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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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

    武林大会如期在长江畔举行。早在半个月,两岸江畔便出现了不少彩楼高台,附近的客栈也挤满了人,等着看这难得一见的盛会。

    校场虽简陋却是搭在江面上的,这等困难的工程,乃是由天射庄数百名武师,在三天内赶出来的。因此,几天来齐漠昀已成了话题人物。

    大会当日清晨,一支声势浩大的车队缓缓地行向校场。远远看去,一面象征天射庄,赤底绣金的大旗飘扬在空中,数百名黑衣红腰带的武师由姜蜊带领,行于队伍前头。而数百匹骏马尾随在后,几辆马车掺杂其中,整支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由北至南行经百里,可人马却都精神饱满,充分显示出天射庄的实力坚强。马车中的齐漠昀无神地看着窗外景致,他曾经多想要称霸于这片土地,可是如今,他需要的只有飞雪,他却连想都不敢想。

    四年前与飞雪一别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奔往天山。天山上,白雪皓皓,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空无。那瞬间,他就明白,或许灵雪兰只是个只是个飞雪设下的圈套,那么冷的土地上怎会产生爱情之物?

    一直到半年后,姜蜊才依着他留下的记号找至天山。然后,淡淡地说了句:她嫁了。

    “在那般冰冷的雪地里,又怎会产生情爱。”他喃喃地念着,脸上挂着苦楚的笑。“是啊,毕竟伤她太深了,毕竟”

    他的世界就在那刻完全破灭,在那片一望无际的白雪里。

    整整四年,再没有一件事情能提起他的兴致,称霸武林的野心,如今已死。死了心的,不只飞雪,尚有他啊,为何飞雪不能明白?

    马车忽地停于路中,一名身形矮小的人突地拦阻队伍,恭谨地奉上一封信。姜蜊接过后,讶见封底上有着两年前失去音讯的“墀瑾”二字。

    “庄主,是厉小姐写来的。”姜蜊策马行至马车窗口说道。

    墀瑾!听到这个名字,齐漠昀才略略提起精神,拆开信件。

    昀哥哥:你仍爱她吗?

    武林大会时,段苍岚定会前往,虽不知会以何种形貌出现,但总是你的机会。若你能使他相信,你是爱飞雪的,依段苍岚的个性,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重新获得她的真心。

    两心既相许,为何要分离。

    “谢谢。”齐漠昀不可置信地盯着信,他从未想过,他仍有机会得到飞雪。

    两年前,厉墀瑾离开的前夜,她把她如何设计飞雪的计划和原因,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他。

    原来,自己喜爱飞雪的情意,早在不知不觉中表露得那么清楚,只是,他自己却愚昧地睾清,还让墀瑾如此煞费苦心地扮演恶人。

    今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全都怪自己。

    看着手中的信,齐漠昀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希望。“姜蜊!”

    “你有什么吩咐?”姜蜊答道。

    “还要多久才会到?”

    “快马加鞭需一个时辰,若”姜蜊话尚未说完,齐漠昀已至马车快步而出行至一匹黑马前,翻身上马,朝前奔去。

    清晨起,会场即鼓噪不休,人人争先恐后想一睹列位英雄人物的风采。尤其是齐漠昀。

    “来了!来了!”就在众人皆不耐烦时,一名站在城墙上的男人大声叫了起来。霎时,众人不约而同地起身想要看看来人到底是谁。

    只见城门大开,弹指间百匹骏马奔人了城中,向来独来独往的齐漠昀,此次反常地率领着上百名武师来此,恰如其分地显示出天射庄的武力,令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齐庄主,我们恭候多时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代表江南七雄率先发话。“骆少侠说他不会到了,还望阁下开打第一场。”

    齐漠昀一抬手,制止了老者的话。“我并非来参加比试的,各路英雄大可放心比试,天射庄的人绝不会加害各位。”迳自走向场中央。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次大会算是为他和骆尹峰办的,结果骆尹峰不来,而齐漠昀又说出这种话,简直是把主办人——江南七雄当作傻子。

    “我来,只是为了给各位一个交代。”此处如此嘈杂,他却以卓然的气势,使众人静听其言。

    “我十五岁那年,一夜之间天射庄主及夫人,双双为人所杀,相信这件事各位皆有耳闻。”齐漠昀的语气中弥漫着冷涩。

    “从那年起,称霸江湖,便成了我唯一的野心。可能是我的野心太大,也或许是我看不清周遭”他静默了片刻,脑中闪过当年的飞雪,眸中永远的哀愁。

    “冰冷无情、心狠手辣,是江湖中人给我的评语。”他淡淡地笑了。“任何会威胁到天射庄地位的,我都不曾留情。任何人对我而言,都是利用的工具,只是助我夺取天下的器物,我从不曾对他们用心。”他静默了片刻,望了望众人。

    “遇见她时,我仍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控制她,对她下毒,为了使她对天射庄死心塌地,我诱惑她爱上我。然后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而我仍傻到不知自己已经爱上她了。

    “四年前,她嫁给另一个男人,我却没有勇气去阻止,没有勇气带她离开那或许是她今生唯一的幸福。我负她太多,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嫁给另一个男人。”浓浓的哀伤感染到在场的每一人。

    空气中的沉默冗长地罩着,众人惊讶地对望,究竟是哪个女人,让冰冷无情的天射庄主凄惨至此。

    “如果,可以再度拥有她,就算要我失去武功、天射庄和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武林盟主之位,我不想要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位子,我又怎会失去她呢?”此言一出,人群中一双眸子睁地闪亮,透出惊愕的光芒。

    “她出嫁前夜,我请她再给我一个机会,她说会等我一生一世,然而天一亮,她却披上嫁衣,嫁的却不是我。

    “我该满足了!至少她答应这一生一世,心底都有一块地方为我守候。”齐漠昀笑得凄凉。“她守我一世,我便等她一生。”

    人群中一名少年,因着他的话,安适地笑了,他真的错看齐漠昀了吗?

    那夜,齐漠昀颓然站在屋外,白天的话,句句实言。四年来,他一直这么想的,如果飞雪能重回他身畔,哪怕要他放弃一切他都愿意。只是,不再有机会了,在她离开的那日,就不可能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有时,他不禁想道,或许这是老天爷给他认清自己心意的机会。如果四年前飞雪回到他身畔,他可能会再度不珍惜她,也不会这般深刻地知道,自己爱她这个事实。

    晨间在武林大会中的美貌少年,无声无息地走近齐漠昀,细细观察他脸上每一丝爱憎伤悲。

    他讶然地看着齐漠昀脸上的悲伤,眼前的齐漠昀,绝不是当年那个冰心者。而后,他再度想起临走前,飞雪眸中的情光,谁能料得到呢?这两个被世人认为会冷心永世的人,各自为了对方化为一江流水,却背道而流,以为对方仍是冰山。

    他曾以为齐漠昀会永远是冰心冷酷的人,一直以为他对飞雪只有利用没有爱情,看来他是错了。

    四年前的他,太过年轻,不知情为何物,如果当年他懂情的话,或许就不会要飞雪离开他,也许他会想出更好的办法。

    “你是”一闪神,齐漠昀已看见他了。

    齐漠昀呆然地娣着少年,少年的容颜,他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却无法和脑中的任何面孔连结上。他应该认得少年,为何他偏偏记不起他来。

    姜蜊站在远处,见到一名陌生少年走近庄主,便赶紧向庄主所立之处奔去。

    “请问,阁下是”姜蜊站在齐漠昀身旁,开口询问。

    “在下段苍岚。不过四年未见,没想到两位都不记得我了。”段苍岚淡淡地笑了。

    “段苍岚!”姜蜊不禁吃惊地喊了出来。他呆然地瞪着段苍岚的笑颜,那个比庄主、艾小姐都冷的人,四年后,居然会温柔地笑着。

    “你变了。”齐漠昀说道。

    “你也变了。早上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爱飞雪?”段苍岚并未多加解释,只询问自己所关心的事。

    “爱又如何?她不再相信我,只愿在坟中守我一辈子。”他苦涩地笑了,笑容中满是无奈。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她,却只能在梦醒追悔。

    “如果,我要你离开天射庄,才肯帮你且不保证成功,你意下如何?”

    “那又何妨。”齐漠昀毫无犹豫地回答。

    “好。”段苍岚满意地笑了,眼前的男人是真的爱飞雪。四年的时间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连齐漠昀这种顽石,也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进屋再谈。”齐漠昀慎重地请段苍岚入内。

    段苍岚浅浅地笑着,微一颔首,轻步行入树屋中。

    不太大的树屋摆设得十分雅致,数张精美的竹椅整齐地围绕着木桌。姜蜊恭谨地为他们奉茶,然后离开。

    “飞雪嫁给风允崇,是真的吗?”段苍岚问道。

    齐漠昀失落地点头。“若我和她今生无缘,又能怪谁呢?”

    “是吗?”段苍岚实在不明白,飞雪为何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那她现在住在震南馆?”

    “嗯。”“你没有阻止她。”明明是淡淡的语调,其内却含着批判。

    “灵雪兰。”一字一语都饱含相思之苦。“她要我到天山,找回纯白无垢的灵雪兰,说它只出现在真正有情人眼前而我却找不到。

    灵雪兰!

    段苍岚讶闻这个名字,他以为今生再不会有人提起了。

    “传说是真的,但普天之下已没有纯白无垢的灵雪兰。”段苍岚大过冷静的神情,令人不安。“十六年前,被药师父一把火烧光了。”

    他永远都记得,在天山山谷中漫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

    白色的花瓣随着火似雪般飘下,整整三天三夜,药师父眼也不合地看着大火烧尽灵雪兰,眸中深刻地烙着一抹他不曾懂得的情感。三日之后的清晨,他不知为何从梦中惊醒,寻到药师父,却为她脸上的决绝所震住。多年来,那一天所发生的事,一直烙印在他心中。

    “那为什么飞雪。”齐漠昀不懂为什么飞雪明知那已是不存在的东西,仍要他去找寻,那是否在暗示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没关系,她在墓中守一世,我就在墓外陪她守一生。”齐漠昀知道自己能重新拥有她的机会并不大,平静的脸上充满了坚决。

    苍岚看着漠昀的坚持,决定不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恢复漠昀和飞雪之间的感情。

    “单凭你的话,我不能知道飞雪在想什么,也无法对你做出什么建言。三日后,在若东馆见。”语毕,段苍岚便旋身而去。

    若东馆是天射庄在京城的据点,并不是个有名的地方,故齐漠昀十分讶异苍岚居然知道。如果和段苍岚为敌,恐怕不是件好玩的事,漠昀淡然地笑着,庆幸自己没有这个可怕的敌人。

    京城近郊的豪宅内,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个简陋的地方,一畦菜圃种着数种青菜,竹屋周围则种满各色花朵。

    飞雪正蹲在花圃中,细心地剪下花朵,她浅浅笑着,依序将花放入竹篮。

    四年来,她的日子简朴自足,就如她所想——给她一座墓,她可以守一辈子。

    和风允崇一直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没有感情的联系,各自拥有一片完整的天空。

    四年来,唯一的缺憾,是心底仍忘不了他,但不再痛苦。四年来,这里是她生活的全部,她沉静地过了四年,将来也会这样继续下去。

    “大师兄!”飞雪低喃了声,因她忽然闻到段苍岚身上特殊的香气。

    “飞雪,好久不见。”段苍岚声音由后传来,依然悦耳。

    她讶然见到他脸上的笑,从前的大师兄是不会笑的,更不用说笑得如此温柔,向来比她矮的身高,也超过她好多好多。

    “你长高了。”一瞬间,飞雪不再明白,自己究竟是段苍岚的师妹,或是他的姊姊。她含泪地笑着,似在高兴他的成长,也在悲伤四年的消逝。

    “嗯。飞雪过得好吗?我听说你嫁给风允崇了。”段苍岚希望飞雪能正视存在已久的问题。

    “嗯。”飞雪淡然的笑里,有不易察觉的无奈。

    “你快乐吗?你不爱齐漠昀了?”他相信飞雪仍是爱齐漠昀的。

    “师兄,我已为人妻子,再问我这个问题,不嫌太迟了吗?快乐与否又如何?在他身畔的我,也同样不快乐。”飞雪转头望向天空。

    “如果他仍爱你呢?”

    “身为人妻,早已没有资格谈这个问题了。”冷冷的笑意中有着固执,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再后悔,这是她一贯的坚持。且此时此刻她的言行,代表着皇室的颜面,她如何能使皇兄丢脸?

    她知道,四年前,她根本就不该嫁给风允崇,但她如何能开口取消那场婚礼,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看着殷殷期盼的皇兄,她如何能开口说出一个“不”字。

    “好,如果端堪答应了,你就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吗?”段苍岚又再问道。

    “已是过眼云烟,你又何必再提呢?”

    她不懂,为什么大师兄要在这么久之后,再提起这件事,再过问她的快乐与否,每个日子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有没有齐漠昀又有什么差别?

    “四年前我不懂,不懂你为什么过得那么痛苦,却仍不愿离开齐漠昀,再怎么伤悲,也无法割舍的情感是什么?”抿了抿唇,段苍岚道出他原本不想说的话。“可是,现在我懂了,什么叫爱一个人,什么是心痛到麻木。因为我懂,我知道那种感觉,知道离别是比死更痛苦的一件事,也需要比死更大的勇气和决心。所以,我希望你真正快乐。

    “四年前,我以为只要你离开齐漠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痛,可是你并不快乐,像是死了心似的,比以往更加可怖。而齐漠昀也不快乐,虽然发现得有些晚,但他仍是爱你的。”

    “爱或不爱,你又从何知晓呢?”飞雪凄然一笑,望向段苍岚。“在离开天射庄时,我就决定这一生一世绝不回头。”

    段苍岚深知她的固执,轻轻叹息,转头离去,此路不行,行旁路,他的固执,不但不亚于飞雪,还犹胜之数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