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或许她之后入夜还是必须把蓝蓝关起来,她真的很不想这样,可是她更不想之后附近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有人把过错怪到它身上。

    “白露姑娘!”王大娘又再次大声喝斥了。

    她吸了口气,道:“我不认为蓝蓝真的咬了你家阿牛,但是——”

    “什么?!”王大娘气急败坏的发出惊人的尖叫。

    天啊,她真想捣住自己的耳朵,可她只是站在原地,摆出她最冰冷的表情,重复:“但是,我会赔偿你这次的——”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几个字,一声更尖锐的口哨响了起来,那让所有的人都转过头,看向那个吹口哨的人。

    当然,是那个姓苏的。

    “抱歉,我有点问题。”他伸出食指,笑容可掬的看着她们,问:“这位姊姊,你家阿牛就是死在这畜栏里的这头牛吗?”

    “当然啊。”王大娘翻了个白眼“不是我的牛,怎会在我家畜栏里?”

    “你一早起来,就看见它在这畜栏里被咬死了?”他用那根食指指着周遭的围栏。

    “是啊。”

    “你移动过它吗?”他再问。

    “当然没有,我一早起来,要来喂它,就看见它被那头老虎咬死啦!”她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畜栏外的白老虎控诉。

    “等等,你没亲眼看见它吧?你只是看见你家阿牛,好像被咬了一口,倒在这畜栏中,不是吗?”

    “那不是一样?!”王大娘恼怒的说。

    “当然不一样,事实上,我认为,你家阿牛并不是被咬死的,是摔死的。”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什么?怎么可能,你眼睛瞎了吗?”王大娘气得涨红了脸,拔高了声音。“你没瞧见那咬痕吗?你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

    “承蒙关心,我眼力很好,所以进来是一眼就看见,你家的畜栏有屋顶,还以竹围起,虽然不够高,但支撑的竹子与竹子的空间并没有大到让蓝蓝闯进来,而不弄坏它。”

    王大娘一愣,像是这时才发现这件事。

    “不过当然,门是够宽的,假如是你昨晚忘了关门,才让蓝蓝跑进来偷咬了阿牛,那也不是不可能。”

    这段话,让所有人跟着一愣,倒是王大娘又恢复了生气,道:“没错,我是有可能忘了关门啊!”姓苏的微微一笑,蹲回了死牛旁,指着它的前腿:“不过你看,它这边的足踝已经断了,头上还有擦伤。”

    “那、那可能是被咬时它挣扎时弄断的啊。”王大娘火大的争辩。

    “没错。”他伸出染血的食指,再道:“但是呢,我们必须注意到,老虎狩猎时,通常会先把猎物弄死,它一定会先攻击喉咙,咬断血脉,以防猎物的逆袭,然后才会安心的享用它的食物。可大家看,阿牛的脖子虽然断了,但皮肉却是完好无缺的,上面没有任何伤口。”

    随着他的话语和染血的手指,所有的人都把视线移到阿牛的脖子上。

    “左边或右边都没有。”他侧过身让开位置,让每个人都看清楚。

    “再者,我刚刚试着把这根手指,伸进阿牛被牙咬出的伤里。”他再次把手指戳进了牛肚子上的洞里,这次除了食指,还加上了无名指:“相信大家都可以看见,我可以很轻易的把手指戳进去。当然,这有可能是经由牙齿撕咬的撕裂伤,但是大伙儿应该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些伤口,与其说是咬伤,更像是用利器戳剌出来的。”

    王大娘倒抽了口气,怒发冲冠的道:“你胡说!”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在胡说,但是如果阿牛和蓝蓝曾经在这里缠斗挣扎,你觉得你这只挤得进两头牛的畜栏还会如此完好无缺吗?再且等等,我等的人来了。”

    他说着,走到了畜栏外,所有人跟着他一起转身,只瞧大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块东西,白露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猪皮。

    那姓苏的谢了大梁,把猪皮摊开。

    “大家看清了啊,这个呢,是块猪皮。”他展示着那块猪皮,然后转向那个离所有人三大步远的女人。“白露姑娘,可以请你过来帮个忙吗?”

    她有些狐疑,不知他在搞什么把戏,但迟疑了一下,仍是上前。

    他将猪皮交给她,道:“喏,我需要蓝蓝咬这猪皮一口,但不要让它吃掉它,你办得到吗?”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看着眼前这满脸胡碴,还挂着一个大大笑容的男人。

    “我试试看。”她说,然后伸出手,接过那张猪皮。

    要蓝蓝不咬到嘴的食物,真的有点难,可她确实知道该怎么做。

    她拿着那张猪皮到蓝蓝眼前,叫它张嘴,它咬了一口,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它会吃掉它,但它很快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松开了它的牙,奇迹似的放过了那到嘴的猪皮。

    “太好了!”他就在她身后,迅速将她手上的猪皮拿了过来,快步走回畜栏里,蹲在那头死牛身边,把猪皮摊在咬痕的上方。

    “大姊,你瞧瞧哪。各位乡亲,也仔细瞧瞧了。”他伸着那染血的手指,比着猪皮上和牛肚上的咬痕,示意众人观看:“看,这是蓝蓝咬的猪皮,这儿则是阿牛肚子上的咬痕,诸位注意到有哪里不同了吗?”

    大伙儿议论纷纷,探头探脑的细看,就在这时,一个光着脚丫子的小男孩举起了手,大声喊道:“啊,我知道!我知道!那头牛肚皮上的咬痕和猪皮上的咬痕,牙齿的距离不一样!而且那牛肚上的嘴也太大啦,蓝蓝咬的没那么大啊!差了都快一倍啦!”

    “是的,没错!”姓苏的露出了一嘴白牙,笑着称赞那孩子:“阿丁,你眼利啊,真是聪明!”

    阿丁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

    姓苏的站了起来,瞧着王大娘微笑:“这位姊姊,连个孩子都看得出来它们的不同,你还有问题吗?”

    “呃,这——”王大娘哑口,但又不甘的道:“可是——可是——如果不是那头老虎,又是什么东西咬了我家的牛啊?”

    他朝前走了一步,笑咪咪的说:“我说了,你家的牛是摔死的,不是被咬死的,至于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或许你该去看看那根藏在稻草里耙草的耙子拿出来比对看看,我想它会比蓝蓝的牙更合牛肚上的咬痕喔。”

    “你你你——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刻意制造这些伤痕,想和白露姑娘骗钱吧?”王大娘气得脸红脖子粗,直嚷嚷着。

    “不。”姓苏的低着头万分诚恳的看着她,道:“我不认为你想骗钱,但我认为,那边那位刚刚从窗子里爬出来,正往湖边跑的男人,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你家的耙子会咬了你家阿牛的肚子。”

    “什么?!”王大娘闻言,猛地转过头。

    所有人跟着一起转头,果真瞧见一名瘦汉,心虚的朝着湖水那儿拔腿狂奔。

    瞧见自家当家想落跑,王大娘倒抽口气,拔高了音量,喊着:“王大头!你干了什么好事?”

    听见老婆的怒咆,那人停也没停,反而跑得更快。

    姓苏的好笑的看着他,和王大娘说:“我猜他看牛摔死了,怕你生气,所以才惊慌的造了假。”

    闻言,王大娘恼羞成怒,只得拔腿去追那肇事的老公。

    “王大头!你给我站住!”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啦——”

    瞧着那肥胖能干的大娘,在田里追着那细瘦的汉子,两人跌倒了又爬起来,打打闹闹的滑稽样,众人不由得哄笑出声。

    可白露没有笑,她只是看着那个仍在畜栏里,手拿着猪皮,凑到鼻端闻的男人。他嗅了嗅那张猪皮,跟着迅速将猪皮拎得老远,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的动作很快,她相信这儿的人,没有人看见她对那块猪皮动了手脚,可他显然知道。

    彷佛察觉了她的视线,他在那时朝她看来。

    瞧见她在看,他又露出了笑,然后一边朝她走来,一边把那张猪皮卷了起来,握在手里,而不是将它丢掉。

    显然,他不只懂得制造证据,也清楚事后该湮灭它。

    他走出畜栏,来到她身前,用和蓝蓝同样被辣椒粉熏得水汪汪的眼看着她,把猪皮递到了她身前,道:“我猜你希望它还能再利用?”

    他看出她有一瞬间,似乎想后退,但她忍住了,只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伸手接过了那张猪皮。

    “当然。”

    瞧了眼那打打闹闹的王家夫妇,他噙着笑,随口提议道:“看来,我们是不需要继续待在这里了,容我和蓝蓝陪白露姑娘您回去吧?”

    她又迟疑了一下,他以为她会反对。

    打从他可以下床四处走动之后,她总是离他离得大老远,只要他试图靠近,她就会不着痕迹的后退,然后转身离开;只有少数几次,她恼了,或正在忙,才会忘记要闪避他的接近。

    可半晌后,她点了点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没有拒绝,只转身走回宋家。

    好现象。

    他勾起嘴角,快步跟上。

    “你怎知我身上有带辣粉?”她问。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只知你腰上随时带着药袋,总该是有类似的东西吧。”他笑着说。

    “你来之前,就知蓝蓝是冤枉的?”踏入屋前小径时,她开口问。

    “不,但我怀疑。”他陪在她身边,转过成排防风的竹林,走上田埂。“就像你说的,它真的很老了。再且,野兽只为需要才狩猎,只有人类才会在吃饱后,还去玩弄猎物。而就我所知,你们确实将它喂得很饱。”

    “所以你才要大梁去找猪皮来?”她再问。

    “对。”他点头承认。

    这男人不是普通人,他看似寻常大汉,却聪明得有些吓人。

    一般人是不会想到这点的,更遑论想到办法去证实了。

    说实话,这真的让她对这姓苏的有些刮目相看。

    “谢谢你帮蓝蓝说话。”

    “不——不客气——哈啾!你也救了我一命啊!”他说着,吸着鼻子,又吸着鼻子,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喷嚏打得太用力,扯痛了腰伤。他脸孔扭曲,一边捣着腰伤,一边拿起陶瓮,拔开塞子,喝了一口。

    药酒味顿时扑鼻而来。

    她瞅着他,倒没阻止,只再道:“今儿个早上,春铃同我说,少爷屋里的药酒被偷了。”

    “唉,那是个美丽的误会。”他厚着脸皮,笑咪咪的再喝了一口:“我是用借的,不是用偷的,我写了借条放你家少爷桌上了。”

    “那酒,他酿五年了。”她再道。

    “是吗?”他眼也不眨一下,赞叹的说:“难怪如此醇厚,改明儿应该叫他多酿个几坛才是。”

    “你难道不晓得,不告而取是谓偷吗?”

    “我知道啊,所以我写了字条和他借啦。”

    “少爷现在人不在。”她提醒他。

    他停下脚步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看着她,莞尔挑眉问:“说真的,你真的觉得你家少爷会介意吗?如果他现在人在这里,他会抓我报官吗?”

    看来奢望他会羞愧,实在是她的错。

    她瞅着这不要脸的男人,老实回道:“不会。”

    “那不就得了。”他双手一摊,露出无赖的笑脸。

    “但那不代表,你的行为就是对的。况且,你腰侧有外伤,不能喝酒。”她同他漫步在湖畔,开口提醒。

    他咧咧嘴,不在乎的说:“我需要它止痛。”

    “酒只会让伤口更难愈合。”

    “我知道。”他坦白的看着她,重申道:“但我真的需要——哈——哈啾——需要它止痛。”

    他说着又再打了个喷嚏,一边死命揉着鼻子,像是试图将剩余的辣椒粉末给揉出来。

    她看不过去,掏出了手绢递给他。

    他愣了一下,但没有拒绝,只笑了笑接过手,拿手绢捣着鼻子,继续举步往前行。

    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他身边。

    她很少和人靠得这么近走路,那让她有些紧张,但蓝蓝就在身边,她的紧张真的很不必要。

    深吸了口气,她平复心绪,然后不由自主的偷偷多看了他两眼。

    这男人是个怪人,一开始她原以为他是什么绿林大盗,但有他这样头脑的人,不会沦落到那样落魄的景况,现在世道很好,就算不想种田打猎,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也可以过着还不错的日子。

    很少有人会傻到在这时节和官府为敌,而他不是傻的,绝对不傻。

    但她也不认为,普通的官爷会有他身上那样的伤疤。

    他的身材十分高壮,浓厚的黑发强壮又坚韧,醒来后,他就拿皮绳随意绑起,但常常不到中午,那些强壮的黑发就从皮绳中挣脱了出来,东翘西翘的,翘得比蓝蓝的皮毛还乱,让她总是忍不住想提醒他重新绑好。

    可他的模样如何,真的不关她的事,所以她努力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