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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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男人以为他是谁啊?

    “请问你怎么论断我的资格?”她不客气的回话,拿着纸杯斟满水,大口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

    唐以书紧皱起眉。哪来这么没礼貌的女人?他眼神一扔,连书谅迅速接到,只得无奈的上前一步。

    “首先,名稳是母公司,出资最多,是最大的老板,别说是你,就是帝发建设的负责人,也得以我们的意见为主,董事长当然也等同是你的顶头上司;其次,今天我们大可要你到名稳去做报告,但董事长依照你的要求亲自来访,而基本礼貌你并没有做到。”

    看到她想开口,连书谅赶紧再接口“最后,你是空降的新人,能力到底如何还有待商榷,对名稳来说非常没有保障,你应该要以低姿态来说服我们采纳你的设计案。”

    赵芷涵拧起眉心。为什么总是这么多规矩?纽约这样、台湾也这样,就不能直接开门见山的谈论计划吗?

    她不爽的拿下安全帽,搓了搓一头男孩似的短发,让唐以书睁大了眼。

    “你们真的很无聊,为什么总是喜欢计较那些有的没有的?”她重重的甩下安全帽“我们的目的不是把房子建好吗?就直接来谈设计不就好了。”

    “这是职场,待人接物跟能力一样重要,不了解这个,你在帝发肯定无法待超过三个月。”唐以书挑高了眉,不客气的打量她“我到现在连杯水都没有。”

    她倒抽一口气“我不是小妹!”

    “那你应该请个小妹。”他冷冷一笑。

    赵芷涵咬了唇。重重的放下手上的水杯,极度不甘愿的走到饮水机边,为他们倒了两杯水。

    她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想逃避规矩。

    逃避过去那个人要求她做的一切事!

    “请用水。”语气绝对称不上客气。

    唐以书却瞬间握住她的手腕,倏地站起身来,眨眼间逼近了她。

    服贴削薄的短发,浓眉大眼。肌肤因为日晒而有斑点,但说实在的,只要稍加修饰化妆,这个男人婆绝对会是个美女。

    当然,说话口气、姿势和举止都需要稍微改造一下。

    “你干什么?”赵芷涵吓了一跳,急忙要抽回手。

    这个唐以书是怎么了,有必要动粗吗?她慌乱的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被逼的望着眼前这个拥有狂野容貌及不羁性格的男人。

    “你如果留长发、穿上洋装,再稍微化点妆,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女人。”话题莫名其妙的转到她身上。

    咦咦咦?连书谅听得出来。上司对这个男人婆有兴趣了!

    “我不留长发、不穿洋装,也不会化妆。”赵芷涵眉一拧,愠怒的用力推了他一把“我宁可像个男人,关你什么事!”

    啧啧!这未免太暴殄天物了。猝不及防,被使劲推开的唐以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挂上浅笑。

    啊啊啊,这下糟了!连书谅一颗心揪了起来,赵芷涵如果不想变成董事长下一个目标,拜托乖顺一点,表现得越反抗,一定会被董事长锁定,到最后变成他的囊中物啦!

    拉开跟唐以书的距离,她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狠狠的瞪着他,径自踱步走到桌边,把她的设计图摊开。

    “我们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他挑眉,数秒内敛容以对。“可以。”

    于是赵芷涵便开始讲解她想要修改隔间和设计的理念及方向,如何改变隔间让屋子的坪数得到最大的效用,以及家俱设计摆放的位置,使用哪种装潢材料可以看起来美观高级却更省成本。

    唐以书听着,发现她不是靠着前男友在事业上发展的草包,而是真的自己有一套。

    对于建筑结构与设计都相当内行,见解也很独到,对于上流杜会喜爱的品味知之甚详,甚至带入纽约的时尚观念,要为这栋豪宅创新风貌。

    结果算是相谈甚欢,唐以书相当满意赵芷涵的提案,但毕竟他们谈的是一个斥资数十亿的大建案,必须经过审慎评估后才能决定是否采用。建筑进度目前还在外壳,内装还要一阵子,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赵芷涵愉快地把设计图卷起,一反刚刚的剑拔弩张。她喜欢跟干脆的人共事,而唐以书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干净俐落、不拖泥带水,而且看到的都是重点。

    “谢谢你!”她由衷的道谢,至少她的提案是过了。

    “别谢得太早,要等公司评估过后才能确定。”唐以书瞅着她。笑起来就挺有女人味的。

    赵芷涵笑而不答,她知道连董事长都认同,案子通过的机率就大得多了。

    “你跟亚齐的二少东现在是什么关系?”毫无预警的,唐以书劈头就问了这么一句,连书谅完全来不及阻止。

    愉快的心情马上消失,赵芷涵倒抽了口气,跟刺猬似的全身竖起刺,警戒的瞪向他。“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讨厌有人公报私仇,或因为私事影响公事。”他根本不避讳,直截了当。

    “你在说我吗?”她拧着眉,上前一步“什么叫私事影响公事?”

    “你跟亚齐的黄凯佑是前男女朋友,听说是不欢而散,因此你离开纽约、离开亚齐建设,转而来到敌对的帝发建设。”唐以书光从她的反应就知道,绝对是不欢而散。“这不免让人怀疑,你该不会是想到帝发来妨碍亚齐,或是——”

    “什么时候连应征工作都要管动机了?我以为我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了。”赵芷涵愤怒的打断他。

    “哼!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他嗤之以鼻的哼了声“你会因为复仇而行事躁进,不客观的评估状况;或是黄凯佑哪天对你好声好气,你一旦回心转意,帝发建设就倒霉了。”

    赵芷涵粉拳紧握。真没想到有人说话会这么直白,不但硬刨开她的伤口,甚至还在上头撒盐!

    “你说的状况都不可能发生,尽管放心。”她逼着自己忍下一口气。无论如何这男人都是名稳的董事长,上前甩他一巴掌绝非明智之举。

    “我不相信。”唐以书却走到她身边,挑起她的下巴。“黄凯佑如果现在捧着花出现在门外,我保证你的心就跟他飞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回着“我会无视于他的存在,警告他不许再靠近我一步。”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在哭?”说着,他一边用修长手指抹去她溢出眼眶的泪。

    咦?赵芷涵惊愕的瞪大双眼。她的视线又是什么时候模糊了?为什么温热的液体如此迅速的盈满她的眼眶?

    她竟然还会为了黄凯佑伤心?

    “为什么分手?”唐以书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倒是更快地抹去另一边满溢而出的泪珠。

    “不关你的事。”她发现自己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会落下一大串泪珠。

    “真想忘了他,就应该把所有的痛苦发泄出来。”他沉着声说,微侧了首,请闲杂人等离场。

    是是是。接受到上司示意,连书谅无力的抿着嘴。现在他就从无敌秘书变成闲杂人等了是吧?董事长已经看中下个改造目标,只怕她是难逃他的手掌心了。

    阅女无数的董事长哪会不了解女人?看就知道她是武装自己的类型,把感情都压抑在心底,逼自己坚强面对。

    扁是提到黄凯佑三个字,她就全身气得发抖,连他都看得出来,更别说董事长看得有多透彻了。

    连书谅识趣的离开,还站在铁梯下,以防其它闲人进入。

    赵芷涵一点都没发现到自己与唐以书距离过近,她紧咬着唇,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泪会止不住的涌出,而这个陌生男人的大掌很努力的为她抹去每一滴差点滑下的泪,不让它们淌下脸庞。

    “放开我!”她说着,却不知道自己在颤抖。

    “为什么分手?”唐以书装作没听见“就我看来,你是个在事业上、专业上都相当有本事的女人,能有个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女友应该要很高兴。”

    并驾齐驱?赵芷涵痛苦的吸了口气。她曾经真的发光发热,但是——

    “我改变了。”她吐出让她最懊悔的字眼“因为我为他改变自己,所以我们最后分手了!”

    最后几个字,她简直是用尖叫的。

    她变得不再大而化之,变得注意细节,担心自己头发不够好看、担心妆化得不够迷人、担心衣服不甚搭调,总是为了呈现出男友要的完美女人形象而分心,这些事花尽她的精神,却让她在工作上分了心。

    那时的她勉强的支撑着,却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早已透支,等到她完全变了一个人后,男友却选了另一个“发光”的女人!

    饼去她总认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却蠢得离谱。

    唐以书松开了手,在办公室里找到一盒面纸递上,而赵芷涵心里的不甘愿并末消除,但不是对于黄凯佑的恨,而是对于自己的愚蠢。

    “最后一次为他哭泣吧,如果你觉得那是个烂人,为他流泪就是浪费。”他轻声的说着。

    为了情人改变后反被拋弃,乍听之下,跟他那些前女友的情况还真类似,但本质上是不同的。

    他喜欢把女人改造成他喜欢的模样,这众所皆知的事,每个跟他交往的女人也都知道,他不会交出心,她们最后只会从他这里得到一只戒指,把话说在前,跟利用真感情去迫使一个女人改变再甩掉,是完全不一样的事。

    “我不是为了报复才到帝发建设的。”赵芷涵哽咽的说着,却已在用面纸抹泪。“我是想到一个可以让我一展长才的地方。”

    唐以书回首,她哭得满脸通红,却明显已经冷静下来。“嗯。”“我原本想到名稳建设的。”她好怨自己,都多久了,竟然还为黄凯佑哭泣。

    “可是你性别歧视太严重。”

    “喂,这话可不公平。”又是这句指控。“你能够跟男人一样能干,我一定用你!”

    “这就是性别歧视。”她冷哼一声,用力擤了擤鼻涕。

    “我是老板,需要好用的员工,不是一天到晚为情所困、失魂落魄,或是得赶回家接小孩跟煮饭的员工。”唐以书两手一摊。

    很遗憾,效率为上,愿者上钩。

    “算了,我留在帝发发展比较好,省得一天到晚跟你照面。”她到镜前整理服装仪容。这样子恐怕还不能出去。

    “怎么?因为哭泣的模样被我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说着。

    赵芷涵圆瞪双眸,带着点怒意,唐以书却觉得生气的她挺亮眼的,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都是你,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忍不住抱怨“不管怎样,分手就是情伤,在工作时揭别人的伤疤谈论很不应该”

    “如果你放下了,谈再多次都没感觉。”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我可以问你为那家伙改变了什么吗?”

    她狐疑的瞟向他,彷佛在说——这关你什么事?

    但她却对他使用“那家伙”这三个字感到莫名的舒爽,而且他说的也没错,她至今还会难过,就是尚未放下。

    她自己其实也知道,所以才没日没夜的投入工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