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淡水吕志强文集 > 又是一个干旱年

又是一个干旱年

作者:淡水吕志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农忙时节又来了,山上黄灿灿的稻米在阳光下印着秋波。天上正飘着一团团的乌云,乡亲们都盼望着它不要飞走了,一定要停下来。今年的收成真是让人提心,稻谷秧苗正青时,干旱又一次席卷了这片大山。乡亲们都盼啊盼啊,就像是在等待神仙。他们没有办法,河水清绿,潺潺而流,但总是太遥远。乡亲们很穷,没有钱安抽水机,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山顶的那几口堰塘。可此时,堰塘水早已干涸,塘底也长出了茂盛的青苗。

    雨迟迟没有落下来,偶尔有一天,天上来了几片乌云。乡亲们都会抓出屋子里的好米粮,洒在地上,说是这样右以敬敬老天。父亲不是个很强壮的人,每天干完活回来,浑身都酸痛得厉害。母亲身子弱,上了些力气的活根本就不能干,这也因为是年轻时太劳累的缘故。还记得是在酷暑天,母亲顶着烈日,背着竹篼,钻进丛丛的深林里,去挖一些小药材。她弓着身子,可是依然有毛毛虫奖她在皮肤刺出了很多的疙瘩。母亲只能用手抓一抓,有时也会顺手捞起一把泥土,使劲儿地搓着皮肤。这样可以让她好受一些,刺痛感没了。只是手臂的外观更加红艳了。

    那一年,我记得也很干。天许久不下雨,田里的秧苗长不出苞来。父亲天天上山,扛着一把锄头,东走走,西逛逛,他想看一看还有没有指望了。结果令人遗憾,就在那一年,山村的大多数人家几乎颗粒无收。一张张愁眉不展的脸庞,是整匹山统一的颜色。那一年我正读小学,但已经住校了,每周要从家里带米到学校去。可是我们家没有米,父亲就去给别人家打石头,给我挣点生活费。父亲本不是个劳力人,从小体弱,农活大都由母亲承担。可是就在那一年,一切都改变了,父亲和大多数乡亲一样。做起了最苦最累的活计。他的手被锤关砸了很多次,流了血再结疤。当我看见父亲的那双手时,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瘦弱的手掌满是裂痕,一层一层的此夹子附在手上。就像是松树粗糙的皮。原本白净的肤色此时早已经成为了棕色,没有光泽。我轻轻地碰了碰父亲的手,我的手被刺痛了,那是父亲手上坚硬的糙皮给我的感觉。

    他给我送生活费的那天,我正在上课。一位代课老师在外面叫我,他说你父亲来了。我当时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我们家不是很富裕,在学校里因此我常常自卑。在那些有钱孩子的面前,我总是抬不起头来。父亲来看我,而且是第一次。同学们都很好奇,一起向窗外望去。我走出去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后传出了许多不明所以的声音,有羡慕的,也有蔑视的。

    整个过程我一直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坏孩子。父亲还是用那双温暖的手拍拍我的脑袋,他说他给我送生活费来了。直到进了宿舍,我才认真地看清了父亲。那天他穿了一件蓝色的中山装,半成新的,也是他最喜欢的。脚上是一双解放牌的黄胶鞋,鞋上沾满了黄的与黑的泥土。从家里到学校,大概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父亲是走过来的,看得出来,他很疲惫。头发也刚刚理过,胡须也刮了,只是那双眼睛却红红的,眼膛蓬蓬松松的,像一对鲜艳的桃子。

    他望着我,很仔细地看着我收拾着一切。他说,要好好读书,别贪玩,其它的事家里自会有办法。我轻声地答应了,就在我看见他那双闪亮的眼睛的时候,我的泪也突然冒了出来。说话的音都变了腔。父亲看见了,他说,你去上课吧,我待会儿就回去了。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还专门去了我的班主任那里,低声下气地求他多照顾照顾我。

    时间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我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娃娃。父亲也更加显老态了,最近妹妹给我打电话来对我说,父亲身体不好,可是每天都还要摸黑去收山上的稻谷。一到了晚上他就喊腰痛。最近两年我在外面事事不顺,做生意又亏了钱,反而弄得个满身的债务。每次打电话回家,都没什么好事,总是让他们为我筹钱。我没有办法,为了度过眼前的难关,我只好让他们受苦了。只是在心里我有一千万个不忍,但是这也许就是现实的生活,它让我体会到了真正的残酷。

    父亲没有上班,就是靠点农副业,所以钱方面也是很艰难。可是每一次电话回去,我都没有空手回过。父亲总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或多或少地帮助我。而且每一次他都说,自己没本事,帮不上多大的忙,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他的自责,他对自己并不抱有多大的威望。在我的面前,与其说是父亲,还不如说是知已朋友。

    今年山里又很干,父亲很是着急。他喜欢喝酒,可是现在他不喝了,是因为要为我节约钱。母亲在年轻时太能干,劳累过度,现在依然忙活着。是的,谁都可以看见自己的双亲为了孩子所付出的辛劳。可是作为孩子的我们,我们为父母做的太少太少。假如我有了能力,我想我不会推辞这份情意。这不仅是一个人的责任与义务,还有一个人最重要的良心与道德。虽然隔着万里河山,可我仿佛还是看见了母亲那忧伤的眼神,看见了父亲蹒跚的身影。他们的呻吟,他们的脆弱脚步声时刻在我的心灵中回荡。

    雨终于还是下了,今年又有了一个一般的收成。父亲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为此还专门打回了一瓶酒。放在那儿闻闻香气。妹妹在电话里面又对我说,父亲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慈祥。她还说雨终于下了,全家为此都很开心。至少明年的温饱解决了一些。山里的生活没有大风大浪,也没有奢华与豪放,在那儿只有朴实辛勤还有深深的无奈。现在的我在物质上依然没有办法帮助家里,只是我会用我最诚挚的祝福,祝福家人永远平安。也祝福天下所有的劳苦人们能过上好日子,都能够展现美好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