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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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充满着草药味,还有他与她两人的气味,三种气味融合一气,汇成温暖的泉流缓缓的注入她的心房,给予她可以心安的力量。

    展南云调好一碗草药,随手拿起一旁备用的小片木板在碗中刮些草药,然后拿起早已备好的几块干净的白布,将草药涂在上面,接着将涂好药的白布贴往她脸部,待确定每个部位都贴委后,他再拿起已剪成长条状的白布条在她脸上缠绕着。

    “白布条的作用是保护你的容貌,可以让药效发挥,又可防外来不洁物感染伤疤。这白布得足足缠上一个月有余,此外每隔三日我会来换一次药,刚开始你或许会不习惯,所以你得委屈一点。”

    “嗯。”韩细点了点头,感觉脸正被缠上一条条的白布,最后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其余的全让白布包起。

    展南云在替她的脸缠上白布之余,免不了身躯会靠近她,韩细闭上眼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周围环绕着,她有些贪恋着周身属于他的味道,小小的吸了几口。

    “在缠白布的这段时间,你得避免让脸部碰到水。知道吗?”他细心的叮咛着该注意小心的事项。

    韩细点点头又道:

    “我的容貌真的会好吗?”

    “会的。”

    在山上初见面时,她的性子有些开朗,真正与她谈话后,才觉得她似乎太专注于某一件事物上思索。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肯带我下山治疗容貌,还答应了我的条件,你知道那样荒唐的条件是常人办不到的,你这样做似乎是已经超出了一个大夫的职责。”她眼神微眯的瞧着他。

    “因为姑娘很像我的一个友人。”

    “当时我在山上问你,你也与我说过相同的话,你与那位友人有何关系呢?”

    “我曾亲眼看着她的病发作,却无能为力救她,只能在一旁什么事也帮不上忙,那一回她差一点就命丧黄泉,如果在那个时候我身为大夫,就不会什么也不能做了。”

    “难道你会当大夫是为了那位朋友?”她的心中为他的话大感震惊,见他点头后,她又问:

    “那你当了大夫之后呢,有没有救到你的友人?”她极力的持平住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说出口的话如平时一般。

    “在我学医当中,已经有人治好了她的病。”

    “既然有人将她的病治好了,那又为什么现在你还当大夫?”

    他唇角上扬道:

    “身为大夫能以自身习得的医术,治好天下间难以医治的病,反而开心咦?你笑了?”他发觉她唇角上扬弯成一个弧度。

    “我笑了”

    手摸上自个儿的唇,发现真如他所说,她笑了。

    她是笑了呢,自见到他之后,原本再度封闭的心又为他开启。当初她以为他弃她而去,以为他与其他人一般,最终都是要遗弃她的。

    然而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走上学医这条路,竟然是为了要治好她的病!

    她心中的激动久久难以平息,对他的怨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她才知道他并没有离弃她啊!

    还好,她没有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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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时节,桃花盛开,景色美不胜收。

    微风轻轻吹起,树上的桃花落下了点点花瓣,同时送来阵阵的桃花香气。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美景,落下的片片桃花随风在空中轻轻飞舞着,正在飘落、或已飘落在地的,交织成一片美景。

    “好美呀!”

    她瞧着桃花瓣满天飞舞着,比冬日时由天上飘落下的雪花还要再美上几分。

    韩细欣喜的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鼻间一吸净充满着桃花的香味。

    在闭上眼时,耳边传来些许细碎嘈杂的声音,打破了一贯的沉静,她被扰得睁开了眼,查觉声音是来自于前方,隐约是有人朝此方向走来,她赶紧躲于凉心院门后。

    “徐姑娘!你不能进来这个院子的,主子早早就吩咐下来,‘凉心院’是府里的禁地,除了主子外是明令禁止任何人到里头去的呀!”

    一个黄衣丫环赶紧拉住了要闯入凉心院的徐香香,希望她能止住脚不要执意的进入凉心院里。

    “哼!凭你一个小小的佣仆也敢阻拦我进去,给我走开!”徐香香用力甩开黄衣丫环后,一双冷眼瞧着前方不远的院子。

    “今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住在里头的女子,她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徐香香尖声说着,摆着一副来捉夫君藏娇的当家主母的姿态,没了平日温柔可人的模样。

    “小姐你别进去啊!”正当黄衣丫环要拉不住徐香香时,外头传来一阵声音,让徐香香停止了动作。

    “香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展南云皱着眉道,方才接到仆人来告知徐香香想去凉心院的消息后,他便赶到这来阻止她。

    “南云哥哥!”

    徐香香原本尖锐的音调在听见心爱的人唤她的名字后,早已转成银铃悦耳的声音。

    韩细见他们停在原地没有要再前进的意思,才稍稍放心了些许,到此是该进房里去不该留在此听他们的谈话的,但双脚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定在原地,为的是想听听他们两人说些什么,同时也想知道南云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虽然偷听别人的谈话是不耻的行为,但只听一点点该是不为过吧!

    那名唤徐香香的身上所着的衣裙价值不菲,最后更拉住展南云的手臂不放,两人样子亲昵非常,她立在门后瞧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底起了阵阵酸楚。

    “南云哥,为什么最近都不到我府里来瞧我娘亲了?”

    徐香香娇声娇气的撒娇着,一双媚眼滴溜溜的霸着展南云不放,在心里她早已对他芳心暗许,无奈他还没有查觉出她的心意。

    “你娘的病没什么大碍了,平时只需多注意调理身子。”

    展南云伸手拉开她缠着他手臂的手。

    “那南云哥,我娘的病是无大碍了,可是我有啊!”她低叫道。

    徐香香拼了命的想从脑中挤出一些理由来,好叫展南云能多到府里走动,看看能否因此增加对她的好感来,最好是来个日久生情,进而能成为他的妻子。

    徐香香连忙抬起手抚着头,呻吟道:

    “最近我的头有点痛,南云哥哥你帮我瞧瞧看好不好,瞧瞧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徐香香原本抚着头的手转而拉住展南云要他探自己的额头。

    展南云抽回手,退了一步道:

    “我得先去替另一人诊病,等会儿再替你瞧。”

    “是什么病人这么重要需要南云哥你每隔三日就往凉心院里跑,那里头是不是住着个姑娘?”徐香香撇过脸瞧着凉心院的方向,虚弱的娇态不复见,改而眼眸凌厉的质问着。

    其实她老早就收买了府里头的一名叫冬日的丫环,从她那儿探知上个月展南云由外头带了人进府,什么原因不知道,只知晓那人是个姑娘,展南云入凉心院就是替她治病。

    “香香,你先到前厅去等我,我替她上完药后,我会再过去。”展南云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多问。

    “南云哥,我与你一同去可好?”徐香香不放弃的问道。

    “不好,她不方便见外人。”他温色的脸染上几抹的怒气。

    “南云哥也算是外人啊,怎么就方便见他?”

    徐香香瞧见展南云的脸色沉了些许,直觉让她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我身为大夫要替她治病。”

    “既然这样的话,南云哥你破例带我去嘛,我向你保证等会儿我不会妨碍南云哥医治他的,你说好不好?”

    徐香香想尽办法的将自个儿柔软无骨的身子靠向他,好让展南云对她意乱情迷,教他忘了凉心院里的人。

    见着眼前的此景,韩细摸上自己的脸,伸手触碰到的不是柔嫩的肌肤,却是缠满布条的脸。一时间,耳边的声音闹烘烘,至于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再细听,缓缓移步走回凉心院里。

    走回房里,她低下身双手往水盆里掬了水,却望见自己缠绕了布条的容貌。

    “丑颜!”她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怒叫了一声。

    有这等的丑颜,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她原本容貌!

    她咬着下唇气怒想着。

    说不定,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心怡的女子,那么她还来此地做什么?还来找他做什么呢!

    今日才知原来他对谁都是一样的温柔,对徐香香也是柔声细语、百般关心的,她还以为只有她才能让他

    哼!他根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她根本不该来的,为什么要来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韩细双手握拳,朝那盆水猛烈的拍打,水盆里的水飞溅出,弄得她一身的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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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她无法再等下去了!

    长日来脸蒙着布不见天日,让她快要发疯了。

    韩细双手颤抖的将脸上的白布条一一取下,将脸移往镜子照去,见到的是一张不堪的丑颜

    “不!”韩细再一次的尖叫出声,伸手将镜子摔碎。“不要!”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韩细猛力的摇头哭喊着,双手掩住自己丑陋得像鬼的脸,眼泪不断的由指缝间流下。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她原先的容貌?

    她不要再以这张丑颜躲在此地不见天日,她不要只许藏匿在远处看着其他的女子在他的身边围绕,她却不能做些什么、反抗什么。

    她好恨呀!

    或许她该找个机会逃走,逃回北方,从此不再见他的面,不再想他的事,就当展南云是她遥远记忆中的一部分,时间一久她就会淡忘他的,她会好好努力遗忘过往的记忆,从此不再想起他。

    “对!就是这样!”

    脑海狂乱的扬起一堆思绪,她喃喃自语的念着,最后兀自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了主意。

    “韩细!”

    展南云一踏进门,就见到韩细整个人缩在房中的一个角落里,身旁是散了一地的白布条,他大为吃惊的奔过去扶她,摸到她身上的衣裳净湿透。

    “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我不会走的。”展南云抓住韩细狂动的肩。“你这是在担心自己的脸吗?你仔细的听我说,你的脸会治好的,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等一个月过后,你脸上的疤痕就会消失的。”

    “脸上的疤痕消不消失都没有关系了,没有人会要我了!”韩细双手盖住脸颊拼命的摇头哭喊着。

    “会的,你有我陪你。”

    “不!你是说来骗我、哄我的!我不相信啊!”她奋力推开展南云迅速的躲到房中的另一个角落全身缩在一团,拼命的摇头怒叫。

    “我没有骗你!”

    “我不要相信!”韩细双手掩住双耳猛力的摇头,不愿再听见什么声音,尤其是他的!“当初你为什么要带我下山来?你不治我也没关系,我依然在无人的山上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的不受人来搅乱我的生活,你知不知道啊!都是你、都是你”在多少个夜晚里他小小的身影、童稚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她再次见到他之后,就更加摆脱不了她曾经想要忘记与他共有的那一切。

    展南云拉下她掩耳的双手道:

    “我会带你下山来,为的是不让你独自一人待在山上,让你永远封闭自己走不出自陷的牢笼。你说你过得自在,那全只是一个借口!”

    “下不下山都一样,永永远远我都将是孤孤单的一人,即使将脸治好了又有什么用处?我情愿永远的待在山上,自己一个人过生活,永远不要再回来!”

    话落,韩细慌乱的找寻布巾,一摸到布巾后蒙上了脸,挥手挣脱展南云的侄桔,爬起身往屋外奔去。

    展南云迅速的将她抓住,不顾她抗拒,将她的身子紧紧抱住,大声的说道:

    “不!你有我的,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别忘了要你下山之时我曾答应过要娶你为妻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没忘呀!可是我好怕你最后还是会离我而去,我好怕啊!”韩细摇着头在他怀中低喃着,泪水在双颊奔流而下。

    “不,不会的,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展南云轻轻摸着她脸上的疤痕。

    他的话温柔得像是颗定心丸似的安抚下韩细狂乱不已的心口,她渐渐停止挣扎,两手不再捶打,改而无力的垂下身侧,她慢慢的由他怀里抬起脸,望入他的一双眼中,见着他双眸中的情意是真切的。

    “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不!我唔”韩细闭上眼不安的再次摇头,伸手想要推开他,双颊即刻的让人捧住。

    一会儿,她的唇间传来凉凉、软软的感觉,她惊讶不已的睁开眼,发觉展南云低下头将唇覆上她的,与上回一般仅只是轻点。

    “相信我,你不会孤独一人的,在你身边一定会有我陪着你的,不要再哭了,嗯?”展南云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抚,伸手轻轻拭去留于她脸颊上的泪痕。

    “你真的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不会离开我?”

    “嗯,不过前提是你要先答应我,不要再轻易的放弃自己。好吗?”展南云伸手轻柔的抚着她的长发。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放弃自己的。”她在他怀中点头直道,双臂搂紧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要离开她,就算她的脸真的毁伤了,需要治上一辈子,她也愿意。

    韩细的唇角微微的勾起,眼眶再度湿热起来,他的双臂之间不断传来温暖的感觉,令人觉得心安。

    “好温暖的感觉呀!”

    她轻轻的闭上双眼。

    这一幕有多熟悉呢?熟悉到让她以为回到了八年之前的情景。

    如果能够的话,她希望能永远的与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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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席卷大地,一轮新月高挂夜空,仅剩一丝光芒存在,不近十五尚未成圆。

    再次睁眼醒来是躺卧在床榻上,身上的被子有人帮她盖妥,何时睡着的已经不清楚了,稍后她坐起身,手轻轻抚上了盖着身子的被子。

    “不知道上头可有他的气味存在?”

    他说他会陪着她,不会离开她,还轻轻的吻了她。

    那句话,深深的在她心上烙下了印记。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双唇,虽然过了许久,却还能感受着唇上奇异温热的感觉。

    夜晚,教人难以克制情感,也容易在此时倾泄心中压抑的情感。

    她的心难懂,真心常掩于最深处里,鲜少让人知晓,因为她怕一旦显露出真心,会让人伤的体无完肤,弄得伤痕累累。

    当她懂得向人表达内心的情感不再一味的封闭自己时,是在遇见他之后。是展南云开启了她的心门,引她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让她发现世间上有许多可想、可看、可做的美好事物。

    他是如此的了解她,又百般的关心她。她在南云的心中是重要的,不再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人,就如同八年前一样,轻易的就化去她易自怨自怜的心。展市云带她走出那个内心灰暗的世界,愿意成为了解她的人,她开始变得开朗,也关心身边的一切。

    她的双唇微微的吐出了一口气,手贴在不知不觉发红发烫的脸颊上。

    唉,不是早在八年前,心中就不听使唤的将南云的身影刻在心版上了,由模糊不清的影子到渐至清楚的他了吗?

    韩细笑笑的摇了摇头。

    自己终究还是无法忘记与他共有的一切啊。

    童年时,他给她温存热烈的情感,是深埋于心的,即使长大了对他的思念之情也只有愈来愈加浓烈,丝毫不曾淡去。

    许多事反反复复的在她心中挣扎了许久,最后她作了一次背叛的决定。

    计划必须有所改变了,事情演变至今,已经变得难以收拾,然而一切只为了心中的感动与不断的浮上心头的种种想法,至于其他的皆可抛诸远去。最后将会走到什么样的境地,她不管了!

    悄悄的,在心中逐渐起了个决定,她决意要赖上他,这恐怕是她这辈子惟一一次大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