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小说网 > 醉舂风 > 第七回寻旧好痴骨难医

第七回寻旧好痴骨难医

作者:清·江左谁庵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和离婚的阿姨圣水旅馆淫荡学姐坏心机在会所碰到女友之后一支红杏出墙来情动天下小西的美母教师凄子配合我滛凄对妈妈的情欲那一汪肥水的流淌

一秒记住【书香小说网 www.shuxiang.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七回、吃官司淫心未已、寻旧好痴骨难医

    忙相失,待得闲时文弄笔,艳词写就,非关组织。情海缘,山高广极,形来伴影旧相识,风流孽障,前生结得。

    忆秦娥

    且说三娘子自与邹四官弄了,况兼他娘子贤慧。这三娘子竟有丢了黄六秀才,嫁邹四官的意思。黄六秀才第二日来,还与他有些温存,后来越与邹四官密了,越与黄六秀才疏,也是自然之势。

    闲话中间,三娘子对黄六道:“你家小老婆这等凶狠,不如放舍了我罢!我四十来岁的人,趁容颜未谢,再不寻终身了局,后来没人要了怎好?”

    黄六道:“你意思要嫁那个?”

    三娘子道:“我不论谁人,只要娘子贤慧的就嫁他。”

    黄六道:“邹四官娘子最好,你嫁了邹四官何如?”

    千不合万不合,三娘子只道黄六是好话、真话,随口应了一声道:“好!好!”黄六心下疑惑,再不言语了。抽身就走。

    黄六去了,邹四在外回家。三娘子说了这话,邹四道:“不好了!这一句明明认了要嫁我。无丝也有线了。黄六老是乖巧的人,必然疑惑。不久把你转寄别处,或是打听风声,反为不美。”

    三娘子道:“他又不曾费多少财礼,娶我回家。

    况且小老婆太狠,容我不得。不是我无情无义,我不怕他!”

    从此黄六秀才,足足有一个月不来。邹四只说:三娘子请他,见面便说他才走来。三娘子没睬没,只管要他了绝。黄六心下想道:“他是天下数一数二要弄的,难道这等忍得住与邹四弄好了,不消说得!”

    便也不十分亲热,洋洋的又回家去了。

    过了几日,出其不意,叫了一只船,带了铺盖,傍夜才撑到邹家后楼河下,看他动静。正是: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听了一会儿,不见声响。自己在船中独酌。

    约莫黄昏时候,听见楼窗呀的一声,推开了两扇。邹四的声音,道:“好月好月,三娘娘,你可来看月。”

    里面应道:“哦,我来了。”

    黄六轻轻走出,立在船头暗处,往上看得明白。只见邹四搂三娘子在怀里,看看月,亲亲嘴,好不肉麻。黄六且不叫破,看他再做些什么。

    看了一会儿,忽听得三娘子道:“这两日,黄六这乌龟被我怠慢了一场,又不来了。只是不得了绝,我和你到底还是偷情。等我几时告他一状,说他强占有夫妇女;他是秀才,料然不敢出头。”

    邹四道:“你若肯出头露面,去见官府。一府两县,都有我熟朋友,准状是极易的。

    只是在我家里,如何容你告状,岂不伤了朋友体面?”

    三娘子恼起来道:“我被你千捣万射,弄了半年多了,既要我做老婆,还顾什么体面?”

    黄六听了这话,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大叫起来道:“狗淫妇!你的头发根,还是我拿着哩!怕你走上天去 不消你告,我先告你两个。若不褪了裤,打你们一顿板子,我黄六秀才誓不为人。”

    邹四瞧见黄六在楼下,退一步躲着。

    三娘子接口道:“你既娶了我,怕家里那淫妇,寄我在人家出丑,还亏你不羞。”

    你一句、我一句,相骂了一场。三娘子也进楼去了,关上了窗。黄六也开船,往城门边去,思量告状计策。叫开了阊门,连夜进城,寻他弟兄们到写状人家,打点行事。

    且把黄六告状放在一边,只说邹四对三娘子道:“如今须是你到他家看他怎么,难道吃了你肚里去 若住在我家,这官司怎了?”

    三娘子道:“好好好!老早的就推开了。只为你骗得我热来,有心嫁你,才有今日的事。拼得做得,我和你一心一意,挺着肚皮与他打官司,才为好汉。”

    邹四道:“我没有和他告状的事,若你执意要告,明日进城,到写状的张大哥家去,央他商量要写状去告,只是没有中证。”

    三娘子道:“你就做中证何妨?”

    邹四道:“他如今定然连我也告了,被告如何又做中证?”

    三娘子想了想道:“有个杨先生,我前夫家处过馆的。他贪财的人,去寻他来做中证罢。”

    计较定了,邹四又叫他娘子整治了些酒肴,两个对饮。饮过数杯,酒兴发作,邹四道:“你与他讨了了绝,嫁了我,是我的老婆了。如今还是射黄六的小老婆,你可拍开了,等我射一个爽利。”

    三娘子道:“打起官司来,还有几日在城里,不得大弄。且和你弄一弄作别。”

    两个乒乒乓乓,这场好杀,真正惊天动地。有一曲排歌为证:好弄婆娘,翻身跨马,掀开两片精巴,外边茅草里头滑。一半真哼一半假,随心弄,着意耍。凭他提起两丫,又非好女,是惯家,出乖露丑,甚收煞。

    且说三娘子这场大弄,明明是与邹四官作别,他心里只道,还有会期,那知道缘法已尽,再不能镇夜欢娱了。次日叫了一只小船,两个如夫若妇,同到写状的张大家来。写了一张状子,又请了杨先生,说明了中证的话,把状子托与张大去递。邹四留三娘子住在张大家,不便同睡,只得自回。

    那知黄六秀才是个健讼的人,算计如神,衙门情熟。告准了状,出了差人,他还不领来捉人。打听得三娘子已进城告状,住在张大家里。邹四日日进城,夜夜出城。

    中证却是东城的杨霄,原是老童生,极不长进的。就悄悄叫人请将他来,买嘱了他,只说:三娘子的嫁,是杨霄为媒,因邹四拐他逃走,被黄六秀才拿住了,故此告状。

    先与了杨先生二两银子,许赢了官司,再找八两。

    这老杨是见利忘义的人,又不见邹四与三娘子一些银子,酒饭相待,也只平常。他的心就变了,满口应承,替黄六出力。

    黄六安排已定,又与了差人三五两银子,带了黄六秀才,上堂禀官道:“一向邹四、顾氏,俱在逃无获。今打听得躲在张大家。张大是个刁民,不敢去拿,求老爷牌上批拿张大同审,小人才敢同秀才上门。”

    知县登时批在牌上道:“并拿张大听审。”

    差人此时,已是得了钱,又要被告的东西了。如狼似虎赶到张大家。

    正值邹四、顾氏吃饭才完,被差人扯了就走。三娘子连轿子也雇不及,张大原是差人相识,把眼一眨,放他走了。越发没人。招驾直拿到县前,差人安顿他两,傍在头门里。上堂禀官,官还未退堂,便叫带进听审。

    不消论起数了。只见带进时节,杨先生也在其内,邹四大惊道:“顾氏状子,另是一个差人,为何我们中证,却在他牌上带进?”

    那知黄六连顾氏准状的原差,也都与了银子,做了一路了。两起差人,两张牌,都送在案桌上。差人禀道:“张大原不在家,邹四、顾氏据说他是歇家。”

    知县也不言语,把两张状子一看,便叫杨霄:“你怎么说?”

    杨先生道:“小人原是教书的,这顾氏的前夫张监生,是小人门生。因为顾氏淫乱,休了他,自往北京十年不回。顾氏开门接客,不成体面,小人劝他收心,嫁了黄秀才,是小人为媒,指望他年过四十,改行从善。

    不料他又与邹四通奸,有逃走一事,怪不得黄生员告状。”

    知县叫过黄六来,喝道:“你是秀才,也不该娶娼女为妾,姑念斯文免罚。只输银十两,舍与半塘木铃和尚,修虎丘塘岸。”

    又唤顾氏上堂。不由分说,喝教扯下去打,拔签三根,打十五板。皂隶禀道:“去衣 不去衣?”

    知县道:“奸淫的事,如何不去衣?”

    只见众皂隶,鹰拿燕攫,扯将下去,揿倒在地。扯掉裤子,露出雪白的屁股。把板子吆喝一声,打将下去。谁知皂隶只道是女人,力少头脚揿得不狠。三娘子从不曾受刑,疼痛难当,直立起来。一张毛正对着知县,知县大怒道:“贱妇这等可恶,快扯到二门外,着实打。”

    皂隶又鹰拿燕攫,扯在二门外去。三娘子一只手提着裤子,口里喃喃的道:“列位阿哥,官府坐得远,将就我些,恩当重报。”

    众人应允了。果然这十四板,一半打在地下。只碎得些苦皮儿,打完了又带得上去,当堂跪下,县官才叫邹四,当面骂道:“你这奴才,他虽做过娼妇,既经从良,你就不该拐他逃走了。”

    邹四正要分辩,知县已拔了八根签,喝叫打四十板。众皂隶一齐扯下,着着实实打了四十。

    打完,邹四爬上去禀道:“黄秀才白占了这妇人,只为家里淫妾吃醋。寄顿顾氏在小人家,又不是小人去通好拐带。老爷若把拐带问小人罪名,小人死不肯服。况一个秀才,家里两个妾都是娼妓,都是白占的,如何好意替他一妾,反告小人 顾氏不愿朝朝独自,夜夜孤单,故此告他,指望离异改嫁,与小人何干 这样黑心禽兽,天不盖、地不载,还求老爷做主。”

    知县只因黄六原是科目人家,有大大分上,先与知县讲过,竟不追究,只得道:“据你说寄顿你家,原是他开门揖盗了 妾不可寄。娼妇从良的妾,如何寄得 也罢,只问你个全,有力杖罪,免徒便了。顾氏从良不终,东奔西走。着原差带去官卖。”

    批定官价十二两。都画了供,邹四召保,一齐赶出去。正是:纵使人心似铁,虽逃官法如炉。

    莫说三娘子在家吃官司。且说张三监生,带着儿子到了北京,在御河桥一个半饭店不饭店的高家楼上作寓,思量在前门上,搭个伙计开店,急切未就。

    过了半月,久旷的男子汉,只得同了朋友到东江米巷,寻个小娘儿嫖嫖。有个山西来的鸨儿家,姓赵,养女叫做玉娘,年方二十一岁,生得标致又且端庄,不像个妓女出身。张三监生做了东道,就在他家歇了。次早才回下处。以后来来往往,也不只半年三个月了。

    次年二月,到了监补坐,满监里二十四个月,拨历在吏部,挂选考了民例第四,该选主簿。他也不寻伙计开店,反在西边甘石桥地方,租了五六间一所房子,买了些家伙,又把二百两财礼,娶了赵玉娘回来,半正半妾,在家照管。

    儿子附从了个先生,取名自勖,读了两年书。依旧聘了苏州人在前门开店的李家女儿,与自勖为妻。张自勖见玉娘正经,心里道:“他胜似嫡母。”

    口口声声唤他做娘,倒有七八分孝顺。

    又过了几年,张自勖已十七岁了,张三监生央媒说合,替儿子取了亲,又买了个京里丫头,配了文桂。一家和乐倒像人家了。不在话下。

    且说张三娘子,是原差带回。一应行杖的使用,都是原差招认了。原差姓桂,叫做桂文。原是个荡子,这一夜就与三娘子奸宿了。思量帮衬他一番,好图久长走动。

    次日,只说知县吩咐,就到黄六秀才家,取了未带来的一个皮箱,又到邹四家取了原带去的箱笼什物,该卖的卖了。

    又替他在衙门里,拉了十个朋友,一两一个,做了十两银子的会,凑成十二两,纳在库上。管库的也为帮衬女人,不要他的重头,付与了库收。

    如今又是自己身子了,才央烦桂文,就在他附近小巷里,租了三四间房子,重新开门接客。虽然四十多年纪,妖淫模样,却还有人爱他。前日出去的阿龙,娶了一房老婆,其后死了,孤身无倚,又来跟随了三娘子,买东买西支宾待客。

    三娘子闲的时节,也与他叙叙旧情,朝欢暮乐,倒也不十分冷落。只是一班衙门里人,你往我来,十个倒有七八个嫖他过了。虽是这般说,他心里只爱得个姓俞的门子,别个只是哄他哄罢了。有吴歌为证:姐儿心上自有弟,个个人等得,来时尽是次身,无子馄饨就是面,也好权时点景,且风云。

    且说三娘子与俞门子好了。这俞门子会串几出戏,就勾引三娘子扮了正旦,自己扮了小旦,请个教师朱敛华,学了一出“幽闺记拜新月?”一出“潘必正偷诗?”却是俞门子扮生,三娘子扮旦,朱敛华扮进安。虽然曲子有些走板,却也分外动人,哄动了满苏州城里,真正叫做其门如市了。夜夜有客,日日陪酒。

    张大、张二都没了,黄六秀才又不好出头管他,顾家宗族是乡里人,也没个认得他的。足足热闹了四年。

    刚刚是张三监生选在顺天府文安县做主簿的日子,若是他不做歹事,岂不也是一个小小奶奶么这年冬里,俞门子娶了个查家女儿,做了老婆。

    自己为年纪大了,又不做了门子,搬移在东半城去了。只为他面庞又好,干事通宵不泄,就像鸡啄食的一般,把头在心花上一顶一顶,弄得女人浑身趐麻,快活难当。

    故此三娘子一个魂灵,竟落在他身上。俞门子也道他会凑,不比家里老婆。再也不晓得丢。像似射死的,十日里面也到三娘子家,歇两三夜,或者家里有事,也就七八日不来了。

    东城有个韩家滨地方,一个极富的监生,姓顾。平昔贪酒好色,惯嫖私窠子,若是酒后惹了他,又极要打小娘儿。为因闻了三娘子名,接他家里去,要看他演戏。

    这日顾监生约了几个串戏朋友,帮衬他串两出。三娘子再三不肯道:“我原不十分会戏,只得一两出,须是俞二官原班同串,那里与别位合得来?”

    顾监生只得罢了,道:“明日请俞二官来,一定要请教。”

    大家上席吃酒,恰好十三好月,直照中庭。大家吃到二更,众人都献技唱曲。顾监生再三求三娘子一曲,只是不肯道:“明日献丑罢!只得这几只曲子,今日唱了,明日如何上场又唱?”

    顾监生酒后先有些恼了,酒席完了,送客到门首。只见一天好月,分外光明,这东半城原是冷静地方,不比西半城热闹,常有人带了小娘儿步月。

    顾监生高兴起来,要在街上步步。三娘子道:“极好!极好!我们今夜同步到俞二官家,约了他明日,这就稳了!”

    一齐出门,随路走去。

    那俞二官住在玄妙观前,打从天官寺前步至玄妙观,足有二里,男子汉还不打紧,三娘子走得倦了。到了俞二官家,恰不在家里,三娘子只管坐着等他。

    顾监生说道:“晓得他回来不回来 我们去罢!”

    三娘子道:“等我进去问声,不知往那里去了。”

    进去问时,里面也不招接,只回说道:“在张三娘那娼根家去了,今夜自然不回来的,不消等他。”

    三娘子听了这话走出来,定要回家去。只说:“月经来了,我明日再来。”

    顾监生恼得两眼爆出火来。且不发作,竟同他出门,往三娘子家去。

    到家便问:“俞二官可曾来?”

    阿龙回道:“坐等了好一会,才去得不多时。”

    三娘子道:“我说他等不得,定然去了。”

    也不请顾监生与众人进去,呆呆的立在客位这一间。顾监生忽然把手插入三娘子裤裆一摸,大怒道:“并不见月经来,如何骗我,我难道不高似门子?你这狗妇,这等放肆!”

    一把头发揪翻在地,乱拳乱脚,踢打起来。众人再也劝不住,踢打一顿,三娘子尿都打出来。众人才劝了。

    一路千淫妇、万花娘,骂了出门。

    三娘子被他打个半死,阿龙扶进房去,倒在床上,放声大哭道:“只为自不长进,做了这样人。官府打过了,这千刀万剐的,比官府还打得狠毒,我不如吊死了罢!”

    阿龙再三劝了。满身疼痛,半死不活。平日往来的朋友,与那俞门子都来看慰他。服了好些药,睡了两个月,才得起床。

    他此时颠倒想起丈夫来,与阿龙商量道:“我还有百来两银子,藏好在天花板上。不如趁了粮船,到北京寻相公去。若是相公不肯收留,我会两三出戏,虽年然大了,尚不十分觉老,不怕京师地面没人要我。”

    阿龙道:“这也极好,待我问问粮船去。”

    未知后来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