你要记住,你和从前不一样了,你马上要做我大嫂了。”我用力甩开他,谁想做他大嫂了,我说了一千遍了,我讨厌江云舟,江云舟再好,也不如云桥好,从小就是这样。
云桥让阿忠他们在前面的十里坡的步青亭等着我们。可远远看去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云桥又皱起了眉头。离步青亭越来越近,可还是没看见人影,相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的血腥味道。
在步青亭的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地的尸体,正是阿忠和江家一同去迎亲的人。是谁下这么狠的手,居然一个活口也没留!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想想他们前一天的晚上还和我有说有笑,不过半天的功夫就都死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到恐惧。我看看云桥,他面色阴沉,拳头攥的紧紧的。我低叫:“云桥,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桥这才转过头来,大概是我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伸出手臂揽了我的肩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可我还是有些害怕,怕什么我也说不清。云桥拍拍我的肩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你不要再胡闹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一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明白吗?”有他在我当然放心。我点了点头,可又想起一件事来:“一步不离?不大可能吧?!我睡觉的时候呢?还有我我每天都要洗澡的,那又怎么办?”云桥又好气又好笑,刮了我的鼻尖道:“我看你真的是长不大了。如果天下的女孩子都和你一样,我们男人都不用娶妻了。怪不得”他不说了。我追问:“怪不得什么?”云桥摇摇头:“没什么。咱们还要赶路,现在离江边已经不远了,最好能在明天一早坐上船,这样明天中午前后你就到了江南了。那时也就安全了。”
江边有江家的船在等着我们。大船在江面划过,碧水青天间,倒也让人心旷神怡。可我没有这么好的心情欣赏什么风景,我在生气,生云桥的气。导致我一辈子婚姻不幸的就有他一份,他是帮凶。想想看,这个江云舟年纪青青,就有那么多的仇家,嫁给他还不天天拎着脑袋过日子,多可怕。
云桥在我身边盘膝坐下,侧头看看我。哼,我才不要理他。我转过头不去看他。他问:“怎么不说话了?这么安静可不象花七姑娘的性格。你没什么不妥吧!”我白他一眼:“你才有不妥呢!我有心事。”
“你有心事?”云桥瞪大眼睛:“我的耳朵没问题吧!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我就是有心事!”我大声嚷。云桥捂住耳朵:“喂,你小声点,我听的见。你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
我拉了他的手腕央求道:“云桥,你就行行好,送我回去成不成?我真的不想嫁给你大哥。虽然我还没生下来就许给他了,可是我从小就没喜欢过他,如果嫁给他,是要受一辈子苦的。”云桥安慰我道:“你放心,我大哥会对你好的,他这个人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坏,他也很会照顾人的。”我不高兴:“我就不信他比你好。那次他想害死我,把我扔到河里,最后不还是你救的我吗?云桥——”
云桥拍拍我的手背,柔声道:“听话,好不好?我保证他不会欺负你。”我才不信,他保证有什么用?到了江家还不是要和江云舟过一辈子。我叹了口气:“你就会哄我。等将来你也娶了妻子了,哪里还会管我有没有被人欺负!总之总之是我命不好罢。”说什么也没用,江云桥这个混蛋东西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算我白认识他了。云桥居然也叹了口气,不再劝我了。
船到江心,云桥的表情忽然变了,他问了个十分古怪的问题:“若溪,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学会游泳?”我摇头:“我还不至于为了你大哥专门学游泳吧!”云桥苦笑:“那以你的功夫能屏住呼吸多长时间?”我想了想:“大约一炷香,啊不,还要长。”云桥道:“你以后最好能好好练功,万一落水就算不会游泳也不要给淹死。”这人什么意思?!
他跳起来让人拿了一把鱼叉来,然后站在船头,向水中叉去。我伸头,只见一股血水从水中冒出。“水下有人?”我问。云桥并不答:“以后有时间,你一定要多去江湖上玩玩才行。还有,你在我身边待好了,千万不要离开。”我早就说可怕了不是?还没有嫁给云舟呢,就要先见识一下他的仇家。
云桥围着船舷转了一圈,好家伙,水里居然有六七个人,幸好云桥是个老江湖,一把鱼叉就打发了他们,不然可糟糕的紧。云桥回头招呼船上的人要大家小心,可是话音刚落,水中突然窜出一件物事落在甲板上,云桥大叫“不好!”他拉着我的手从船上跳了下去。就在我们落水的刹那,身后一声巨响,整个船给炸了粉碎。
云桥踩着水将我托出水面:“若溪,你在水中一定要屏住气,把眼睛睁开,没关系的。还有,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慌,也不要怕。”这个时候我只有点头的份:“我听你的,可是,你你要小心。”云桥居然笑了,这当口他也笑的出来。
水中的人拿着分水蛾眉刺向云桥刺了过来,云桥躲一开来。水中竟还有七八个人,一个人手拿匕首向我游来,不好,快游。可是怎么游啊!早知今日说什么也要他教我游泳的。
在水中和在陆地上可不一样,云桥一边要照顾我,一边要对付那几个人,身边险象环生,他给我打了个手势,要我自己快走,可我怎么走?又怎么能走?云桥着急,那几个人已欺身到了他的身边,我帮不上忙,先换口气。我的头刚落出水面,水中已有人抱住了我,天哪这已经没空让我天啊地啊的,是云桥。他抱起我从水中跃起,蜻蜓点水般向对岸飞去。
我搂着他的脖子不敢松手,从这到对岸还有十余丈远,眼看要到岸边了,云桥忽然一松气,于是乎,我们又落入水中。幸好幸好,这次是在岸边,我倒没费什么力气就上了岸,可云桥怎么倒落后了?
血!我身上哪来的血?水里也是血!“云桥,云桥,你受了伤了!”我叫了起来。一边下水将他拉上岸。云桥的肋下给人刺了一刀,鲜血还在往外流着。“云桥,你要不要紧?你怎么受了伤了!”我忍不住要哭了。云桥却道:“你先不要哭,咱们逃命要紧,等没事的时候你再哭好不好?”
这是什么话?人家都要急死了,他还要这么说!可有一点是对的——逃命要紧。我扶着他向南跑去。也亏得他轻功过人,好不容易我我们才到了个安全所在,这里不过是一个山洞而已,我扶他进去,洞子并不大,也就只能容也三四个人,洞口给树枝蒿草挡住倒也不易给人发现。
云桥脸色苍白的靠在石壁上,我知道他们常走江湖,身上一定有金创药什么的,我一边给他拧拧衣服上水,一边问他:“云桥,你身上有没有金创药?我给你包扎一下好不好?”云桥苦笑:“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好像刚从水里出来是不是?”是啊,在水里泡了半天,有也给泡了,怎么用?看着他那种虚弱的样子,我可真的要哭了。
云桥笑了起来:“傻丫头,你哭什么?”我当然要哭:“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还能对付不了他们?现在你受了伤可该怎么办?都怪我。”云桥又笑:“这点伤死不了人的。再说我若死了,你不正好可以回家了吗?也省得你往我床上放毒蛇了不是。”他还要说这样的话。我从来也没流过这么多的眼泪,这会可说什么也止不住了:“我又不是真的想你死!你不许死,我不让你死。”他居然还笑,好像我哭的越厉害,他就越高兴似的。
我的哭的更凶了。他伸手将我抱了一抱。笑道:“好了,别哭了,我不说就是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那怎么做新娘?好吧,今晚哪也别去,你跟着我倒霉,在这里歇上一夜吧,我养上一夜的伤,明天就会好一些,然后咱们再回家。”他还是象小时候那样哄着我。这个时候我也只有听他的,在这个小山洞里过一夜了。
天亮时,我睁开眼来,在这种地方我居然也能睡着,而且而且还是靠在云桥的怀里,太难为情了。唉,一定是他在身边的缘故。我的脸一定红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热。
云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站起来伸个懒腰道:“你睡醒了吗?咱们赶路好不好?”经过这一夜的休整,云桥的伤似乎好多了,我跟在他身后往枕河居的方向走着,奇怪的是,他又不和我说话了,好像还在躲着我,没有办法,谁让我害他受伤呢。
又过了一天多,我们可就到了江家的势力范围了,云桥让人早早的去枕河居报信,然后和我骑着马继续走。
我们到枕河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二叔和二婶还有江云舟都在等我们。
见我们到了家,二婶高兴的什么似的,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二叔问云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不等云桥开口,我就替他说了:“人都死了。”“死了?”他们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云桥正要说,不好意思,我又抢在他前面了:“这当然要多谢江大少爷。”云舟皱眉:“什么意思?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哼:“听说你受了伤了?所以没去接我。可我怎么看你也不象受伤的样子。你自己惹了麻烦不敢出门,所以让云桥替你去顶着,你知不知道,云桥受伤了,你差点害死他!”云桥低声道:“不要胡说,哪有这样严重。”二叔和二婶可急了,云桥这才把经过说了一遍。二叔怒道:“这些人欺人太甚,居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云桥却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素来咱们就和他们正邪不两立,有了机会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咱们。”二婶心疼云桥:“好了好了,只要他们两平安无事就好,云舟,你陪若溪去换换衣服,云桥,你换衣服去,把伤口也包扎一下。
云舟把我领到一间房屋前推开了门:“你先在这住下,其他事过些天再做。”他的态度不冷不淡的,我还不想理他呢。可想到我的将来要交给他,我心里就一百二十个不情愿。
入夜,我忍不住跑去瞧瞧云桥,也不知他要不要紧。还好还好,伤口已不大碍了。可谁知云桥却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也不肯说,他卖什么关子!
我推开屋门时,赫然发现云舟在我房里,我有些恼:“喂,谁让你这么晚了还在我房里的!”云舟冷冷的:“麻烦你说话客气点。你要搞明白,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在你房里怎么了?我还没有问你这么晚了,不在自己房里睡觉跑哪去了?”我气坏了:“我也麻烦你搞明白,是你自己中了邪,要喊我妈‘妈’的,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哼,要不是云桥看的紧,我早跑了。我去哪里要你管?你管得着吗?我去看云桥了,怎么样?”
云舟眼神古怪:“你去看云桥了?哼哼,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以后云桥是你的小叔,你没事最好避避嫌,少往他那跑,而且我妈已经给他定了亲了,就和咱们一天完婚。”我跳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他没有说过。”云舟的眼神更加古怪:“他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倒不妨告诉你:他也不知道,他去接你时才定下的。你该恭喜他才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他的大嫂。”
我该恭喜他?是啊,我是该恭喜他。可我根本也高兴不起来。好像并不想他和人成亲似的,可是他娶不娶妻,关我什么事?他都二十五了,早也该成家了。
云舟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反正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正好听见外面敲三更。
云桥回了家就象变了个人似的,成天闷闷不乐的,也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好像我会吃他一样。不知为什么,听说他要娶妻我就不高兴,我甚至睡不着觉,他也是人,一个男人当然要娶妻,我犯什么愁?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我就是不高兴。
最最可恶的就是云舟,他总是冷冷的看着我们,就象要从我们身上发现什么似的。我咬牙,为什么我要嫁给他?这个讨厌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要谋杀他。
再过两天我就要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了。可心里却只想见到云桥,我要问个明白。我这样想的,当然也就这样做了。
云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在做什么,我可不管,我推门走了进去。云桥的眼睛似乎一亮,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我问他:“云桥,你真的要和我们一天成亲吗?”云桥点头:“我妈已经定下了。”连他也这么说,当然就不会有假了。我盯着他,不知为什么眼泪又流了下来。云桥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好好的,你又哭什么?”
我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我不许你和别人成亲。”他伸着胳膊不知所措,过了好久才拍着我的背柔声说道:“这种事也要哭吗?好了,我说过我大哥会疼你的,你不要想这么多好不好?”我不干:“这不是他疼不疼我的问题。我才不稀罕他疼我,我我反正反正我不许你娶别人。”云桥将我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我第一感到失落,就因为他要娶妻。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云桥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都是该死的江云舟,干嘛要云桥去接我?我该怎么办?后天以后我就是他的大嫂了,我再也不能让他哄着我了。我我以后会天天见到他,可那时我又该怎么去面对他?
云桥轻轻捧着我的脸,给我擦着眼泪:“别哭。天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要是肿了眼睛他们会问的。”我一定是疯了,我跳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去亲吻他。云桥吃了一惊,想推开我,可是他却抱紧了我。
我恨他!
我狠狠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直咬的他嘴唇流出血来。并且,我还告诉他:“江云桥,我恨死你了!你没事可做了吗?干嘛要去接我?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非杀了他不可,我就是做寡妇也不要做他的妻子。”
到我嫁人的这天,江家上下喜气洋洋的,是啊,人家一天娶两个媳妇,当然高兴了。可我满脑子都是想怎么才能从新房里逃走。江云舟,你就瞧着吧,就算我跑不了,你也别想碰我一手指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云桥呢?他是和我一样的难过?还是和云舟一样的高兴?
想逃跑真的有一定的难度。洞房里有六个丫头,我简直不明白,洞房是什么地方?要这么多丫头干什么?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大红的盖头还这样长,只能看到脚尖。
这会我听见门响,有人进来了,那人向我走来,然后我看见一双大红的靴子。是云舟。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只有认命了!
他似乎也很犹豫,过了很久,一只手伸过来缓缓掀开了我的大红盖头。我抬头狠狠白了他一眼。
天哪!我们两个一起跳了起来。
“这太离谱吧!云桥,怎么会是你呢?”我叫了起来。
云桥也大吃一惊:“若溪!怎么是你?这种事也好搞错?”
从门外涌进一大群的人来,为首的居然就是云舟。云舟笑嘻嘻的说道:“没有想到吧?!我就知道会吓你们一跳的。”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可全不明白了。
从云舟身后走出一个穿着大红礼服的女子,这女子微笑道:“若溪,没有吓坏你吧!”见到她,云桥表情也变得古怪了。
云舟得意极了:“还是我来说吧!我知道,若溪从小就不喜欢我,我也一直当你是个小妹妹,可是有人喜欢你,这人就是云桥。而且我嘿嘿,我也早就有了心上人。可咱们两家的父母一早就指腹为婚了,怎么办呢?于是我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让云桥替我去接你,我告诉他我想逃婚,可妈不让,他也怕我真的半路上跑掉,于是他就去了。”
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也就是他的新婚妻子笑道:“本来我们只想让他多些时间表白,谁知会发生意外,不过这倒也帮了我们的忙了,你一进家就气势汹汹的指责云舟,再看云桥的样子,我们大家就知道这一趟云桥没有白跑。”
云舟又道:“我还知道你在发狠要谋杀我,为了我的性命安危,我也不能离你太近对不对?若溪,现在你还想杀我吗?”
二叔和二婶也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我们,我咬着下唇,我的脸一定又红了。看样子他们一家人都在布局,只有我和云桥被蒙在鼓里。至于“江南的人都知道大公子不领情。”也一定是说这件事了。
云舟拍拍手道:“好了好了!现在谜底已经揭开,大家且去再喝一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一定有话要说,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可有些有些碍事了不是。”众人哄堂大笑,居然起着哄,走了个干净。
云桥望着我笑了,他将我拥入怀中,柔声道:“傻丫头,现在你还恨我吗?”
窗外月光如水,花香满院;微风吹过,送来醉人的味道。
老实说,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我。
听说过“江南花北”吗?花北就是江北花家,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花语山庄。“江南”就是指江南旺族枕河居江家。无论是他们两家中哪一个儿女都能大摇大摆的在江湖上走动,谁让他们是世家子弟。没事谁又会招惹他们。而且谁都知道花语山庄的庄主和枕河居的主人是好友兼儿女亲家“江南”的大公子江云舟的未婚妻就是花语庄主的小女儿花若溪。不巧的很,我就是这个花若溪。
说来简直荒唐,决定我终身大事的竟是江云舟的一个口误:他十岁那年和我大哥玩昏了头,不留神冲着大腹便便的我妈叫了一声“娘”于是我就成了这个倒霉蛋。鬼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有那么多的姐姐,为什么偏要选中我?据说就因为他叫这声“娘”的时候我在我妈的肚子里。说说看,我有多倒霉?而现在我就要为他这个口误付出代价——从江北到江南去给什么江云舟做妻子。
来接我的并不是这个江云舟,而是他的弟弟江云桥。听说他刚杀了个黑道的恶人,自己也受了伤,不能亲自来,所以让他弟弟来。哼!算他命好,如果是他自己来,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后悔。“江南”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当他们的儿媳妇。
现在,江云桥就骑着马走在我的前面,瞧他那样子,不是小时候要拜我大哥为师,学我们花家武功的时候了。想到要嫁给那个老头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喝住马车,叫他:“江云桥,你给我站住。我累了,今天不想走了。”江云桥拨转马头,有些奇怪道:“可是咱们刚走了不到二十里!”
“不到二十里怎么了?你以为我是千里马?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我反问。江云桥忍不住想笑,可又忍住了:“我没以为你是千里马,你怎么看也不象。原来大名鼎鼎的花家七姑娘也会累啊!”我急道:“你什么意思?!我说累就是累。废话什么!”江云桥微笑,对他的手下挥了挥手道:“阿忠,你去前面找个客栈,我们随后就到。”阿忠应了一声,打马先去。
江云桥看我一眼道:“这样行了吧?”我哼了一声没有理他。马车又往前走了,我可说不来的气,明明有马不让我骑,让我坐着什么马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嫁人,这不是成心陷害我吗?最关键的是现在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要闷死人吗!
“江云桥,你过来。”我叫他。江云桥有些无可奈何:“你又什么事?”“我想找人聊天。”江云桥四下里找了一圈道:“你要找的人是我吗?”“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和我聊天?”我有些生气,这人是故意的。江云桥懒懒道:“是,大嫂。”
“你叫我什么?”我大叫。江云桥愕然:“怎么了?我叫错了吗?你不是马上就要做我大嫂了吗?”“呸呸!我才不做你的什么大嫂,要我嫁给那个老头,我宁愿做个寡妇!”我要被他气死了。他啼笑皆非:“谁是老头?我大哥吗?告诉你吧,我大哥今年才二十八岁,年青英俊,武功又好,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姑娘抢着要嫁他呢,你居然说他是老头。”他不住的摇头。
我哼:“他比我大十岁,就算是老头了。”他笑:“你大哥也比你大十岁。不,还多,若沁大你十三岁。还有,你不用这么夸张吧!宁肯做寡妇也不嫁我大哥?现在能打败我大哥的人可不算多哟!”“是吗?”我反问:“那你等着瞧吧,我亲自动手。我告诉你我至少有一万种方法杀了他。”江云桥哈哈大笑:“你要谋杀亲夫?那我也告诉你,不用我大哥,我至少就有一万零一种办法让你杀他不了。”
这人成心想要气死我。
江云桥止住笑,问道:“你干嘛这么讨厌我大哥?他得罪你了?”“当然了。”我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他。”江云桥奇怪:“还最讨厌他?”我说:“不错,就是‘最’讨厌他。我三岁的时候他把我放在桌子上,害我从上面摔了下来,五岁的时候把我扔到了河里,害我差点被淹死,我七岁的时候他说他当时一定是中了邪,不然怎么会叫我妈一声‘妈’,然后就得为这一声‘妈’负责。哼!就好像我愿意似的。你等着瞧吧,我非让他后悔认识我。”
江云桥微笑:“不至于吧!我大哥怎么会这么做?你一定记错了。怪不得若沁要我劝你,原来如此!”噢——看样子我们花家还出了内奸了,花若沁居然让外人来劝我,亏他想的出来,我花若溪是什么人都能劝的了的吗?
前面要进城了,江云桥道:“大嫂——”我急:“你还叫我大大什么嫂的,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江云桥耸耸肩:“要不然我叫你什么?”我哼:“你从前叫我什么,现在就还叫我什么。”江云桥摇头:“原来你还小,我当然可以叫你的名字,可现在你不是马上要嫁他了吗?我不能再叫你名字了。”我白他一眼:“可我不是还没嫁吗?现在不是只在出嫁的路上吗?再说我就是不嫁他。”江云桥没有办法了:“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了,反正回家以后也要叫。若溪,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怎么知道?云桥,我不想嫁给你大哥。你去和你妈好好说说行不?要不你劝劝云舟,让他悔婚,我保证不恨他。”江云桥笑道:“不要胡说了,你们是指腹为婚的。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心上人了,所以现在说什么也不肯嫁大哥了。”“我胡说什么!”我嚷:“谁有心上人了?有也是他有,我根本就很少去江湖跑,我才认识几个人?最多也就是和你们哥俩在一起的次数多。”江云桥忽然不说话了。我有些好奇:“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你大哥真的有心上人吧?没关系,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了,我巴不得呢。”云桥笑了笑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大哥会对你好的。”他的笑容可有些古怪。
我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不嫁给云舟呢?我在房里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有了!我可以一走了之啊!逃婚成不成?古往今来,逃婚的女子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别人能做,我为什么不做?这叫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我轻轻拉开房门,还好,云桥在他房里,我回身轻轻的再关上门。一个声音在我身后柔声道:“若溪,你要去哪里?天可已经不早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江云桥。江云桥双手环抱,笑眯眯的望着我也不说话,原来他早就料到我想跑了。
“我我我想出去看月亮。”我理直气壮。他一边伸手推开我的房门一边将我领进房子:“你还是睡上一晚上吧,天亮以后你就发现原来我大哥挺不错的。”我第一次逃婚就这样失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悄悄推开窗子从窗户跳了出去,想走还不容易?我有的是办法。不就是小小的江云桥吗?
有人在屋顶上叹气:“唉!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放着门不走非要走窗户呢?不知道会不会是个贼?”
这个讨厌的江云桥!他居然在屋顶上等着我呢。我只有再从窗户回到房中了。
想逃走看样子得先打发掉这个江云桥。我趁他不注意在他的被子里放了条赤练蛇,不要说我狠毒,我是被逼无奈。可是半个时辰之后,江云桥令人给我送来了一杯蛇羹,我简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可我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交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我得想办法,总之,这个江云舟我说什么也不嫁。
唉!我已经对逃婚快要失去信心了,我逃了十七次,江云桥捉了我十七次。他是不是人啊!怎么他总能猜到我想用哪种方法逃走?我堂堂花北的七姑娘就这样败在江南的二少爷手中吗?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我忍不住想喝上一杯了。
江云桥就在我的对面坐着,可他怎么变的有些模糊了呢?他还挺能喝呢,这一坛酒他一个人喝了大半,亏他还说是陪我喝一杯。云桥在劝我:“若溪,你你别费心思了,我如果让你跑了,我回去怎么向向我妈交差?”他的舌头好像有些大了,我才不管:“你爱怎么交差就怎么交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用嫁给云舟怎么样都行。”我说话怎么也慢了?云桥摇头:“傻丫头,我大哥真真的很不错的。”“他错不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样逼我别后悔啊!”我想警告他一下,可云桥傻呵呵的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我就不信你能你能逃出我的手心。”
呸呸呸!他这是向我示威吗?我大口的喝了一杯。江云桥笑道:“你再喝就醉了,到时出丑可别我我我没提醒你。”我非喝,看他怎么办。也不知道又喝了多少,总之一点:江云桥醉了。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二少爷,再见吧!我会傻到和你斗酒的地步吗?谁不知道你酒量好的很,可如果本姑娘在酒里加点调料,是不是就不一定了?哈哈哈!我现在就想大笑三声。
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这个江云桥远远的,离江家远远的。我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地居然没有觉得累,可这深更半夜的,我不能总在外面游荡啊。露宿街头?不行,我怎么能在睡在大街上呢?住店?客栈都打烊了,再说我现在已经出了城了。看情形,我得找个小树林什么的,做只鸟,上树吧。
在树上睡觉可实在难受,不过只要能躲开江云桥,我也认了。天亮时,我从树上跳下来,唉!真的是全身酸痛,算了,还是先进城吧,进城买匹马,然后跑掉。买马,买马。我忽然想起件事来,我有没有带银子?糟糕,昨晚一定是高兴过头了,我身上的银子加起来不足一两,这还不够我吃上一顿饭的。一想到吃饭我的肚子已经开始饿了。怎么办?总不成我去打劫吧?打劫就打劫吧,劫富济贫方是侠女本色嘛。我现在没有钱不就是穷人吗?对不对!
有人往这边来了,看样子也就是四十上下,瞧他那打扮就是个有钱人,有钱人让我抢上一次也还说说的过去对不对?谁知道他的银子来路正不正。只当救济穷人了。
我从林子里窜了出去,叫道:“喂,站住,本姑娘要打劫了;快留下买路钱。”那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姑姑娘,您说说什么?您要打劫?我我没听错吧?”
“费话多!不是打劫我拦住你干什么?快交出钱来。”
“可是可是我怎么看,您您也不象是个女女强盗。”
“强盗脸上有字吗?再不交出钱来我可不客气了。”
那人摇头:“真是世风日下啊!这么漂亮的姑娘也要做贼了。”咦,这人说话的口气怎么有点熟?不好,快跑。可是已经晚了,那人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露出那张又可恨又可气的脸来。当然就是那个江云桥了!
他伸手拎住我的脖子,似笑非笑道:“七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可是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呢?我有些不明白了。”我真的要泄气了。我连云桥都对付不了,对付云舟就更不是对手了,是不是命中注定我要嫁给江云舟?可我真的不愿意。
这时有马蹄声传来,我听得出这一行人有九人九骑。云桥松开我,拉我往路边让了让。那九个人就从我们身边策马而过。云桥皱眉,我有些奇怪:“你认得他们?”云桥叹气:“他们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强盗,专门打家劫舍,你这样的小强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不服气:“我就不信,真的要动手我会打不过他们?”
云桥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安安安稳稳跟我回家去。江湖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他一定没有说真话,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得乖乖的跟在他身边,逃婚不知道是不是只能想想而已!
云桥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隔着袋子我已经闻见香味了,是我爱吃的桂花百合糕。这个小子,居然还记得我爱吃什么。算了,看在桂花百合糕的份上就原谅他了,跟他走吧,等有机会再跑不晚。
他让枕河居的人从另一条路先走了,这样,他就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免得我又生什么事端出来。吃饱了走起来也有劲,云桥一脸的无可奈何,这只能送他两个字:“活该”谁让他来接我的?活该他要受罪。要是云舟他不就省了吗?
走出二里多地时,忽然一阵锣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群的人,这些人个个手拿兵器,凶神恶煞似的将我们团团围住。可为首的不就是刚才从我们身边过去的那九个人吗?云桥又皱眉,将我挡在身后,朗声道:“诸位朋友想怎样?”
为首的哈哈笑道:“江二公子,你不会说不认得我们弟兄吧!”云桥微笑:“我当是谁,原来是申大当家的。幸会幸会了。”那申大当家的笑道:“二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兄弟听说你去江北花家接你大哥的新媳妇了,特来瞧瞧新媳妇。”我正想骂他两句,云桥已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申大当家玩笑了,等我大哥成亲时,申大当家只管去喝上一杯,到时还怕我大嫂不敬你一杯吗?”
那姓申的笑道:“这小姑娘就是那个什么花若溪吗?啧啧,果然是个小美人,怪不得江庄主定要给儿子娶回来呢。可江南的人谁不知道大公子不领情啊。二公子,咱们和你大哥的关系你也知道,怎么样?把这丫头留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给他们弄糊涂了。
云桥叹道:“老实说我这位大嫂实在有些难缠,可她总是我大嫂,如果把她留下,你让我怎么见我大哥?”姓申的说道:“我就知道二公子不会交人的,来,弟兄们,给老三报仇的时候到了,谁把这丫头捉了,爷给你们记个头功,这丫头谁就有份。”
天哪!我没听错吧?他们居然在打本姑娘的主意,一定是活的不耐烦了。混账东西,接招!我也不和他们费话,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不就几个、不对是一群毛贼草寇吗?有什么了不起!
可一出手我就知道坏事了。这些家伙并不想我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他们武功还蛮不坏的,云桥可以一个人对付他们十七八个,可我只能对付其中的三四个,问题是他们不止二十来个人,他们有三五十人呢。鬼才知道江云舟得罪了什么人,要我们来替他受罪,不得了,这可怎么办?
江云桥那里情形也不大妙,他忽然纵身从那群人中飞了出来,这个混蛋,他想扔下我不管吗?可不容我多想,他已伸手抓了我的胳膊用最快的速度向远处跑去。不,是飞!这个江云桥的轻功一向不错,我听大哥说他的轻功不要说什么八步赶蝉,用不着,顶多四步就能赶上,这会儿我可是领教了。因为我跟本也跟不上他,后面的人在大喊大叫的追了过来。云桥哼道:“你倒是跑啊!这会怎么不行了?”他什么意思!嫌我碍事了!我正想甩开他,他已将我拦腰抱起,几个起落,就将那些人远远的甩掉了。
云桥长出一口气,将我放下,然后围着我上上下下看了七八十来遍。那个眼神怪极了,不等我发作,他已经冷笑了:“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不过如此而已嘛!你对付我倒是手段挺多,到真事怎么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我嚷。嘴上当然不能再输给他了。云桥哼道:“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再乱跑,给他们捉住,我可不去救你。大不了就当我们家没有你这个儿媳妇。我还可以告诉你,你老公,也就是我大哥一向行侠仗义,仇家可多的很,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保护你。”云桥脸色铁青,怪吓人的。看样子他真的生气了。我小心翼翼道:“怎么了?你真生气了?我怎么知道会打不过人家。谁让我爹妈和大哥总夸你武功好的,我不过是想见识一下而已,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云桥盯着我看了半天,哼的一声转过脸去。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云桥,你别生气成不成?我不乱跑了不行?我也不捉弄你了行不行?”他推开我手不理我。我小声说:“你们江家我就跟熟,要是你也不理我了,那我还是回去算了,反正现在还没有过江呢。”云桥转回身,在我头上重重的敲了一记:“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要我不生气你就趁早乖乖的。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什么时候长大?”
只要他不生气就好办,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伸手挽了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那咱们就走吧!”云桥也笑了,他伸手拍拍我的脸颊道:“听话才有人喜欢你,不然连我也要烦了你了。”我也笑:“我有这么讨厌吗?这么说你不烦我了?”云桥笑道:“只要你不生事我就不会烦你。”我哼:“说的我多么可恶似的。”云桥呵呵笑了起来:“咱们走!”他忽然想起什么,轻轻挣开我的手。干嘛?我挽着他是看得起他,他还不愿意吗!他轻叹了一声道:“你是大姑娘了,不要挽着我,让人瞧见可多不好。”我呸:“只要我高兴,管这么多做什么!”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你要记住,你和从前不一样了,你马上要做我大嫂了。”我用力甩开他,谁想做他大嫂了,我说了一千遍了,我讨厌江云舟,江云舟再好,也不如云桥好,从小就是这样。
云桥让阿忠他们在前面的十里坡的步青亭等着我们。可远远看去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云桥又皱起了眉头。离步青亭越来越近,可还是没看见人影,相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的血腥味道。
在步青亭的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地的尸体,正是阿忠和江家一同去迎亲的人。是谁下这么狠的手,居然一个活口也没留!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想想他们前一天的晚上还和我有说有笑,不过半天的功夫就都死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到恐惧。我看看云桥,他面色阴沉,拳头攥的紧紧的。我低叫:“云桥,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桥这才转过头来,大概是我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伸出手臂揽了我的肩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可我还是有些害怕,怕什么我也说不清。云桥拍拍我的肩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你不要再胡闹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一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明白吗?”有他在我当然放心。我点了点头,可又想起一件事来:“一步不离?不大可能吧?!我睡觉的时候呢?还有我我每天都要洗澡的,那又怎么办?”云桥又好气又好笑,刮了我的鼻尖道:“我看你真的是长不大了。如果天下的女孩子都和你一样,我们男人都不用娶妻了。怪不得”他不说了。我追问:“怪不得什么?”云桥摇摇头:“没什么。咱们还要赶路,现在离江边已经不远了,最好能在明天一早坐上船,这样明天中午前后你就到了江南了。那时也就安全了。”
江边有江家的船在等着我们。大船在江面划过,碧水青天间,倒也让人心旷神怡。可我没有这么好的心情欣赏什么风景,我在生气,生云桥的气。导致我一辈子婚姻不幸的就有他一份,他是帮凶。想想看,这个江云舟年纪青青,就有那么多的仇家,嫁给他还不天天拎着脑袋过日子,多可怕。
云桥在我身边盘膝坐下,侧头看看我。哼,我才不要理他。我转过头不去看他。他问:“怎么不说话了?这么安静可不象花七姑娘的性格。你没什么不妥吧!”我白他一眼:“你才有不妥呢!我有心事。”
“你有心事?”云桥瞪大眼睛:“我的耳朵没问题吧!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我就是有心事!”我大声嚷。云桥捂住耳朵:“喂,你小声点,我听的见。你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
我拉了他的手腕央求道:“云桥,你就行行好,送我回去成不成?我真的不想嫁给你大哥。虽然我还没生下来就许给他了,可是我从小就没喜欢过他,如果嫁给他,是要受一辈子苦的。”云桥安慰我道:“你放心,我大哥会对你好的,他这个人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坏,他也很会照顾人的。”我不高兴:“我就不信他比你好。那次他想害死我,把我扔到河里,最后不还是你救的我吗?云桥——”
云桥拍拍我的手背,柔声道:“听话,好不好?我保证他不会欺负你。”我才不信,他保证有什么用?到了江家还不是要和江云舟过一辈子。我叹了口气:“你就会哄我。等将来你也娶了妻子了,哪里还会管我有没有被人欺负!总之总之是我命不好罢。”说什么也没用,江云桥这个混蛋东西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算我白认识他了。云桥居然也叹了口气,不再劝我了。
船到江心,云桥的表情忽然变了,他问了个十分古怪的问题:“若溪,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学会游泳?”我摇头:“我还不至于为了你大哥专门学游泳吧!”云桥苦笑:“那以你的功夫能屏住呼吸多长时间?”我想了想:“大约一炷香,啊不,还要长。”云桥道:“你以后最好能好好练功,万一落水就算不会游泳也不要给淹死。”这人什么意思?!
他跳起来让人拿了一把鱼叉来,然后站在船头,向水中叉去。我伸头,只见一股血水从水中冒出。“水下有人?”我问。云桥并不答:“以后有时间,你一定要多去江湖上玩玩才行。还有,你在我身边待好了,千万不要离开。”我早就说可怕了不是?还没有嫁给云舟呢,就要先见识一下他的仇家。
云桥围着船舷转了一圈,好家伙,水里居然有六七个人,幸好云桥是个老江湖,一把鱼叉就打发了他们,不然可糟糕的紧。云桥回头招呼船上的人要大家小心,可是话音刚落,水中突然窜出一件物事落在甲板上,云桥大叫“不好!”他拉着我的手从船上跳了下去。就在我们落水的刹那,身后一声巨响,整个船给炸了粉碎。
云桥踩着水将我托出水面:“若溪,你在水中一定要屏住气,把眼睛睁开,没关系的。还有,不管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慌,也不要怕。”这个时候我只有点头的份:“我听你的,可是,你你要小心。”云桥居然笑了,这当口他也笑的出来。
水中的人拿着分水蛾眉刺向云桥刺了过来,云桥躲一开来。水中竟还有七八个人,一个人手拿匕首向我游来,不好,快游。可是怎么游啊!早知今日说什么也要他教我游泳的。
在水中和在陆地上可不一样,云桥一边要照顾我,一边要对付那几个人,身边险象环生,他给我打了个手势,要我自己快走,可我怎么走?又怎么能走?云桥着急,那几个人已欺身到了他的身边,我帮不上忙,先换口气。我的头刚落出水面,水中已有人抱住了我,天哪这已经没空让我天啊地啊的,是云桥。他抱起我从水中跃起,蜻蜓点水般向对岸飞去。
我搂着他的脖子不敢松手,从这到对岸还有十余丈远,眼看要到岸边了,云桥忽然一松气,于是乎,我们又落入水中。幸好幸好,这次是在岸边,我倒没费什么力气就上了岸,可云桥怎么倒落后了?
血!我身上哪来的血?水里也是血!“云桥,云桥,你受了伤了!”我叫了起来。一边下水将他拉上岸。云桥的肋下给人刺了一刀,鲜血还在往外流着。“云桥,你要不要紧?你怎么受了伤了!”我忍不住要哭了。云桥却道:“你先不要哭,咱们逃命要紧,等没事的时候你再哭好不好?”
这是什么话?人家都要急死了,他还要这么说!可有一点是对的——逃命要紧。我扶着他向南跑去。也亏得他轻功过人,好不容易我我们才到了个安全所在,这里不过是一个山洞而已,我扶他进去,洞子并不大,也就只能容也三四个人,洞口给树枝蒿草挡住倒也不易给人发现。
云桥脸色苍白的靠在石壁上,我知道他们常走江湖,身上一定有金创药什么的,我一边给他拧拧衣服上水,一边问他:“云桥,你身上有没有金创药?我给你包扎一下好不好?”云桥苦笑:“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好像刚从水里出来是不是?”是啊,在水里泡了半天,有也给泡了,怎么用?看着他那种虚弱的样子,我可真的要哭了。
云桥笑了起来:“傻丫头,你哭什么?”我当然要哭:“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还能对付不了他们?现在你受了伤可该怎么办?都怪我。”云桥又笑:“这点伤死不了人的。再说我若死了,你不正好可以回家了吗?也省得你往我床上放毒蛇了不是。”他还要说这样的话。我从来也没流过这么多的眼泪,这会可说什么也止不住了:“我又不是真的想你死!你不许死,我不让你死。”他居然还笑,好像我哭的越厉害,他就越高兴似的。
我的哭的更凶了。他伸手将我抱了一抱。笑道:“好了,别哭了,我不说就是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那怎么做新娘?好吧,今晚哪也别去,你跟着我倒霉,在这里歇上一夜吧,我养上一夜的伤,明天就会好一些,然后咱们再回家。”他还是象小时候那样哄着我。这个时候我也只有听他的,在这个小山洞里过一夜了。
天亮时,我睁开眼来,在这种地方我居然也能睡着,而且而且还是靠在云桥的怀里,太难为情了。唉,一定是他在身边的缘故。我的脸一定红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热。
云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站起来伸个懒腰道:“你睡醒了吗?咱们赶路好不好?”经过这一夜的休整,云桥的伤似乎好多了,我跟在他身后往枕河居的方向走着,奇怪的是,他又不和我说话了,好像还在躲着我,没有办法,谁让我害他受伤呢。
又过了一天多,我们可就到了江家的势力范围了,云桥让人早早的去枕河居报信,然后和我骑着马继续走。
我们到枕河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二叔和二婶还有江云舟都在等我们。
见我们到了家,二婶高兴的什么似的,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二叔问云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不等云桥开口,我就替他说了:“人都死了。”“死了?”他们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云桥正要说,不好意思,我又抢在他前面了:“这当然要多谢江大少爷。”云舟皱眉:“什么意思?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哼:“听说你受了伤了?所以没去接我。可我怎么看你也不象受伤的样子。你自己惹了麻烦不敢出门,所以让云桥替你去顶着,你知不知道,云桥受伤了,你差点害死他!”云桥低声道:“不要胡说,哪有这样严重。”二叔和二婶可急了,云桥这才把经过说了一遍。二叔怒道:“这些人欺人太甚,居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云桥却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素来咱们就和他们正邪不两立,有了机会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咱们。”二婶心疼云桥:“好了好了,只要他们两平安无事就好,云舟,你陪若溪去换换衣服,云桥,你换衣服去,把伤口也包扎一下。
云舟把我领到一间房屋前推开了门:“你先在这住下,其他事过些天再做。”他的态度不冷不淡的,我还不想理他呢。可想到我的将来要交给他,我心里就一百二十个不情愿。
入夜,我忍不住跑去瞧瞧云桥,也不知他要不要紧。还好还好,伤口已不大碍了。可谁知云桥却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也不肯说,他卖什么关子!
我推开屋门时,赫然发现云舟在我房里,我有些恼:“喂,谁让你这么晚了还在我房里的!”云舟冷冷的:“麻烦你说话客气点。你要搞明白,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在你房里怎么了?我还没有问你这么晚了,不在自己房里睡觉跑哪去了?”我气坏了:“我也麻烦你搞明白,是你自己中了邪,要喊我妈‘妈’的,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哼,要不是云桥看的紧,我早跑了。我去哪里要你管?你管得着吗?我去看云桥了,怎么样?”
云舟眼神古怪:“你去看云桥了?哼哼,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以后云桥是你的小叔,你没事最好避避嫌,少往他那跑,而且我妈已经给他定了亲了,就和咱们一天完婚。”我跳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他没有说过。”云舟的眼神更加古怪:“他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倒不妨告诉你:他也不知道,他去接你时才定下的。你该恭喜他才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他的大嫂。”
我该恭喜他?是啊,我是该恭喜他。可我根本也高兴不起来。好像并不想他和人成亲似的,可是他娶不娶妻,关我什么事?他都二十五了,早也该成家了。
云舟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反正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正好听见外面敲三更。
云桥回了家就象变了个人似的,成天闷闷不乐的,也不肯和我多说一句话,好像我会吃他一样。不知为什么,听说他要娶妻我就不高兴,我甚至睡不着觉,他也是人,一个男人当然要娶妻,我犯什么愁?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我就是不高兴。
最最可恶的就是云舟,他总是冷冷的看着我们,就象要从我们身上发现什么似的。我咬牙,为什么我要嫁给他?这个讨厌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要谋杀他。
再过两天我就要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了。可心里却只想见到云桥,我要问个明白。我这样想的,当然也就这样做了。
云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知在做什么,我可不管,我推门走了进去。云桥的眼睛似乎一亮,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我问他:“云桥,你真的要和我们一天成亲吗?”云桥点头:“我妈已经定下了。”连他也这么说,当然就不会有假了。我盯着他,不知为什么眼泪又流了下来。云桥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好好的,你又哭什么?”
我忍不住扑在他怀里:“我不许你和别人成亲。”他伸着胳膊不知所措,过了好久才拍着我的背柔声说道:“这种事也要哭吗?好了,我说过我大哥会疼你的,你不要想这么多好不好?”我不干:“这不是他疼不疼我的问题。我才不稀罕他疼我,我我反正反正我不许你娶别人。”云桥将我抱在怀里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我第一感到失落,就因为他要娶妻。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云桥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都是该死的江云舟,干嘛要云桥去接我?我该怎么办?后天以后我就是他的大嫂了,我再也不能让他哄着我了。我我以后会天天见到他,可那时我又该怎么去面对他?
云桥轻轻捧着我的脸,给我擦着眼泪:“别哭。天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要是肿了眼睛他们会问的。”我一定是疯了,我跳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去亲吻他。云桥吃了一惊,想推开我,可是他却抱紧了我。
我恨他!
我狠狠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直咬的他嘴唇流出血来。并且,我还告诉他:“江云桥,我恨死你了!你没事可做了吗?干嘛要去接我?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非杀了他不可,我就是做寡妇也不要做他的妻子。”
到我嫁人的这天,江家上下喜气洋洋的,是啊,人家一天娶两个媳妇,当然高兴了。可我满脑子都是想怎么才能从新房里逃走。江云舟,你就瞧着吧,就算我跑不了,你也别想碰我一手指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云桥呢?他是和我一样的难过?还是和云舟一样的高兴?
想逃跑真的有一定的难度。洞房里有六个丫头,我简直不明白,洞房是什么地方?要这么多丫头干什么?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大红的盖头还这样长,只能看到脚尖。
这会我听见门响,有人进来了,那人向我走来,然后我看见一双大红的靴子。是云舟。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只有认命了!
他似乎也很犹豫,过了很久,一只手伸过来缓缓掀开了我的大红盖头。我抬头狠狠白了他一眼。
天哪!我们两个一起跳了起来。
“这太离谱吧!云桥,怎么会是你呢?”我叫了起来。
云桥也大吃一惊:“若溪!怎么是你?这种事也好搞错?”
从门外涌进一大群的人来,为首的居然就是云舟。云舟笑嘻嘻的说道:“没有想到吧?!我就知道会吓你们一跳的。”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可全不明白了。
从云舟身后走出一个穿着大红礼服的女子,这女子微笑道:“若溪,没有吓坏你吧!”见到她,云桥表情也变得古怪了。
云舟得意极了:“还是我来说吧!我知道,若溪从小就不喜欢我,我也一直当你是个小妹妹,可是有人喜欢你,这人就是云桥。而且我嘿嘿,我也早就有了心上人。可咱们两家的父母一早就指腹为婚了,怎么办呢?于是我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让云桥替我去接你,我告诉他我想逃婚,可妈不让,他也怕我真的半路上跑掉,于是他就去了。”
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也就是他的新婚妻子笑道:“本来我们只想让他多些时间表白,谁知会发生意外,不过这倒也帮了我们的忙了,你一进家就气势汹汹的指责云舟,再看云桥的样子,我们大家就知道这一趟云桥没有白跑。”
云舟又道:“我还知道你在发狠要谋杀我,为了我的性命安危,我也不能离你太近对不对?若溪,现在你还想杀我吗?”
二叔和二婶也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我们,我咬着下唇,我的脸一定又红了。看样子他们一家人都在布局,只有我和云桥被蒙在鼓里。至于“江南的人都知道大公子不领情。”也一定是说这件事了。
云舟拍拍手道:“好了好了!现在谜底已经揭开,大家且去再喝一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一定有话要说,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可有些有些碍事了不是。”众人哄堂大笑,居然起着哄,走了个干净。
云桥望着我笑了,他将我拥入怀中,柔声道:“傻丫头,现在你还恨我吗?”
窗外月光如水,花香满院;微风吹过,送来醉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