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传说四

作者:蝶梦了无痕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柳元康一路向京城而去,偏偏长孙郁风的马车紧紧跟着他,他到哪里,长孙郁风就出现在哪里。柳元康忍不住道:“长孙兄何苦一路紧紧相随?”长孙郁风伸个懒腰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柳兄为何认定我是在跟着你?”柳元康语塞,不再理他。

    玉奴从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其实柳公子不必多疑,我只是想向柳公子打听一个人?”她一开口,柳元康身子一震,侧头看时,正看见玉奴水盈盈的双眸。他心头又朦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来,就好象楚连城扑在他怀中的那种感觉。过了半晌,方问道:“何人?”玉奴道:“楚梦凯。”柳元康眉头微皱,想了很久说道:“不认得。”玉奴有些失望,可又不死心,又问:“那你有姐妹吗?”柳元康冷冷道:“没有。”玉奴又问:“那么令尊令堂”柳元康冷冷道:“记不得了。”

    玉奴失望极了,慢慢说道:“打扰柳公子了。郁风,咱们走吧。”

    离了明家集,楚连城等人一路向洗剑河谷而去。那洗剑河谷在京城附近,一路北上,倒也听得不少传闻,风云山庄的藏宝图之事更已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已经在打那宝藏的主意。楚连城问鬼剑其中详情,鬼剑沉吟不语,良久方道:“这个事我也说不大好,等见到令狐大公子时你问问他,那孩子记心甚好,或许知道。”

    而经过温州一役之后,楚连城和长孙郁风的名声已是大震武林,人们在说起他二人时已不由自主加了两个称号:鬼域公子楚连城,浮鹰公子长孙郁风;连同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千手公子唐璁,中原武林世家傲气堂的堂主追星公子孙茗淞并称为四公子。楚连城好笑之余,不免也有几分得意。

    不几日,三人便已接近京城。这一日,到了京城,楚连城道:“七叔,咱们绕城而过还是穿城而走?”鬼剑道:“穿城而过近些。”楚连城道:“想必九叔他们已先到了。”鬼剑点头道:“算时间应该到了。”楚连城道:“七叔,京城热闹的很,水妖丫头没出过门,我想带她四处走走。”鬼剑笑道:“你们一路上早商量好了,打量我老人家不知道呢。”楚连城笑道:“七叔,那我们先走一步。”鬼剑点头,嘱咐道:“京城藏龙卧虎,你们要多加小心,我在客栈等你们。”

    京城果然不同别处,繁华热闹,不在话下。水妖离了鬼剑后,再不肯安静,东看看,西摸摸,什么也好奇。楚连城只得跟在她身后。

    楚连城瞧见在路边好大的一个珠宝店,门上有匾,上书“多宝斋”三个字。楚连城道:“水妖,进去瞧瞧,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三人进得店来,只见那店中珠宝首饰琳琅满目,水妖惊喜道:“少爷,这里的首饰好漂亮。”早有掌柜的上前招呼道:“这位姑娘可对了,小店是京城最大的金器店,东西也最全,连宫里的娘娘,王府的郡主,都要小店的珠宝呢。”楚连城微笑道:“是吗?水妖,那你好好瞧瞧有喜欢的吗!”水妖已拿起一串珠链道:“少爷,这串珠链好不好?”楚连城伸手接过,但见这串珠链共有三十六粒珍珠,每粒珠子都有小指肚大小,色泽柔和,个头均匀,果是件罕有之物。那掌柜的道:“这位姑娘果然好眼光,这串珠子是地道的东珠,三十六粒如此均匀的珠子实在难得。”楚连城微笑道:“多少银子?”说着替水妖戴上。那珠子发出柔和的光彩,映衬的水妖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那掌柜的道:“这串珠子要价十万两。少一个钱也不卖。”水妖惊道:“十万两!少爷——”楚连城打断她道:“明珠配美女,十万就十万。”说着,已自怀中摸出几张银票来。但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三哥,你瞧那小丫头脖子上的珠链好漂亮。”楚连城转头看时,只见从门外进来两个持剑的少男少女来。这两人一瞧便知是兄妹,容貌相似,一般的秀丽可人。

    那少女道:“喂,掌柜的,这样的珠链还有吗?我也要一串。”那掌柜的已收下楚连城的银票,听这话,不觉面露难色说道:“对不起,这位姑娘,这种珠子十分难得,只此一件。”那少女小嘴一噘,拉了那少年的衣袖道:““三哥,我也想要。”那少年微微迟疑一下,向楚连城道:“这位兄台,舍妹实在喜欢,不知兄台能不能能不能让与在下?”楚连城秀眉一扬,说道:“阁下难道不知君子不夺人所爱吗?”那少年见状,才要劝那少女,不料那少女道:“如果我出双倍的价钱呢?”楚连城淡淡道:“我已买下了,又怎么舍得卖呢?”那少女道:“喂,我已经肯出高价了,你干嘛还不依。我看上的东西,哼哼”言语中可有些不满。水妖轻声道:“少爷——”

    楚连城打量这二人,目光落在他们的剑上,只见他二人一样的长剑,剑鞘都镶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粒宝石。楚连城心中一动,心想:难道是他们?

    楚连城忽然笑了,说道:“我说舍不得卖,可没说舍不得送人。既然这位姑娘这样喜欢,那就送给你吧。——水妖,你瞧瞧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说着从水妖脖上取下珠链。那少女并不接,那少年却道:“无功不受禄,我们又怎敢收阁下这么贵重的东要西呢?”楚连城淡淡道:“在下也无恶意,只是看阁下兄妹都是人中龙凤,结个善缘而已。”说着已将珠链放在那少女手中。那少女道:“可是——”楚连城笑道:“姑娘不必迟疑了,我瞧你们面善,只当交个朋友好了。”那少年有心不要,可一想到妹子实在喜欢,又忍不住接了,道:“请问兄台贵姓?”楚连城含笑道:“免贵姓楚。”那少年拱手道:“那小弟多谢楚兄。”

    楚连城微笑不语,转过身又替水妖选了一块玉佩,两副耳坠才罢。主仆出得店来,水妖问道:“少爷,你认得他们?”楚连城微笑道:“我不认得,不过他们的佩剑可是稀罕的紧。只有洗剑河谷的人剑上才镶那七颗宝石。”水妖奇道:“你是说”楚连城点头道:“这两位想必是陆谷主的儿女。看样八成是三公子陆晗和他妹子陆绣。只是想不到他们竟如此随意的接受他人厚赠,不怕别人有什么企图吗?”

    水妖道:“管他呢,又不关咱们的事。好少爷,你可得带我好好玩玩,我要给花妖火狐她们带几件好东西回去,好叫她们羡慕。”楚连城轻轻敲她的头道:“你这丫头,下次不带你出门了。”水妖吐吐舌尖道:“那我就偷偷的跟出来。”楚连城道:“小心魔王扒你的皮。嗯,京城瑰香斋的胭脂香粉最是出名,我带你去,你好买些回去。不过我可把话说前面,此去冰川嘉园路途遥远,你买多了可拿不回去。”水妖点头道:“遵命,我的少爷。”

    转过街角再走两条马路便是瑰香斋了,远远的,便见一群人围在街心,好象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有人嚷道:“呦,那娘们好凶。”另一人道:“看模样倒俊俏,嘿嘿,看看,瞧那浪样。”一人道:“还拿着剑,怕是会两手。”先前那人道:“京城历来卧虎藏龙,会两手有何奇怪。”人群中有人叫道:“嘿,给他一剑,让这小子见识一下咱们京城的好手。”

    水妖道:“少爷,咱们过去看看好不好?”楚连城点头,主仆二人走了过去。只见人群中,二男一女正相持而立。正是陆家兄妹,另一人赫然是柳元康。但却不知他三人为何起争执。想是陆绣出言尖刻,柳元康握刀的手上已跳起青筋,眉头越皱越紧。那陆绣依然道:“三哥,咱们干吗怕他?是他刀快还是他人凶?”陆晗虽未说话,可神情却一脸的不已为然。柳元康手指动了动,落玉刀便想出鞘。

    楚连城叹了口气,伸手按住柳元康的手,轻声道:“柳兄莫和他们一般见识。这二人不惹也罢。”柳元康微怔,楚连城低声道:“你也是老江湖了,他们的佩剑你不会不认识吧。”就在这一刻陆晗见楚连城按住柳元康,呼的拔出剑来,直刺柳元康。楚连城伸手在他剑上轻轻一弹,剑锋偏向一边。陆晗微惊,便听楚连城道:“三位可不可以先消消火气,坐下喝杯茶。”陆绣道:“我们干吗听你的?姓楚的朋友,你又何必多管闲事。”楚连城含笑道:“因为他是我朋友。”

    陆晗明白,自己可未必是这姓楚的对手,当即道:“好,就依楚兄。喂,小子,今日看在这位楚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楚连城微微一笑道:“多谢。”他转向柳元康正欲说话,人群中有人叫道:“公子爷,原来你在这里,大事不好了。”楚连城回头,却见鬼影子走了过来。鬼影子恭身施礼道:“公子爷,出事了。”楚连城神情微变,鬼影子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只见楚连城脸色大变,怒道:“这和少林寺那帮贼秃有什么关系,要他们多事。七叔呢?”鬼影子道:“七爷已在华阳村为少爷包了房间,只等公子了。”楚连城顿足,说道:“走。”他又回头向柳元康道:“柳兄,改日请你喝茶。啊,不,请你喝水。”说罢,随鬼影子匆匆而去。

    柳元康听见水妖在问:“少爷,出了什么事?”楚连城答道:“慕鸢和黑无常给少林寺的人擒住了。”水妖又问:“那白无常呢?”鬼影子道:“白无常受了伤,九爷和他先回冰川嘉园了。”楚连城“嗯”了一声,又道:“水妖,你的胭脂可买不成了,回头我买给你。”再说时人已走远,柳元康也听不见了。他看了陆家兄妹一眼,转身离去。

    陆家兄妹听得“黑无常”三个字,不觉相顾皱眉,脱口道:“难道他是鬼域中人?”只听一个年青的声音道:“答对了,他就是近来名头最响的鬼域公子楚连城。”陆家兄妹回头惊喜道:“二哥,你回来了。”柳元康原本已走出数米,可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陆家二公子陆昭正是明家集的那布衣青年。陆昭居然冲柳元康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柳元康转头走远。

    陆晗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昭道:“和姓楚的一道进的城。你们回谷吧,鬼域这次兴师动众,不知有何图谋。”陆晗陆绣点头,陆绣道:“二哥,你认得那个黑衣小子吗?”陆昭道:“他是铁血郎君柳元康。我在明家集见过他和楚连城动手。真是好功夫。”陆绣奇道:“就是那个有名的杀手吗?”陆昭点头,道:“正是,如果刚才你们真动手,一定要吃亏。好了,你们先回去,什么事回家再说。我要会会那个楚连城;嘿,这小子剑法可俊的很。”

    楚连城三人才刚到华阳村门口,陆昭便出现在他面前。楚连城皱眉,不知怎的,楚连城一见到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长孙郁风。陆昭笑眯眯的问道:“楚连城?”楚连城哼道:“明知故问。你跟了我一路以为我不知道吗!”陆昭道:“说的对。”说着伸手解开手中的细长包袱,露出里面包着的剑柄来。楚连城不由自主按住腰间软剑,道:“你待怎样?”陆昭道:“我知道你剑法好得很,那你看我这一剑如何。”说着,手中长剑倏的刺出,他身法飘动,剑影闪处,好似一只凤凰飞翔在九天之上。楚连城不加思索挥剑抵挡,偏那陆昭出剑极快,楚连城已无法抵挡,慌乱中只得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来,挥剑直刺陆昭的哽嗓。

    只一招,二人同时纵身后退,只见陆昭左肩给楚连城刺中,流出血来。楚连城却被他刺中左肋,剑锋贴着肋骨而过,登时血流如注。水妖“啊”的一声,伸手扶住楚连城。街上行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二人已各自收势。陆昭给他刺的深已见骨,脸上神情却未见痛苦,说道:“这一招我一共用过五次,只有你一人躲过了,嘿,鬼剑十八式果然有些门道。”楚连城眉头紧皱,手捂伤口道:“那老贼又出了多少金子买我的命。”陆昭一怔,道:“什么老贼?什么金子?我只是找你比剑。”楚连城道:“世上可没有这样的事。我既不是名动江湖之人,也非剑术名家,找我比剑,嘿嘿”言下之意可是十二分的不信。

    忽听有人道:“麟儿,不必和他多说,让我来领教他的高招。”只见人影一晃,一个人手持凉扇,直打陆昭的周身大穴。来人正是令狐玄黎。原来令狐玄黎和鬼剑早在客栈等楚连城,令狐玄黎放心不下,出来寻找,可巧碰上,当即便出手相助。

    陆昭闪在一旁,笑道:“阁下一定是令狐玄黎,嘿嘿,有趣,有趣。姓楚的受伤,你便要替他报仇吗?江湖上人人都说阁下有情有义,嘿,果然如此啊。”那自是说令狐玄黎对楚连城的那种畸形爱恋。楚连城大怒,忽的挥剑刺向陆昭。陆昭身形一转,一头扎进人流中,楚连城听他说道:“楚连城,恕不奉陪,后会有期。”

    令狐玄黎待要去追,忽听身后鬼剑道:“算了,不必追了。”水妖不解,道:“为什么不追?”楚连城手捂伤口道:“这小贼剑法精湛,可能是洗剑河谷的人。”鬼剑点头。令狐玄黎道:“有理,反正明日咱们要去洗剑河谷,到时便知分晓。麟儿,你的伤要紧吗?”楚连城摇头道:“无妨。”说着,几人一起进店。

    水妖眼尖,一眼看见长孙郁风正坐在一张桌前用饭,她小声道:“少爷,那不是长孙少爷吗?”楚连城伤口疼痛,也不理他,径自随鬼影子往里走。经过长孙郁风身边时,只听长孙郁风说道:“那人名叫陆昭,是剑魔陆嘿陆谷主的次子,他使的那一招叫‘凤翔九天’是陆家剑法的精髓之一,不过最厉害的是另一招叫‘龙腾天外’。”楚连城驻足听他说完,沉吟片刻,忽然冲他嫣然一笑,说道:“多谢指点。”嘴边又露出那枚浅浅的梨窝。

    长孙郁风心“砰”的一震,只觉楚连城这一笑有说不出的妩媚动人,那张脸也变的说不出的美丽,好似画中仙子一般,这一笑直将他魂魄勾走,令他不知魂之所在,心之所依。他痴痴地看着楚连城和令狐玄黎拐过楼梯,消失在视线里,一个声音在心里说:长孙郁风,你完了,你完了,你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动心?你也有断袖之癖?怪不得令狐玄黎会对他如此痴迷,原来世上竟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男人,竟能让男人动心。

    这华阳村乃是京城第一大的酒楼,临街是酒楼,后面是客房,其中三个小院另有二三十间客房,鬼剑包下了其中一个院,长孙郁风等包了另一个院,就在楚连城等人的左边。

    楚连城回到房中,水妖替他包扎好伤口,楚连城令鬼剑等人进屋,楚连城问及黑白无常失手的经过。原来,鬼域属下裘慕鸢和黑白无常奉楚连城之命去劫昆仑派的红货,才刚得手便遇上岳逐鹿及少林寺的十八罗汉,虽然奋力抵抗,怎奈技不如人,裘慕鸢和黑无常给人扣住,白无常侥幸脱险,赶往京城报信。

    楚连城在房中走来走去,过了半天方道:“七叔你说明日咱们怎么个去法?”鬼剑道:“你以为呢?”楚连城眉头微皱,说道:“七叔,我想这事得委屈一下您老人家了。”鬼剑道:“你的意思是”楚连城道:“陆博灵自负剑法天下无双,人称剑魔,偏偏您老人家的鬼剑十八式又天下闻名,他见了您焉有不比试比试的道理?”鬼剑点了点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去的好?”楚连城道:“正是。我和大公子同去,料想他不会为难我这小辈的。”

    令狐玄黎道:“是啊,七叔,麟儿说的在理。”鬼剑也道:“好吧,就依你,那我在哪里和你们会合?”楚连城道:“我想去少林寺会会那班贼秃。”鬼剑道:“不错,咱们该当大张旗鼓的去要人。”楚连城笑道:“正和我意。七叔,你带人先走,我和水妖他们随后就到,咱们在少室山脚下汇合。”鬼剑点头称是。令狐玄黎道:“麟儿,我陪你同去。”楚连城道:“令尊交代要咱们同去拜会陆剑魔,当然要同去。”令狐玄黎道:“不不,我是说陪你去少林寺。”楚连城淡淡一笑道:“那就不必了。”令狐玄黎还要说什么,楚连城道:“七叔,我累了想歇会。”鬼剑会意,招呼令狐玄黎出了楚连城房间。

    晚饭过后,楚连城和水妖关起房门不知在嘀咕什么。令狐玄黎在房外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遍,他想时时刻刻和楚连城在一起,可楚连城偏偏对他爱搭不理,他可不敢贸然闯进去让楚连城恼他,只好在外面走来走去。

    水妖听的明白,小声道:“他走来走去的,烦死人了。少爷你可怜可怜我,让他进来吧。”楚连城哼道:“那谁可怜我?最烦的人是我。”水妖噗嗤笑道:“他对你可好的很。”楚连城白她一眼,说道:“什么时候学的废话这么多?我可快烦死你了。”水妖笑道:“烦死我是小,他再这样走来走去,你会不会杀了他?”楚连城又好气又好笑,道:“好好的,我杀他做什么?”水妖道:“那你干嘛杀长孙公子?”楚连城脸色微红,嗔道:“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怎么总帮他说话?以后不用跟着我了,跟他在一起便是了。”

    不待水妖说话,便听门外鬼剑叩门道:“公子,你的伤怎么样了?”水妖吐吐舌尖,低声道:“瞧,定是七爷受不了了。”楚连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不妨了,七叔;您老请进。”他停了一下,又道:“大公子,你也请进。”令狐玄黎果然欢天喜地的进了屋。

    楚连城一脸的无可奈何,说道:“劳你们挂念了,我没事。”令狐玄黎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连城也不理他,令水妖倒茶。

    几人在房中正自闲聊,这时,店掌柜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店伙计,那伙计手中托了个托盘,托盘上摆了几色点心和一壶酒。那掌柜说道:“诸位爷,今儿是中秋,小店特给每房客人奉上自制的点心和一壶好酒。”水妖“哎哟”一声,道:“今天中秋了?!少爷,过得真快,我出来快半年了。”楚连城含笑道:“可不是吗。七叔咱们也出来一年多了。”鬼剑道:“是啊!岁月催人老啊!”令狐玄黎却低声道:“想不到今年中秋会和你在这里渡过。”他声音不大,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楚连城脸上有几分无奈,几分恼怒,当下佯做未闻,说道:“好了,放下吧;掌柜的,多谢你了。”掌柜的一面令小二放下点心,一面点头道:“好说,好说。”

    楚连城忽然心头一动,说道:“掌柜的,听口音你可不象京城人氏啊。”那掌柜的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是啊!小老儿来京城也有二十多年了!”楚连城似笑非笑道:“听来象是闽南一带的人那。”那掌柜的又是一怔,叹道:“这位小爷的耳力可真好啊!唉!人老了,乡音难改喽。”楚连城伸手倒了杯酒,微笑道:“这杯酒是不是邻院那个复姓长孙的贼小子让你送来的?”那掌柜的脸色一变,道:“少爷玩笑了,小店逢年过节都会送客人点心酒水的。”楚连城有些嘲弄地笑道:“掌柜的真会做生意,你去吧;多谢你了,也多谢那个贼小子。”掌柜的不敢接口,招呼小二出了房间。

    令狐玄黎道:“麟儿,你的意思是”鬼剑道:“这是浮鹰岛的秘密分舵。”楚连城点头道:“正是。这掌柜的不但是闽南人,而且功夫不坏,起码下盘功夫不坏。”令狐玄黎侧头想了想,道:“有理。”楚连城又道:“而且我一提到长孙郁风,他的表情便十分不自然。”令狐玄黎却道:“你怎么知道是长孙郁风让他给你送的酒?”楚连城微笑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顿了顿又道:“水妖,她们除了知道我爱吃什么点心外,还知道什么?”水妖扮了个鬼脸没有说话。鬼剑道:“百合夫人居然将分舵设在这里,倒也不惭是南海诸岛之主。”楚连城道:“我倒真想见见这位当年的天下第一美女。”令狐玄黎却柔声道:“她有什么好看?天下人全加起来也不如你的一个零头。”鬼剑知他对楚连城痴迷的早已失了常性,心中只是暗暗摇头。

    楚连城又是无奈又是好气,当下起身向外走去,说道:“水妖,咱们出去赏月去。”水妖应了一声,跟了出去。令狐玄黎也待跟去,却听楚连城说道:“七叔,我可不想有人打扰我的兴致。您可别让人烦我。”鬼剑应了一声,看了看令狐玄黎,令狐玄黎果然止步,重重的叹了口气,端起楚连城刚才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鬼剑拍拍他肩道:“大公子,他就是这副脾气,你可别恼。”令狐玄黎道:“恼?他不恼我,我便高兴得要死了。唉!七叔,不瞒您说,我实在是实在是”他可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好大口喝酒。鬼剑道:“这种事可勉强不来,谁人可也帮不了你。”令狐玄黎忽然问道:“七叔,您告诉我,麟儿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鬼剑给他问的一怔,却不好做回答,令狐玄黎追问道:“是不是,七叔?”鬼剑无可奈何道:“这种事你最好还是问他,我怎么知道。”

    院中有一株桂花树,楚连城和水妖盘膝坐在树下聊天。月光如水,微风拂过,桂花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一阵琴声从邻院传过,琴声悠扬,悦耳动听,琴声饱含思念之情,依稀有一种淡淡的哀愁夹杂其中。水妖道:“是玉奴姑娘在弹琴吗?”楚连城点头道:“一定是了。”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玉奴的琴声触动了他心底深处对父母兄姐的思念来。他从身边的兜囊中取出一个陶制的埙来,凑在嘴边吹了起来。声音呜咽哀怨,和琴声节拍相扣,相互呼应,听在耳中又是悦耳,又是难过。

    玉奴等人也听见了埙声,妙歌轻声道:“雅歌,这是箫声吗?是不是楚连城吹的?”雅歌道:“是楚连城吹的不假,不过不是箫,是埙。”妙歌反问:“埙?”雅歌道:“这东西叫埙。在古书中有记载,什么礼记诗经都有。想不到楚连城会吹这种东西。”长孙郁风道:“难得的是他吹的居然和玉奴弹的丝丝入扣,倒好象心意相通一般。”妙歌抿嘴笑道:“表少爷是不是吃醋了?”长孙郁风微笑道:“小丫头讨打。”雅歌笑道:“哟,表少爷要打人了。”长孙郁风素日里和岛上的丫头们不分尊卑的随意惯了,这些丫头虽然尊称他一声表少爷,可实没将他当做少爷,这会他出言恐吓,她们自也不放在心上。长孙郁风也不理她,说道:“懒的理你。我去找楚连城聊天去。”玉奴微微一笑,点点头,手中却并未停下。

    楚连城正自凝神吹奏,忽觉心头一荡,一种奇妙的感应发自心底深处,令他忍不住停下来,抬眼眼看时,却见长孙郁风口衔了一根草茎正倚着门柱看着自己,眼中居然闪动着一种奇怪的热情,就象看自己的情人一般。楚连城的脸有些发热了。

    见他停下,长孙郁风也回过神来,他轻轻摇头道:“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脚够轻,想不到你还是听出来了,唉,楚兄真是好耳力。”楚连城微微一笑道:“我并没有听见。”长孙郁风一怔,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楚连城道:“我就是知道。”说话时,长孙郁风已走过来盘膝坐在他身边。水妖笑道:“我去倒茶。”楚连城道:“倒杯酒好了。”

    他转向长孙郁风道:“你坐我这么近,万一我杀了你怎么办?”长孙郁风脸上的笑容愉快极了,他耸耸肩道:“今天是中秋,你好意思杀我吗?”楚连城也笑了:“说的也是,那今天就放你一马。嗯,你来做什么?”说着接过水妖端上的酒杯递到他手中。长孙郁风接过,一饮而尽,说道:“听见你吹埙就来了。”楚连城啜了口酒说道:“令师果然是聪明人,居然将分舵设在这里。”长孙郁风懒懒道:“你不是也挺聪明的,一下就看出来了。”楚连城微笑道:“如果他送来的不是那几种点心,我就不知道了。”

    长孙郁风话题一转问道:“你和昆仑派有仇?”楚连城不解,长孙郁风道:“那你干嘛总劫人家镖银?”楚连城的眼神十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长孙郁风道:“除了鬼域公子楚连城外,谁人还有这么大的手笔?”楚连城哼道:“你也不傻啊。”长孙郁风道:“所以我才来找你这个聪明人聊天啊!”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楚连城嘴边又露出那枚浅浅的梨涡来。长孙郁风心神又是一荡,眼神迷离起来,楚连城给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你这贼小子,干嘛这么看我。”长孙郁风叹道:“我八成是疯了。唉!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娶你。”

    水妖恰巧走来,闻听此言不禁笑了出来。楚连城脸红了,说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笑?”水妖笑道:“长孙少爷说的好笑,我便笑了。”楚连城哼道:“你去歇着吧,别在这里烦我了。”水妖笑眯眯的走了。

    楚连城又道:“我若是女人,也绝不会嫁你。”长孙郁风奇道:“咦,我哪里不好?”楚连城道:“你肯和别人分享老婆吗?”长孙郁风道:“当然不会。”楚连城道:“我也不会。我怕我老婆打我。所以我若是女人,也不会和别人分享老公的。”长孙郁风“哈”的笑了出来,说道:“楚兄惧内?不过我可还没老婆呢。”楚连城道:“可你有玉奴。”长孙郁风说道:“可她还不是我老婆。”楚连城又道:“将来呢?将来可没准。”长孙郁风忽然不说话了,楚连城冷笑道:“让我说对了吧!”长孙郁风叹了口气道:“将来的事谁会知道。”楚连城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闷坐了一会,长孙郁风忽然一脸的无可奈何道:“那你可有姐妹?”楚连城眼珠转了转,问道:“你想娶我姐姐?”长孙郁风抚掌笑道:“我早就说你聪明嘛。没错,你姐姐一定和你一样聪明漂亮,讨人喜爱。”楚连城表情更加古怪,似笑非笑道:“我看你的疯病还挺厉害呢。你想娶我姐姐也不是不行,只是不大好办。”长孙郁风一脸的认真说道:“怎么?我这样英俊潇洒难道配不上令姐?”楚连城忍不住笑道:“配是配的上,不过——”长孙郁风接口道:“不过不知把哪个嫁给我好?!”楚连城含笑道:“我爹爹养了我们兄妹三个;我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不过十五年前他们都死了。所以你要娶她只能让我杀了你,和我姐姐结个阴亲。”长孙郁风一怔,随即苦笑道:“那我宁愿当个疯子,也不愿你砍我这一剑。”楚连城不知想起什么来,脸又红了。

    不过这次长孙郁风没有看见,他话题一转道:“那你且说说你为什么总和昆仑派过不去。”楚连城说道:“一,谁让他们离我们那么近的,而且还那么嚣张!人家天山派和我们比邻而居就老实的很。二,我最讨厌那些以名门正派自居,处处和我们做对的人。三,鬼域人数众多,不弄他点银子来,我怎么养活大家?何况我的日常开销就的很。”长孙郁风点头道:“你的理由好象挺合理的。”楚连城眉毛一扬,道:“那是自然。”长孙郁风又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风云世家的事情?”楚连城点头道:“一路北上倒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我总觉其中有诈。”说着将那晚所见所闻告诉了他。长孙郁风道:“不如打听清楚,咱们联手做上一票。”楚连城抿嘴笑道:“是不是你手头上也短银子了?”

    他这一笑却笑的娇柔妩媚,无比动人。长孙郁风但觉一颗心砰砰乱跳,眼前坐着的哪是什么鬼域公子,分明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他喃喃道:“我简直是个大傻瓜,大瞎子。”楚连城不解,问道:“什么傻瓜?瞎子?”长孙郁风正色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楚连城更加不解,长孙郁风道:“做你姐姐的妹夫要比做你的鬼姐夫好的多。”楚连城闻言涨的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大一会才道:“我看你真是疯了。”长孙郁风微笑道:“是吗?我——”

    这时,便听身后令狐玄黎沉声道:“麟儿,我有话要问你。”楚连城正不知如何岔开长孙郁风的话头,可巧令狐玄黎出来,他转头道:“大公子,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你知道的最多,风云世家是怎么回事?”令狐玄黎道:“好啊,不过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说着狠狠白了长孙郁风一眼。长孙郁风才要说话,楚连城眉毛一扬,说道:“那就算了,我忽然也不想听了。”说着转头向长孙郁风道:“你的轻功好象不坏。”长孙郁风道:“好象还可以。”

    令狐玄黎急道:“麟儿,你干嘛护着这小子?你他我”楚连城打断他道:“大公子,我看你有些醉了。”说着和长孙郁风站了起来。令狐玄黎道:“不,我没醉。你说你和这小子”楚连城又打断他道:“你醉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从小到大没有人可以管我,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你酒量向来不佳,现在最好让水妖给你做碗醒酒汤,免得误了明天的事,嘿,令尊的脾气你可比我清楚。”

    令狐玄黎还要说话,楚连城已招呼长孙郁风向外走去。令狐玄黎急道:“你们去哪里?”楚连城冷冷道:“不敢劳大公子费心。”令狐玄黎一个箭步窜将过去,拦住他们,说道:“我不让你去。”楚连城微怒道:“你让开。”便听身后鬼剑说道:“麟儿,你去哪里?”楚连城回头微笑道:“这贼小子说他轻功好的很,我可不大信,我们出去比试比试。”鬼剑迟疑道:“可是天色已晚”楚连城道:“七叔放心,我会小心的。”长孙郁风居然也厚着脸皮道:“七叔您老人家只管放心,我定会将连城毫发无伤的送回来。”鬼剑还想说什么,楚连城二人已出了院子。

    令狐玄黎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觉离楚连城越来越远,但事实上自己始终没能触摸到他的心,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可能更不会有机会了。

    其时天色已晚,街头已没有行人;长孙郁风道:“你即已甩开他,现在要去哪里?”楚连城道:“我想出城走走,长孙兄请回吧。”长孙郁风道:“过河拆桥吗?我和你同去。”楚连城淡淡道:“不必了。”长孙郁风道:“我不放心。”楚连城侧头看看他道:“我看你真是疯了。可话说回来,我倒真想看看你的轻功如何。”长孙郁风笑道:“那我一定奉陪。”二人并肩向城外奔去。

    出城向东奔出十余里便见一个小土山,二人脚下不停已到土山之上,这才停了下来。二人却始终并肩而行,长孙郁风赞道:“好功夫。”楚连城笑道:“你也不错啊。”两人笑了起来。

    此时月色正好,放眼望去土山上有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经收完,剩下稀稀落落的秸杆没有打扫干净,地头还有堆起的秸杆垛,田边有一个废弃的茅屋,他二人才要说话,便听土山下有人轻啸一声。长孙郁风一拉楚连城,二人躲进玉米地中。

    不大一会,有人从山下上来,那人手中握了把剑,月光下,依稀看出这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相貌倒也端正,这人四处看了看,然后向茅屋走去。

    长孙郁风在楚连城耳边低声道:“这人叫陆昀,是陆昭的哥哥。”楚连城低声道:“你好象对陆家的事知道的挺多。”长孙郁风哼了一声没有吱声。陆昀进去很久也没出来,楚连城忍不住好奇道:“这陆昀在闹什么玄虚?走,瞧瞧去。”长孙郁风点头,二人轻手轻脚向茅屋走去。

    想那陆昀是陆博灵的长子,武功自不寻常,二人也不敢太过近前,离茅屋尚有丈余便停下,猫着腰躲在秸杆垛后,凝神细听。只听茅屋中隐约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其间还夹杂两人的喘息和呻吟声。

    长孙郁风鼻端飘来楚连城身上那种百合花的清香,这会他可知道,这香味是女儿家的体香,他忍不住伸手搂住她的腰。

    楚连城终于明白,原来陆昀是和一女子在此幽会,行苟且之事。不禁大羞,正欲离开,却被长孙郁风抱住,她伸手去推他,长孙郁风却张臂膀将她抱入怀中,楚连城低低道:“你疯了不成?快放开我。”长孙郁风

    轻声道:“我偏不放。”楚连城道:“你抱我个大男人做什么?”长孙郁风道:“我敢打赌,你若是男人,我便一辈子不娶妻生子。”楚连城呸道:“你娶不娶妻生不生子关我什么事?”长孙郁风笑道:“因为你若是个女人的话,你就得嫁我为妻,给我生儿子。”楚连城“啊”的一声,脸涨的通红,好在是夜晚,长孙郁风没有看见。楚连城挣扎道:“你胡说什么,快放手。”这一闹,二人脚下一滑,顺着山坡滚了去。直被一株大树挡住方才停下。

    楚连城给他压在身下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不禁急道:“你这贼小子,总抱着我做什么,哪有两个男人”长孙郁风含笑道:“你是男人?我可不大信,不如让我剥了你的衣服看看。”说着做势欲解她衣襟。楚连城忙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吧。”

    这楚连城果然是个女儿身。当日楚连城初到鬼域,鬼域魔王便道:这孩子从今日起便是我的义子,将来为冰川嘉园之主,大家一律以公子相称。那时鬼域魔王的一对儿女才刚死于非命,因此既将楚连城当是儿子,又当她是女儿,他常道:女子闯荡江湖难免吃亏,麒儿又生得太俊。故此怕她吃亏,自幼便将她当男孩抚养。从家里,十大护法和属下们也总以公子少爷相称。至于家有妻子什么的,自是为掩人耳目。何金苹便是看见她的秘密才被灭口的。她的酒量也是从小练出来的。她跟鬼掌练武时,鬼掌总说:既然大家叫你少爷,你总得有男孩样,不会喝酒可不行,而且要大碗喝酒才成。所以她用碗喝酒。

    长孙郁风道:“既然你是女人,你便要嫁我,我抱抱怕什么?”楚连城一边挣扎,一边道:“好了,别闹了,给陆昀听见又要多生事端。”长孙郁风只觉怀中的身子又软又香,月光下这楚连城也越看越动人,不由心神俱醉,忍不住俯身下去吻住她的双唇。楚连城大惊失色,用力推时却偏偏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终于全身酸软的倒在他怀中,她甚至开始反应他,并且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其实楚连城在飞燕别居初见长孙郁风时,便对他一见钟情,后来长孙郁风不顾一切为她挡了一镖,楚连城心中更是感动,嘴上说他对她无理要杀他,可实实下不了手;偏偏嘴硬,于是便让柳元康杀他,自是因为柳元康不会当真杀他。而那日在明家集柳元康说道:“你若真想杀他,我可以免费,不过我怕我杀了他后你会后悔。”那是因为柳元康已看出楚连城是个女儿身,并且猜出她的心意。楚连城虽对长孙郁风有意,但却不知长孙郁风如何想的,何况长孙郁风身边另有玉奴为伴,她岂能不顾颜面的表露。可此时给意中人抱在怀中也不禁心旌摇摆起来。

    那长孙郁风初见楚连城时对她也是颇有好感,联手拒敌后二人一起骑马逃走时,更觉有些不妥,在自己心里好象已经喜欢上这个不能喜欢的人。起初他以为楚连城是为玉奴才要杀自己,可数月以来心底深处对楚连城的思念和爱慕却与日俱增,因此更觉得自己有毛病,他甚至让玉奴给自己号过脉看看是不是有病,只因楚连城处处男儿打扮,所以他不敢有所表露,直到日间楚连城冲他灿然一笑,他才把握不住起来。今晚听见陆昀偷情的声音又和倾慕已久的女子在一起,哪里还能自抑?

    过了良久二人方才分开,楚连城羞的面红耳赤,低声央求道:“你快放开我吧,我我可要恼了。”长孙郁风微笑道:“不放。好好的女人不做,扮什么男人,害我以为自己有病,有什么断袖之癖。而且最可气的是你居然已和我们并称什么四公子,真是岂有此理。”楚连城道:“有话起来说,陆昀如追来看见我们这样,传出去咱们不用做人了。”长孙郁风又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才站起来。

    但听啪啪两声,他脸上已吃了两记耳光。长孙郁风“啊”的一声道:“喂,你怎么说打就打。”楚连城哼道:“错了,我还没说打呢。哼,贼小子,你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长孙郁风奇道:“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干嘛要谋杀亲夫。”楚连城微怒道:“你还敢胡说八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瞧我不要你的命。”说着抬手便打。长孙郁风伸手抓住她手道:“好了,我知道你武功好的很,可万一失手是会出人命的,我给你认错好了:是我不好,不该对你无礼,可也不能全都怪我,谁让你生的这般美丽,再说你也答应我要嫁我,让我亲一下也这般大惊小怪。”楚连城呸道:“你还敢说这般风话——”

    这时便听一个声音道:“两个小贼还不受死。”正是陆昀追了过来。长孙郁风将楚连城挡在身后,冷笑道:“怎么?要杀人灭口吗?”陆昀道:“我为什么要灭口,我有什么口好灭。”长孙郁风懒懒道:“是啊,你又没有背着父亲和表妹幽会,何必杀人灭口。”楚连城和陆昀均是一怔,都想:他怎么知道?陆昀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可别怪我了。”说着拔出剑来。长孙郁风淡淡道:“就算你武功好想要杀我怕也没那么容易。”陆昀冷笑道:“小子够狂,你俩是一个个上还是一齐上!”

    长孙郁风道:“其实对付你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他回头向楚连城道:“你知道吗?我练的剑法正好是用来克制陆家的剑魔夺魂剑的。”他又向陆昀道:“不过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陆昀“哈”的一声道:“别光说不练,你倒看看我杀得了你杀不了你。”长孙郁风摇头道:“我不和你动手。”陆昀冷笑:“你怕?”楚连城在长孙郁风耳边低声道:“你真不和他动手?”长孙郁风点头。楚连城叹了口气道:“那我来吧。其实我也不想和他交手。”长孙郁风道:“我也不会让你出手,”他压低声音道:“我堂堂一大男人怎能让老婆替我打架?”楚连城嗔道:“你又胡说。”陆昀道:“喂,你们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手!”

    楚连城上前一步微笑道:“那人是你表妹?”陆昀道:“你管得着吗!”楚连城笑了,笑的妩媚,笑的诡秘,陆昀的心怦然一动,楚连城柔声道:“你喜欢你表妹是吗?”陆昀忍不住点点头,长孙郁风站在她身侧,自也觉出她发出的妖异内力,当下在她耳边道:“是他喜欢,不是我。”楚连城暗暗摇头,伸手抓紧他手,用指甲狠狠的掐了一下,长孙郁风顿醒,知她又在用什么笑里藏刀了。

    楚连城又道:“你喜欢她为什么样不娶她?”陆昀道:“她是我舅舅的女儿,我爹不许我娶她。”楚连城道:“那你和她在此在此相会,让令尊知道岂不糟糕?”陆昀道:“他老人家已经睡了。”楚连城觉得长孙郁风的手在微微颤动,当下又使劲掐了掐,说道:“万一他老人家醒了可大大的不妙,依我看,你还是快些回家的好。”陆昀摇头道:“我得杀了你们,不然传出去才是糟糕。”楚连城笑道:“你放心便是,我们可没那么多口;去吧,天不早了。”陆昀面露喜色道:“当真?”楚连城点头:“当真!”陆昀大喜,宝剑归匣,向山下奔去。

    楚连城长出一口气,却见长孙郁风还未能完全醒过来,不禁笑道:“好了,他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长孙郁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忽然伸双臂将楚连城拥入怀中,柔声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的。”楚连城不解,抬头道:“什么意思?”长孙郁风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既然你是女人,我就一定娶你做老婆,你就得给我生儿子。”楚连城大羞“啊”的一声推开他道:“你这贼小子,装神弄鬼的骗我。”长孙郁风笑道:“不然你肯让我抱抱吗?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手什么什么笑里藏刀,拘魂锁魄倒是厉害,连我的魂都一并锁走了。”楚连城道:“幸好他没有防备,不然我可不知能不能把他的魂锁住。”

    长孙郁风奇道:“在温州城时,那么多人不都给你锁住魂了吗?”楚连城道:“那是白天,他们武功又低,现在是半夜,他看不清我的脸,单用内力锁魂,自是费些力气。”长孙郁风道:“让你受累了。”楚连城淡淡一笑没有理他,长孙郁风又想说什么,楚连城转过身去,说道:“我累了,咱们走吧。”忽然之间她好象有了许多心事。长孙郁风显然也看出来了,柔声道:“好妹子,你不高兴了?”楚连城淡淡道:“没有,只是有点累了。”长孙郁风无可奈何,只得拉了她手,向京城而去。其实他知道,楚连城一定想起了玉奴,不过他可不能问,他不想两个人都烦恼,起码是现在。

    二人回到客栈时,已是三更多了,院子内外静悄悄的,玉奴等已睡下,只有令狐玄黎房里还亮着灯。楚连城将手从长孙郁风手中抽出,便欲进院,长孙郁风轻声道:“连城”楚连城转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两人默默的对视良久,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谈起,楚连城轻轻叹了口气,身子一纵已越过院墙。

    次日一早,楚连城并令狐玄黎带了水妖等六名属下,骑马出城,直奔洗剑河谷。那洗剑河谷在京城东面,绕过昨晚楚连城到过的那坐小土山,又走了三十余里便可看见两座大山高高耸立,一条大河自山谷间流出,顺水而上,绕过山坳,便可看见一个诺大的庄园,上挂一匾,名曰“剑庄”剑庄靠山而立,依山傍水,风景甚是怡人。

    楚连城令水妖上前扣门,有庄丁出来询问,水妖报上楚连城和令狐玄黎的名号,那庄丁进去禀报。不大一刻,那庄丁又出来将楚连城等人迎了进去,楚连城知陆博灵人称剑魔,架子极大,自己虽说是鬼域魔王的义子,但他陆博灵自不会放在眼中,莫说只是让庄丁出来迎接,没让人把自己打出去已是面子了。当下随那庄丁进得庄来。

    那陆博灵已在厅中相候,水妖等奉上礼物。楚连城躬身施礼道:“晚辈楚连城奉义父鬼域魔王之命特来拜见陆世伯。”令狐玄黎也道:“玄黎见过陆伯伯。”陆博灵哼了一声道:“不必多礼了。”八年前令狐玄黎曾见过陆博灵一次,因此倒熟悉一些,陆博灵道:“玄黎,你最近名头可挺响啊!”说着看了楚连城一眼。

    楚连城早已看明白,陆昀,陆晗站在陆博灵身后,陆绣站在父亲身侧,只有陆昭一手拿了酒杯,一手拿了酒壶,倚柱而立,十分无状。陆昀脸上微有两处于青,象是陆博灵的杰作;他一见楚连城先是一怔,随即表情不免有些尴尬。楚连城佯做未见,但一听陆博灵说话,知他所指,不免有些难为情,陆博灵又“哼”了一声道:“不过为她这样的人物担此虚名也值得。”楚连城和令狐玄黎的脸都红了。陆博灵眼光何等锐利,一眼便看出楚连城是女扮男装来。陆家兄妹可不知就里,均是满头雾水。

    楚连城轻轻咳了一下,说道:“义父有书信要晚辈面呈陆世伯。”说着从怀中取出书信来,令狐玄黎也回过神来,说道:“正是,我这里也有书信呈上。”陆绣上前接过书信送到父亲手中。

    原来那令狐不见虽然久居大理,但对中原正教诸派一直耿耿于怀,欲灭之而后快。鬼域魔王当年给少林寺主持方丈了因打伤双腿,被逼远避天山,并立誓:了因在日绝不踏入中原。因此二人一拍即合,决意联手将少林、武当、昆仑等诸派逐一扫平。而那陆博灵人称剑魔,剑法之高自不必说,若能三家联手,大事可成。那百合夫人虽从其父手中接管南海诸岛,但终是女流,所以二人也没联络。鬼域魔王和令狐不见的信中挫词十分谦逊。

    就在陆博灵看信的工夫,陆昭剑眉一扬,向楚连城说道:“楚兄剑法好的很,来,我请你喝一杯。”说着,手指一弹,将酒杯弹向楚连城。楚连城淡淡一笑,伸手接住,那神态宛然握了朵盛开的鲜花。她将酒一饮而尽,说道:“多谢陆兄赐酒。嗯,这酒怕有二十年左右,味道醇厚,八成是贵庄自酿的梨蕊香。”说着将酒杯掷还给他。那酒杯在空中势道颇微,眼见到了陆昭身前突然发力,陆昭忙伸手接住,可已被力道震的手指有些发麻。自是楚连城使了巧劲以泄一剑之愤。陆昭赞道:“好功夫。”他笑着走到楚连城身边道:“我最喜欢和剑法既高,酒量又好的人交朋友,昨天实在多有得罪,来,我请你喝一杯,全做陪罪。”说着不由分说按她坐下道:“兄弟如若不嫌,便与我交个朋友。”楚连城秀眉一扬,欣然道:“小弟求之不得。”

    令狐玄黎面上神情有几分不悦道:“麟儿,你”楚连城眉头微皱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便听那陆博灵说道:“昭儿,别太胡闹。”陆昭奇道:“我交个朋友打什么紧?”楚连城笑而不答,陆博灵轻叹一声,没有做答;话题一转道:“楚世侄,你的鬼域神功练了几年了?”楚连城答道:“已经十五年了。”陆博灵哼道:“所以要在昀儿面前试试,是吗?”楚连城当即明白,陆昀的脸果然是给陆博灵打的,于是道:“晚辈实是不得以而为之,当时情景若不以此取胜,晚辈恐有性命之忧。”陆博灵又“哼”的一声道:“深更半夜,去那里做什么?那老鬼又有什么企图!”楚连城忙道:“陆世伯不要误会,并不是义父要晚辈去的,乃是晚辈和一个朋友路过那里,无意中撞见。”她向陆昀拱手道:“陆兄不要见怪,小弟小弟”她脸上神情尴尬,说不下去了。

    陆家兄妹均知此事,因此也不以为奇,倒是令狐玄黎十分不解,看了看楚连城,楚连城也不理他。

    陆博灵又道:“两个老魔头怎么忽然间野心勃勃要三家联手,共抵诸派呢?”令狐玄黎道:“中原诸派向来视咱们为邪魔歪道,欲除而后快,不若先发制人,免得后发制于人。”陆博灵道:“现如今中原诸派并未有何不轨之举,我看他们俩个未免杞人忧天。”楚连城道:“这些门派自诩名门正派,视我等邪魔歪道,一直便欲除而后快,如果三家联手,就算不扫除诸派,也可令他们心存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令狐玄黎道:“以伯父威名即便是称霸武林又有何惧?”陆博灵虽明知他不过是恭维自己,可听起来却也十分受用,脸上也有一丝得意。

    正待说话,门外进来一庄丁,手中捧了一只方匣道:“启禀谷主,外面有一个浮鹰岛的门下送这个给谷主。”

    陆博灵神色微变,接过方匣打了开来。只见匣中放了一只锦帕,上面绣着一阙词,锦帕中包了一只水晶兰花。陆博灵脸色在变,说道:“快叫那人进来见我。”不大功夫,便见长孙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但见他懒懒的一揖道:“百合夫人门下弟子长孙郁风见过嘿,见过陆谷主。”

    他一进来,楚连城轻咦了一声,低声道:“怪不得呢,原来如此。”令狐玄黎道:“什么原来如此?”楚连城轻声道:“怪不得他对陆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怪不得我每次见到陆二公子便会想到这小子,原来他们亲兄弟。”令狐玄黎奇道:“你怎么知道?”楚连城道:“你不是个瞎子,就是个傻瓜,你难道看不出他有多相像吗?”

    与此同时陆昀也轻咦了一声。陆博灵明白,昨晚和楚连城在一起的定是这人,他当然也知道这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楚连城一语道破,陆博灵果然道:“傻小子,你叫我做什么?连楚世侄都看出你是我儿子,你怎么还叫我谷主?”

    长孙郁风看了看楚连城,二人目光一触,长孙郁风居然笑了,他自是在想昨晚的旖旎风光。楚连城自然知道他笑什么,不由面色微红,神情扭捏,将脸转向一边。长孙郁风道:“你倒聪明的紧!”楚连城心神微定,眨眨眼道:“你总说我聪明,我若不表现的聪明点,岂不让你失望?”长孙郁风叹了口气,转向陆博灵道:“可是家母在世时,并未告诉我谁是我的生父。”陆博灵身子一震,道:“什么?你妈她她”他居然有些语涩,显然吃惊不小。长孙郁风淡淡道:“这不正是你喜欢的结果吗?!”

    楚连城闻言一怔,心想:这父子夫妻间定有别情,我们在这里可多余的紧。当下起身拱手道:“陆世伯,既然你们父子今日相会,必有许多话要说,小侄等在此多有不便,不如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会。”此言正中陆博灵下怀,当即点头道:“也好,那两位世侄请便,昀儿,送两位世侄出谷。”陆昀应了一声,楚连城微笑道:“不敢劳动世兄大驾,告辞。”陆博灵点点头,楚连城和令狐玄黎转身向外走去。

    与长孙郁风擦肩而过时,楚连城停下来,咬咬下唇道:“我先走了。”长孙郁风欲言又止,然后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楚连城微一皱眉,用眼角瞟了陆博灵一下,轻轻摇头。长孙郁风又使眼色要她留下,楚连城又摇摇头。令狐玄黎“哼”的一声,拉了楚连城便走。

    陆博灵既看出楚连城女扮男装,这会自也看出他们三人的尴尬情形,他最是护子,心想:这孩子怎么说也是我陆博灵的儿子,你这小子也敢在我的地头上和我儿子抢女人吗?他当即说道:“楚世侄且请留步。”楚连城果然停步转过身来。陆博灵道:“你是风儿的朋友?”楚连城看了他一眼却未做答。陆博灵道:“既是如此,那也算没什么外人了,你且坐下喝茶,老鬼所说之事咱们稍后再议。”

    长孙郁风神情一缓,倒似松了口气一般。

    楚连城还在迟疑,陆昭可看出明堂来了“哈”的笑了出来,说道:“既然爹爹说了,你还不坐下喝茶?!”说着不由分说拉她坐下。令狐玄黎紧跟在她身后也坐了下来。楚连城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端起茶碗浅啜一中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长孙郁风轻咳一声道:“不必着急,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便走。”陆博灵微微定定神道:“孩子,你刚才说你妈妈她”长孙郁风淡淡道:“不错,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陆博灵呆了一呆,又道:“她可有话留下?”长孙郁风道:“她老人临终前要晚辈将这锦帕和兰花送来。”陆博灵忽然长叹一声,默然良久,方低低吟道:“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时儿女。”长孙郁风忽然“嘿”的一声冷笑。

    楚连城看那陆博灵神情黯然,不由叹了口气。令狐玄黎道:“你叹什么气?”楚连城刚想说话,长孙郁风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楚连城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令狐玄黎忽然觉的楚连城和长孙郁风之间好象很有默契。

    陆博灵道:“过去是我对不住你妈,风儿你始终是我陆博灵的儿子。昭儿,他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陆昭也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早该猜到。郁风,你好。”长孙郁风笑了,说道:“我很好。不过你却不好。你我既然是兄弟,你也该姓长孙才对。”陆博灵微怒道:“浑帐话。风儿,从今往后,你要认祖归宗,叫陆郁风。”

    长孙郁风忽然放声大笑,说道:“好笑,实在是好笑。二十四年前,你说我不是你的亲骨肉,将我妈逐出剑庄,我妈身怀六甲,一路颠簸到了浮鹰岛,若不是师父师祖,只怕早已客死他乡,那时你在哪里?我妈生我时难产,险些丧命,当时只有师父陪在她身边,那时你又在哪里?你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找过我们?你可别说你不知我们在哪里,你最清楚,我妈惟一的密友就是师父。这二十多年来,你一直认为我是个野种,现在一句话就想让我认祖归宗?我复姓长孙,今生今世不会改了。”

    这番话他说的斩钉截铁,陆博灵面上神情十分复杂,楚连城若有所思,神情也颇为复杂。过了良久,陆博灵道:“过去是我错怪了你妈,所以这些年来倍加疼爱昭儿,想弥补对你们母亲的过失。风儿,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终究是你生身之父,也罢,你愿姓长孙我也不勉强你,可你总得叫我一声爹吧!”长孙郁风忽然跪倒在地,向陆博灵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道:“我妈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陆谷主,晚辈告辞。”陆博灵又怒又急,叫道:“风儿,风儿”长孙郁风置若罔闻,转身向外走去。

    楚连城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令狐玄黎道:“你又叹什么气?”楚连城道:“我在想一件事。如果我爹爹还活着,无论他做错过什么事,是个什么样的人,市井无赖还是武林豪客,我都会叫他爹爹的。可惜的是他老人家十五年前就过世了,我怎么叫,他也听不见的。”她说话声音不大,可偏让厅中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长孙郁风停步,转头道:“你说什么?”楚连城反问:“怎么?你没听清楚吗?”说着又重复了一遍。长孙郁风又道:“你在说给我听吗?”楚连城似笑非笑道:“我也不知道说给谁听呢。”长孙郁风盯着她双眼却不说话。楚连城看出在他眼中闪动着一种奇怪的柔情,在浓浓的爱意中居然包含了一种感动。楚连城知道,长孙郁风之所以要她留下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能帮他演完这出戏,也只有她能让这出戏有个完美的结局。而他眼中的爱意已经浓的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了。这次楚连城居然没有回避,两个人的目光交流了很久,长孙郁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颊,可手终于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楚连城道:“是你自己要听的。如果你不听我的,回去怎样向令堂交待?”长孙郁风道:“什么也瞒不过你。”楚连城道:“如果瞒得过我你又何必要我留下?”

    陆博灵身子一震,道:“孩子,你说什么?”楚连城看了看长孙郁风起身道:“其实这贼小子做戏的本事并不高明,只是当局者迷而已。伯母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陆博灵道:“你怎么知道?”楚连城道:“我猜的。试想,若伯母心怀怨恨,抑郁而终,那她一定从小就给这贼小子讲诉世伯的种种不是,她死后,这贼小子必定极恨世伯,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二十多年,一旦母亲过世,必然伤心欲绝,可这贼小子一点伤心难过的意思也没有,怨恨倒是有的,所以我猜伯母一定尚在人世,她心里始终”她看了看陆博灵和长孙郁风道:“始终记挂着夫君,纵然恨他,怨他,可也是极极爱他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陆博灵道:“说下去。”楚连城道:“她不知这些年来世伯是否还记挂着她,所以让儿子将当年的定情之物送来,以试探世伯。至于佯称已死,八成是百合夫人为之鸣不平,出的这个主意。”她又向长孙郁风道:“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自是猜到我要来剑庄,也料到我会看出之间的隐情,所以你巴巴的赶在今天来,所以你要所有人都看出你想我留下,然后陪你做戏。”

    厅中人的目光都盯着长孙郁风,长孙郁风缓缓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一切确如你所料。”楚连城又叹了口气道:“只是令师行事未免太过仁慈,若换做我,哼哼。”长孙郁风道:“怎样?”楚连城道:“我定会让我我定会让我的弟子杀了他父亲的原配和她生的那些子女。”

    陆昀怒道:“你这小子”

    长孙郁风叹道:“你实在象我师父的嫡传弟子。她原本是要我这样做的,可我妈不肯。”陆博灵忽然放声大笑,说道:“这老鬼从哪里收了这么讨人喜欢的义子来。怪不得这么多人争着要喜欢你呢。”楚连城微微一笑,向长孙郁风道:“还不叫爹?”长孙郁风果然恭恭敬敬的叫了声“爹”陆博灵心情甚是畅快,走到长孙郁风身边,拍拍他肩道:“这才是我陆博灵的好儿子。”陆绣拍手笑道:“好啊,爹爹,他该是我三哥还是四哥?”陆博灵笑道:“他是你三哥。”说着让他们兄妹一一见礼。

    他又道:“楚世侄,令尊十五年前就已过世?”楚连城点头。陆博灵道:“你如不嫌弃伯伯,以后便叫我做爹爹好了。”楚连城和令狐玄黎同时”啊”的一声,令狐玄黎跳起来急道:“不、不、陆伯父,她、她有义父了。”楚连城道:“陆世伯,您、您别开玩笑了。”长孙郁风却笑道:“叫一声来听听。”

    陆博灵道:“谁人和你开玩笑了。你以为老夫是瞎子吗?”楚连城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您老人家不知道的。”令狐玄黎盯着楚连城道:“他什么都知道了,是吗?”他自是指长孙郁风知道她女扮男装之事。楚连城没有做声。陆博灵将手中的水晶兰花放在楚连城手中道:“这只兰花是当年我送给拙荆之物,如今我代风儿送给你了。”

    令狐玄黎更是急的不知说什么好。

    楚连城将兰花托在手心看了看,又侧头看看长孙郁风,她忽然笑了,说道:“这朵兰花果然好看,不知剖成两半会是什么样子,一定逊色许多,我只喜欢完整的东西,不过若是当真剖开,我想不论是谁都不会喜欢的。”说着,将兰花放在长孙郁风手中,道:“我看这东西你还是收好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陆博灵不知长孙郁风身边有玉奴,陆昭心中却一片雪亮。

    然而陆昀眼中却闪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长孙郁风道:“若是我送给你呢?”楚连城似笑非笑道:“你不后悔?”长孙郁风点头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楚连城道:“我说过的话也一定算数。哼,我还有许多事没做,可不想现在让你师父杀了我。”

    令狐玄黎长长的出了口气。

    陆昭忽道:“这个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爹,今天实在是个好日子,是不是该喝一杯?”陆博灵点头道:“正是。两位世侄,回去自可告诉那两个老魔头,老夫已决定三家联手,他日时机成熟自当亲自拜会两位老友。”楚连城欣然道:“晚辈求之不得。”

    不大功夫,酒菜便已备好,陆博灵亲自坐陪,待得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又闲聊了一会,楚连城等人起身告辞,长孙郁风也要同行,陆博灵见留他不住,只得做罢,当即令陆昭将他们送出剑庄。

    陆昭将楚连城等人送到剑庄门口,楚连城道:“二世兄且请留步,我等自行出谷便是。”陆昭笑道:“现如今咱们是一家人了,(楚连城脸上一红)我也无须客气,郁风,你们好走。”长孙郁风微笑着看看楚连城道:“那是自然。咱们走吧。”楚连城点点头道:“告辞。”

    却听一个声音说道:“且慢。我有话说。”众人看时,正是陆昀。那陆昀手中握了把长剑,沉声道:“郁风,你不是声称练了一门专门破解咱们陆家剑法的剑法吗?做哥哥的想见识一下。”几个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他们兄弟身上。长孙郁风淡淡道:“不错,我是这么说的,也确实练了这么一门功夫。不过我是不会和你交手的。”陆昀冷笑道:“你怕在她面前丢人?”长孙郁风看了看楚连城道:“如果在她面前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答应过我妈,不和你们兄妹交手。”

    陆昀道:“可我今天一定要见识一下。”说着,缓缓的拔出了长剑。楚连城看看长孙郁风,想劝劝他们兄弟,可又不好开口,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什么。陆昭道:“大哥,怎样说,咱们也是亲兄弟,不必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吧。”陆昀也不理他,一双眼睛直逼着长孙郁风看。长孙郁风淡淡道:“我说不便是不。你也不用看我。”

    陆昀点点头,长剑一挥,刺向楚连城。众人虽然知道这一架是难免了,可谁也没想到他会一剑刺向楚连城,楚连城“哎呀”一声,急忙闪身,她知陆博灵护子,身在剑庄,自是不便拔剑,只得向后退去。谁料陆昀出手便是“龙腾天外”楚连城若不拔剑抵挡,定无生还之理。

    令狐玄黎和陆昭便欲出手相救,便听“当”的一声,只见长孙郁风手中短剑已将陆昀的长剑拨开,另一只手将楚连城揽在身侧,用十分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道:“你可以用别的办法逼我出手,但你绝对不可以拿连城来威胁我。只要我在她身边我就不能让任何人动她一手指头。”

    楚连城心头一热,轻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话?”长孙郁风用一种只有他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嫁不嫁我都是这样。”楚连城笑了,说道:“要是你师父杀你呢?”长孙郁风道:“那我就把头给她。”楚连城又问:“要是她杀我呢?”长孙郁风道:“那我就和你一起死。”楚连城抿嘴笑道:“我才不上你当呢。”脸上的神情可甚是欢愉。

    陆昀知道要长孙郁风出手只有用楚连城威胁他,这会见他二人嘀嘀咕咕,想到自己和表妹的婚事遥遥无期,心中更怒,心想:同样是儿子,就因妈和二娘不和便如此别样对待,哼,你若不三心二意,娶了一个又一个,我妈怎么会用计害她。这么些年来,你始终看我不惯,现如今他的女人便如凤凰一般,我的女人便不许进门,今天就是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取这小子的命。

    想着,挥剑又刺。但觉眼前人影一花,手中长剑已然脱手。来人正是陆博灵。陆博灵微怒道:“昀儿胡闹。不许对楚世侄无礼。”楚连城已推开长孙郁风说道:“世伯不要误会,大家只是在切磋剑法而已。”令狐玄黎“哼”的一声,小声嘟囔道:“等出了人命便不切磋了。”楚连城白了他一眼,道:“世伯不必在意,晚辈等告辞。”说着,躬身一礼,复又向谷外走去。长孙郁风看看陆昀没有多说,只是和陆博灵打了招呼,随楚连城而去。令狐玄黎等人自是紧随其后,出谷而去。

    出得谷来,长孙郁风道:“连城,我和你同去少林寺好不好?”楚连城似笑非笑道:“好啊。可是你的玉奴怎么办?”长孙郁风一怔,没有说出话来。楚连城忽然伸手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软肋上,长孙郁风可没想到她会忽然打自己一拳,直痛的几乎弯下腰去,他手捂肋下说道:“好好的你干嘛下这么重的手?!”楚连城冷笑道:“痛吗?”长孙郁风表情十分痛苦道:“你要不要试试!”楚连城悠然道:“知道为什么痛吗?因为我打在你的软肋上,其实玉奴就是你的软肋,打上去会很痛的。”长孙郁风没话说了。

    令狐玄黎微喜道:“麟儿,咱们去少林寺吗?”楚连城淡淡道:“不,我也不和你去,我自会带着人去的。从今以后,你不要总跟着我。我喜欢一个人静静的。”令狐玄黎急道:“麟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是为了他吗?”说着一指长孙郁风,楚连城未置可否。令狐玄黎恼道:“好。那我今天先杀了这小子。”说着手中凉扇一摆,打向长孙郁风。长孙郁风闪身躲过,说道:“喂喂,你疯了吗?你就是杀了我,连城也不会嫁你。”令狐玄黎道:“你又怎么知道!”长孙郁风道:“因为她说要嫁我的。”令狐玄黎更怒,手下一招快似一招。长孙郁风也不出剑,只是一味的躲闪。

    水妖道:“少爷,不好了,这样非出人命不可。你快拦住大公子。”楚连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懒的理他们。唉,这两个疯子!水妖,你们从大路去少林寺,我另走别的路去。”说着纵身上马,打马扬鞭,不知去向。

    楚连城既走,令狐玄黎打的也没了兴趣,停下手恨恨道:“长孙郁风,你也给我记住,我是不会让连城嫁给你的。”长孙郁风有些戏谑的笑道:“你觉的你能左右的了她吗?别傻了,枉你认识她那么久,她决定的事情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他居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其实你若当真杀了我,她是会恨你一辈子的。我敢和你打赌,她会杀了你给我报仇的。”令狐玄黎呆呆的站在地上,细细的品味他话中的意思。长孙郁风又道:“你最好也记住一件事,其实你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的。”说着纵身上马,自回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