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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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钤铃

    搞什么,凌晨三点。

    是谁那么缺德?

    我挣扎着从棉被中伸出手拿起床边的话筒。

    老天,我一个小时前才上床而已。就为了明天喔,不,是今天要交的一个报告。今天是教授给的最后期限,再不交就“死当”了。

    妈咪呀,难道这就是所谓“多彩多姿”的大学生活吗?

    “喂,是李英进的家属吗?”一个很急切的男声,不等我回答,便又自顾自地往下说,我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安。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是我爸爸。有什么事吗?”

    “李英进先生目前正在清泉医院急救,情况危急,请家属立刻到医院来。”

    “喂!请问你是?”

    震惊之余,我没有忘记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毕竟现在坏人太多了。

    “我是清泉医院的外科医生,我姓殷。刚才李先生倒在路边被送来医院急救,目前我们已经报警,警察马上就会来处理。我在他的皮夹中找到一份文件,所以知道这个电话。小姐,请你们尽快过来,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喂?喂?”我不解他已经挂了电话。

    来不及?

    奇怪了,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后来的经过,就像故障的录影带画面,模糊而凌乱。

    我只记得,那天歆杰和往常一样还没回家,我只好一个人赶到医院,结果真的来不及见到爸爸的最后一面,事实是,我见到的是一具已不成人形的尸体。

    目击者说爸爸是从十五层高楼往下跳。

    跳楼?

    我的直觉是不可能,好端端的。爸爸干吗要自杀?

    警察递给我一张沾了血迹的纸条,纸上的字迹尽管潦草,我依然可以辨认出是爸爸的笔迹——

    我走了,请通知我的家人,电话是xxxxx

    身后的一切自然有人会处理。

    李英进绝笔

    除了这些零碎而模糊的片段,其他的我都记不得了。像是下意识故意要把它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哭了吗?我不记得了。

    我悲伤吗?我想应该有一点吧!

    我震惊吗?的确非常震惊。

    我不解吗?当然很不解。

    我告诉警察,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爸爸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

    回答了一大堆问话,还有在必要的文件上签了名,我茫然地走出了医院。

    也从此走出了我的城堡。

    我的城堡,是爸爸一手建立起来的。

    里头住着我们一家三口爸爸、我和弟弟歆杰。

    那是位于台北郊区的一栋三层花园别墅,环境优美、草木扶疏,外观看去宛如一座小型城堡。

    虽然从小失去母亲,可是爸爸给我和弟弟的物质生活却是充裕的,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节俭”

    年轻人流行的东西,我们绝对不会缺少,而且一定要是最好的。爸爸帮我们各办丁一张信用卡的附卡,只要每个月不刷超过额度,他是懒得过问的。

    有一次,歆杰替朋友庆生,请了一票朋友去ktv唱歌吃饭,还买了礼物,总共刷了将近十万。本来我们以为,爸爸收到账单的时候二定会火冒三丈,没想到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抬起眼皮瞄了歆杰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年轻人花钱要有点节制,不要还不会赚钱就想当大哥,其实啊,人家只是把你当凯子。”

    其实也不能怪我们花钱如流水,因为我们手边没有现金,只有一张信用卡,可是你有看过地摊夜市可以刷卡的吗?

    也因为这样,我们吃饭都得选择可以刷卡的餐厅或饭店,久而久之,同学朋友也就不跟我在一起了,毕竟哪个年轻人可以像我一样,花个几百一千的去吃碗牛肉面或炒饭?要我请客当然是无所谓啦,但人总有尊严,谁也不愿意“吃软饭”啊!

    歆杰的朋友可就没这么有骨气了,他们几乎每天在一起吃香喝辣,到处撒钱,玩得不亦乐乎。他每天在朋友堆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套句他的名言——有钱的是大爷。

    我不喜欢当大爷,我顶多买买一般女生喜爱的东东,只不过等级高了一点。这么说吧,假设我买了一个三万多的香奈儿包包,改明儿我一定得再去配个同款的鞋子和腰带,这样才叫称得上“完美的整体搭配”呀!

    还好我并不常血拼,因为最让我沉迷的还是书本,书本可以替我解答许多没有人能告诉我的问题。所以我宁愿把钱花在买书、cd,或学习上面。

    从小我学了各种才艺,其中美术和钢琴是我的最爱。在普通人家,孩子学才艺是很花钱的,而我们家是没有这个顾虑的,所以我就乐得每天悠游于书香、油墨、乐声当中。几年下来,信用卡倒也为我赢得好多奖状、奖杯和一张英国皇家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钢琴检定证书。我想我多少也“善用”了爸爸赚的辛苦钱吧!

    爸爸除了雇用保全人员、司机之外,还请了一个总管家,底下有负责打扫和煮饭的佣人,不仅将家里打点得一尘不染,我们每天也都能享受到皇家美食,只可惜后来我们各忙各的,都很少待在家里。

    有一次,好朋友明雪对我说:“歆予,我看你呀,就像是个被囚禁在城堡里的公主,天天等待着王子来解救你。”

    “你少夸张了,我老爸又没有把我关起来,我也没有白雪公主的继母,处心积虑要把我杀掉,不是吗?”

    “可是,你不能否认你是寂寞的吧?虽然你拥有身体上的自由,但是你的心灵却是被禁锢起来的。”明雪不愧是我的知己,说得可真是一针见血。她是我成长之后,惟一不计较我的“与众不同”而愿意与我作朋友的人,我们常常腻在一起,久之便成为形影不离的密友。

    我的寂寞是看不见的,因为我把它们藏得好好的,大家都只看到我优渥的表相,对我是既羡慕又嫉妒,可是也对我筑起一道无形的藩篱,只保持表面的客套。

    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寂寞,我有很多书要念,而且我有明雪,还有歆杰。

    歆杰就不是那么会隐藏,他用叛逆来抒发不满,他满口脏话、打架结党、全科红字。我很清楚,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要让爸爸注意到他。

    而我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我也曾经想要这么做,只是我没那个胆子罢了。

    可惜,歆杰并没有成功。

    “没有交代,没有遗言?这就是我们那伟大父亲的一贯作风?”歆杰握紧拳头,身体猛烈地颤抖着。

    我面对他忿怒的咆哮,心里好害怕。

    “歆杰,你不要这样吓我好吗?从此以后我们只能相依为命了。”

    弟弟终于停止吼叫,他瞅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我们不是一直相依为命的吗?”

    接着,他用了门他去。

    我只好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善后。

    爸爸总算没骗人,隔天果然有人出面处理了“所有的事”包括爸爸的后事、公司的事,和我们今后的生活问题;

    “我姓张,你爸爸生前将职务代理权交给了我。”他接着说:“这一年来,公司的财务上发生了超乎想象的危机,你父亲做了很多努力米挽救公司,依然难免走上破产的命运。我想,他是承受不了精神上的压力,或是不敢而对悲惨的结果才萌生死意吧。”

    姓张的继续解释着公司的状况和必须采取的作法。

    其实我一点都听不懂,可是我假装懂而继续听着,因为从今以后,我便是家里惟一的“大人”了。

    “公司必须变卖以清偿债务,但是公司的现值已经因为你父亲的跳楼而一落千丈,恐怕变卖的所得仍不足以清偿所有的债务,所以属于你父亲名下的任伺资产也必须跟着变卖。”

    我还是维持一发不语地听着,充分表现出一个大人该有的沉稳。

    “与其等法院来查封拍卖,不如我们自己先卖个好一点的价钱,扣掉给债权人的部份,也许还能给你们姐弟俩留下一些生活费。”姓张的如是说。

    望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巴,我试着消化他的话所代表的含义。

    他似乎在说——爸爸一生的心血将全部付诸东流了。

    我倏地领悟到,姓张的也正含蓄地告诉我——我和弟弟将必须搬离豪宅住进贫民窟,也许我们身上除了够吃一餐饭的钱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爸爸,一切都失去意义了,那么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更何况,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值钱的东西逐一被卖掉,最后房子的钥匙交到了陌生人的手上。

    一个月后,我和歆杰收拾着没有人要的东西,搬进了一间租来的小鲍寓二楼。

    后来仔细回想的时候,我才领悟到。难怪那一年来,家里的佣人一个一个不见了;爸爸也决定取消信用卡,改发给我们现金,而金额也是一次比一次少。

    一瞬间,我的城堡彻底倾倒了,而我也成了落难的公主。

    爸爸是个孤儿,我们没有任何亲戚,事情发生的时候,除了那个姓张的人之外,就没有人能够帮我们其他的忙了。

    我一个人要应付前来买房子买家具的买主,要找便宜的房子搬家,还要担心钱和往后的生活问题。

    天啊!

    我这辈子头一次了解到钱的重要和缺钱的悲哀。

    歆杰照样早出晚归,有机会和他商量的时候,他不是恶声恶气地咒骂爸爸的不负责任,就是无所谓地丢给我一句:“随便啦!没钱大不了我去抢啊!”他根本不肯面对现实。

    幸好我的好朋友明云,替我在她家附近找到一间四楼公寓的二楼,租金便宜,但房子也相当简陋,两小房一卫一厕,墙壁油漆斑驳,不附任何家具和家电。

    她拜托一个邻居用小发财车把我们仅存的“资产”载到新的住所,再帮我打点了新居的一切。

    在卖家具之前,我偷偷地将我们心爱的东西暗藏了起来,免除了被搜刮的命运,像是手提电脑、cd、手机、服装首饰、照片我并不是心疼它们的价值,我只是舍不得它们落人陌生人的手中。

    弄得差不多了,我坐在投有沙发的客厅地上喘着气。说真的,我这辈子从来不曾这么累过。

    明雪看看简陋的四周,不胜唏嘘地说:“真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歆予。你要乐观一点喔!”

    “放心吧,我一向很乐观的。别忘了我的至理名言”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明雪不待我说,就大声地替我说出来了。

    我们相视大笑。

    一段时间后,明雪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已经办休学了。”

    我想起昨天到系上办休学时,教授们不赞成的眼光。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明雪和歆杰在内。前者,我相信她绝不会赞同;而后者,我不确定他是否关心。

    “什么?只剩一年多就可以毕业了。这样不是太可惜了吗?”明雪大叫。

    “我必须要工作啊,房子要钱,吃饭要钱,歆杰上学也要钱,我不工作行吗?”我无可奈何地说。

    “歆杰知道吗?”

    我摇摇头,说:“我想他不会在意的。爸爸的死对歆杰是个很大的打击,只是他用不在意来掩饰自己。”

    从小弟弟就依赖我这个姐姐,我也以他的保护者自居。记得小时候歆杰最爱坐云霄飞车,常拖着胆小的我陪他坐遍所有游乐场的云霄飞车,我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一次一次地顺着他、二次一次地忍受快速旋转所带来的刺激与恐惧,让我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

    现在想想,云霄飞车不就像命运的转轮一样,带你上天下地,体验人生的高潮与低潮,甚至让人心脏病发作?

    “歆予,难道你都不替你自己着想?你的学业,你的前途,还有你的王子呢?”明雪不死心地继续游说,希望我能改变心意。

    我知道她认为软杰已经不可救药,休学的人应该是他。

    “明雪,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无论如何我都会让歆杰读到大学毕业,甚至于出国念研究所,爸爸一向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我从爸爸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我心里一直很清楚爸爸对歆杰的期望——和失望。

    “至于我那英勇的王子。请你赶快现身,带着屠龙剑来解救我这个落难的公主吧,趁着我还没有被毒蛇猛兽吞下肚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