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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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站在高处，他欣赏她的挣扎；站在远方，他洞悉她的痛苦；站在她的视线之外，他制造了她的撕裂。
她是个矛盾的女人，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而已，或许她自己很清楚，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矛盾中出生，矛盾中成长，矛盾的一世，促使那条叫野河的风景区在04年的暑天里埋掩了一个鲜活的生灵。
1
都说三十年为一世，那么三十岁的她自以为活了一世了，她说：这一世的她都是为别人而活，等下个一世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这天，在冀中西部一个叫蝴蝶山的野河风景区，天气预报说是多云渐阴，会有雷阵雨，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她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风景区住宿的条件相比城市的宾馆来说实在太差，或者根本不能叫太差，一迈入给她安排的房间，第一眼的反映是：简直就是贫民窟。恶劣的居住条件，差点让他产生了一走了之的想法。
他是送她来的，她和这个叫魏洪基的男人认识十几年了，初相识时他们都正在念书，毕业后隔了些许年各自成家，在各自成家之前他们来往很频繁，清楚地留在她脑子里的是那次的通话。她和他在电话里泪流满面，整整通了一晚上的电话，直至第二天黎明她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两个城市的她和他在爱恋之间挣扎，因了爱他，她清楚地拒绝了现在已是她丈夫的葛子雄，她一字一顿地告诉葛子雄：她爱魏洪基，除了他她不会嫁给任何人。
往事总是那么美好，这就是人为什么总是沉浸在回忆中的缘故。野河边的她惨然一笑，以为嘴角涌出来的是笑容，其实有两行泪滴落在野河里，和平静的水面融为一体。
她告诉他她和丈夫离婚的事，他不相信，不过，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忍不住相信了她，但在心里还产生着疑惑。
我们算什么？她问。
在她面前，魏洪基始终是有些压抑的，尽管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她。
我离婚了。她说。
别开玩笑，谁不知道他对你好。他不相信。
她转过身，哭了，片刻，她直视他，笑了笑。
他和她单独在房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提示来了短信息。手机在茶几上放着，他正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他伸手要去拿她的手机。
不许看。她制止了他，她不想他了解她什么，他伸出去的胳膊凝结在空气中。
2
谁是谁的谁？永远有多远？她在心里打了两个疑问，这两个疑问甭说是她解决不了，哪怕是再隔上几百年几千年还是一样。问世间情为何物？千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发出如此慨叹，多少人又无能为力，找寻不到答案，寻求不到结果，未果而果，未终而终。
她不知道这次的安排是否一切都出于谭天的本意，在电话中她隐约感到他的一丝冷漠。是的，她拒绝了他，却又接受了这次的安排，他的本意是喜欢她的，他希望她能开心，当时她很愉快地接受了，谁知道背后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瞅着她，他们巴不得她早些离开，更巴不得她永远消失，永远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撕裂是否单纯的就是一种疼痛？心的撕裂是永远不可愈合的，就象伤口一样，一时止住了血，缝了几针，多年以后仍有清晰的疤痕，那道疤痕印证着伤口的故事，那道疤痕铭记着往日虽已随风而逝，但终究有不可忘却的纪念。
谭天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午休，照例他解释了一番，说是又打扰了她，电话这端的她习惯地听他的解释，笑了笑。临窗而立，是湖水，静止的水面没有涟漪，恰如她此刻的心态，平和，平和，似乎外界于她而言都不存在，无动于衷这个名词用在此时此刻她的身上该是恰到好处。
小蝶，打扰你了。
我喜欢听你说话。
没事，就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快乐一点。
我知道，我一直很开心。
好好享受一下世外桃园的生活吧。
与世隔绝啊让我。她传给他自己的笑声。
沉默沉默。
她的承受力有多大？她曾一度感到绝望、颓废，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谁给了她生存的希望？脆弱，她一向认为自己是脆弱的，但在一些世俗经事前她挺过来了，坦然地面对着，微笑着一路走来。
人的直觉是可以相信的么？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往往拿第一直觉来判断对方。
习惯了每日碰面，这么一隔几天没有音讯，反而让方小蝶和谭天彼此都不太适应。人是否都很贱？有人说世人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两种人，那就是男人和女人，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她哑然失笑，而后感到这真是很经典，不由得佩服起创造这句话的人来。
今天下了雨，山上的空气很清冷，纵是七月的炎夏，有山有水的地方该是很美的风景，昨天夜里睡时她盖了两床被子，也不觉得有多暖和。
方小蝶的姐姐方小枚打电话来告诉市里下的是倾盆大雨，持续了两天，有两条主要街道的水位都到了行人齐腰深，方小枚告诉她最好在山上住两天才回去。
不由得她担心起父母来，有些牵挂，想着想着她眼角竟漫出了眼泪。
心已经很沉很痛，没有什么能够抚平，夜里，方小蝶把双手轻轻地摁在心口，感觉那跳动的起伏音符，她知道自己是活的，跳跃的心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的，要想让心如湖水一样安逸，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除非它停止跳动，一想到心会终有一天停止跳动，她就按捺不住一阵狂喜，想必那定是天地完美的结合，一定是可创造出伟大的壮举，这种壮举是圣洁的，静溢的，甚至是无暇不容侵犯的。
当一个人结束了真正的生命，还能知道什么呢？死后的一切都缘自于人类丰富的想象力而已，谁也不知道自己死后的样子死后的思想，活着是给别人看的，死了，也还是死给别人看，那么究竟什么时候人才能真正地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死呢？错综复杂的人群，密麻交织的人际关系，就象蛛网，没有谁能逃脱得出蛛网。
蛛网也有它的中心与边缘，别陷得太深，但在边缘游弋，也是件痛苦的事情。边缘人，这个名词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边缘人群，是游离迷茫，却又可以创造奇迹的人群。
纵然谭天有多么喜欢方小蝶，纵然他与他妻子有多么不和谐，但方小蝶注定只能是他的情人。是男人的虚伪吗？他需要她对他的爱，她的年轻让他生命充满了活力，她的美丽让他自身有了可以炫耀的骄傲，用情很专似乎是每个女人都要犯的错，这是个致命的错误，可谁都逃不过，包括任何一个女人。这句话是否会太绝对？答案是肯定的，用情专，这对女人来说就是绝对论。
要不要再继续，要不要再爱你。这是一首歌其中的一句歌词，否定、矛盾、彷徨
就一个电话，方小蝶断定谭天是有意的，若离若即，是他目前对她的态度。站在高处，他欣赏她的挣扎，站在远方，他洞悉她的痛苦，站在她的视线之外，他制造了她的撕裂。
3
阴灰的天空，象是要下雨的样子，天气预报又说今天有雷阵雨，一进入七月，天天都预报说有雨。这年的夏季，雨水很充裕，北方的天似乎不能用四季来分，春与秋停留的时间短之又短，全当是冬夏一个过度期吧，所以必须说是四季分明。
方小蝶恋着谭天，没有丝毫的目的，不存在任何功利性，完全只是一种情感。见不着他时想见他，看见他时又想躲避他，这是她矛盾的心态，一如这些日子他对她一样，有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陷入感情的旋涡了。
是荧光灯吧，明明灭灭，你
终于借着手指的烟灰，酒醒之际
在黑暗里把爱的火焰向我传递
想想想，凝聚着心的断裂，还有前世今生的呼唤
习惯了晨起时蒙蒙细雨中，你
拨打的号码扰乱我被水淋湿的心情
当习惯变成一种习惯，自然而然
没有熟悉的声音响彻晨曦的梦，便渐渐走入谷地的边缘
以为七月的暴雨会席卷无泪的天空
只是，北方的雨季不如南方缠绵
来的快，走的也快，就连地上的水也了无痕迹
才发现，只有对你或对我的情成灾泛滥
想念的滋味有谁会知道，身在其中才知道想念的味道，凌晨，不见东方的晨曦，方小蝶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这些日子一直少觉，且也不觉得困，精神还是蛮好的。从卧室到书房只有几步路，她就穿着粉红色的吊带裙，带着一种克制不住的想望，扑开纸张在写字桌上，用笔划着一句一句压抑在她心里很久很久的诗句，不，不应该说是用笔划，也不当是写，就是用个“作”字也不恰当，这样的句子完全是她的心情流露，她哪里是用笔在写啊，她是用完整的心用一世的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泪侵袭了她，然后她面前的写字纸就皱了。和风吹皱一池春水向东流，向东流！
写字也是一种锻炼，经常写了，就越写越顺手，若是隔段时间不动笔，会觉得生疏起来，这些日子不是她不想写，恰恰相反，每每夜晚入睡的时候，想写字的欲望就激烈地袭击她，象是要把她燃烧一样。是惰性吧，姑且也只能说是惰性，尽管这种写字的欲望在她心里燃烧让她烦躁，她还是安好地仰卧在床板上，让思想与思想打架，让思想与思想碰撞。她说她能听得到自己的思想在对话，她说她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微语，大多时候这些话都是她自己对自己说的，偶尔也给他说，给他说的时候他往往笑而不语。
接他电话的时候她照例不让他挂断，她很少给他电话，她已经习惯于接他的电话了，所以有时候他会一连几天也不打一个电话给她，尽管她很想见他很想听他的声音，她也极少拨他的号码，总是等到实在是想念的很了，才拨他的号码过去，其实也没什么事，不管是他给她电话也好，还是她给他电话，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想打个电话而已，就是想听听彼此的声音而已，就这么简单，她于他来说，只是一道风景，可以欣赏的风景，而且还赏心悦目，有时侯他就在深夜里，端一杯红酒，仔细地玩味她的一举一动。
你也休息一会儿。他说。
不，我不休息。她说。
那让我休息一会儿。他说。
不，我不让你休息。她说。
实在是有点困了，我这都打盹了。他说。
不许打盹儿，谁让你给我电话，我不许你睡觉。她说。
你这家伙，还霸道啊你。他说。
谁霸道了，不让你睡觉就是霸道啊，我要听你说话。她说。
我的声音很难听的。他说。
我不管，我就喜欢听。她说。
别逗了你，我这可是男中音。他说。
那你唱歌给我听，我就喜欢中音，还喜欢带点沙哑。她说。
哈哈，臭丫头，净拣好听的说啊。他说。
才没有呢，我是实话实说嘛。她说。
那我奏个二胡给你听？他说。
好啊，不过，我猜你现在手里肯定没家伙。她说。
聪明，逗你开心，就是，在办公室哪有什么二胡。他说。
横，我就知道你涮我。她说。
没有的事，我可真是想拉二胡给你听的。他说。
知道知道，那我要你阅读一篇文章给我听。她说。
好，给我30秒钟准备时间。他说。
谭天阅读的是一篇外国亲情散文，题目是膝下女儿初成长，在他阅读开始时，她仔细地聆听着，渐渐地，他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模糊起来，而他的面孔逐渐地清晰了又清晰，她知道，在他心里亲情永远是一道推不倒的墙。
她是他什么？他又是她什么？他让她喊他哥，有时候他希望她是他的爱人，有时候他渴望她是他的亲人，她于他来说，是亲人是爱人是知己是红颜，能给她的他全都想给他，职位金钱等等，但他明白她最需要的不是这些，但他对她最需要的却无能为力。家，一个完整的家，才是作为女人的她的最爱，她也明白他给不了她，她也不奢望会让他给自己带来什么，她只想在想见到他的时候能见到他，在想给他说话的时候他能陪她聊聊天，女人爱犯傻，一碰上爱情就犯傻，而且傻得不透气，他耶隅她说她是个傻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些湿了，依在他的怀里她哭了，哭得一塌糊涂。
沉浸在想他的空间里她听不清楚他阅读的字句，唯有她喜欢的沙哑的声音将她环抱，究竟什么是可以抓住的，究竟什么是抓不住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最不可靠的吧，但人与人之间能维系的也只有这种看似崇高伟大值得称颂却实际上什么也抓不住的情感，是单个人的虚伪还是全人类的虚伪呢？
有没有一种爱，让人爱了不心伤，有没有一种爱，让人爱了不觉痛，有没有一种爱，让人变得灿烂又阳光。
她很灿烂，但不阳光。这话是他说的，的确就是这样子，灿烂的她美丽如花，灿烂的她如夜玫瑰寂静地绽放，灿烂的她绚丽如光环照耀，灿烂的她很寂寞地辉煌着，很辉煌地寂寞着。
4
撕裂是否是一种痛彻心肺的动作？痛得不能再痛，疼得不能呼吸，窒息的边缘就是要死亡吧，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接近死亡的过程。常说过程是最美丽的，不问结果如何，但求得一个过程也罢，过程也往往是最惨烈的，也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美好，就如人生一样都是有缺撼的，没有一种人生不是残缺不全的，这话很对，还现实得要命。
魏洪基的家庭是属小康水平，可能还要靠上，这里仅仅是保守的估计，魏洪基是露富一族，但方小蝶明白他的家庭绝对不至于达到呼风唤雨的程度，在她眼里魏洪基的家庭纯粹属于暴发户性质，当然，这是她的一种偏见。魏洪基的家庭是什么性质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太重要的事，她看重的是魏洪基的人，念书时代的她特欣赏香港影星成龙，恰好魏洪基就具有了成龙的一些特点，也是她所欣赏的类型，所以对于少女时代的她就迷恋上了魏洪基，她对魏洪基的爱究竟是不是盲目的，一时还看不出来，但爱上魏洪基的那个时候她已具有分辩是非对错的能力。
魏洪基是怎样的男人？粗狂的吧，还带点狂妄自大，而且还有一爱好就是喝酒，这是唯一让她所不耻的。家庭条件的原因，使得魏洪基在学校里是深得老师和女生的喜欢，再有就是他的哥们儿也不少，这是因为魏洪基本性来讲是善良的。万千花朵独爱这一枝，魏洪基偏偏就注意上了她，她话不多，很清雅，若是按照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来分的话，显然她属前一种，她的一颦一笑显得一副大家风范，还带点贵族气，其实在她的血统里没有流着贵族的血液，档案里的家庭成分一栏里她填写的是贫农，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
每个夜晚来临，他的电话如期而至。
今天谭天给方小蝶讲的是一个关于蝴蝶的故事：
乔羽乔老爷子曾作过一首题为思念的歌，是由毛阿敏唱红的，一方面是毛歌星唱的好，而当时使这首思念红遍大江南北更是因为词曲谱作的好，歌词是这样的：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象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不知能作几日停留，我们已经等待的太久太久┄┄当时就有很多人问乔老爷子，词曲中的蝴蝶指的是谁，乔老爷子笑而不答。后来在中央电视台一次采访中，主持人文清使出浑身解数，想让乔老爷子告诉观众他的蝴蝶是谁，乔老爷子语出惊人，对着文清说：现在我的蝴蝶就是你。而后，乔老爷子对着感到很惊讶的观众解释说：蝴蝶在这里不单单是指一个人，而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想念一个人的某种思念，也就是说“蝴蝶”就是思念。乔老爷子的这个解释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蝴蝶就是思念，这个思念不一定只是对一个人的思念，可以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思念，也可以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思念，还可以代表亲情、友情、爱情，代表人与人之间各种各样的情愫。
至于当时乔老爷子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和今天这篇文字里所写的是否一字不差，这个问题不是绝对的，也无需作太过的考究，名人众多的逸趣演绎到后来都只是中心基本点不变。
蝴蝶，在传统上说，是美丽的化身，一说起蝴蝶，都认为指的是女性，其实蝴蝶是有男蝴蝶和女蝴蝶之分的，也有雌雄之分，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不就有一个关于爱情的经典传说吗？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传说，古今中外都引作是美好的爱情的经典故事，而在梁祝影片亦或是小提琴曲制作的画面上，都是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这里的蝴蝶已经不单是指山伯和英台了，而是后人对美好的爱情的一种向往和思念怀恋之情。
他喝了点酒，电话里她有闻得到他的酒气，在他讲这段故事的时候，她一直在认真地聆听，是呵，思念思念，蝴蝶蝴蝶，他最爱唤她为小蝶，而她最喜欢的也是他喊她小蝶，在他面前，她愿意永远作他的小蝶，永远作停留在他窗口的蝴蝶。
相识是那样的偶然，也是必然吧，他们以前是同事，在她毕业分配到这个单位的时候，他已经成家了，当时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国家工作人员，家在农村，而且姊妹们又多，对她只是他的某种奢望，在他的字典里，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得到她要她是他的唯一，那时候他总是远远地望着她，注视着她，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他的公主，就是他的爱的幻想，他喜欢接近她，她也喜欢和睿智而风趣的他交谈，她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兄长，那时候他们之间是纯洁的，甚至可以说是圣洁的，而后她有了男朋友，再就是嫁人，然而，他还是愿意接近她，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她也很依恋他，什么事情都给他讲，快乐的烦恼的高兴的不愉快的，她喜欢对他倾诉，她信任他，他喜欢着她对自己的信任，这就更加让他不敢对她表白什么，尽管他很想告诉她他喜欢她，但他一直没有说，当时他认为自己是没有爱她的理由没有喜欢她的资格，生长的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他某种欲望和渴求。
他绝对不属于怀才不遇的那类人，果真，几年之后，他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走上了领导岗位。
渐渐地，埋藏在他心里的某种渴求越来越让他难以忍受，在他自以为有了说喜欢她的资格时候，终于在他与她结识了八年之后，他轻揽她的双肩，她轻依他的胸膛，他轻拭她一眼的泪花，她轻抚他剧烈的心跳，他轻吻她的长发，她轻闭她的双眸，他轻轻地对她低语，她轻轻地对他呢喃
5
那天夜里，魏洪基来到x市电话给方小蝶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其实才九点钟，那天她觉得很累，就早些上床休息了。
能出来吗？魏洪基在电话里问她。
你在哪里？
五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外面在下雨呢。
知道，你能不能出来？
喝酒了？有事吗？
有事，五分钟后你下楼。魏洪基说完就切断了电话。
真是要命。她嘟嚷了一句，还是换了衣服下了床。
蝶儿，这么晚你上哪儿去？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还没有睡觉，看她穿戴整齐朝外走就问。
噢，妈，睡不着，我去花园散散步。她有点心虚。
外面下着雨，带把伞。
知道了。她拿了把伞出了门，心里有些不安，幸亏妈妈没有问太多，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
冷冷的空气，雨似乎很小了，她合着雨伞，就这样淋着。
和魏洪基一起的还有他的司机，方小蝶站在车前，透过摇下来的车窗望着魏洪基，象不认识一样，她蓦然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对她来说此刻竟那么陌生，心态一如湖水，就那么在瞬间没有了感觉。方小蝶在想以前怎么会那么专注的和魏洪基相恋，太不可思议了，想着想着，方小蝶笑了，魏洪基不知道方小蝶为何发笑。
怎么了？魏洪基问。
没什么。方小蝶的确不知道为什么笑。
那你笑什么？魏洪基又问。
想笑就笑了。方小蝶回答。
莫名其妙，我哪里有不对吗？魏洪基还是想知道方小蝶笑的原因。
方小蝶不再接魏洪基的话，依旧笑着。
上车吧，想去哪里？魏洪基说。
不，我想回家了。方小蝶突然就那么的不愿意再看到魏洪基。
你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魏洪基有些不解。
是，可我现在想回家。方小蝶很坚决的样子。
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魏洪基对方小蝶说。
谢谢，以后不要专程来看我了。方小蝶还是笑着。
你魏洪基显然有些不开心。
我怎么了？
什么时候把脾气养起来了啊？魏洪基这次真的是想和方小蝶认真谈谈他们之间的事情的，方小蝶的态度让魏洪基不悦。魏洪基是谁啊？在他那本地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魏洪基认为自己对方小蝶够可以的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用方小蝶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方小蝶不语，脸上仍然带着笑。
蝶姐。司机小孟是个特会来事儿的小伙子。趁这当儿给方小蝶打了个招呼。
小孟，送魏总回去吧，开车慢点，注意安全。方小蝶给小孟说，然后方小蝶冲着魏洪基说了声再见，转身走了。
方小蝶和魏洪基之间的感情结束了，结束的没有来由，爱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爱走的时候，留也留不住，来无踪去无影。
男人和女人到底能相爱多久？有没有一个尺度？有没有一个可以丈量的距离？本来魏洪基和她之间是水到渠成，至于方小蝶为什么嫁给了葛子雄，魏洪基为什么没有和方小蝶在一起，必定有其他的原因，而且这原因对双方来说应该是最最致命的。
是谁的感情有了变化，是谁对爱情不忠诚？方小蝶应该属出色的女人，方小蝶的品质没有问题，魏洪基除了财大气粗外，似乎也没什么地方不对劲，男人嘛，权利金钱和地位足以能武装他的魅力。方小蝶的婚姻是不幸的，起码对她来说是，在嫁给葛子雄的时候方小蝶是没有想到以后她和葛子雄会分手的，事情总是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两个人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双方的情感就起了变化，有了波动，年轻气盛的二人行如陌路，打起了冷战。而后两人坚持离婚，因了一些事一些人，两个人分手的事暂时拖了下来。
方小蝶和谭天的对话是在一个午后。
我想离开。她说，面无表情。
离开？去哪里？他有些惊讶。
北京、上海、深圳，哪儿不能去啊。说话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
好端端的离开干吗？他不明白。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工作了。她说。
为什么？他不明白地看着她。
你让不让我走？她直视他的眼睛。
我不让你走。他的态度有些强硬。
她没再出声，他站在她面前，拥住她，吻着她的耳垂儿，仰着脖颈她一任他的亲吻，合着双眸，嗅着他体内散发的男人的味道，他的男人味道曾让她一度迷恋。
离开就能了结他和她的一切么？她不知道，这时候她直想逃跑，逃的远远的，逃到他不知道的地方，逃到他的目光追随不了的地方，可是若是真的离开他她就能感到心安感到愉快吗？若是现在让她来说答案的话，只怕是否定的，那么既然是否定的，既然她不会感到开心愉快，为什么还要想离开他呢？她爱上了他，深深地恋上了他，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她就觉得心一阵撕裂的疼，爱上一个人真的很痛苦，她甜蜜地痛苦着，她孤独地享受着自己的爱，没有朋友来和她一起分享她的爱的甜蜜爱的疼痛。
一天天的日子继续着，工作对于来她来说已是得心应手，看似很繁琐的杂事在她几个电话就处理得妥妥当当，这也省却了他不少烦心，对于她分管的这个部门，他根本就无须费太多的精力，在他看来，她是他的左右手，他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她，这些她都知道，可是他与她的情感，有谁能说不搀杂一些利害关系呢？是他在利用她，还是她在利用他？有时候她甚至认为他对她的情感或许仅仅是一种感情投资，她没有太大的官瘾，也没有太重的权力欲望，只是想对得起自己所在的位置，所以从根本上说她对他仅仅是一个女人对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的恋，不存在利用关系。当然，这也只是她自我剖析自我解脱的结果，至于别人是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认为，她没去太在意。
两个人的时候，她拒绝不了他炽热的情感，有时候她会很惧怕他对她的燃烧程度，而有时候她又喜欢着他对自己的迷恋。
男女之间真挚的爱情应该是值得称颂的，只是那种见不得光，不能拿到太阳下凉晒的情感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他喜欢着她，那天下班的路上，透过车窗他看到站在路边的她对着手机在说着什么，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犯不着谁管谁，但他认定她是故意作给他看的，至于她的电话是打给谁的他不想知道，但在心里隐隐约约有一股酸味涌上来，车驶出老远他还能从倒车镜里看到她打电话的模样。而后的一连几天他都懒得给她讲话，她也不理他，如果真的是没办法碰面了，他看她一眼笑笑，她也看他一眼笑笑，只是他和她的笑都不太自然。
6
魏洪基还是先给方小蝶来了电话，是早晨。
小蝶，我会爱你的，永远爱你。魏洪基在电话里说。
谢谢。方小蝶无动于衷的回答。
嫁给我！魏洪基始终是那么霸道。
不可能。方小蝶一口回绝。
你不是也爱我吗？魏洪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是。方小蝶不否认自己的感情。
那我就要娶你。魏洪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那是过去，已经是历史了。方小蝶实话实说。
小蝶，你不该是善变的女人。魏洪基眼里的方小蝶是完美无缺的。
原谅我。方小蝶的眼睛湿了。
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你，属于我的一切都属于你。魏洪基不明白自己所有的努力到头来怎么会白费。
对不起，我挂了。方小蝶不再语。
这是魏洪基和方小蝶最后一次通话。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过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方小蝶伫立在湖畔，再次回想起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唏嘘不已，在想，究竟还会有什么东西如大海的深邃值得怀恋？究竟还会有怎样的感情值得执着一生？
倦意渐渐袭击了方小蝶正在思维的头脑，说不清理还乱的思绪却变的清晰起来。
当日子象流水一样过去之后，安静的心地已经盛不下波涛汹涌了，是心态的一种变化，还是因了环境的变迁导致心态无法更改？宁静的心灵，宁静的思绪，宁静的如湖面，宁静的如一面镜子，宁静的如一张白纸，宁静的如三叶草上晶莹的一滴露珠
这个城市是浮躁的，一如喧嚣的人群，一如街上行走的路人，光鲜着展现在太阳底下，或端庄或妩媚，或稳健或成熟，或靓丽或青春恰如一道道风景组合成千百万种图案，丰富多彩，五颜六色，装扮着白天里城市的脸。
黑夜来临，蜕变回人类最原始的初始状态，人的本性也得到了暂时的回归，真实的性情在黑夜来临时不再躲藏。
城市的街道这时候显得宁静，偶尔有车辆穿梭而过。谭天忽然的就很想方小蝶，如果两个人能牵手漫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想归想，这也当是瞬间的闪念吧，或许在每个人心里都会曾经偶尔刹那闪现过某种念想，仅仅是念想而已，过后就消失了踪影，没有谁会知道谁的心理活动。
方小蝶和魏洪基分手了，彼此之间偶尔都会想起对方，但谁也没有再给谁联系过。
谭天依旧是谭天，在官场上游刃有余谈笑风声，依旧穿行于花花绿绿的世界。
葛子雄和方小蝶还是由一纸婚书牵系着，从法律意义上讲，二人是合法的夫妻。
就在那个早晨，方小蝶死了，很突然，毫无预料，没有留下只言片字，此前也看不出她有任何绝世的征兆，但方小蝶的确死了，人们心目中那个乐观、美丽、富有才情的方小蝶消失了，周围的人都感到意外和惋惜，这么年轻唉，人生真是无常啊。慢慢时间长了，人们偶尔也会想起，渐渐地，方小蝶死的事情也就淡了。
魏洪基让泪慢慢浸出了眼眶，他是以同学的身份来的。遗体告别仪式是谭天主持的，肃穆的告别仪式上，谭天的发言冠上了“方小蝶同志因公殉职”谭天和方小蝶的亲人一一握手，葛子雄和谭天对视的时候，两个大男人都发现了彼此眼里的湿润。
从最初走到最终，我们都希望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寻觅，挣扎，放弃，到头来，还是要走回原地，就好比地球是圆的，我们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原地踏步走。
原本这就是一场游戏，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游戏，只是故事中的人认真了，所以注定是没有结局的结局演绎成痛彻心肺的残缺
野河风景区旁，凄凄荒冢，一座新的墓碑上刻着“爱妻：方小蝶之墓”！
题记
站在高处，他欣赏她的挣扎；站在远方，他洞悉她的痛苦；站在她的视线之外，他制造了她的撕裂。
她是个矛盾的女人，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而已，或许她自己很清楚，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矛盾中出生，矛盾中成长，矛盾的一世，促使那条叫野河的风景区在04年的暑天里埋掩了一个鲜活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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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三十年为一世，那么三十岁的她自以为活了一世了，她说：这一世的她都是为别人而活，等下个一世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这天，在冀中西部一个叫蝴蝶山的野河风景区，天气预报说是多云渐阴，会有雷阵雨，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她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风景区住宿的条件相比城市的宾馆来说实在太差，或者根本不能叫太差，一迈入给她安排的房间，第一眼的反映是：简直就是贫民窟。恶劣的居住条件，差点让他产生了一走了之的想法。
他是送她来的，她和这个叫魏洪基的男人认识十几年了，初相识时他们都正在念书，毕业后隔了些许年各自成家，在各自成家之前他们来往很频繁，清楚地留在她脑子里的是那次的通话。她和他在电话里泪流满面，整整通了一晚上的电话，直至第二天黎明她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两个城市的她和他在爱恋之间挣扎，因了爱他，她清楚地拒绝了现在已是她丈夫的葛子雄，她一字一顿地告诉葛子雄：她爱魏洪基，除了他她不会嫁给任何人。
往事总是那么美好，这就是人为什么总是沉浸在回忆中的缘故。野河边的她惨然一笑，以为嘴角涌出来的是笑容，其实有两行泪滴落在野河里，和平静的水面融为一体。
她告诉他她和丈夫离婚的事，他不相信，不过，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忍不住相信了她，但在心里还产生着疑惑。
我们算什么？她问。
在她面前，魏洪基始终是有些压抑的，尽管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她。
我离婚了。她说。
别开玩笑，谁不知道他对你好。他不相信。
她转过身，哭了，片刻，她直视他，笑了笑。
他和她单独在房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提示来了短信息。手机在茶几上放着，他正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他伸手要去拿她的手机。
不许看。她制止了他，她不想他了解她什么，他伸出去的胳膊凝结在空气中。
2
谁是谁的谁？永远有多远？她在心里打了两个疑问，这两个疑问甭说是她解决不了，哪怕是再隔上几百年几千年还是一样。问世间情为何物？千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发出如此慨叹，多少人又无能为力，找寻不到答案，寻求不到结果，未果而果，未终而终。
她不知道这次的安排是否一切都出于谭天的本意，在电话中她隐约感到他的一丝冷漠。是的，她拒绝了他，却又接受了这次的安排，他的本意是喜欢她的，他希望她能开心，当时她很愉快地接受了，谁知道背后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瞅着她，他们巴不得她早些离开，更巴不得她永远消失，永远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撕裂是否单纯的就是一种疼痛？心的撕裂是永远不可愈合的，就象伤口一样，一时止住了血，缝了几针，多年以后仍有清晰的疤痕，那道疤痕印证着伤口的故事，那道疤痕铭记着往日虽已随风而逝，但终究有不可忘却的纪念。
谭天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在午休，照例他解释了一番，说是又打扰了她，电话这端的她习惯地听他的解释，笑了笑。临窗而立，是湖水，静止的水面没有涟漪，恰如她此刻的心态，平和，平和，似乎外界于她而言都不存在，无动于衷这个名词用在此时此刻她的身上该是恰到好处。
小蝶，打扰你了。
我喜欢听你说话。
没事，就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快乐一点。
我知道，我一直很开心。
好好享受一下世外桃园的生活吧。
与世隔绝啊让我。她传给他自己的笑声。
沉默沉默。
她的承受力有多大？她曾一度感到绝望、颓废，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谁给了她生存的希望？脆弱，她一向认为自己是脆弱的，但在一些世俗经事前她挺过来了，坦然地面对着，微笑着一路走来。
人的直觉是可以相信的么？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往往拿第一直觉来判断对方。
习惯了每日碰面，这么一隔几天没有音讯，反而让方小蝶和谭天彼此都不太适应。人是否都很贱？有人说世人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两种人，那就是男人和女人，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她哑然失笑，而后感到这真是很经典，不由得佩服起创造这句话的人来。
今天下了雨，山上的空气很清冷，纵是七月的炎夏，有山有水的地方该是很美的风景，昨天夜里睡时她盖了两床被子，也不觉得有多暖和。
方小蝶的姐姐方小枚打电话来告诉市里下的是倾盆大雨，持续了两天，有两条主要街道的水位都到了行人齐腰深，方小枚告诉她最好在山上住两天才回去。
不由得她担心起父母来，有些牵挂，想着想着她眼角竟漫出了眼泪。
心已经很沉很痛，没有什么能够抚平，夜里，方小蝶把双手轻轻地摁在心口，感觉那跳动的起伏音符，她知道自己是活的，跳跃的心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的，要想让心如湖水一样安逸，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除非它停止跳动，一想到心会终有一天停止跳动，她就按捺不住一阵狂喜，想必那定是天地完美的结合，一定是可创造出伟大的壮举，这种壮举是圣洁的，静溢的，甚至是无暇不容侵犯的。
当一个人结束了真正的生命，还能知道什么呢？死后的一切都缘自于人类丰富的想象力而已，谁也不知道自己死后的样子死后的思想，活着是给别人看的，死了，也还是死给别人看，那么究竟什么时候人才能真正地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死呢？错综复杂的人群，密麻交织的人际关系，就象蛛网，没有谁能逃脱得出蛛网。
蛛网也有它的中心与边缘，别陷得太深，但在边缘游弋，也是件痛苦的事情。边缘人，这个名词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边缘人群，是游离迷茫，却又可以创造奇迹的人群。
纵然谭天有多么喜欢方小蝶，纵然他与他妻子有多么不和谐，但方小蝶注定只能是他的情人。是男人的虚伪吗？他需要她对他的爱，她的年轻让他生命充满了活力，她的美丽让他自身有了可以炫耀的骄傲，用情很专似乎是每个女人都要犯的错，这是个致命的错误，可谁都逃不过，包括任何一个女人。这句话是否会太绝对？答案是肯定的，用情专，这对女人来说就是绝对论。
要不要再继续，要不要再爱你。这是一首歌其中的一句歌词，否定、矛盾、彷徨
就一个电话，方小蝶断定谭天是有意的，若离若即，是他目前对她的态度。站在高处，他欣赏她的挣扎，站在远方，他洞悉她的痛苦，站在她的视线之外，他制造了她的撕裂。
3
阴灰的天空，象是要下雨的样子，天气预报又说今天有雷阵雨，一进入七月，天天都预报说有雨。这年的夏季，雨水很充裕，北方的天似乎不能用四季来分，春与秋停留的时间短之又短，全当是冬夏一个过度期吧，所以必须说是四季分明。
方小蝶恋着谭天，没有丝毫的目的，不存在任何功利性，完全只是一种情感。见不着他时想见他，看见他时又想躲避他，这是她矛盾的心态，一如这些日子他对她一样，有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陷入感情的旋涡了。
是荧光灯吧，明明灭灭，你
终于借着手指的烟灰，酒醒之际
在黑暗里把爱的火焰向我传递
想想想，凝聚着心的断裂，还有前世今生的呼唤
习惯了晨起时蒙蒙细雨中，你
拨打的号码扰乱我被水淋湿的心情
当习惯变成一种习惯，自然而然
没有熟悉的声音响彻晨曦的梦，便渐渐走入谷地的边缘
以为七月的暴雨会席卷无泪的天空
只是，北方的雨季不如南方缠绵
来的快，走的也快，就连地上的水也了无痕迹
才发现，只有对你或对我的情成灾泛滥
想念的滋味有谁会知道，身在其中才知道想念的味道，凌晨，不见东方的晨曦，方小蝶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这些日子一直少觉，且也不觉得困，精神还是蛮好的。从卧室到书房只有几步路，她就穿着粉红色的吊带裙，带着一种克制不住的想望，扑开纸张在写字桌上，用笔划着一句一句压抑在她心里很久很久的诗句，不，不应该说是用笔划，也不当是写，就是用个“作”字也不恰当，这样的句子完全是她的心情流露，她哪里是用笔在写啊，她是用完整的心用一世的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泪侵袭了她，然后她面前的写字纸就皱了。和风吹皱一池春水向东流，向东流！
写字也是一种锻炼，经常写了，就越写越顺手，若是隔段时间不动笔，会觉得生疏起来，这些日子不是她不想写，恰恰相反，每每夜晚入睡的时候，想写字的欲望就激烈地袭击她，象是要把她燃烧一样。是惰性吧，姑且也只能说是惰性，尽管这种写字的欲望在她心里燃烧让她烦躁，她还是安好地仰卧在床板上，让思想与思想打架，让思想与思想碰撞。她说她能听得到自己的思想在对话，她说她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微语，大多时候这些话都是她自己对自己说的，偶尔也给他说，给他说的时候他往往笑而不语。
接他电话的时候她照例不让他挂断，她很少给他电话，她已经习惯于接他的电话了，所以有时候他会一连几天也不打一个电话给她，尽管她很想见他很想听他的声音，她也极少拨他的号码，总是等到实在是想念的很了，才拨他的号码过去，其实也没什么事，不管是他给她电话也好，还是她给他电话，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想打个电话而已，就是想听听彼此的声音而已，就这么简单，她于他来说，只是一道风景，可以欣赏的风景，而且还赏心悦目，有时侯他就在深夜里，端一杯红酒，仔细地玩味她的一举一动。
你也休息一会儿。他说。
不，我不休息。她说。
那让我休息一会儿。他说。
不，我不让你休息。她说。
实在是有点困了，我这都打盹了。他说。
不许打盹儿，谁让你给我电话，我不许你睡觉。她说。
你这家伙，还霸道啊你。他说。
谁霸道了，不让你睡觉就是霸道啊，我要听你说话。她说。
我的声音很难听的。他说。
我不管，我就喜欢听。她说。
别逗了你，我这可是男中音。他说。
那你唱歌给我听，我就喜欢中音，还喜欢带点沙哑。她说。
哈哈，臭丫头，净拣好听的说啊。他说。
才没有呢，我是实话实说嘛。她说。
那我奏个二胡给你听？他说。
好啊，不过，我猜你现在手里肯定没家伙。她说。
聪明，逗你开心，就是，在办公室哪有什么二胡。他说。
横，我就知道你涮我。她说。
没有的事，我可真是想拉二胡给你听的。他说。
知道知道，那我要你阅读一篇文章给我听。她说。
好，给我30秒钟准备时间。他说。
谭天阅读的是一篇外国亲情散文，题目是膝下女儿初成长，在他阅读开始时，她仔细地聆听着，渐渐地，他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模糊起来，而他的面孔逐渐地清晰了又清晰，她知道，在他心里亲情永远是一道推不倒的墙。
她是他什么？他又是她什么？他让她喊他哥，有时候他希望她是他的爱人，有时候他渴望她是他的亲人，她于他来说，是亲人是爱人是知己是红颜，能给她的他全都想给他，职位金钱等等，但他明白她最需要的不是这些，但他对她最需要的却无能为力。家，一个完整的家，才是作为女人的她的最爱，她也明白他给不了她，她也不奢望会让他给自己带来什么，她只想在想见到他的时候能见到他，在想给他说话的时候他能陪她聊聊天，女人爱犯傻，一碰上爱情就犯傻，而且傻得不透气，他耶隅她说她是个傻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些湿了，依在他的怀里她哭了，哭得一塌糊涂。
沉浸在想他的空间里她听不清楚他阅读的字句，唯有她喜欢的沙哑的声音将她环抱，究竟什么是可以抓住的，究竟什么是抓不住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最不可靠的吧，但人与人之间能维系的也只有这种看似崇高伟大值得称颂却实际上什么也抓不住的情感，是单个人的虚伪还是全人类的虚伪呢？
有没有一种爱，让人爱了不心伤，有没有一种爱，让人爱了不觉痛，有没有一种爱，让人变得灿烂又阳光。
她很灿烂，但不阳光。这话是他说的，的确就是这样子，灿烂的她美丽如花，灿烂的她如夜玫瑰寂静地绽放，灿烂的她绚丽如光环照耀，灿烂的她很寂寞地辉煌着，很辉煌地寂寞着。
4
撕裂是否是一种痛彻心肺的动作？痛得不能再痛，疼得不能呼吸，窒息的边缘就是要死亡吧，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接近死亡的过程。常说过程是最美丽的，不问结果如何，但求得一个过程也罢，过程也往往是最惨烈的，也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美好，就如人生一样都是有缺撼的，没有一种人生不是残缺不全的，这话很对，还现实得要命。
魏洪基的家庭是属小康水平，可能还要靠上，这里仅仅是保守的估计，魏洪基是露富一族，但方小蝶明白他的家庭绝对不至于达到呼风唤雨的程度，在她眼里魏洪基的家庭纯粹属于暴发户性质，当然，这是她的一种偏见。魏洪基的家庭是什么性质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太重要的事，她看重的是魏洪基的人，念书时代的她特欣赏香港影星成龙，恰好魏洪基就具有了成龙的一些特点，也是她所欣赏的类型，所以对于少女时代的她就迷恋上了魏洪基，她对魏洪基的爱究竟是不是盲目的，一时还看不出来，但爱上魏洪基的那个时候她已具有分辩是非对错的能力。
魏洪基是怎样的男人？粗狂的吧，还带点狂妄自大，而且还有一爱好就是喝酒，这是唯一让她所不耻的。家庭条件的原因，使得魏洪基在学校里是深得老师和女生的喜欢，再有就是他的哥们儿也不少，这是因为魏洪基本性来讲是善良的。万千花朵独爱这一枝，魏洪基偏偏就注意上了她，她话不多，很清雅，若是按照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来分的话，显然她属前一种，她的一颦一笑显得一副大家风范，还带点贵族气，其实在她的血统里没有流着贵族的血液，档案里的家庭成分一栏里她填写的是贫农，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
每个夜晚来临，他的电话如期而至。
今天谭天给方小蝶讲的是一个关于蝴蝶的故事：
乔羽乔老爷子曾作过一首题为思念的歌，是由毛阿敏唱红的，一方面是毛歌星唱的好，而当时使这首思念红遍大江南北更是因为词曲谱作的好，歌词是这样的：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象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不知能作几日停留，我们已经等待的太久太久┄┄当时就有很多人问乔老爷子，词曲中的蝴蝶指的是谁，乔老爷子笑而不答。后来在中央电视台一次采访中，主持人文清使出浑身解数，想让乔老爷子告诉观众他的蝴蝶是谁，乔老爷子语出惊人，对着文清说：现在我的蝴蝶就是你。而后，乔老爷子对着感到很惊讶的观众解释说：蝴蝶在这里不单单是指一个人，而是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想念一个人的某种思念，也就是说“蝴蝶”就是思念。乔老爷子的这个解释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蝴蝶就是思念，这个思念不一定只是对一个人的思念，可以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思念，也可以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思念，还可以代表亲情、友情、爱情，代表人与人之间各种各样的情愫。
至于当时乔老爷子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和今天这篇文字里所写的是否一字不差，这个问题不是绝对的，也无需作太过的考究，名人众多的逸趣演绎到后来都只是中心基本点不变。
蝴蝶，在传统上说，是美丽的化身，一说起蝴蝶，都认为指的是女性，其实蝴蝶是有男蝴蝶和女蝴蝶之分的，也有雌雄之分，在中国近现代史上，不就有一个关于爱情的经典传说吗？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传说，古今中外都引作是美好的爱情的经典故事，而在梁祝影片亦或是小提琴曲制作的画面上，都是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这里的蝴蝶已经不单是指山伯和英台了，而是后人对美好的爱情的一种向往和思念怀恋之情。
他喝了点酒，电话里她有闻得到他的酒气，在他讲这段故事的时候，她一直在认真地聆听，是呵，思念思念，蝴蝶蝴蝶，他最爱唤她为小蝶，而她最喜欢的也是他喊她小蝶，在他面前，她愿意永远作他的小蝶，永远作停留在他窗口的蝴蝶。
相识是那样的偶然，也是必然吧，他们以前是同事，在她毕业分配到这个单位的时候，他已经成家了，当时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国家工作人员，家在农村，而且姊妹们又多，对她只是他的某种奢望，在他的字典里，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得到她要她是他的唯一，那时候他总是远远地望着她，注视着她，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他的公主，就是他的爱的幻想，他喜欢接近她，她也喜欢和睿智而风趣的他交谈，她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兄长，那时候他们之间是纯洁的，甚至可以说是圣洁的，而后她有了男朋友，再就是嫁人，然而，他还是愿意接近她，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她也很依恋他，什么事情都给他讲，快乐的烦恼的高兴的不愉快的，她喜欢对他倾诉，她信任他，他喜欢着她对自己的信任，这就更加让他不敢对她表白什么，尽管他很想告诉她他喜欢她，但他一直没有说，当时他认为自己是没有爱她的理由没有喜欢她的资格，生长的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他某种欲望和渴求。
他绝对不属于怀才不遇的那类人，果真，几年之后，他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走上了领导岗位。
渐渐地，埋藏在他心里的某种渴求越来越让他难以忍受，在他自以为有了说喜欢她的资格时候，终于在他与她结识了八年之后，他轻揽她的双肩，她轻依他的胸膛，他轻拭她一眼的泪花，她轻抚他剧烈的心跳，他轻吻她的长发，她轻闭她的双眸，他轻轻地对她低语，她轻轻地对他呢喃
5
那天夜里，魏洪基来到x市电话给方小蝶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其实才九点钟，那天她觉得很累，就早些上床休息了。
能出来吗？魏洪基在电话里问她。
你在哪里？
五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外面在下雨呢。
知道，你能不能出来？
喝酒了？有事吗？
有事，五分钟后你下楼。魏洪基说完就切断了电话。
真是要命。她嘟嚷了一句，还是换了衣服下了床。
蝶儿，这么晚你上哪儿去？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还没有睡觉，看她穿戴整齐朝外走就问。
噢，妈，睡不着，我去花园散散步。她有点心虚。
外面下着雨，带把伞。
知道了。她拿了把伞出了门，心里有些不安，幸亏妈妈没有问太多，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
冷冷的空气，雨似乎很小了，她合着雨伞，就这样淋着。
和魏洪基一起的还有他的司机，方小蝶站在车前，透过摇下来的车窗望着魏洪基，象不认识一样，她蓦然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对她来说此刻竟那么陌生，心态一如湖水，就那么在瞬间没有了感觉。方小蝶在想以前怎么会那么专注的和魏洪基相恋，太不可思议了，想着想着，方小蝶笑了，魏洪基不知道方小蝶为何发笑。
怎么了？魏洪基问。
没什么。方小蝶的确不知道为什么笑。
那你笑什么？魏洪基又问。
想笑就笑了。方小蝶回答。
莫名其妙，我哪里有不对吗？魏洪基还是想知道方小蝶笑的原因。
方小蝶不再接魏洪基的话，依旧笑着。
上车吧，想去哪里？魏洪基说。
不，我想回家了。方小蝶突然就那么的不愿意再看到魏洪基。
你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魏洪基有些不解。
是，可我现在想回家。方小蝶很坚决的样子。
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魏洪基对方小蝶说。
谢谢，以后不要专程来看我了。方小蝶还是笑着。
你魏洪基显然有些不开心。
我怎么了？
什么时候把脾气养起来了啊？魏洪基这次真的是想和方小蝶认真谈谈他们之间的事情的，方小蝶的态度让魏洪基不悦。魏洪基是谁啊？在他那本地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魏洪基认为自己对方小蝶够可以的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用方小蝶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方小蝶不语，脸上仍然带着笑。
蝶姐。司机小孟是个特会来事儿的小伙子。趁这当儿给方小蝶打了个招呼。
小孟，送魏总回去吧，开车慢点，注意安全。方小蝶给小孟说，然后方小蝶冲着魏洪基说了声再见，转身走了。
方小蝶和魏洪基之间的感情结束了，结束的没有来由，爱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爱走的时候，留也留不住，来无踪去无影。
男人和女人到底能相爱多久？有没有一个尺度？有没有一个可以丈量的距离？本来魏洪基和她之间是水到渠成，至于方小蝶为什么嫁给了葛子雄，魏洪基为什么没有和方小蝶在一起，必定有其他的原因，而且这原因对双方来说应该是最最致命的。
是谁的感情有了变化，是谁对爱情不忠诚？方小蝶应该属出色的女人，方小蝶的品质没有问题，魏洪基除了财大气粗外，似乎也没什么地方不对劲，男人嘛，权利金钱和地位足以能武装他的魅力。方小蝶的婚姻是不幸的，起码对她来说是，在嫁给葛子雄的时候方小蝶是没有想到以后她和葛子雄会分手的，事情总是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两个人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双方的情感就起了变化，有了波动，年轻气盛的二人行如陌路，打起了冷战。而后两人坚持离婚，因了一些事一些人，两个人分手的事暂时拖了下来。
方小蝶和谭天的对话是在一个午后。
我想离开。她说，面无表情。
离开？去哪里？他有些惊讶。
北京、上海、深圳，哪儿不能去啊。说话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
好端端的离开干吗？他不明白。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工作了。她说。
为什么？他不明白地看着她。
你让不让我走？她直视他的眼睛。
我不让你走。他的态度有些强硬。
她没再出声，他站在她面前，拥住她，吻着她的耳垂儿，仰着脖颈她一任他的亲吻，合着双眸，嗅着他体内散发的男人的味道，他的男人味道曾让她一度迷恋。
离开就能了结他和她的一切么？她不知道，这时候她直想逃跑，逃的远远的，逃到他不知道的地方，逃到他的目光追随不了的地方，可是若是真的离开他她就能感到心安感到愉快吗？若是现在让她来说答案的话，只怕是否定的，那么既然是否定的，既然她不会感到开心愉快，为什么还要想离开他呢？她爱上了他，深深地恋上了他，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她就觉得心一阵撕裂的疼，爱上一个人真的很痛苦，她甜蜜地痛苦着，她孤独地享受着自己的爱，没有朋友来和她一起分享她的爱的甜蜜爱的疼痛。
一天天的日子继续着，工作对于来她来说已是得心应手，看似很繁琐的杂事在她几个电话就处理得妥妥当当，这也省却了他不少烦心，对于她分管的这个部门，他根本就无须费太多的精力，在他看来，她是他的左右手，他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她，这些她都知道，可是他与她的情感，有谁能说不搀杂一些利害关系呢？是他在利用她，还是她在利用他？有时候她甚至认为他对她的情感或许仅仅是一种感情投资，她没有太大的官瘾，也没有太重的权力欲望，只是想对得起自己所在的位置，所以从根本上说她对他仅仅是一个女人对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的恋，不存在利用关系。当然，这也只是她自我剖析自我解脱的结果，至于别人是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认为，她没去太在意。
两个人的时候，她拒绝不了他炽热的情感，有时候她会很惧怕他对她的燃烧程度，而有时候她又喜欢着他对自己的迷恋。
男女之间真挚的爱情应该是值得称颂的，只是那种见不得光，不能拿到太阳下凉晒的情感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他喜欢着她，那天下班的路上，透过车窗他看到站在路边的她对着手机在说着什么，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犯不着谁管谁，但他认定她是故意作给他看的，至于她的电话是打给谁的他不想知道，但在心里隐隐约约有一股酸味涌上来，车驶出老远他还能从倒车镜里看到她打电话的模样。而后的一连几天他都懒得给她讲话，她也不理他，如果真的是没办法碰面了，他看她一眼笑笑，她也看他一眼笑笑，只是他和她的笑都不太自然。
6
魏洪基还是先给方小蝶来了电话，是早晨。
小蝶，我会爱你的，永远爱你。魏洪基在电话里说。
谢谢。方小蝶无动于衷的回答。
嫁给我！魏洪基始终是那么霸道。
不可能。方小蝶一口回绝。
你不是也爱我吗？魏洪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是。方小蝶不否认自己的感情。
那我就要娶你。魏洪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那是过去，已经是历史了。方小蝶实话实说。
小蝶，你不该是善变的女人。魏洪基眼里的方小蝶是完美无缺的。
原谅我。方小蝶的眼睛湿了。
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你，属于我的一切都属于你。魏洪基不明白自己所有的努力到头来怎么会白费。
对不起，我挂了。方小蝶不再语。
这是魏洪基和方小蝶最后一次通话。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过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方小蝶伫立在湖畔，再次回想起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唏嘘不已，在想，究竟还会有什么东西如大海的深邃值得怀恋？究竟还会有怎样的感情值得执着一生？
倦意渐渐袭击了方小蝶正在思维的头脑，说不清理还乱的思绪却变的清晰起来。
当日子象流水一样过去之后，安静的心地已经盛不下波涛汹涌了，是心态的一种变化，还是因了环境的变迁导致心态无法更改？宁静的心灵，宁静的思绪，宁静的如湖面，宁静的如一面镜子，宁静的如一张白纸，宁静的如三叶草上晶莹的一滴露珠
这个城市是浮躁的，一如喧嚣的人群，一如街上行走的路人，光鲜着展现在太阳底下，或端庄或妩媚，或稳健或成熟，或靓丽或青春恰如一道道风景组合成千百万种图案，丰富多彩，五颜六色，装扮着白天里城市的脸。
黑夜来临，蜕变回人类最原始的初始状态，人的本性也得到了暂时的回归，真实的性情在黑夜来临时不再躲藏。
城市的街道这时候显得宁静，偶尔有车辆穿梭而过。谭天忽然的就很想方小蝶，如果两个人能牵手漫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想归想，这也当是瞬间的闪念吧，或许在每个人心里都会曾经偶尔刹那闪现过某种念想，仅仅是念想而已，过后就消失了踪影，没有谁会知道谁的心理活动。
方小蝶和魏洪基分手了，彼此之间偶尔都会想起对方，但谁也没有再给谁联系过。
谭天依旧是谭天，在官场上游刃有余谈笑风声，依旧穿行于花花绿绿的世界。
葛子雄和方小蝶还是由一纸婚书牵系着，从法律意义上讲，二人是合法的夫妻。
就在那个早晨，方小蝶死了，很突然，毫无预料，没有留下只言片字，此前也看不出她有任何绝世的征兆，但方小蝶的确死了，人们心目中那个乐观、美丽、富有才情的方小蝶消失了，周围的人都感到意外和惋惜，这么年轻唉，人生真是无常啊。慢慢时间长了，人们偶尔也会想起，渐渐地，方小蝶死的事情也就淡了。
魏洪基让泪慢慢浸出了眼眶，他是以同学的身份来的。遗体告别仪式是谭天主持的，肃穆的告别仪式上，谭天的发言冠上了“方小蝶同志因公殉职”谭天和方小蝶的亲人一一握手，葛子雄和谭天对视的时候，两个大男人都发现了彼此眼里的湿润。
从最初走到最终，我们都希望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寻觅，挣扎，放弃，到头来，还是要走回原地，就好比地球是圆的，我们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原地踏步走。
原本这就是一场游戏，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游戏，只是故事中的人认真了，所以注定是没有结局的结局演绎成痛彻心肺的残缺
野河风景区旁，凄凄荒冢，一座新的墓碑上刻着“爱妻：方小蝶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