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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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镜中焦黄丑陋脸色的姚雪,一生气便将手中的小圆镜甩向门板,镜片碎得到处都是,姚雪亦因适才的发怒而疼得缩着身体。她的身体尚虚弱,该愈合的,全牛步般地时而发疼、时而转酸,搞得她性情大变。

    原本已显得阴晴不定的个性,此番更加冷热无常啦,首当其冲身受其害的非品泽一人莫属。

    “怎么了?”品泽自外头回到病房,一手抱着公事包,一手提着水果与几样可口小点心的他,看到病房内又是碎玻璃、枕头、花啦等等散落一地,却是连眉头也没皱一次。小心翼翼跨过碎片,将手中的东西安置好后,才拿着扫把仔仔细细整理起来。

    讨厌看到品泽的脸,却又逃不开,姚雪气怒地随手又抓了件东西朝他摔去,厚硬的杂志应声打到他身上,品泽回过头,看着她。

    “你给我滚,谁让你来的?我讨厌看到你,滚,滚。”姚雪才一提起气,便痛得龇牙咧嘴,是以她的话一点威力也没有,反而软绵绵地像是在撒娇。

    “手术才一个礼拜,你不应该大声讲话,会弄痛自己的。”品泽扫完地,温柔地走向她,替她将枕头垫好。

    “我高兴弄痛自己怎样?你管得着吗?”姚雪费力地又将枕头自背后抽开,扔向地上,这动作让她痛得哇哇叫。

    “唉,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等你身体好了,随你爱怎么打骂我都没关系,好不好?就是别再弄痛自己,我看了心疼。”品泽拉了椅子坐在她身边。

    “你打算活活气死我是吧?横竖认定我拿你没辙是不是?我我”姚雪缓缓地左顾右盼想再找出武器抛向他,但四周的摆设全教她扔得一干二净了,没办法,她气得靠躺在病床上发抖。

    品泽神色黯然,抬起姚雪的左手,不发一言用力击向自己的右颊,清脆的巴掌声夹带着姚雪的抽气声,她大吼:“你要疼死我是不是?!”

    牵一发而动全身,姚雪不管有任何举动,胸口定传来剧痛,她生气地揉着手,半为品泽适才的举动心疼。从原本的气怒,到如今的因为生活沉闷、烦躁而恼怒,姚雪早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气他,还是因为看见自己既邋遢又行动不便地被锁在病房中而大发雷霆。

    “对不起,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暂解你的怒气。”品泽赶紧接手揉着她的手,腼腆笑着。

    “如果你肯好心地消失在我眼前,才真的能解我的怒气。”姚雪一点儿也不接受他的道歉。

    “不行,唯有这点目前我无法办到。你需要人照顾,我是你的未婚夫,这责任自然落在我身上,大不了我多花钱买些小东西来让你扔,我则权充标的物让你发泄怒气,好不好?”品泽有点无奈,却无半丝不耐、勉强。

    “不要,我不想看见你委曲求全的窝囊样,那天晚上你威风凛凛地甩了我一巴掌,怎么胆量全没了呢?那个死男人跑到哪里去了。”寒着脸,姚雪说着既讽刺又教人坐立难安的冷言冷语。

    自从第二天姚雪恢复意识以后,品泽就无微不至的服侍。尽管姚雪又叫又闹,他也只是不停地安抚再道歉,道歉再安抚,不理会姚雪一句比一句难听的咒骂,不理会每天必定的抛东甩西的使泼行为。无论如何委屈,他全承担下来。因为他是下定决心要对她忏悔,求她原谅。

    “那个男人已从我心中死去了。”多重的一句话啊,只是这不只是说说而已。品泽是个不浮夸、谨慎言行的人,他这么说就会确实做到。

    “啊,原来是被我的撞车事件吓死的是不是?”姚雪忍不住冷然大笑,复又抚着痛处,苦闷地瞪着他。

    “唉。”反正有理说不清,当一个女人执意要搞混一切的时候,一百个男人都没她辙。

    “我为我的失常向你道歉,更为我的醋劲大发伏首认罪,尤其是我不应该污辱你,不给你机会解释,最最不能原谅的是我动手打人这一条,如果今天我有办法给你杀我不用背负刑责的权力就好了,我也不用活得这样内疚、辛苦。”品泽苦笑地端来床用小桌子,将水果与点心分盘放好,并细心地倒了杯果汁,旁放一张湿纸巾。

    “哼,死了一了百了,倒不如让你活着受苦受难。”姚雪绷着脸,但也大方享用美食,只有笨蛋才会将别人的殷勤排拒在外。

    既能亨受召唤人的高高在上感受,又能摆脸色给人看,姚雪觉得自己如太上皇般高傲。

    “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谁都不喜欢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婚前尚且如此,婚后肯定惨烈十几万倍,姚雪才没这么笨去选择这种对象,就算因此而冷感一辈子也好过终日鼻青脸肿。

    “我从不跟男人打架,更别提对女人动粗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失去理智,幸好我及时煞车不过往后我会找个方法来疏通心中的不平情绪,我发过誓不会动你,就算死也不会再动你。”提到这件令人羞耻的事,品泽不免脸红。

    “会打老婆的人哪一个不是对天发毒誓?我才不信。”姚雪表面冷哼暗里却偷笑:也不枉我姚雪的美名,竟能将个一板一眼的木头激怒到失控的地步,虽然行为要不得,可是动机倒值得原谅。

    姚雪的话总是能堵得他哑口无言、百口莫辩,而他又不善诡辩,是以除了闭嘴以外,别无他法。

    姚雪瞄了他一眼,胜利地吃着点心。莫名其妙撞断肋骨,却也给了她教训男人的机会,基本上也不算得不偿失啦。

    “对了,那一天你急忙找我有什么事?”应该也不会是大事情,要不然品泽早告诉她了不是吗?

    “呃,”真糟糕!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哪敢告诉她淑雅可能怀孕的事!尤其她的伤还没好,更不能说了。

    “我我忘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品泽支吾地虚应。

    “我想也是。”

    住在头等病房,有冷气、有电视,还有一位殷勤的男人,这种生活舒服极了,但人最受不了终日无所事事地穷耗时间,会搞疯掉正常的人。

    “我头好痒,人好烦,心情很闷。”吃完东西,看完电视,姚雪每日必备的牢骚准时地出现。

    “头痒?”这下可难倒品泽了。头痒能怎么办?人烦心情闷只要找欧蝶、柳柔便能轻易解决,但头痒?他怎么知道该怎么解决啊?总不能把姚雪带去美发院洗洗头吧?

    “女儿,今天好不好啊?”姚滟穿着鹅黄色套装,神采奕奕地出现;而她身后则站着英气逼人、高挺俊拔的中年帅哥——洪士胥。

    连续几天当姚滟出现,士胥便会跟着出现;当她要离开的时候,士胥又义无反顾地担任护送天使,情况持续几天已相当暧昧了喔,再白痴的人也看得出来。

    姚雪笑咪咪地来回看着两人。她为冷漠的母亲终于不再留恋父亲,对士胥产生感情而高兴,而士胥急巴巴的护花使者模样,更教姚雪百分之百相信他爱慕着母亲。

    孤男寡女的,论年纪、论相貌、论气质,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段良缘,她不仅认同,也乐观其成。

    “士胥,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追我妈?”

    “姚雪”姚滟慌忙地不知该撇清还是该承认。

    当初碍于姚雪伤势,关于士胥的真实身分便隐瞒了下来,打算在某个适当的时机再揭露,这中间考虑的仍有姚雪对其父亲的强烈恨意与不谅解,此时此刻不是开诚布公的好时机。

    不同于姚滟带点神经质的反应,士胥则想趁此机会以另一种身分接近她们母女,循序渐进地让姚雪接受他,即使当真相公布时,她的反应也不会太大。

    “是的,我喜欢你母亲,但她却碍于某种原因,拒绝我。”士胥坦然地表达他的情感,想藉此表达他的真心,让姚雪说服母亲接纳他。

    “因为我吗?怕我反对?”不管母亲殷红着脸困窘地朝她使脸色,姚雪直视着士胥问。

    “大部分是,另一部分是她隐瞒不说,我猜测可能是关于她的过去。”士胥点点头。

    “我的部分,不要担心,我举双手赞同。很久以前,我就极力要求母亲再找第二春,可是她全不听,现在既有这机会,我巴不得大力促成,哪还有反对的道理。至于其他部分老实说,我无权也不能干涉,但看你功力如何,追不追得到她啦。”

    姚雪能体会母亲的担忧。老一辈的人对于“洁身自爱”这句话有严重的癖好。舞女兼未婚生子是令她自觉不洁的主要因素,这种来自观念上的自卑感不是姚雪有能力拔除的,只有靠士胥的努力,让姚滟的不安与自卑自动消失,他们才有可能在一起。

    尊重母亲的决定,姚雪知道剩下的便是时间问题啦。

    “谢谢你的支持,你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士胥几乎感动落泪,幸好靠着几十年来培养的自制力勉强撑持才不致说出真相。

    “善待我妈,否则要你好看。”姚雪灿烂地笑着,这是自出车祸至今唯一值得大肆庆祝的好事。

    “姚雪”姚温毕竟是女流之辈,一下子竟泪流满面。“我不要,我如果交男朋友,将来嫁人了,你怎么办?”

    “我有品泽呀,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的。”话虽说得勉强,但姚雪心里却是如此期盼。

    “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她的。”姚雪的话彷如一剂强心针,将他已呈现败死状态的灵魂给救醒了。他高兴地搭着她的肩膀宣示誓言。

    “除非见到你有美满的归宿,否则”姚滟自是知道姚雪与品泽之间产生的裂痕不是说补就补得过来的,她必须静观其变。她绝不容许女儿受到委屈,不过要让她女儿受到委屈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啦,反正她就是以女儿为先,再考虑自己。

    “我都说要嫁品泽了,你还想怎么样嘛。”姚雪勉强地朝品泽笑。没办法,对于别人的错,她的记性好得令人咬牙切齿。

    “只要见你真过得美满,是我身为母亲的微弱愿望,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糊里糊涂嫁人,然后莫名其妙离婚。面对婚姻,你的成熟度不够,所以我更应该从旁协助才行。”姚滟执拗。

    “妈,换个角度想,如果你能有个伴,有个好归宿,我也相对有一个坚固的娘家支持,就算要吵架,多一张嘴不更好吗?你可以先稳固自己的基础,再来打理我的,反正横竖你都管到底了,多一个人撑腰更有力量吗?”

    姚雪在说此话的同时,一边不怀好意地对品泽贼笑,警告他往后得多谨慎小心,别惹怒了她,否则嘿嘿嘿!

    品泽无奈地傻笑,不敢吭声。

    “我认同姚雪的说法,而且我敢保证,不管娶你与否,你们的事便是我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替你们出头。”士胥又趁机表态。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交往看看嘛,又不会少块肉。”姚雪急着当媒人拉红线,可怜她母亲二十五年的孤单生活,无论如何也要让母亲下半辈子有依靠。

    “不,不行,我要考虑考虑。”也许姚雪不在乎,但她在乎的尚有另一个问题——事关完美与否的大问题。

    “妈”

    “姚滟”

    “别再说了,我自有打算。”简洁有力的声调配合坚毅无比的神情,众人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

    “来,喝鱼汤。”

    “又喝鱼汤?换点别的行不行?”

    “不行。”

    “喔。”姚雪求救地看着品泽,但他摊着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喝吧,为你好,就乖乖地喝。”姚滟半哄半强迫地说,打开汤罐,一口一口喂着姚雪。

    “哇!好热闹呀!”没一会,欧蝶像道彩虹般,绚丽地出现,美丽的她穿着一套银白色细肩带短洋装,体面美丽的装扮让姚雪既羡慕又嫉妒。

    “欧蝶,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问你。”品泽一见欧蝶便将她叫到门边,两人吱吱喳喳地说了半天,然后欧蝶走进门,品泽却什么也没交代便离开。

    看在姚雪眼里,十分不是滋味,她气鼓鼓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让人听?”

    谁都听得出来姚雪胀满醋味的话意,只有她自己不知情地直瞪着欧蝶。

    欧蝶好笑地说:“讲秘密嘛。既是秘密,便没有让人听的道理喽。”她也不想将事情讲破,逗她一逗也不错。

    “岂有此理!你跟我是姐妹,他跟我是未婚夫妻关系,有秘密他不跟我讲,哪有道理跟你讲咧?”醋海愈翻浪愈高,姚雪嫉妒得发狂。

    “就是跟你讲不得才叫秘密喽,你别费心啦。”欧蝶暗自偷笑,明示她会守口如瓶,不透露一字半句。

    “什么时候你竟跟他走得这么近?亲密到可以分亨秘密的地步?”姚雪被妒意冲昏头,无理取闹的成分浓到嗅也嗅得到。

    “姚雪,你在暗示什么?你认为我跟他勾搭上了是吗?你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姐妹?拜托,我真不敢相信。”欧蝶大发脾气,简直不敢相信姚雪竟然指控她跟品泽关系异常!这还有天理没有!

    “如果没有,你们干嘛神神秘秘地”

    “就算是白痴,也不会故意在你面前神秘吧?老实告诉你,刚才品泽找我问如何治你头痒的毛病,我不过指示他去美容材料店买头发干洗的东西罢了,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品泽想讨你欢心,故意要让你惊喜!”欧蝶气急败坏地边咒骂边说。

    “欧蝶,我不知道”姚雪恍然大悟,急着想忏悔,但错误已经造成。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不过我的立场需要讲清让你知道:第一,朋友的男人,我没兴趣,也没意思去招惹。第二,个人口味不同,品泽不是我要的类型,就算送给我,我也不要。”

    “欧蝶,对不起”

    “如果你觉得我很随便,随便到会去勾搭你的男人,那么咱们之间的友情便到此为止,再继续下去就没有意思了。”欧蝶站在门口,撂下这句话后便气鼓鼓地甩头离开。好朋友的刻意责难通常更伤人的心,所以欧蝶十分失望地离开,第一次感受“重色轻友”这句话的深意。

    “欧蝶!”姚雪心痛、懊悔地大喊,但欧蝶怎么样也不肯回头,显然她很严重地受到了伤害。

    “你正在重演品泽曾对你做过的指控,你知道吗?”始终静默的士胥,责怪地说。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是无心”姚雪惶恐地拉着母亲的手,求她认

    “没关系,妈妈再找欧蝶,替你向她道歉、解释,欧蝶是个乖孩子,她会听我的话。”姚滟安慰地握紧她的手。

    “都怪品泽,没事找她问东问西,全都怪他害我失控。”能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是件极过瘾的事,姚雪任性的个性教两位长辈看了直摇头。

    “你也该收敛脾气啦,整天霸着自己理直气壮便对他颐指气使,这种感情如何维系长久?品泽目前对你确实内疚满腹,但又能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多久?他是个男人,三十几岁的男人,他有智慧、有前途,是非公道懂得评断,像这样的男人绝对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别让他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弃你,也别让你自己变成没知识水准的泼妇。”

    一路看过品泽用心弥补错处、姚雪变本加厉的任性,姚滟不得不教训她的宝贝女儿,疼爱她就不会宠她。

    “泼妇?,你说我像泼妇?!”简直要宣告世界末日了,姚雪双手捂着脸。

    “姚雪,你在男人堆中吃香太久,也被男人宠坏了。男人也许会被你的泼辣一时迷惑,可是相处久了便会纷纷弃械而逃,因为你太自我,太任性,而男人需要的是关心,是温柔贴心,谁喜欢交个女朋友天天对他发脾气?又有谁愿意接受像是脱缰野马的女人当妻子呢?”

    “我”姚雪想辩白,却说不出话来。

    “感情这回事就像一盆花,既需要男人的泥士营养,也缺不得女人的水源灌溉,不管是土或水,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方,感情便像花般枯死。”

    “但是有土有水,花也未必可以长得美丽,何时该施些肥补充土的养分,每天要浇多少水,何时浇,都是需要用心。”

    “姚雪,乖女儿,喜欢品泽便要对他付出真情与关怀,双方有来有往,彼此都各得所需,感情才能持续呀。”姚滟不厌其烦地训着她,躺在床上的姚雪则冷冷地望着天花板。母亲的话像细菌般,有效地侵袭脑干,教她不想也难。

    “好好想想吧。”

    姚滟与士胥双双退出病房,留给姚雪思考空间,不想打扰她。

    姚雪不是个不懂事的女人,只是以己为尊的思考模式太久太久了,反倒使她有点不知所措。原来她的行径真有其可议之处,唉,看来该是结束荒诞年代,跨向新旅程的时候了。

    “不过是将架子放掉,应该不难吧。”姚雪心想。

    失去任性的机会可以换得幸福,其实这项交易划算得很,聪明的姚雪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呢?是以她痛定思痛,决定来个三平四反,清算不好的自己。

    这改变究竟好不好呢?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每晚必在医院陪姚雪直到天亮的品泽,总是半睡半醒地守护姚雪一整夜后,才在特别看护或姚滟接班后才疲累地回家更衣,准备当天的教学准备工作。

    这一天,品泽如往常般回到住处,门一拉关,便闻到一股慕思特有的香味,他皱着眉,知道淑雅一定在屋内等候。

    带点歉意,品泽走进客厅,如预料中地看见淑雅委屈憔悴的模样。他的歉意更甚了,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举棋不定,又受不了姚雪的强烈诱惑,如今也不会置他与淑雅到此地步。

    “淑雅,最近好吗?”错在自己,他又能怪谁呢?只是这团混乱纠结的感情线,究竟该怎么理清才算对呢?

    “不好。”淑雅委屈地直掉泪。品泽竟然将她忘得干干净净,仿佛她再也不存在似的,就连怀孕一事也全不看在眼里;不仅人没到,连电话也没打过一通,这样差劲的待遇让人欲哭无泪。

    “对不起,因为姚雪出车祸住院了,所以”品泽真心诚意地道歉。

    “又是姚雪?难道她比你未出世的孩子重要吗?”淑雅一听,立即火冒三丈,多日来的委屈全涌上来。如果他是为了其他事忽略她倒好,为了姚雪,他竟然可以为了姚雪置她于不顾,这样的男人太烂了。

    “你确定了吗?确定你怀孕了?”品泽惊慌地直问。

    “没错,我上医院做过检查,而且我也告诉了你父母亲这件事。”

    淑雅根本没有怀孕,她只是呕气的说,不过她确实曾向品泽的父母敲边鼓,暗示怀孕的可能性。

    “啊?你告诉他们了?谁叫你告诉他们的?!”仿佛被人踩住尾巴,品泽气怒却又无法伸展情绪,终究逃不开地做困兽之斗。

    “我能怎么办?整天找不到你,我既伤心又担忧,怀孕的事再不解决,等肚子变大了才来说吗?”淑雅伤心欲绝地大吼。“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会把事情做出解决,但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双亲扯进来呢?只是让混乱的局面变得更糟啊!”搔着头,品泽气淑雅的自作主张。

    自从淑雅对他提出分手后,品泽对她便有着极深的芥蒂,更别谈事后发现她曾怀孕堕胎的事。虽然淑雅除了知识水准不高外并无其他任何缺点,但她自私自利的心态却展现得极明显。品泽十分后悔当初竟为了印证与姚雪的特殊感情而与她上床,使得他从此陷入泥淖中无法自拔。

    糟糕的是淑雅果然怀孕了。天哪!他该怎么办?!

    是该为了孩子而牺牲自己的幸福?还是为了幸福而牺牲孩子?

    “我问你,如果我只是为了孩子而娶你,但我不爱你,你仍要嫁给我吗?”品泽如枯萎的老树枝,苍凉地站着,却不望她。

    “要!”淑雅想也不想便急着回应。只要男人肯对她负责任,是不是爱她并不重要。淑雅的心态就像古时候的妇女般,时候到了便该嫁,嫁给谁却不怎么重要,重要的反而是结婚后的生活。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过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

    “只要我爱你就够了,丈夫是天,我怎敢奢望让天眷顾我呢?能够长存于你的身旁我就满足了。”淑雅温和地笑着擦拭泪水。也许她的作风恶劣,但她只是想守住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罢了。

    怀孕一如保险柜的作用,无非是想防御宵小将她的品泽给偷走,实在也没什么好内疚。

    “我可以娶你,但是我有条件。”一切已成定局,品泽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无法开口要求淑雅将小孩拿掉。

    “什么条件?只要你肯娶我,我都无所谓。”淑雅开心地扑进品泽怀里,但他轻轻地将她一推,远离她。

    淑雅愕然,带着落寞,依旧立于原地。对于男人施加于她身上的种种,她从来只有逆来顺受的遵从。

    “我要同时迎娶姚雪。”

    “什么?!你不要开玩笑了!现在又不是古时候,可以同时娶两个老婆。”对于淑雅,重婚罪是什么她全然不知,只知道周遭全是一夫一妻,多娶老婆不曾见,有没有触犯法律,她也不晓得。

    “这是我的条件,你同意我才娶你。”品泽威逼着,即使身犯重婚罪他也在所不惜。

    “好吧,我同意,但姚小姐呢?她也同意吗?”淑雅迟疑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说。只要品泽愿意娶她,就算要纳妾,她也只能噤声同意。

    “她还不知道,但是我会告诉她的,这点你不用担心。”唉,姚雪,她才是此关中最困难的部分,品泽完全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她。

    “让姚小姐做小似乎挺委屈的。”淑雅不经意地说。

    “做小?谁让她做小?同一天结婚便无所谓大或小,这个观念你千万要记住。另外,我不打算宴请宾客,一切全在静默中进行。”

    “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一定要穿新娘礼服,坐在豪华轿车中出嫁,而且要请全村的人来喝酒席才行。一辈子才结一次结,怎么可以不风风光光呢?”淑雅哗然。

    淑雅当然不知道品泽的用意,既要同时娶两个新娘,如何能风风光光地办?怕是要委屈两个女人了。

    “告诉你你也不懂,总之非这样处理不可。”品泽冷漠地说。真不知道这项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但他已经骑虎难下,无法再考虑许多。

    “不行,不行啦!”淑雅急得像个小女孩般揉着眼痛哭。披上美丽白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呀!这一切怎么可以被人破坏呢。可恶!可恶!可恶!太可恶了!这一切全都怪姚雪,若不是她,今天她也不用如此难堪。

    “别再哭了,上午我有课要上,没时间安慰你。”品泽尽量将不耐的口吻收敛。

    “下午呢?我们好久没有出去吃饭看电影了,可不可以”淑雅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下午也有课。”品泽边说边走进卧室,关着门更衣。

    “那晚上呢?晚上也可以呀!”淑雅喊着,声音穿透房门,进入品泽的耳朵内。

    他皱着眉,语气平顺地说:“晚上我要到医院看姚雪,没时间陪你。”

    姚雪!又是姚雪!淑雅气怒攻心。

    继怀孕一事之后,她又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于是她没有异议,好心地说:“好吧,谁叫她受伤呢,我只好暂时让她独占你。”

    听见淑雅大方的表示,品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等姚雪的事过一阵子后,我会补偿你的。”

    “没关系啦。”

    勉强接受淑雅的亲匿整衣举动,品泽看着手表说:“我要迟到了,有事再说。”

    “对了,你几点要去看姚雪?”

    “四点,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需不需要我弄些补品让你带去。”

    “不用了,姚雪的母亲天天都弄,吃也吃不完,你不用费心了。”品泽朝她感激一笑,摆摆手,便离开家门。

    “路上小心哪。”淑雅自背后喊着,看见品泽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进入屋内。

    品泽一向有极高的品味,不论他居住的此间住宅环境,屋内的装潢、摆饰品,全都清雅高贵,而这些原本都将属于她,如今却因为姚雪的出现,全数不见。

    即使她没有姚雪美,即使她没有她懂得多,即使她没有钱,但——她却有一项姚雪没有的东西、假怀孕,这一点便足够打败姚雪了。

    不过假怀孕也要找个机会让它变成真怀孕,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见到姚雪时,她该说什么?该怎么表现好让她知难而退?

    不知道姚雪吃不吃这一套。唉。

    不管啦,爱拚才会赢啦,反正品泽是娶定她了。就算事后被抓包,她也不会有事,顶多被责难几句,况且她未来公婆也会支持她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啦。

    淑雅信心满满。看着手表,离四点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大可慢慢整理“感言”顺便打扮一下自己。

    走向镜子前,淑雅愕然发现自己美丽、傲人的发型已呈凌乱、倾倒。这怎么行呢?!刘海吹得越高,她的精神才越好,人也越有信心。

    “先去美容院一趟,其他慢慢再想。”

    踩着轻快的脚步,淑雅一点儿也不迟疑地进行她的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