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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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雨洁拿着一迭刚洗好的毛片,一张一张小心仔细地检视,她得在今天下午之前挑出其中最好的几张,交给美工部替委托公司制作产品型录。

    喜爱摄影的她,在一年前辞去摄影记者的工作,投身专业摄影的领域,认真和投入的态度让老板对她相当满意,而她更是每天沉潜在工作的欢乐里。

    分手的事虽然令她伤痛,也教她消沉了好几日,不过摄影是她最喜欢的工作,也是她最大的兴趣,借着对工作的热忱和投入,多少能减轻分手后的抑郁和哀伤。

    把工作当成寄托,这也是为什么她连着几日加班,不眠不休将手头上这个case拼命赶出来的原因,这么一来她就无暇咀嚼恼人的悲伤,更不会镇日沉浸在分手的痛苦里。

    “雨洁,老板叫-!”同事小乔呼喊着。

    “什么事?”她不动如山,双眼依旧盯着眼前的毛片不放。

    她对工作的专注人尽皆知,所以大家早已见怪不怪,更不会放在心上。

    “工作的事。”小乔的回答也十分简洁,没有半句废话。

    和丁雨洁同事多时,小乔十分了解,凡事多说无益,只要适时嵌进“工作”两个字就能叫得动她。

    “唉!”

    果不其然,丁雨洁立时放下手边的毛片站了起来。

    “干嘛叹气?”小乔打趣道:“也许老板看-这几天这么辛苦地加班,想给-加发奖金喔!”

    “别傻了!”她白了自己的同事一眼。“难道-不懂?辛苦加班是应该的,不加班就该死!”她道出一般老板的心声。

    “也许老板转性了。”小乔吐着舌头。“要是拿了奖金可要记得请客喔!”

    “做-的春秋大头梦!”

    “-是指奖金的事?还是请客的事?”这个小乔还真是纠缠不清。

    啐了一声,不再理会她的纠缠,丁雨洁快步走往老板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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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丁雨洁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瞪着老板。

    她猜的没错,老板找她果然不是为了奖金的事。

    “我说”老板捺着性子再把话说一次。“这次向荣企业的服装型录还是要麻烦-负责,他们计画下个月要到关岛出外景,这次的服装代言人是最近刚窜红的玉女歌手唐靖靖,所以请-先准备一下。”

    准备两个字说来简单,但是包括了产品定位和风格定调,有时候甚至要配合代言人的特质,做不同的包装。

    不过丁雨洁经验老到,老板知道不必说太多,她自己会全数搞定。

    “可、可是”她愣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确定向荣打算把这个case交给我吗?”

    向荣集团以航运业起家,而后在各个领域有不同的投资事业,而颜立凯正是目前向荣集团的总裁。当初公司能拿到向荣的广告case,自然是凭着她和颜立凯的关系,虽然她的老板并不知情,还以为是旗下业务人员太能干所致。

    如今她和颜立凯已经分手,现在的她完全不想和向荣扯上关系。

    “当然。”老板点点头。“-过去的表现向荣一直很满意,而且向荣的case也一直由-在负责,没有理由不交给-吧!”

    “这次我不想接这个case,请你另外指派同事负责好吗?”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什么?”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想接?”

    “是的。”

    “-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接向荣的case,-居然跟我说不想接?”老板一脸跌破眼镜的表情。

    谁都知道向荣因采多角化经营,每年广告费预算十分庞大,吃到这块大饼就像吃到一颗定心丸般,业务量便不成问题。同样地,能够和向荣长期配合的摄影师。自然能够受到广告公司的重用,谁能争取到向荣这个case,谁就能讨老板的欢心。

    “很抱歉。”除了抱歉她不知该说什么,对于工作她一向来者不拒,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把工作往外推。

    “给我一个理由。”抱歉的说辞,老板显然不接受。

    “理由?”暗自苦笑了一下,她能说出真正的理由吗?“我我最近有些累,想多休息”

    这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理由了。

    “-想休息?”老板沉吟了会儿。“那这样吧,向荣的case忙完后,我给-一个月的休假,让-好好休息,-觉得如何?”

    一个月的休假!老板怎么这么好?

    丁雨洁不敢相信地看着老板。

    “怎么样?这样-就可以安心工作了吧?”老板似乎信心满满,觉得她一定会答应接下这个工作。

    一个月的休假,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条件?这已经是他的最大让步了!

    “可是”她那漂亮的脑袋瓜依旧像个博浪鼓摇蚌不停。“我真的不想接,还是请老板另外指派同事吧!”

    “什么?这样-还不接?”老板的脸色逐渐铁青,一副“给-脸-不要脸”的神色。

    “我很抱歉。”抱歉是她唯一的台词。

    “-不能不接!”老板终于忍不住发飙。“这是颜总裁亲自指定的,他一定要-接这个case,要不然就要把case交给别家做-知不知道向荣占我们的营业额百分之多少?-不接,是不是想害死我们?”

    要不是如此,他也舍不得那一个月的休假。

    “颜总裁?哪个颜总裁?”她心头一跳,不敢相信颜立凯会做这种事。

    “还有哪个颜总裁?当然是颜立凯了!”

    “他——”如鲠在喉,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分手为什么不分得彻底一点?为什么还要给她机会见着他?这不是在折磨她吗?

    她现在只想躲着他,见了他只会引发她彻骨彻心的痛。

    “怎么样?-到底愿不愿意接?”虽然不能不顾老板这个身分的气魄,但毕竟有求于人,他还是压低了嗓子。

    “没关系。”她咬了咬牙道:“我会亲自去和颜总裁沟通,到时候再给你答案。”

    “什么?”老板大惊失色。“喂,-别乱来,到时候害得我们这个大客户飞了,我看-拿什么赔?!”

    不顾老板在身后鬼叫,丁雨洁像阵风般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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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顾一切,丁雨洁冲到向荣企业大楼总裁办公室前。

    于公于私,她都不愿再和颜立凯这个男人发生任何关系和纠葛,即使她百般不愿再见到他,还是勉强自己踏进他的地盘。

    长痛不如短痛,她要一次把所有的问题解决,让这个男人从此在她的生命之中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千扰她。

    “麻烦请-通报一声,说我有急事要找他。”丁雨洁站在颜立凯秘书办公桌前,小声而客气地请托着。

    “可是”对丁雨洁,游秘书自然不陌生,为了产品型录,她偶尔会到向荣企业走动,有时还会到总裁办公室和颜立凯一起讨论。

    平时看到丁雨洁,游秘书总是笑嘻嘻地,今天她虽然也是客气有礼,神色间却颇为为难。

    “颜总裁他不在吗?”丁雨洁情不自禁地转头盯着总裁办公室大门,仿佛想透视一般。

    “颜总裁他在。”游秘书迟疑了会儿。“不过他正在开会,可能要请-稍等一下。”

    “在开会啊”丁雨洁报以一个了解的微笑,心里另外有了主意。“那没关系,我等他一下好了。”她转身走向前面那组会客的沙发皮椅。

    “要不要咖啡或茶?”游秘书体贴的道:“我帮-准备一份。”

    “不用了,谢谢。”她客气地摇摇手,转身就到沙发上坐下来。

    她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可不是来喝东西的。

    随手掏出皮包中的手机,她动手拨了颜立凯的手机号码。

    过去为免别人发现两人的关系,她尽可能不打电话到公司找他,除非是极重要的公事,所以颜立凯就给了她这支行动电话的号码,让她能够在第一时间联络上他。

    虽然她本已打算将这个号码束之高阁,不过为了尽快解决问题,她不得已只好再动用这个代表旧有关系的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数声

    (holle)一个充满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

    “是我。”听见那诱人熟悉的声音,她心头微微一震,在那么一瞬间不禁有些气恼他对自己挥之不去的影响力。

    (是小洁吗?)他不改旧时称呼。“我有事找你。”她保持冷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在哪儿?)

    “在你办公室门口。”

    (是吗?)他的语气显得有着惊愕。

    “麻烦请你拨空见我,我有重要的公事要和你商量,谢谢。”她特别强调公事两个字,跟着不待他有任何反应,便立即将通话键切断。

    她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至少她已经让他确切知道她在门口等他,如果他还有点良心,就该尽快结束会议,别再让她在外头枯坐干等太久。

    这个男人似乎遗算有点良心。

    没有让她多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总裁办公室大门便打了开来。

    才刚松了口气正准备进去,她就看见一个身着短裙、打扮时髦的年轻美眉踩着三-高跟鞋从里头走了出来。

    哗!她不禁双眼发直。

    原来这个美眉不是别人,正是近日走红的玉女歌手唐靖靖,也是向荣旗下服装代理公司最新签下的代言人。

    她在里头做什么?颜立凯需要和一个小女孩开什么会?可是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从里头走出来。

    丁雨洁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根据颜立凯风流的习性,现下唐靖靖定然已成为他的新欢,两人窝在办公室里假开会之名行约会之实,难怪游秘书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瞪着眼前大摇大摆的女人,丁雨洁不由得一肚子气,更糟的是,她的一颗心开始莫名地揪痛。

    啐,关她什么事?

    现在两人都已经分手了,她何必为了他的事感到难过?他就是搞上全世界的女人也不关她的事。

    撇过头,她不想再看着这个令她心痛的来源。

    偏偏唐靖靖像头斗鸡似地瞪着她。

    “是-打电话找立凯的?”她款摆着娇美的身段来到丁雨洁面前。“-就是小洁吧?”

    “我”挑起眉,丁雨洁回瞪了她一眼。“对不起,只有熟人可以这么称呼我。”她不客气地回敬。

    “-说什么”唐靖靖气得握紧双拳。

    近日走红,每个人不是捧她就是宠她,有谁敢给她这位大脾气受?方才和颜立凯正亲热着,却硬生生被丁雨洁的一通电话给打断,为此她已万分不悦,想不到颜立凯一接到电话竞要她立刻离开,就为了要见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意识到这个女人在颜立凯心头占有不寻常的地位,唐靖靖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

    一袭衬衫和紧身牛仔裤,脸上未施脂粉,再加上熬了几天夜眼眶发黑,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身上散发出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却是无与伦比,即使同样身为女人,她亦无法漠视那份独特的美丽。

    这样的女人颜立凯会放过她吗?

    唐靖靖不敢相信。

    方才颜立凯在电话里喊她小洁的语气,如同情人般温柔,依她女性的直觉判断,两人之间一定有些什么。

    情敌警示信号不断在唐靖靖的心头鸣响。

    趁着走红时机,好不容易巴上颜立凯,她早已相准总裁夫人的宝座,岂容任何人出现和她争夺?

    “-看够了吗?”丁雨洁根本没有心情理会这个小女孩在想些什么,只想赶快将自己和颜立凯之间的事划分清楚。

    “一个不会打扮的老处女有什么好看的?”唐靖靖不甘示弱地诋毁她,只有靠着诋毁,她才会觉得压过对方。

    老处女?

    闻言,丁雨洁面容骤然变色。

    的确,她是此这个年仅二十的唐靖靖大了几岁,没有人家来得鲜嫩可口,以致令男人厌倦了她。

    这句话无疑像把利刃狠狠划过她尚未愈合的伤口。

    “咳咳”这番不太中听的对白,游秘书似乎听不下去,她突然插进话来。“丁小姐,颜总裁在里头等。”跟着对丁雨洁微微一笑,示意她赶快进办公室。

    对于游秘书的解围,丁雨洁无疑是感激的。不再理会身旁的小斗鸡,她走进办公室关起大门。

    嘴上赢了一回,唐靖靖并未感到快乐。虽然她了解颜立凯的风流花心,但是这个叫小洁的女人却教她打从心底不安。

    那又如何?她摊了摊手。她要的东西向来都会弄到手,她一定会用尽方法铲除自己踏往总裁夫人宝座路上的所有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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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吃也不擦嘴?

    瞪着颜立凯嘴角上残留的口红印,丁雨洁不由得暗暗冷笑,这家伙果然躲在办公室里把美眉,还好她没有像个呆子一样在外头枯等。

    闷哼着,随手抽起桌上的面纸递到他面前,跟着指了指他的嘴角,示意他把嘴擦干净。

    那圈口红印会让她无法专心讨论事情。

    “唔,谢谢。”接过面纸,轻轻揩拭掉嘴角的红痕,颜立凯若无其事地一笑。“我向来不介意女人主动。”

    言下之意,并非他主动勾引唐靖靖。

    那又如何?反正他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对于他的解释,丁雨洁心中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很抱歉打断你的好事,颜总裁。”和旧情人见面,丁雨洁尽可能保持冷淡的客气,她今天可是纯粹为了公事而来,没必要让这个男人有不当的联想,然而客气之中却免不了带着股酸味。

    “颜总裁?”颜立凯淡淡一笑。“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老朋友了,即使分手,也不必用这么生疏的字眼吧!”

    “既然分手了,就该有分手的样子。”她向来不喜欢肉麻当有趣。

    “无所谓,-喜欢就好。”深邃的眼眸含笑睇着她,跟着却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皱起眉头。“-怎么了?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是失眠吗?”

    她的黑眼圈透露了她身体的秘密。

    “我最近很忙,所以常常熬夜。”她赶紧解释,免得他以为自己因为分手的事而睡不好。

    “是吗?”沉默了会儿,他的视线依旧锁着她娇美的容颜。“该不会是因为分手,所以-才”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冷冷一笑。“感情只是我生活的一小部分,少了你并不会少块肉,我自己可是过得很好。”

    “那就好。”话虽如此,他还是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几天不见,她似乎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憔悴到让他有些心疼。

    “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话锋一转,将重心带往今天的主题,丁雨洁怕再这么追根究柢下去,自己内心的脆弱会被全盘翻出。

    “-说,只要做得到,我全都会答应。”也不知是因为分手的事令他愧疚,还是目睹她消瘦的面容感到心疼,他直想为她做一些事情。

    “是吗?”她点点头。“那好,就麻烦颜总裁跟我的老板说一声,说你愿意将向荣企业的case交给其他的摄影师负责。”

    “就是这个事情?”

    “是的。”

    “为什么?”颜立凯不解。当时他会特地强调将向荣的case交给她,除了是因为过去她的表现优异外,也是怕她的老板万一更换摄影师,反而让她误会换人是因为和他分手的关系。

    他和她分手是要她找寻自己的幸福,不是为了要她误解他。

    为什么?他是白痴吗?居然问她为什么!

    “因为”丁雨洁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最好不要再有什么纠葛,我希望分手能够分得干净彻底,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这个女人干嘛跟他算得那么清楚?就算当不成情人也可以当朋友啊,看情况她似乎连朋友的情谊都不打算维持。

    他有这么差劲吗?她居然这般排斥他,拒他于千里之外!

    想着想着,颜立凯的心莫名地受了伤。

    “这是-的想法?”他已经想好方法来回报她的冷然和决绝。

    “没错。”看着他却不能接近他,再牵扯下去她的心肯定会碎得更厉害。

    “我看不出来分手和工作之间有什么牵扯。”他一改先前妥协的态度,反守为攻。

    “你是什么意思?”她脸色变了变。

    “我愿意把向荣的case交给-,那是因为我相信-的专业,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严肃的道:“我向来公私分明,绝不会让分手这种私事影响到我的工作。”

    “可是”这番义正辞严的声明,不禁令丁雨洁无言以对。可是,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她需要时间和空间独自疗伤啊!

    “没什么可是的。”他冷冷打断她的话,展现总裁应有的魄力。“我相信-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希望-不会被我们之间分手的事情影响,变得公私不分。”

    他搬出公私不分的大帽子压住她,让她不得翻身。

    这个女人越想和他撇得干净,他就越不想如她的愿。

    “好,这个case我接下了。”这招公私不分的激将法显然奏效,丁雨洁咬着牙同意,她绝不能让他看出分手的事对她影响有多大。

    “那么以后也请你称呼我丁小姐。”她狠狠瞪着他。

    “为什么?”他微微一愣。

    “你不是要公私分明吗?”她赌气道:“既然如此,就请你不要再用过去私底下的称呼,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那好吧!如果-坚持。”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偏偏看着她因赌气而微微噘起的红唇,竟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见鬼了!

    他都跟这个女人分手了,为什么还有这种冲动?是因为自己仍未厌倦她吗?

    或许。

    其实他还是那么喜欢她,就因为这份喜欢,他才舍不得耽误她啊!

    “如果没其他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他清了清喉咙,暗示送客。

    他得赶快送走她,免得届时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令两人都后悔的事。

    “打扰了。”她识趣地起身。

    “那就不送了,丁——小——姐!”他露齿一笑,特地强调了最后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