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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哉,悲哉,袁督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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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秋之晨,漫步到村南的河边,西风拂面,衰草凄迷。田野渐变空旷,河水渐变清冽。偶尔看到白鹭在水边娴雅地举步引项。

    旷野处,一个白点,渐渐变大,原来是人的身影。走近,原来是这村子最早通过高考跳出龙门的才子,现在已是某高校的教授。按班辈比我长一辈,且又年长于我,故而我称其为老爷(此地称叔为爷,读yi;家族中弟兄年岁最末者反倒称老)。国庆期间他的侄女要出嫁,也是回故乡来吃酒的。

    他已经在田野河边散步归来,大概他与我还有一些语言,便立在村南的小河堤上交谈起来。

    后来,他的大哥,乡里退休教师,也加入谈话之中。教授研究方向是经贸,似乎对文史较为淡漠。他的大哥虽然是小学教师但对文史有着浓厚的兴趣,由于年辈的差距,以前我们见面只是寒暄,从未认真地交流,这次却难得谈得这般投合。

    我的话题总是毫无端崖的。瞥见小河对面的祖坟,便发问祖先是从何处迁入此地的问题。其实,碑记上已说得清楚,即“明末从徽州府迁入”但我并不满足这样笼统的概述。尽管光凭“卧雪堂”(被改为“雪徵堂”)就能追溯到东汉袁安,但对后面的一大段空白不免茫然,尤其最为近切的一段似乎一团迷雾。但我个性中偏偏倾向于弄清事物的来由。

    这位大爷,说:“我们祖先是明末边关将领,后来被满清人施用反间计,而被崇祯皇帝冤死,死的很惨!”我说:“难道是袁崇焕?”他说:“对的,我们袁氏一族始祖‘在公’是他的一子,后来为父报仇,隐姓埋名只称‘在公’(大概天理自在公正之意)投奔闯王李自成大营,再后来闯王队伍残败,始祖流落到徽州府,继续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再后来又迁到六合,卜居于此,复姓为袁,此地也就称作袁家滩。”

    对此说法,我觉得很是奇怪,但觉得也很圆合。

    清人编修的明史中记载袁督师并无子嗣。但明史是乾隆时代编修的,也是乾隆帝为袁崇焕平的反,乾隆帝还专门派人查找袁崇焕的后人,似乎没有什么结果,便在史书上写留下“崇焕无子”的说法。其实到乾隆时期,袁督师惨遭磔刑的冤案已过一百多年。明史中“崇焕无子”的断言似乎难以令人置信。因为,袁崇焕死时已经47岁,在一夫多妻的古代,男人只要有正常的生育能力是不会无子嗣的。

    清初,汪楫编撰的崇祯长编有这样的详细的记载:“命刑部会官磔示,依律家属十六以上处斩,十五岁以下给功臣家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产兄弟于二千里外,余俱释不问。”表明当时并没有满门抄斩。其后人流落而隐姓埋名于民间,加之古代交通闭塞,若要查证,还真难定断。

    当然,也有人考证袁督师的后人有入满族旗籍者,后世也出了不少名将,云云。

    我模糊的记起在极小的时候似乎听先祖父说起过,先祖父说先前不修家谱,只是部分族人口传心授说来自徽州府,家谱也只是在光绪年间才追忆编修的,始祖前事来历不详。但也听得先祖父也隐隐说过远祖是边关将领,被冤屈惨死,但似乎闪烁其词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

    对这段家世谜底,这位家门大爷的解说,真是极具想象力的,他还说始祖“在公”的夫人中有一位姓李。

    我曾经对家乡村民个性以及长相特征作过观察比较,发现极有共性。比如,心气很高,淡漠名利,远离官场,但好逞血勇。我以前描述过,小时侯村子里就有很多石锁、石担、五爪一类的原始健身器具。也比如,我们袁氏一族的长相看似文弱——皮肤白皙、鼻准高直、身形颀长,但性烈如火,这倒与袁督师有几分相像。

    突然想到金庸先生在袁崇焕评传有这样的一段:“司马迁在留侯世家中说,本来以为张良的相貌一定魁梧奇伟,但见到他的图形,容貌却如美女一般。我们看到袁崇焕的遗像时,恐怕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图像中的袁崇焕虽不怎样俊美,但洵洵儒雅,很难想像这样的一个人竟会如此刚强侠烈。”

    袁崇焕是进士出身,是文官,但有那样过人的胆识,让关外满清为之丧胆。可恨崇祯小儿(当时崇祯帝只有18岁)没有判断,竟以汉奸之名使袁督师蒙冤不白。而那些不明事理的同胞们竟排着长队,以一钱购买袁督师的肉,生啖而解恨。

    真乃千古奇冤,千古奇恨,千古奇辱!

    袁督师在临刑时还口占一绝:“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没有什么抱怨,有的只是报国的一片丹心。

    当他被凌迟时,看着同胞们咀嚼着自己的肉,牙缝间流溢着自己鲜血时,内心又是如何的感受?我想,那不只是肉体意义上的疼痛,一定是一刹间内心的大悲悯我真的不敢再去想象那个惨烈的场景。

    历史终究成为历史,很多的事情我们也许只能靠想象去涂抹瑰丽的色彩。我不敢断然相信这位大爷的说法,只当作是诗意的想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