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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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座美丽的山谷。

    两道瀑布,双龙抢珠一般从东、西两面高处直奔下来,有如银河倒泄,澎然交会于山谷之中,激起万点水花。

    再仔细一看,又似有仙人自半空中撒下珍珠,一和那明晃晃的日曦相互争映,便散发出璀璨的晶光,教人惊叹。

    瀑布的下方是一潭深湖,虽没有瀑布般汹涌盛大的气势,也没有钻石般璀璨闪耀的光芒,却澄澄净净得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荡漾幽雅寂-的空灵之感,为这山谷增添另一番风采。

    一名少年默默伫立在瀑布旁,加上一身白衣皎洁若雪,若非微风吹动他的衣袖飘飘,真要和那瀑布融为一体。

    陡地,一阵嘈杂声传入耳际,他微一移步,身子已向前方疾掠了去,微蹙的眉心,暗示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离天涧的宁静。

    就在几里外的树林内,他瞧见三名恶汉围困着一名小姑娘。只见她芳龄不过十五、六岁,出落得有如天真雏菊、出水芙蓉,肤颜赛雪的脸庞上,眉似春柳,鼻若秀峰,一双眸子似乎比离天润的湖水更清澈、更明亮。

    “你你们别乱来喔!我我可是会武功的!”段司雨生硬地摆出防卫招式,期望能发挥一点功效,不料那该死的声音泄了她的底,硬是将她紧张害怕的情绪表露无遗。

    “喔,是这样吗?那表演几招给大爷们看看吧!”三名恶汉狞笑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那那我要出招了喔!”段司雨握紧怀中的宝剑,企图替自己增添勇气,怎知一双腿也背叛了她,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哈,小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恶汉们心口不一地说着,口水简直要流到地上了,伸手便要抓她。

    紧张之余,段司雨什么招式也记不得,只能胡乱出招,却哪是三个恶徒的对手?眼看对方就要抓住自己了,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等一下!”段司雨突然大喊一声。

    三名恶汉愣了一愣,张牙舞爪的身形瞬间停顿。

    “你们看看背后是谁!”她眨眨双眸,伸手一指,便将恶汉们的目光引至白衣少年身上。

    “他可是我的我的”朋友“喔,瞧瞧他的脸色,是不是难看得很?只要他的手指这么轻轻弹一下,你们就死定了,还不快跑?!”段司雨一边装腔作势,一边将脚步悄悄的向外挪移。

    “哼,真有这么厉害?大伙一块上!”恶汉们被她的话激起了怒气,一拥而上,想要以多击寡,稳操胜算。

    白衣少年见状,微微冷笑也不慌张,衣袖微动,三枚金钱疾飞而出,打中三人额际,顿时头破血流。

    “哇!真被我说中了?”段司雨瞧得目瞪口呆,忘了要逃跑的事。

    三名恶汉捂着头,捡起地上的金钱一看,原先嚣张的气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你是掷金逸少!”

    说完,三人吓得胆战心惊,掉头就跑。

    “掷金逸少?很大的来头吗?怎么从没听爹爹说过?”段司雨微侧着头,目送三名恶汉落荒而逃的背影,咕哝着。

    但当她抬起头,和白衣少年对望时,她不禁愣住了,他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长眉斜飞入鬓,伴随一双深邃眸子,动人心魄,而挺直的鼻梁下,是弧度完美的薄唇,令人心折,尤其他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更教人着迷。

    只是他俊逸的五官嵌着一抹淡漠,整个人有如远空寒星般孤傲,难以亲近。

    白衣少年见她痴痴望着自己,还以为她是惊魂未定,向前移了两步,说道:“没事了。”

    “呃,是,对”见他朝自已走来,段司雨竟语无伦次起来。而她那一颗芳心也不争气的加速跳着,双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但他却不解风情的泼了她一盆冷水。

    “你不该说谎。”他挑起长眉,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说谎?”面对白衣少年的指控,段司雨忍不住涨红了脸,语带哀怨的说:“谁教你见死不救,路见不平也不肯拔刀相助?真是太没有爱心、太没有同情心和恻隐之心了。”

    “我以为你会武功。”白衣少年瞧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已理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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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司雨听了,不禁嘟起樱桃小嘴。“就算我会武功,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三个人呀!要不是我机灵,恐怕就被那三个恶汉欺负了呢!”

    说到这儿,她还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就不该乱跑。”他又替她安了条罪状。

    “我才没有乱跑。”面对他的冷淡语气,段司雨不禁有些气恼,却又急着解释。“我家就在这个山谷背面而已,要不是爹爹整天只顾着铸剑,我也不会这么孤单”她停顿了一下“哎呀!不说这个了,反正看在你替我解围的份上,虽然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我们也算扯平-!”

    “扯平?”唇角微扬,白衣少年似笑非笑,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他已和她说了太多,这对他来说,既没必要也不具任何意义。

    “喂,等一下。”段司雨连忙追了上去。

    见他要走,她只觉得一阵心慌,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总之,先留住他再说。

    “我害你浪费了三枚金钱,怎么还你?”

    “不用还。”白衣少年停下脚步,淡淡回了一句。

    “不行,我可不想欠你东西。”段司雨随便扯了个借口。“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改天我拿去还你。”

    “没必要。”

    段司雨听了他的回答,真是为之气结,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但她不死心,又说:“要不,明天你再来这儿一趟,我拿来还你?”

    白衣少年扬起了双眉,回道:“随你,不见,就散。”

    “不见就散?”段司雨低头想了想,寻思对方的话中之意,不料一抬头,竟已不见半个人影。

    “喂——”可恶,他竟不告而别。

    段司雨望着空荡荡的山谷,气得跺脚。她发誓,她会找到他的!

    烟云山,群峰如簇,凝碧叠翠,终年云烟霭霭、浓雾缭绕,犹如身披云衣的神女下凡,不经意地将自己站成一身飘然。山里一向是人烟少至,清静无喧,唯有偶尔响起的几声鹃啼,扰乱万里山幽。

    然而就在群山环抱下,烟云山脚处,一间简朴的茅屋遗世独立,却无冷清寂寞之感。

    “铿铿铿!锵锵锵!”此刻茅草屋里正传出阵阵敲打的声音,声音如诗如画的山林里,似乎显得有些煞风景。

    那是一名年逾不惑的汉子,炯炯有神的双眼衬着一张略显消瘦、赭黑的脸庞,满是照照光彩。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事物,右手不断地敲打,想必是烟云山崩于前也不能使他停下来。

    手边一块顽铁就在他的锤链之下,缓缓地卸下原有轮廓,渐渐成形,是一把剑!

    他注视着那把即将完成的剑,紧闭的双唇终于逸出了笑意,尽管汗水滴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他也无心擦拭,任凭汗水滴落的速度和他铸剑的速度竞赛

    “爹,该休息啦!”娇柔的声音方在耳畔响起,人影儿便已来到面前,带来一阵沁着清香的凉意,有如春风的和煦。

    “嗯嗯”段昀一听声音,便知是女儿来了,嘴虽应着,手却没有稍停。

    “爹,你打了三个时辰了,不累呀!”段司雨拿出一条汗巾替她爹爹擦汗,心里头飞快思索着该怎么让他停下手边工作。

    “你不知道,这把剑不同以往爹爹铸过的任何一把剑呢!”

    段昀曾经是武林中最著名的铸剑师,但他与名门之女言莹认识之后,因言莹的家人反对,两人便悄悄来到烟云山里隐居,过着清贫却幸福的生活,不料言莹体弱,在产下段司雨后,身子更加不好,终于在段司雨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了。段昀痛不欲生之余,重操旧业,利用专心铸剑来让自已忘掉失去言莹的痛苦,这一晃,也十年了。

    “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剑吗?”

    段司雨睨了那把剑一眼,便又把目光移回段昀身上,很显然的,那把剑已不得美人青睐。

    “傻孩子,这把剑的铸造材质可是爹爹在烟云山里耗了大半个月才找到的呢!”

    “为么珍贵呀不过女儿实在看不出它的神奇之处。”

    “顽皮的丫头!爹爹告诉你,这把剑铸成之后,可比你那把邪真剑还厉害呢!”段昀见女儿不信,开始提出铁的证明。

    “喔?那以后我的邪真剑可不是要让这把剑欺负了吗?不行、不行,爹爹,你不准铸了!”段司雨抓住大好机会,开始不依了起来。

    “呃,呵呵这个”段昀没料到女儿有此一着,突然领悟到什么叫祸从口出,干笑了两声,选择沉默是金。

    段司雨见了,立刻采取以退为进的攻势、语带哀怨地说:“还有啊,爹爹每次一开始铸剑,就没天没夜没日没月的,一句话都不跟人家说。”

    “有吗?”段昀开始装傻。

    “怎么没有?”段司雨秀眉一挑,开始道出段昀的“罪状”“昨天、前天、大前天,人家跟你说话,你都是嗯嗯啊啊的,要不就摇头、点头,别说一句话,半个字都没说。”

    “是吗?”段昀一听,有些心虚,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早上你又去离天涧了?”

    一提到离天涧,段司雨那双晶亮的眸子立刻黯了下来,她“嗯”了一声,顿时没再说话。

    整整一个月,她天天都前往离天润等他,却再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她越恨他的无情失约,便越是死心塌地空等。

    只是,她究竟等什么呢?等着将三枚金钱还他,还是等着和他再见一面就好?唉

    段昀摇摇头,劝道:“傻丫头,他不会出现了,你就放弃了吧。”

    “不行,偏要等到他出现。”段司雨固执的说。“除非他躲我一辈子,否则我绝不会放弃的。”

    “啧啧,不愧是我段昀的女儿,具有不屈不挠的精神。”段昀呵呵一笑,又将话题绕回剑上。“爹爹这次铸剑,可也是凭着这样的毅力。丫头,你别小看这把剑,它可是十分的独特哪!”

    “真的吗?”段司雨半信半疑地瞅着那把剑,怎么也看不出它将来会创造出什么丰功伟业,对于剑,她一向没好感。

    “再过三个时辰,这把剑就能铸成,届时你就会改变你的想法啦!”

    段司雨本想说;再过三年,她也不会对这把剑另眼相看,或者是和这把剑结为知己,但她不愿意扫兴。

    “对了,爹爹,你为这把剑命名了吗?”段司雨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辨尾,好奇的问。

    “还没,你觉得呢?”

    “嗯”段司雨的纤纤玉指在粉颊上敲了敲,说道:“我看呢,就叫”无俦“。”

    “丫头,你以为将剑取名为无俦,取独一无二之意,爹爹以后就不会再铸剑了是吗?”

    段司雨慧黠一笑,点了点头。“爹爹真聪明,一下就猜出了女儿的心意。”

    “你呀!处心积虑就是不让我铸剑。”段昀笑着横了她一眼。

    “还不是为了你好吗?爹爹虽然身子硬朗,可也禁不起长年累月的如此劳累啊!”段司雨说出心里的话,撒娇似的摇摇段昀的臂膀。

    段昀感动地瞧了女儿一眼,终于停下了手边工作。“丫头,爹爹答应你,等无俦铸好之后,就不再铸剑了。”

    “真的?爹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喔!”段司雨笑逐颜开,一步向前搂住段昀。

    “丫头!还像小孩儿一样。”段昀轻骂出声,脸上刚毅的线条却随着投向女儿的慈爱目光而柔和了。

    “爹爹,待会儿女儿要去市集,帮你买点好吃的回来。”

    “嗯。”段昀微笑地点头,随即投入铸剑的工作。

    锵锵锵的声音又响起,充斥着整个屋内。但此刻听在段司雨的耳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它烦人,甚至那把无俦瞧入眼里,竟然也变得可爱起来

    喧嚣热闹的市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们的目光随着摊贩们的吆喝声四处停留,叫卖声此起彼落。

    突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人们有如长刀划水一般,自动地向左右分开,让出了中间一条迂回缝隙,只见一个小孩儿没命的向前奔跑,脸上满是慌张之色,背后有着五个大汉紧紧跟着,口中还大声地嚷嚷:“站住,别跑!”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小孩儿已被追上,让人一手给持了起来。

    “哼,这下看你往哪跑!”带头的大汉恶狠狠地说道。他叫展逵,恶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放开我,放开我啦!”小孩儿不住地挣扎,双脚却始终碰不着地,因为凭着他那一丁点的力气,不但没办法和那大汉相抗衡,还可能自找苦吃。

    “放开你?别傻了,你爹欠了我们一大笔债没还,却躲得连个鬼影儿都没看到,今天你被大爷我抓到,算是你倒楣,所谓父债子偿,你就认命吧!”展逵脸上扬起了一丝得意,就像是老鹰抓到小鸡一样。

    “放开那个小孩儿。”

    “嗯?”展逵没想到竟有人敢多管闲事,猛地回过头来。

    “我说放开他!”段司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重申一次。

    “嘿,哪儿来这么标致的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展逵极有兴致地瞧着段司雨,上上下下不断地打量。

    段司雨不理会他带邪的目光令人作呕,义愤填膺地指责道:“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羞也不羞?”

    “哟,姑娘不仅美貌,还深具正义感咧!失敬、失敬!”展逵说完,放肆地笑了起来,既轻浮又轻蔑,完全不把段司雨的怒气当做一回事。

    “你”段司雨气得双颊绯红。

    “姑娘若愿意和我们回去,便放了这个小孩,如何?”展逵嘻皮笑脸的说。

    “作梦,再不放了那小孩儿,本姑娘将你们告到官府里去。”

    “将我们告到官府里去?”几个大汉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全都狂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段司雨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们,直觉这些人比爹爹铸过的任何一把剑都还讨厌,起码那些剑只有挨她白眼的份。

    “这儿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我们清水堂的地盘,没人敢对我们怎么样,你却说要将我们告到官府里去,这难道不好笑吗?”

    “清水堂?清水堂是什么东西?”段司雨脱口而道,真个初生之犊不怕虎。

    烟云山一带,就属麟凤门最有势力,麟凤门门主窦鹰当初是为人保镖起家,渐渐闯出名堂之后,烟云山一带的人都找他保镖,他虽有能力,却也应付不过来,于是他自创麟凤门,下分三堂似水堂、清水堂和碧水堂,平常便由三堂堂主为他走镖,除非是熟客有重要的货物要他保镖,他才会亲自走一趟。

    三堂之中,似水堂堂主东陵最受窦鹰看重,然而东陵个性孤傲,并不喜欢掌权。而碧水堂堂主蓝芊吟虽属女流,功夫却是十分了得。至于清水堂的堂主白捍为人城府最深,总是放任手下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因此只要一提到清水堂,大家都避得远远的。

    一个大婶心眼儿好,急忙将段司雨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姑娘呀,你别管了,清水堂的人是得罪不起的呀!”

    段司雨对那大婶的热心关切投以感激一笑,嘴里却道:“大婶,我才不管什么清水堂、污水堂的,反正他们欺负小孩儿就是不对!”

    “好好好,勇气可嘉!看来我展逵今天不将你带回清水堂见识、见识一番,真要教你看扁了。”

    很显然地,展逵被段司雨的话给激怒了,他放开那名小孩儿,做了个手势,几个大汉立刻分三面将段司雨包围了起来。

    “我才不去清水堂。”段司雨一口回绝对方的“好意”使得本已剑拔弩张的气氛更是雪上加霜。

    围观的群众虽挤得水泄不通,却没人敢吭一声,因为清水堂的人,他们惹不起!

    倒是在远方,有一袭不沾半点尘埃的白色身影,和一双不带喜怒哀乐的冷冷深眸,在静静注视着。

    “这恐怕由不得你。”展逵朝段司雨逼近,首先发难,却陡觉腰间一疼,他反射性的退了开去,瞥见地上洒落了几滴血迹。

    “别过来!”段司雨手中紧紧握着邪真剑,一颗心跳得超速,只差没破心门而出,尽管她已不如当年那般容易胆怯,但心中的恐惧依旧免不了。

    “想不到你还身怀利器。”展逵睨了自己腰际伤口一眼,又恼又恨,一双怒目爆出凶狠的光芒。“亮刀,大伙一块儿上!”

    一声令下,五人纷纷拿起大刀,现场顿时一片刀光闪耀。

    邪真,看来今天我们要结伴进清水堂一游了!段司雨在心中叫苦,若论单打独斗,她或许还可以仗着利刃,出其不意的伤到对方,但像这样明显的敌众我寡的局面,她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想着想着,段司雨一个失神,臂上挂彩,一阵疼痛渗染一片深赭。

    就在这时,五枚金钱穿透人墙而至,同时打中展逵等人手腕,他们五人手上吃痛,立刻丢了大刀。

    同时,白色身影潇洒而至,是一袭凉意、一身傲气。来者正是赫赫有名的似水堂堂主——东陵。

    “啊,是你!”段司雨惊喜交加,险些无法置信。他正是让她苦等一个月的那位白衣少年。

    “似似水堂堂主。”展逵瞧见似水堂堂主到来,则是吓得脸绿了一半,差点跪倒在地上。

    “五对一,很好。”东陵深邃的目光在展逵身上梭巡,就像一把利刃、一记猛鞭。

    展逵听得汗如雨下,诚惶诚恐地解释“小的不敢,小的小的和这位姑娘开开玩笑罢了。”

    “是,开玩笑时,不小心过了火,划了我一刀。”危机一过,段司雨仗着靠山在旁,开始扇风点火。

    展逵暗中狠狠瞪了段司雨一眼,忙道:“似水堂堂主明鉴,小的真的没有没有冒犯这位姑娘的意思。”

    东陵长眉微扬,语气淡然。“那是我误会你?”

    “没的事,没的事,都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完,展逵自行掌起嘴来,力道又快又狠,双颊转眼间已浮现五指血痕。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姑娘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啦!不过你得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不准再欺负人,不准再为非做歹,否则遭天打雷劈。”段司雨振振有辞地说道,俨然成了似水堂堂主的代言人。

    “这这”展逵犹豫了起来,目光投向东陵。

    “我想,清水堂堂主不会愿意听到任何有关于你的坏消息。”

    “是,是,小的遵命。”尽管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展逵也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重重地发了个誓。

    “嗯,虽然是个没诚没意、心不甘情不愿的誓,但老天爷也是听到了哟!”段司雨不忘把握奚落展逵的机会,又好心地提醒了他一番。

    “似水堂堂主,没事的话,小的小的先告退了!”展逵此刻已无心再跟段司雨计较了,因为再不走的话,下场恐怕要更糟。

    “哼!恶人自有恶人磨。”段司雨目送展逵等人狼狈的离去,说道。

    眼见好戏散场,围观的众人也一哄而散。

    东陵轻咳两声,瞧着段司雨。“姑娘所说的恶人,不会是在下吧?”

    “呃,失言、失言,该说恶人自有善人磨。”段司雨歉然一笑,眼中轻漾慧黠光彩。

    “善人,是吗?”

    段司雨用力的点点头。“是呀,你还记得我吧?今天勉强算是你第二次救我啦!”

    东陵当然记得她,尤其是她那双熠熠生光的翦水双瞳,清楚反映出她的天真无邪、不染尘氛。

    “再说,这次不是我嫁祸于你,而是你见义勇为哟!”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一直忘了问你的名字。我叫段司雨,你呢?只知你是似水堂堂主,好像又有个外号叫掷金逸少,是不是?”

    东陵微微颔首,故意问她:“你还记得?”

    “我记性好。”至于为何记得的原因,她当然不会告诉他。

    东陵边向前走去,边道:“记得又如何?”

    “你记得,我也同样记得,扯平。”他的脚步好快,害得她得小跑步才能跟上。

    “我们本来就互不相欠。”东陵维持一贯淡漠的语气。

    “啊?”听到这个口答,段司雨陡地睁大了明亮双眸。

    他欠她一个月枯等的光阴,她则欠他八枚金钱了,现在他竟说两人互不相欠?

    段司雨柳眉一蹙,双手叉腰,正想和东陵“理论”一番时,这才感觉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乍见东陵的惊喜,竟让她忘了自己受伤的事情。

    东陵听见她的呻吟声,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你的伤?”

    “还有些疼,但不碍事啦!”段司雨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佯装坚强。

    然而,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却沿着脸颊滑了下来,暗示她的伤口疼痛程度,非同小可。

    东陵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她。“这药专治剑伤,一天敷一次,你拿去用吧!”

    一番好意令人感动,就是表情冰冷了些。

    然而段司雨接过瓷瓶,心里头仍是暖烘烘的,忍不住朝他展开笑颜。“谢谢你。”

    “不用致谢,我是怕万一你因为这小小刀伤而有了任何闪失,那我今天就白费工夫了。”

    “是这样啊!”笑容一敛,段司雨心中又冒出了一把无明火。

    东陵瞥见她将药粉倒在伤处上,却面有怒色的模样,唇角隐约泛起了笑意。看来,她的喜怒总是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段司雨没好气的问他。

    “你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东陵避重就轻,淡淡的应了一句。至于真正的原因,他却没有说出来。

    其实过去一个月,段司雨天天到离天润等他的事,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隐于暗处,不肯和她相见,免得彼此纠缠。

    以往他去离天涧,纯粹是为了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而起初,他也以为避不见面三天,她便会打消见他的念头,没想到她竟一连数十天都到离天涧等待,令他心生不忍,终于在今日见她落难时出手相助,和她相见。

    “真的?”难道自己竟能够改变他的想法?段司雨开心的想,心头的怒气立刻一扫而空。

    东陵微微一笑,任她猜想。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要叫你似水堂堂主嘛,我又不是你的手下,要叫你恩人嘛,又怕你不习惯。”她的意思是,他还不快自报姓名!

    “你不先问问我的来历?”

    “你不是清水堂的人,一定不会像他们一样可恶。”

    东陵挑起一道浓眉。“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同流合污?”

    “因为你救了我两次啊,可见是出淤泥而不染。”

    东陵瞧着她,故意说:“也许我有什么企图。”

    瞧他说得一本正经,段司雨却因他的一番话而陷入遐思,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你会有什么企图?!姑娘我没钱又没势,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

    “我不告诉你。”段司雨故意卖了个关子。

    随后,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瞟了东陵一眼,果然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微乎其微的失望神色。

    她调皮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邪真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告诉你才是。”她将邪真剑递给了他。“喏,只有这个。”

    “确实是把好剑!”东陵触摸着剑翼,感受着一份属于利刃才有的锋利和冰凉,心中不禁揣测,这把剑究竟是何人所造?

    似乎看出他的心意,段司雨面带骄傲的说道:“这是我爹爹铸造的,他是举世无双的铸剑师段昀。”

    东陵微微颔首。“这剑的确是铸剑高手才打造得出,真希望有机会能和令尊见面。”

    “没问题,等会儿你随我回去,就可以见到我爹爹啦!”段司雨欣然提议,她自然是十分乐意介绍她的心上人喔,不、不,是救命恩人,给她的爹爹认识。

    “当真?”东陵微感诧异。她竟对他如此不设防吗?

    “是啊!平常都没有人陪我爹爹谈刀论剑的,见到你呀,爹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话还没说完,段司雨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哎呀,糟糕!我答应我爹爹要买点东西回去给他的,竟然忘了!”

    “现在买还来得及。”东陵自然而然的反应。

    “那好,我们一起去买。”段司雨瞧着他,笑得灿烂。

    东陵却是一愣“我们?”

    “是呀!你不怕放我单独一人又遇到危险?”段司雨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算动之以情。

    “你放心,我会暗中保护。”东陵显然不为所动。

    “那我去了。”话虽这么说,段司雨却难掩一脸失望。

    不过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既是堂堂似水堂堂主,自是不可能陪她在市集里东挑西挑的。

    “快去吧!”东陵将她落寞的神情瞧进眼底,又有一丝不忍。

    段司雨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那你要在这儿等我哟!不准再不告而别。”

    她不放心似的瞅了东陵一眼,才快步的离开了。

    东陵凝望她的背影,唇角不觉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敢命令他似水堂堂主的女子,她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